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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节

    沒等约纳说话,耶空忽然大步走來,左手将占星术士拦腰一抱夹在腰间,右手呛啷一声拔出名刀佛牙,锯齿长刀的锋芒被魔法汽灯映得惨白惨白,两名矮人同时尖叫:“你你你你要对约纳大人做什么。”
    约纳此时有苦难言,别看南方人身材瘦削,其实力气大得惊人,差一点把他的胸部挤成一张纸片儿,少年艰难地打了两个手势示意自己沒事,这时耶空两步走到升降井前面,面无表情地伸脚又踏一步,一步踏入虚空,
    “妈妈的蒸汽大面包啊。”矮人们吓得灵魂出窍,领路矮人尖叫着冲过去抓住约纳的袍子角,被拉扯得跌下深井,维修矮人坐倒在地浑身乱抖,一秒钟光景,三个人已经消失在幽暗的升降井里,矮人手足并用爬到井边探头看去,一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滋啦啦啦啦……”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维修矮人慢慢张开手指,看到井中有明亮的火花冒出,红发的南方人夹着占星术士,一刀劈开了升降井的金属墙壁,锈蚀铁壁被锯齿长刀割裂,剧烈摩擦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在刺耳尖啸和无数火花中,耶空左臂夹着约纳缓缓沉入深井,光溜溜的领路矮人吊在约纳的衣角上叽哇乱叫,17岁少年觉得肺中只有出的气沒有进的气了,在差点被勒死的刹那,耶空的双脚终于接触到地面,“锵。”名刀佛牙一闪回鞘,一道狰狞的裂口出现在升降井内壁,切口参差不齐,因摩擦而发红发亮,
    耶空左臂一松,约纳和矮人哎呦哎呦落地,占星术士大口吸入宝贵的空气,向沉默寡言的伙伴举起一个爱恨交加的大拇指。
    第26章 圣约纳,前进!(中下)
    约纳点亮照明星阵向右舷下层幽暗的通道进发,粉帽矮人们探明了升降井周围的一块区域,正在想办法加固摇摇欲坠的支撑柱和天花板,而再向前就是彻底未知的区域,最胆大的矮人也只敢点起火把走进去十几码远,下层通道比上层的略矮,地面是钢架结构,铺设着木龙骨和木地板,几百年的岁月让地板成了布满陷阱的雷区,路两旁分布着十几个船舱,钢铁舱门锈得跟门框黏成一体,用铁锤都沒法敲开,
    根据光屁股领路矮人的说法,这条通道南侧分布着潜地舰的武器控制室、弹药储藏室、佛坛(那显然是佛国韦达工程师的杰作)和医务室,北边是乘员舱、娱乐室、小餐厅、澡堂与惩戒室,在古老传说中有三十名南大陆人愿意追随初代占星术导师吉尔伯托·吉尔伯奈翁的伟大的探险,潜地舰上的诸多房间是位这些志愿者所设计的,可吉尔伯奈翁沒來得及亲手操纵这艘大船,就在时空乱流中一去不回,三十名勇敢者一直在这艘船中等待着船长归來,百年时间转眼即逝,最后一名勇敢者把同伴们的遗骸送进右舷船尾处的最后一个房间,然后走进去反锁了房门,那间被称为“灵堂”的屋子就在武器控制室旁边,弗洛勒斯人探查下层通道就是想取回祖先的骨骸,送回火山之国埃克巴塔纳的熔岩之心加以安葬,那是每个粉帽矮人出生和死去的地方,
    “如果能把祖先们带回來就太好了,带不回來的话,起码要自己回來啊,总之,请您一定要小心啊啊啊。”十几名粉帽矮人趴在地上叫嚷道,“船长大人。”
    “我知道了。”约纳挥挥手,以來自遥远星空的光芒照亮幽暗的地下世界,矮人们立刻热泪盈眶,一方面是为约纳大人的光辉形象而感动,另一方面是习惯了底下黑乎乎的环境,眼睛差点被晃瞎,
    走出几步,约纳喀吧一声踩断了一块木板,左腿陷进腐烂的地板当中,他忍着疼拔出左脚,却见耶空迈开长腿,用那种满不在乎的步伐大踏步向前走去,对糟烂的地板视而不见,占星术士盯着南方人的脚步,忽然恍然大悟,耶空行走的路线正是支撑钢梁所在的位置,通道中间有两条平行的钢梁,虽然地板腐坏,钢结构还保持着一定强度,“等等我。”少年嚷了一声,拎起矮人追了上去,
    腐烂的味道充满鼻子,借星阵的光芒看到舱壁布满大块大块的锈迹和霉斑,天花板原先是用软木板覆盖的,现在已经全部烂光,能看到头顶上支撑潜地舰外壳钢骨架纵横交错的轮廓,“轰隆隆隆……”一次剧烈震动传來,约纳伸手扶墙想稳住身体,谁知手臂噗的一声穿过墙壁,差点整个人跌进墙后的大洞里去,“舰长大人,有些墙壁是装饰用的,后面沒有房间,是通风和逃生用的管道,要小心哇。”矮人在空中手舞足蹈道,
    约纳心有余悸地探头看看,墙后面果然是个深不见底的坑,看位置沒准是通往噬沙虫喷射口的垃圾管道,少年拍拍胸口,对矮人抱歉地一笑,随着三人向通道南侧深入,四周变得静谧起來,人类活动的迹象消失了,四周开始变得愈加破败残旧,地板整块整块地消失,约纳只能踏着钢梁小心地凌空走过,尽量不往下看,因为下面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
    有一间屋门半敞着,门缝挂着厚厚的蜘蛛网,油漆剥落的门梁上有灰尘覆盖的几个小字:归想室,少年不经意向里面瞅了一眼,立时屏住呼吸,心脏砰砰直跳,“归想吗。”耶空居然难得地开口了,“南大陆……罪人……归想……化为念动力啊……”他喃喃地念叨着,像是想起什么往事,又想只是在说着梦话而已,
    约纳咽了口唾液,尽量不去回想刚才看到的那具尸体,屋子当中有一具被风干成木乃伊的尸体,浑身用丝带绑成盘膝打坐的姿势倒吊在房梁上,像只干瘪的蝙蝠一样随着风晃來晃去,光屁股矮人叫道:“哇,这家伙犯了什么错。”
    “我猜应该是很重的罪吧。”约纳对佛国韦达的风俗完全不了解,而作为船上唯一的韦达人,耶空又是个不与人沟通的家伙,少年此时思考的是尸体身份的问題,如果按传言所说,三十名勇敢者的尸身都在灵堂里面,那被吊在这儿风干的可怜鬼又是谁,难道几百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又向前走了十分钟,路走到了尽头,前方有左右两个房间,约纳举高法杖辨认着门上的字迹,左边一间用西大陆通用语写着“武器总控室”,右边那间沒有标识,应该就是灵堂,斜下方传來隆隆的声响,地板破洞中有风吹來,约纳知道这里已经是潜地舰的尾部,下面就是噬沙虫喷出泥土射流的地方,
    粉帽矮人挣脱约纳的手,跑到武器室门前:“就是这里了,让我把來门打开,舰长大人。”他跳起來双手抓住门把手用尽吃奶的力气旋转,锈迹片片剥落,门却纹丝不动,约纳走过去试了一下,同样沒法转动把手,这扇门整个由生铁浇筑而成,又厚又沉,表面生满黑色铁锈,约纳依稀记得在某本占星术教材中看到过的话,钢铁生锈分为两种情况,红色的锈证明钢铁从内而外遭到了腐蚀,已经彻底失去硬度;而黑色的锈则会反过來保护钢铁,让金属在几百年的漫长时间里都不会进一步遭到腐蚀,他试着踹了门几脚,厚重的撞击声传來,感觉就像踢在一个大铁块上一样,
    “都让开。”少年退后一步,面容严肃地命令道,“我会用零式星阵轰击这扇大门,现在沒有时间浪费,只能暴力破解了,我会尽量控制威力,但这里空间这么狭窄,可能还是有点危险,大家尽量离得远一点,我要……”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看耶空慢悠悠走到前面,伸手在门上按了一下,“嗡……”一层明黄色的光晕浮现在大门表面,铁锈同时剥落哗啦啦落了一地,露出底下崭新光洁的金属表面,约纳觉得自己眼珠都凸了出來,“黄……黄金,这根本不是铁锈,只是表面的污迹啊,这扇门是黄金铸造的。”
    “呸,黄金。”矮人鄙夷道,“又软又重熔点又低,在蒸汽机械里一点用处都沒有,是这个世界上最娘娘腔的金属啦。”
    耶空变换了两个手势,轻轻一按,大门就悄无声息向内侧滑开,南方人毫无戒备地走进了武器控制室,约纳连忙跟在后面,他不禁想如果丹尼·斯图尔特此时在场,会不会把整扇门都拆下來扛回无尽沙海去,但几秒钟后,他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因为相比屋里的陈设,那扇门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已,
    “啊,更多的娘娘腔金属,还有这么多讨厌的宝石……”光屁股矮人叉着腰评论道,“咦,粉钻石,这才是合格的宝贝嘛,颜色和硬度都符合火山之国的审美吧。”他拾起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举起來观察着,
    屋子中央有一个圆柱形物体,墙壁旁边堆满了黄金、宝石、珍珠、翡翠、水晶、珊瑚、一切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贵金属,眼前一切都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沙盗之王费恩·斯图尔特的宝藏与这里相比就像穷人家小姐的珠宝箱一样可怜,武器控制室应该有十码高度,由于黄金与宝石堆积太高,头部空间只剩下五码左右,约纳登上蓝宝石的台阶,在黄金地毯上面吃惊地四处张望,他发现中央圆柱体是一尊四面佛,四张佛陀的脸孔凝视四方,眼神刚一落在佛像上面就觉得一阵刺痛,约纳猛然想起古国韦达的传说,视佛而痛,触佛而亡,在佛国的教义里佛像是非常神圣的东西,绝不允许随意观看和触碰,沒想到在被吠陀教梵天篡权、佛国灭亡多年的今天,大船深处的古代佛像还保留着这种奇妙的力量,
    “这是子弹。”耶空忽然开口道,他踏着叮当作响的金币,绕过四面佛向房间深处走去,约纳偷偷攥了两颗红宝石在手心,他从沒见过这样纯净的红宝石,如果用來刻画星阵的话,能一下子让攻击力增强许多吧……他紧走两步跟上南方人,问道:“什么子弹,耶空。”
    持剑伽蓝并不搭话,向前走出二十码,房间后部出现一道小门,门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咒符,沿着翡翠台阶走下财宝堆,耶空推了一下门,沒推开,毫不客气地拔出佛牙一刀将门斩成两截,“咣当。”门扇跌进屋里,红头发的南方人大踏步走入房间,“唔,这是火药。”
    “什么火药。”
    约纳也跟着进來,然后愣在当场,
    如果说刚才的房间是天堂,那么这里毫无疑问是地狱,这件屋子的墙壁呈现三十六面体形状,每一面墙壁都有一个佛龛,每个佛龛里都有一具尸体,一具风干的、姿势极其诡异的、的男人尸体,而房间正中央立着一具女尸,经过几百年岁月,尸体依旧保持着皮肤的弹性,一双美丽的黑眼睛似乎在凝视着走进屋里的陌生人,若不是那根从口部穿入、从臀部穿出的黄金矛将她钉在地上,约纳几乎以为这是一个活人,
    “这到底是什么啊。”少年惊叫起來,
    “武器。”耶空说,“佛国的武器。”
    第27章 圣约纳,前进!(下)
    “别开玩笑了,哪有这样子的武器,这分明是一个女人,……一位死掉的女士。”约纳叫嚷着把目光移开,被黄金长矛钉在三十六角屋中央的女人着身体,全身上下的装饰物唯有黄金手链、脚链、鼻环和发簪,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大腿看起來令人心旌荡漾,根本不像一具数百年前的尸体,更像活色生香的绝色少女,无论走到什么位置,女人漆黑无光的瞳仁似乎总是盯着自己,这种感觉非常诡异,
    “佛母摩诃波阇波提。”耶空缓步走向妖艳无比的女尸,声音平淡嘶哑:“这并非人类,而是摩诃波阇波提于世间的化身,主持大爱道的佛母摩诃波阇波提是抚育佛陀长大的圣人,八百比丘尼的统领,虽然并非真佛,却有着四禅天之上的力量。”他温柔地张开手指,五个指尖依次触摸女尸的脸颊,金色光点依序亮起,接着逐渐隐入如玉般光洁的皮肤之下,“唵。”放置在三十六具神龛中男尸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叱咤之声,北侧的六具尸体开始缓缓睁开眼睛,落满灰尘的眼皮喀喀开启,萎缩成枣核大小的眼球在眼眶中游移不定,它们的关节发出干涩响声,四肢逐渐舒展,但仍然保持着怪异扭曲的打坐姿势,
    “耶、耶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约纳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忍不住小声问道,他觉得身体非常沉重,回头一看,原來光屁股矮人不知何时跳进了他的兜帽,正攥着他一撮卷发瑟瑟发抖呢,
    红发男人答非所问地呓语道:“摩诃波阇波提的力量非常特殊,整个大般若寺沒有几人能够掌握,说起來,祖塔似乎颇有天赋,不过他对大爱佛母太抗拒了,……咦,祖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歪着脑袋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继续变换手印触摸女人的身体,
    “嘛。”又是一声梵音响亮,南侧的六具干瘪男尸恢复了活力,
    约纳低下头愧疚道:“对不起,祖塔是幽灵的保护者,他一直在努力保护我不被兄弟会杀死,但在天渊的战斗中,他沒能來得及撤离……他说过你们俩是老朋友了,沒想到沒來得及见一面就……”
    “呢。”东侧六具男尸身上的灰尘开始剥落,
    耶空回头瞧了瞧占星术士,眼神迷茫,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提起的话題,他手上动作加快,“叭,咪,吽。”六字真言依序完成,三十六角屋中的三十六具干尸全部复活,这些徘徊于生与死之间的亡者张开黑洞洞的嘴巴吸入空气,喉间传來渗人的咯咯响声,有具尸体一张嘴吐出一大堆绿头苍蝇、蛆虫和虫卵,约纳捂住嘴巴假装沒看到这可怕的景象,少年尽管害怕,还是在仔细观察眼前一切,在南大路机动城堡“皇家之星”的动力室他曾见过以“魂祭术”封印灵魂作为动力源的十三具男尸,相比那些毫无知觉的肉身,眼前的干尸看起來要诡异得多,他发现这些干尸都在朝屋子中央探出手臂,转动眼球寻找着佛母摩诃波阇波提的位置,不过每人的脊椎上都挂着黄金锁链,无法离开那小小的佛龛,
    耶空的自言自语又开始了:“也只听说过以大爱佛母化身建成法阵的事情,沒想到还真的存在啊,这些归想干尸保持着充沛的能量,看來法阵一次都沒有使用过,就这样在地下静止了五百年吗。”
    “轰。”又一次爆炸使得整个房间晃动起來,天花板稀里哗啦掉下腐朽的木块,挂着尸体的金链叮当乱响,“不管怎样,能够启动武器系统吗。”约纳急道,“怎样找到敌人的位置然后发动攻击呢,要快点才行啊。”
    南方人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触女尸的眉心,口中念诵:“摩诃簸逻阇钵提瞿昙弥……”金色的梵文自接触位置形成一个光圈亮起,“嗯啊……”女人忽然张开红唇,发出一声蚀骨的呻吟,约纳立刻觉得脸红心跳不能自已,体内仿佛升起一股熊熊火焰,灼得内心瘙痒难耐,“哎呀。”光屁股矮人双手一捂小肚子,左右看看,神态尴尬,
    “开。”耶空断喝一声,双手带着金红色光焰向前一推,一片空间如破败的墙壁般被生生推倒,空气里浮现出一片漆黑断层,南方人收回手,转身走到门边抱着长刀坐了下來,神色显得相当疲惫,眼神悠远不再说话,看來启动潜地舰的武器系统耗去了不少体力,
    约纳也无暇询问同伴的状况,因为空间断口中很快现出变换光影,一个接一个画面如镜中花、水中月般荡漾不定,仔细观察能看出画面昭示的是“圣约纳”号各处正在发生的事情,17岁少年看到破烂的舷梯、深邃的中央暗谷、四处奔跑的矮人、刀剑相交发出的火花,还有鲜红的血,那些一闪即逝的片段中,有柯沙瓦高举法杖发射攻击星阵的身影,有数理学士协会会长朱墨青山墨镜下冷峻的眼神,在某个混乱的场景中约纳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两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过沒來得及确定w先生和杰夫塔的身份,画面就显示出第一处战场的全貌,“停下,停下。”约纳着急喊道,沒想到画面真的不再变换,以鸟瞰的角度转播着这场战斗,
    一架螺旋形的庞大机械深深刺入潜地舰的外壳,敌人就是用这种机器凿穿地脉袭击“圣约纳”的,地洞中正涌出数百名兄弟会士兵,与艾瑞恩联盟的战士们展开一场激战,名为伊普西龙·川鳄的共和国执政官手持双刀冲入人群,眨眼间就斩杀了数十名敌人,身后留下一条支离破碎的血路;但几名身穿红袍的牧师举起法杖,光芒闪过,尸体立刻重新爬起來加入战斗,那正是兄弟会的诅咒之土召唤术,不畏刀剑的复生者已经将战场压制,数理学士与埃比尼泽共和国卫队正节节败退,眼看潜地舰的左舷就要失守,
    “攻击,发动攻击。”占星术士吼道,他不知道怎么操作大爱佛母法阵,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冲女尸大叫,“咯咯咯咯……”这时脚下传來震动感,三十六角屋居然缓缓旋转起來,北方的六具男尸转动到与战场遥遥相对的位置,佛母化身再次发出蚀骨呻吟,干尸们扭曲着探出手臂,干瘪喉结滚动化为诡异的六字真言,“滋滋滋滋……”肉眼可见金色光辉充盈佛龛,沿着脊椎的黄金锁链升上天花板,于黄金长矛处汇聚成一股,约纳抬起头,发现那根金矛不知道有多长,高高刺入天花板,光芒隐现在钢架之间,
    “嗡……”
    突然一阵奇异的感觉传來,约纳觉得浑身上下传來战栗,席拉霏娜的力量让他察觉出一股庞大能量正离开这间屋子,投向冥冥远方,“琥珀。”耶空开口道,“佛国七宝中的戒定之宝哪。”
    画面上突现异状,一阵明黄色风暴突如其來席卷了第一战场,沒人看到攻击自何方而來,但方圆五十码内的所有敌人都定格在原地,像属于他们的时间突然凝固了一样,片刻惊诧之后,艾瑞恩联盟的士兵立刻发动反攻,将不能动弹的敌人、复生者狠狠切成碎块,战局马上开始改变,
    “再來。”搞不懂攻击的远离,可约纳明白这套系统拥有惊人的威力,他兴奋地大喊道,
    干尸的能量被大爱佛母化身所汲取,三十六角屋这次剧烈震荡起來,“孔雀石,杀生之宝。”南方人说道,约纳眼前画面出现条条裂痕,仔细看才发现原來是战场上遭遇利刃之雨的袭击,散发着美丽绿色光芒的锐利光雨倾泻在人群中,把钢铁、岩石与血肉化为齑粉,“轰隆。”螺旋钻机剧烈爆炸起來,地洞口岩石崩落,虽听不见敌人的惊叫哀嚎,也能想象那地狱般的景象,
    约纳这时才回过神來,“天哪,外面那间屋子不是财宝库,而是弹药库,潜地舰的武器系统是用佛母力量发射宝石的,宝石本身就是魔法元素的富集体,若引爆就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这么奢侈又诡异的系统,只有古代佛国人才能搞出來吧。”
    光屁股矮人跳下地跑到外间屋兜了一圈,尖叫着跑回來:“舰长大人,那个四张脸的佛像在吞吃宝石啊,好像嚼糖豆一样嘎嘣嘎嘣把宝石吃下去啦。”
    这时候四周又震动起來,并非爆炸的强烈冲击,而是某种持续的低频振动,脚下支撑钢架嘎嘎作响,约纳能感到身体重心在偏移,他惊喜道:“啊,长老他们一定调整好了蒸汽机械,我们在加速前进了。”
    战场画面证明了他的猜测,潜地舰“圣约纳号”的螺旋外壳正在旋转,摩擦地层昂然向前,数十名敌人立刻被数万吨钢铁活活碾死在地洞口,沉睡了五百年的钢铁巨兽带着累累伤痕再次起航,
    第28章 开始的开始(上)
    约纳操纵着大爱佛母法阵将黄金、翡翠、砗磲、玳瑁、明珠、绿松石、天青石当做一文不值的石头块般稀里哗啦丢出去,几分钟时间就平定了两处战场,一架幸存下來的螺旋钻机带着十几名浑身是血的敌人掉头穿入地层,眼看就要离开镜中画面的范围,约纳碰运气般发动最后一次攻击,外间屋的宝石堆中咕噜噜滚下一堆鸡蛋大小的橘黄色蜜蜡,四面佛雕像果然张开嘴巴将蜜蜡大口吞了下去,嘎吱嘎吱咀嚼起來,“蜜蜡,吉祥之宝。”耶空自然而然地解说道,
    橘黄色的波纹命中了螺旋钻机,“噗嗤。”以魔晶石之力驱动的钻机立刻冒出一阵白烟,螺丝乒呤乓啷四处飞射,转眼间散架成为一堆废铁,兄弟会士兵们被困在刚刚掘出來的断头地洞中,惊慌失色地喊叫着,这时有人脚下一绊摔了一跤,无意中扯到一根头顶垂下的腐朽藤蔓,藤蔓拽动一块岩石,岩石上缠满大树的树根,被埋在冻土中不知多少年的老树早已腐烂,树干里形成一个空腔,藤蔓一动,岩石滚落,树根断裂,空洞露出,藏在树干内千百年的古老空气被释放出來,悄悄渗入地洞,人们摇晃两下扑通栽倒,转眼间就失去了生命,这棵树名为“剪刀木”,是世界上最具毒性的植物之一,生活在北大陆的北方精灵曾经使用剪刀木的树枝擦拭箭头以制成剧毒弓箭,不过随着第二次远古战争的结束,北大陆地貌完全改变,变成一片冰天雪地,这种树木也就逐渐被人们遗忘,
    “为什么。”画面上的敌人纷纷倒下,约纳满脑袋问号地回头张望,耶空这回难得地回应道:“蜜蜡是掌管吉祥之力的佛教七宝,相反若作为武器使用,就可以剥夺敌人的吉运,让霉运降临呐。”
    “真是可怕的武器啊……”占星术士禁不住瞧一眼黄金长矛上的佛母,光裸女尸脸上似乎带着一丝妖媚的笑容,让人感觉情迷意乱,同时又脊背发凉,
    “圣约纳号”逐渐加速,噬沙虫喷出的尾流将隧道掩盖,此刻约纳感觉到这艘沉眠已久的大船终于活了过來,他再三检视镜中画面,确认残余的敌人已经被艾瑞恩联盟的战士肃清,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带着光屁股矮人和耶空离开诡异的三十六角屋,
    少年沒有忘记矮人们的托付,关上武器控制室的铁门,他转向旁边的灵堂,对耶空说:“这扇门也可以打开吗,用你刚才开门的方法……”南方人这回又恢复了本色,眼神空洞不再说话,约纳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武器室是由佛国韦达人建造的,当然可以由大般若寺的持剑伽蓝來开启,灵堂则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吧,
    眼前的大铁门锈得黑一块红一块,连门把手都蚀断了,找不到可以抓握的地方,“砰,砰。”约纳用肩膀撞了两下,感觉这门沒有看起來那么结实,明显在自己的力量下晃动着,“喏。”他将法杖席拉霏娜递给领路矮人,“帮我拿着,我把这门撞开。”
    “你说真的吗约纳大大大大大人。”粉帽矮人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吓得一双小短腿颤抖不停,战战兢兢伸出双手:“从此以后我这辈子就指望着这件事活着了,请称呼我为‘男爵的持杖随从’吧大大大大大人。”他哆哆嗦嗦接过法杖,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都在散发狂喜的光芒,
    法杖一离手,照明星阵就熄灭了,四周立刻一片漆黑,约纳倒是忘掉了这一点,不过大门总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他沉下肩膀,不自觉地用出降临者遗留在身体中的运力方法向前撞去,,,顾铁的得意招数八极拳“贴身靠”,
    “轰。”肩背狠狠撞在门上,脆弱的铰链立刻折断,整扇门向里面飞去,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约纳喘两口气,站在门口等矮人把法杖递过來,这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幽香味道从灵堂内涌出來,有冰冷刺骨的风吹过发梢,隐隐约约的绿光在屋中飘荡,
    “额,那个,我的法杖……”17岁少年咽了口唾沫,向身后伸出手,他沒听到粉帽矮人的回答,却看到前方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纯白的光球,忽忽悠悠上下飞旋,这情景让约纳觉得非常熟悉,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跨过灵堂的门槛,那光球摇摇晃晃在前面带路,占星术士跟在后面,似乎走出很长一段路,远远超过一间船舱应该拥有的尺寸;又似乎只是原地踏步而已,因为与光球之间的距离沒有变长也沒有缩短,忽然间,四周开始变得明亮,约纳发现自己正向一团澄澈无比的纯白光芒走去,这柔和、纯净的白色令他感到心情宁定,心无挂碍,无有恐怖,抛去一切颠倒梦想,
    白色无边无际地铺展,少年举目四望,看不到第二种颜色,他來过这个地方,因此并不着急,挺起胸膛垂手站立着,等待那个久违的声音响起,
    “告诉我黄道十二宫是什么。”一个声音出现在耳旁,
    “占星术典籍将星空分为黄道十二宫,以便观察星辰的运行规律,每一宫即是某一范围内的星星的集合,然而这种分类并非永恒不变,星辰时刻在变化,典籍也在不断更新,不过唯一不变的是对应位置星辰组成对星的星际线定理……”约纳自然而然背诵出占星术教材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那么,黄道十二宫是真实的吗。”那声音问道,
    约纳愣了一下,“作为一套理论体系,它当然是真实的。”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可从观测学上说,夜空并不会出现十二个网格,那只是我们人类对于星空的认识方法而已,对于蕴藏着无穷谜題的星辰來说,黄道十二宫其实并不存在。”
    “唔,不错。”声音似乎挺满意,“告诉我人类是什么。”
    “人类。”少年有点措手不及,占星术士学徒的学习范围可不包括社会学课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勉强答到:“人类就是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会直立行走的、用双手做事情的生物吧,相较于北方精灵、矮人、独眼巨人等种族來说,人类的数量更多,繁育能力更强,适应环境的素质更高,可以通过魔法、武技、念术获得强大的力量,因此成为世界上最兴盛的种族,……这样说可以吗。”
    “怎样也好。”声音说道,“那么,告诉我人类是真实的吗。”
    约纳沉思了一小会儿,“我们有复杂的社会体系,我们有着辉煌的历史,我们有文化、艺术、国家和民族,无论怎么看,人类都是真实的……吧,毕竟我也是这个群体的一份子,而我真真实实地站在这里呢。”
    那声音哈哈笑了起來:“你瞧,这就是典型的两分论,一旦涉及与自身利益有关的问題就变得犹豫不决啦,就算占星术士是星空的信徒,也沒法回避‘存在’这个永恒的话題,只要用心思考,就能找出许多不合理的地方,那都是用來否定存在真实性的有力证据呢……有一天你会搞懂的,看來现在还太早,最后一个问題,告诉我酱油荔枝酪梨叉烧饭是什么东西。”
    这回约纳彻底迷茫了,“……大概就是在一盘饭上面放着酱油荔枝和酪梨和叉烧这样子的料理吧,我沒听说过哪家餐厅有这样的菜单呢……”
    “那是因为菜谱沒有流传下來。”声音显得有点愤怒,“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只把我当成一个倒霉的占星术士來纪念,却从沒有人提到我在料理方面的研究成果的原因啊,这道传说中的料理是我引以为傲的作品,却永远与安莉西亚一起消失在时空乱流里,这算得上一出悲剧吧,听着,荔枝是东方大陆的水果,很少人知道它与酱油的味道极为协调,甜美的果味与醇厚的酱油味会化为清爽悠长的味道;酪梨是南方沙漠地带的一种树果,有着丰富的脂肪和肥肉般的口感,但如果与叉烧肉一起烤制,脂肪反而会相互溶解,产生出爽滑细腻的美妙滋味,用东方土法酿制酱油浸泡去壳荔枝一昼夜,酪梨、叉烧切片放在烧热的岩盐上面烤到表皮微焦,蒸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把制作好的食材摆在上面,浇上一勺热酒引出香味,美味交织成暴风雨般复杂旋律的酱油荔枝酪梨叉烧饭就完成了,……啊,只要想一下,就会口水哗啦啦留个不停啊。”
    声音越來越近,约纳回过头,看到一位黑发白须、眼神如孩童般闪闪发亮的中年人朝自己走來,“除了这道料理,还有一百零七道传说中的黑暗料理,相传只要全部掌握就能召唤出暗黑魔厨的地狱之刀,成为究极料理的魔鬼门徒哩,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接受这个……等等,似乎说错了吗。”这人边走边念念叨叨着,
    “吉尔伯托·吉尔伯奈翁大人。”约纳俯下身子,以占星术士的最高礼节向传说中的初代占星术导师行礼,
    第29章 开始的开始(中)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多久了。”吉尔伯奈翁问道,“你知道在这个鬼地方我的时间观念起不到什么作用,被困在时间与空间的夹缝中久了,就会觉得自己像被凝固在布丁里的苍蝇一样,有人在外面一戳就轻轻动一下,若无人问津,就会永远保持着凝固的样子吧……”
    “好几个月了,初代导师大人。”约纳诚恳地回答道,“在光明之井见到您以后,我一直在琢磨着您留下的时空星阵,试着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崭新占星术,我取得了一点成果,也积累了太多问題等不及要问您呢,真沒想到在这里能够再次相会。”
    “咦。”吉尔伯奈翁讶异地望了少年,“你变得成熟了许多嘛,來自后世的学徒,看來这几个月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约纳点点头:“是的,太多事情。”
    初代导师挠挠头,显得有点迷糊:“对我來说,前一秒钟还在跟一个胆小怕事说话会脸红的占星术士学徒说话,下一秒钟,眼前就站着一位真正的占星术士,一个不再害怕死亡与鲜血的男人了,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说起來,你是在什么地方触发是时空星阵的,我在全世界四个角落布置了星阵,除了光明之井的时空漩涡之外,其余三个都是在非常隐秘的地方,要机缘巧合下才能触发的一次性星阵,,,该说你是个好运的家伙,还是我们俩比较有缘分呢。”
    少年答道:“这里是潜地舰‘圣吉尔伯托’号的灵堂。”
    “什么。”吉尔伯奈翁吃了一惊:“你们找到了这艘船,距离我生活的世代过去多少年了,四百年,五百年,这艘船一直藏在北大陆的冻土之下,居然还能被人寻到踪迹呐,那么触发条件是怎么满足的,必须有十个七级以上职业的强悍灵魂献祭才能给星阵充足能量,原本设计是在战争中给后世占星术士一个机会,难道又一场远古战争已经开始了吗。”
    约纳正色道:“牺牲在屋中的是您的三十名追随者,‘圣吉尔伯托’号上的第一批船员,來自南大陆三个种族的精英,您被时空乱流卷走,他们不肯离开潜地舰,永远留在了深深的地下。”
    “马诺夫,康吉,柳拜,呼,这群笨蛋……”吉尔伯奈翁睁大眼睛,向虚空招手,几条深蓝的幽魂浮现于纯白地面,向初代导师深深地躬身行礼,接着化为光点消散,“当时我很厌烦这帮跟屁虫,说在那艘破船上等着我吧,我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会到北大陆去探险的,沒想到这些家伙真的等了几百年啊。”导师表情显得有点落寞,
    两人一时间谁都沒开口说话,良久,约纳说:“不过您说得对,一场战争确实开始了,我们不知道战争的规模将有多大,不过新的艾瑞恩联盟已经成立,人类将被分为两个阵营,魔法生物们也必须选择加入这场战斗,精灵、矮人、龙与魔兽再次出现于大陆,或许很久以后,人们真的会称它为‘第三次远古战争’吧……”
    “难道有人能够跟圣公会抗衡吗,新的信仰出现了,跟当初的拜龙教相比,圣公会的统率力确实要弱了一点,宗教战争总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一颗肿瘤啊。”吉尔伯奈翁沉吟道,
    “不,导师大人。”约纳道:“掀起战争的是赤枭兄弟会,聚合了圣公会(它已成为由崇拜三十六翼天使梅塔特隆的红色势力摧毁了创世主与七大主神崇拜的崭新宗教团体)、魔法师协会、西方大陆扎维帝国,南方大陆吠陀国、东方大陆后秦国等强大力量的神秘组织,而新艾瑞恩联盟由全世界的反抗者组成,我们占星术士协会是发起者之一,盟友有数理学士协会、蒸汽傀儡术士协会、西大陆埃比尼泽共和国、南大陆吐火罗帝国、东方五国联盟等等,对了,还有幽灵的帮助,您可能不知道,幽灵左手是以保护‘候选者’,,也就是兄弟会口中的异端之血,,为出发点的组织,若沒有他们的保护,我可能早就被兄弟会所暗杀了……”
    “兄弟会,幽灵,。”初代导师惊愕的表情证明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名词,“您知道些什么吗,导师大人。”约纳不由得一愣,
    吉尔伯托·吉尔伯奈翁表情复杂地踱了两步,“我不仅仅是知道,在我生活的时代,这两个组织只是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而已,沒想到在今天他们竟能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來,我们坐下慢慢谈,这次时间很充裕,让我告诉你一些沒人知道的事情。”
    “是的。”看导师的手势,少年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一张纯白的天鹅绒沙发自然而然出现在他身下,仿佛从始至终一直摆在那里,却从未引起人注意而已,吉尔伯奈翁坐在少年身边,欠起身子伸手做了个倒茶的动作,纯白的骨瓷茶壶出现在手中,壶嘴流出晶莹剔透的液体,慢慢斟满纯白的茶杯,“只是水而已,而且还不是真实的水,不过还是喝一口吧,比起确实喝到口中的液体,我们其实更在意喝茶的动作而已,规律化的动作会让人得到心灵的宁静。”
    约纳点点头,端起茶杯轻轻啜饮,吉尔伯奈翁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把玩着一只茶匙,开口道:“从哪里说起呢,來自后世的学徒……问你个问題,你知道我的时空星阵是从哪里获得力量,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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