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来访

    深夜。
    石屋大厅的地毯上摆满了零碎的物品。正中间是一块符文石板，石板上放着一把叉子。
    莉莉屏息凝神，虔诚地伸出手取下它，然后在地上划了一下。
    “咕——”翅膀扑棱，鸺鹠的声音从上方降落，“我看不出任何变化。”
    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生。
    莉莉擦除了石板上的符文“快利伤人”。
    理论上，这个符文可以让物品变得锋利。
    她问猫头鹰：“我哪里做得不对？”
    鸺鹠直言不讳：“镌刻是正确的。但使符文生效的是‘信念’，而非字迹，这个质变过程发生在你脑子里，我也看不出来……”
    莉莉又写了一遍符文，再把叉子放上去。
    它毫无变化。
    “你没有伤人的意图，这是成功不了的！”鸺鹠忍不住了，“换个符文写吧。”
    “我没有伤人的意图，那我写出来的任何符文都没用！”莉莉抱怨道。
    “你为什么会这样天真！如果你不伤害吸血鬼，吸血鬼就会伤害你。”猫头鹰不能理解。
    “我不想做第一个动手的！”莉莉垂头丧气，“上学期我受过处分，因为在体育课上‘殴打’同学。我觉得在暴力这方面，先出手不会有好下场。”
    “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
    “说不定库什根本不会伤害我呢？”莉莉自己都不信。
    鸺鹠发出一声冷笑，平静中抑制着怒气。
    “走着瞧吧。”
    猫头鹰飞走了。
    莉莉知道他很不满。
    这孩子说话跟凯洛一样刻薄，但他的本性并不自私。他一直在竭尽所能地帮她，教她古文，帮她为春分做准备。
    “对不起，是我太不争气了。”
    莉莉抬起头，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喊。
    “如果我真出事了，全部都是我自己的责任。你不要有压力，好吗？”
    猫头鹰没有发出声音。
    莉莉觉得他应该已经从哪个窗口飞走了。
    “好吧……”
    她继续垂着头，一遍遍镌刻不同的符文，试探着它们的效果。
    /
    春分前的三天，鸺鹠都没有再出现。
    倒是有不少小猫头鹰，抓了死耗子丢在她门口，似乎想取悦她。但是每次都把她吓得够呛。
    她白天采用短睡眠的方式躲避梦境，晚上疯狂补作业，练习镌刻。虽然她写的符文没有什么用，但练了至少能带来一点心理安慰。
    就这样，莉莉迎来了春分。
    那天下着小雨，但天色是敞亮的。
    森林里处处透出生机，鸟叫虫鸣，新绿色的草和苔藓覆盖了地面每一处。莉莉还在石头墙缝里发现了一些新长出来的藤蔓。
    白天，她喝了两包速溶咖啡，紧张得不敢睡。有几只小猫头鹰非常躁动，不停撞击客房门。她把他们放进来，用手和嘴帮忙解决了。
    除此之外，一切都正常。
    学院里的异族们似乎不知道她藏身此地。
    她也给叉子附上符文了。
    虽然不能伤害库什，但是应该能在某种程度上保护她。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到了晚上。
    莉莉抱着块石板，困得直栽头时，石屋的门被敲响了。
    她快步下楼，通过猫眼观察外面。
    屋外，被雨水和青苔弄得有些滑的石阶上，站着高大黑暗的人影。
    库什穿了身厚重的黑色长袍，高高的立领遮过他的下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皮肤像是由石膏雕铸的，惨白，线条深刻，毫无表情。他眼里的黑色比夜色更浓郁，没有折射一丝情绪，全身上下唯有手里的黄金权杖是亮的。
    “莉莉。”库什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开门吧。”
    他看起来和平时一模一样。
    既没有尖牙，也没有邪恶的红眼睛。
    这让莉莉大松一口气。
    她打开门：“库什老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库什站在台阶上看着她。
    “我一直是用符文抑制情绪，不用担心。”
    这是莉莉所有设想里最好的一种——梦没有对库什造成任何影响，他依旧理性而稳定，充满自制力。
    “您来这里是要……？”她犹豫着露出微笑。
    “我能先进来吗？”
    库什问她，语气很平稳，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这句话突然让莉莉退缩了。
    根据她从鸺鹠这里了解到的信息，吸血鬼不能在没有邀请的情况下进屋。
    “我不是屋主，恐怕没有资格邀请您进来。”莉莉谨慎地说。
    “嗯……你能出来聊聊吗？如果在这个台阶站太久，上面的苔藓会暴露我的踪迹。”
    库什平静地用权杖指了指脚下，他站的地方，苔藓被踩平了，会留下脚印。
    他似乎不想被凯洛知道他来过。
    莉莉犹豫不决。
    她回头看了一眼屋内，鸺鹠早就不见了，小猫头鹰们在休息。里面似乎也没有比外面安全多少。
    她摸了摸兜里的纯银叉子。
    “您想说梦的事情吗？”
    “我想谈谈术士的事情。”库什平静得像深池泥沼，他取出了莉莉在梦中见过的银匕首，握着木鞘递给她，“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这些事情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