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琉璃习惯性的起了个大早, 等醒过来发现自己没睡在杂役弟子的大通铺房间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想起是怎么回事。先是平躺着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伸出手撩了撩丝质床帘。
琉璃坐起身，揉着眼睛跳下床，打开房门看向外面。
“真的不是做梦……”琉璃高兴的眯起眼睛, 昨天真的太像是一场梦, 她怕自己一觉睡醒就什么都没有了。
琉璃跑回房间里洗漱, 换好衣服又整理好床铺。等所有的事情都做完的后, 天才大亮。
望尘峰本就安静, 这左峰上更是没几个人能够上来。琉璃看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院子, 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她坐在院子里发呆。
楚凌晗从洞府里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子旁边的蓝衣小丫头, 她看了一眼时辰，走过去道：
“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琉璃听到声音, 懵了一下后猛地回过头，看见是他后兴高采烈的从凳子上跳下来, “师父, 你怎么来了。”
“原是想来叫醒你, 现在看来，不必了。”
楚凌晗说话的语气一向平静淡漠，任何关心的话从她嘴里说出口，都难以让人联想到她是在关心别人。
好在琉璃对此并不在意，或者说琉璃一向只听自己想听的。
琉璃仰起脸，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我习惯起的早, 要是知道师父来叫我, 我就多睡一会儿了。”
楚凌晗抬起手，轻拍了一下琉璃的额头，淡淡的道：“孩子气。”
琉璃不说话，只是笑，她知道师父没有生气。嗯，有人能让自己撒娇的感觉真好，和想象中一样好。
“师父来找琉璃，是有什么事吗？”琉璃拉住他的袖子，同样的动作比昨天多了几分大胆。
是因为知道师父不会拒绝自己，还会纵容自己？琉璃心里闪过一想法，但很快的就被抛诸脑后。
楚凌晗由着琉璃拉着自己的袖子，她看得出来这孩子比昨天更亲近自己两分，屈指弹了一下琉璃的额头。
她道：“昨日为师怎么说的。”
琉璃回想了一下，然后心中暗道糟糕。昨天师父说了好多，到底说的事哪件事。她抓着师父袖子的手不由的紧了紧，笑容多了一丝讨好。
“师父昨天说了好多。”
楚凌晗看她那怕自己生气的模样，心中有些无奈，自己看起来就那么让她害怕吗？
“你的字，该好好练练了。”她说着，看了一眼那还紧闭着的房门，还没醒么。
琉璃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师父说的是，我一定好好练字，绝对不给师父丢脸。”
“嗯。”她应了一声。
琉璃顺着师父的目光看过去，想起自己在凡人中流浪时候所见所闻，小声说了一句，“师父，少君还没起来，您要等等吗？”
楚凌晗收回视线，看着琉璃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不必打扰少君，你随为师去书房。”
琉璃乖巧的点头，拉着师父的袖子跟着师父去书房，提也不提早饭还没吃的事。在她心里，师父比吃东西重要多了。
院落中本就有布置一间书房，虽然一直没有使用过，但笔墨纸砚却是一应俱全，甚至连绘画所用的颜料毛笔都有。
楚凌晗昨天拿来的道典，都已经摆放在桌上了。
琉璃的底子太薄弱了，除了认识几个常用字，大部分的字都不认识。没有经过正经的启蒙学习，说文盲算不上……顶多算半个。
启蒙的书没有，只能先从道典开始学，其他的等之后再学也不迟。
楚凌晗指了一下椅子，“坐下，提笔，写字。”
“是，师父。”
琉璃依言坐在椅子上，却有些不自在的动来动去，拿起笔在面前铺好的纸上落笔，不说握笔姿势错误，就那颤颤巍巍的动作能写出什么好字来。
楚凌晗的手中出现了一支玉箫，她握着玉箫一端，另一端敲在琉璃的脊背上，“坐要有坐相。”
她用的力道不轻不重，能提醒琉璃却又不至于真的敲疼她。
“握笔要稳。”楚凌晗矫正琉璃握笔的手势。
琉璃背挺得笔直，下意识应声，“是。”
一开始的时候，琉璃还有些不适应。但随着一个个错误的姿势被矫正，琉璃也有模有样的了起来。
字虽然依旧丑，但好歹写字的姿势没问题了。
楚凌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玉箫，目光时不时的落在琉璃身上。
第一次教徒弟，业务不熟练，等字练完了，后面该教些什么？练气三层的修为，没什么好讲的……替琉璃看看她修炼的功法？再指点指点？
嗯，这倒是可以。
*
叶闻卿听到门外有细微的说话声，她的灵力虽然都被她用来压制神魂中的寒毒，但化神修士听觉灵敏，即使这种情况，她依旧能听到。
外面说话的人是琉璃和楚凌寒，她没有第一时间坐起身，而是等外面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消失后才坐起来。
受寒毒影响，她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需要睡眠会冷会热，灵力的“失去”让她一夕之间不得不开始适应。
叶闻卿手中出现一个玉盒，看玉盒的样式正是那天在灵丹阁中，楚凌寒“散尽家财”买下的盛放着赤霄红莲的玉盒。
玉盒打开，里面那朵摇曳生姿的赤霄红莲依旧盛开着，唯独有那么一处地方有些不和谐。
“第五十片……快长成了么。”叶闻卿看着那卷缩着，没有舒展开的花瓣，喃喃自语。
当日在灵丹阁中，看到赤霄红莲，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意外之喜。
赤霄红莲是天地孕育的灵物，在山海混元界中的确非常珍贵，能够成熟到开花结莲子的赤霄红莲更是稀少。
更重要的是，叶闻卿在看到赤霄红莲的时候，想到了曾经翻阅过的一张丹方。
那张丹方可以炼制一种名为烈阳赤练的火属性灵丹，烈阳赤练的品级无限逼近于圣品，即使不能解碧羽落霜的寒毒，想来压制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惜，赤霄红莲只是其中一味主药，另外两味主药比赤霄红莲还难寻。
反倒是加在其中作为辅助的一些灵药，对叶闻卿而言不是什么问题。那些灵药的价格不高，也能寻到替代品。
叶闻卿收起玉盒，能够做烈阳赤练的主药之一的赤霄红莲，必须是五十莲瓣以上。现在手中的赤霄红莲那第五十片莲瓣尚未舒展，还有不少时间可以准备。
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法，烈阳赤练丹，她必须要拿到手。
不过，即使配齐了所需灵药，找何人炼丹还是个问题。叶闻卿想自己那不稳定的灵力，若不是她情况不允许，这丹她本可以自己炼制。
……
叶闻卿出了房门，就看到不远处有间房的房门开着，那是书房的位置。
她走过去，就看见书房里有人正坐的端端正正，一笔一划的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只有琉璃在？叶闻卿心中生出一丝疑惑来，方才明明有听到楚凌寒的声音，怎么只有琉璃一个人在这。
她站在书房外面看了一会儿。
书房里在写字的琉璃在写了几个字以后，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门外，少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少君……”琉璃放下笔，想从椅子上下来行礼。
叶闻卿走进去，将她按在椅子上，“你现在是他的弟子，见我不必行礼。”
“那怎么行，少君是长辈。”琉璃笑起来，“见到长辈要问好，这是常识啊。”
叶闻卿摇了摇头，看向桌上铺着的纸张上的几个字，“都是你写的？”
“前面三个字是师父写的，后面才是我写的。”
那写在纸上最前面的三个字，不是“楚琉璃”是什么。笔锋凌厉，字体飘逸灵动，一看就能看出来，那出自楚凌寒。
叶闻卿道：“你师父呢。”
纸上笔墨尚未干透，这说明在自己来之前不久，楚凌寒还在这里。再看他一早过来教导琉璃练字，不像是会中途离开的，所以他现在在哪？
琉璃沾了沾墨，又开始写了起来，“师父刚刚说有事，就先走了。”
“师父让我先练着，说回来要检查。”
琉璃进步的速度很快，一张纸上最开始的字很凌乱，大小不均像孩子涂鸦。但等写到这张纸的最后，那几个字已经像模像样，勉强能看了。
又有叶闻卿从旁指点，想不进步飞快都难。
望尘峰。
大厨房。
“现在送过去。”楚凌寒对旁边的清栀和紫絮道。
“是。”清栀、紫絮上前端起面前的两碗面。
今天的她们比昨天要冷静的多，不就是凌墟君为少君下厨么，一回生二回熟，有什么好惊讶的。即使明天凌墟君还来，她们都能淡定对待。
楚凌晗看她们离开，看自己袖口上沾到的白色面粉，直接激发身上法衣的清洁灵术。
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喜欢。
书房。
清栀和紫絮到的时候，叶闻卿正拿着本道典在旁边看，说是看，倒不如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在思考之后该怎么做。
清栀和紫絮的到来，唤回了她出神的思绪。
“少君，小师姐，该用早膳了。”清栀将面放到一旁的桌上，说完这话就和紫絮一起退了出去。
琉璃早就饿了，但是为了师父她觉得自己可以忍，甚至都想好等中午再去吃饭。没想到刚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把早膳送上来。
叶闻卿看着手中道典内页，上面那朱笔做的批注，而后合上书对琉璃说：“先歇一会儿，过来吃完再写。”
“不等师父吗？”琉璃跑过去，看少君递给自己的筷子，有些迟疑的说：“师父应该也还没吃吧。”
叶闻卿想琉璃不过刚做了楚凌寒一天徒弟，就那么关心师父，心里觉得楚凌寒的运气还真是好。
“不用等他，他不会饿到自己的。”
琉璃似懂非懂的点头，原本还有些想等师父来了再吃。可再一想，师父和少君更熟悉一些，听少君的准没错。
两碗都没放葱花，叶闻卿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一碗，又看坐在自己对面吃的特别香的琉璃。
还真是……细心。
另一边。
楚凌晗离开厨房，就收到了来自师父的飞剑传书，她不用看都知道师父要问什么，无非就是关于自己收徒的事。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师父让她有空就把琉璃领过去，他想见见他小徒孙长什么样子。
其实就算师父不开口，楚凌晗也有打算带琉璃去见见师父，只是没想到师父那么着急，不等自己过去就飞剑传书让自己带琉璃过去。
她走书房的时候，就看书桌后面无忧捏着琉璃的手在写字，楚凌晗想这还挺和谐的，便再心中再一次肯定了自己收徒想法没错。
琉璃看到她，毫不犹豫的喊了一声“师父”。
“继续写。”楚凌晗走到一旁坐下，没去打扰她们。
时间总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就过去了。
楚凌晗看正在揉捏手腕的徒弟，说：“琉璃，随为师去见你师祖一趟，你师祖已经在等你了。”
琉璃有些没反应过来，“师祖……？”
等等，师父口中的师祖不就是师父的师父，那师父的师父好像是玄阳剑派的掌教？师父要带自己去见掌门？
想明白之后，琉璃无比震惊。
叶闻卿也有些惊讶，“紫曜真君要见琉璃。”
楚凌晗道：“师父知道我收徒，所以想看看他的徒孙，没有其他意思。”
不管怎么说，楚凌晗还是带琉璃去见了师尊。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不久后，听闻她收徒的师弟师妹伙同师兄上门骚扰。
重云阁。
楚凌晗在踏入院中的时候，摘掉的了脸上的面具，这是她对师父的尊重。
琉璃在这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师父的长相。只是听说她师父长得好看。她想好看，再好看也不会比少君好看了吧？
可当她看见师父摘掉面具的那一刻，忍不住推翻自己之前的结论，师父和少君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好看，没有什么好比的。
楚凌晗收起面具，就见琉璃正看着自己发呆。
“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清朗之色。
琉璃听到师父的声音，有些扭捏的扭开头，又觉得这样不好，赶紧转过来说：“没、没，师父你、你怎么突然摘掉面具了。”
“要见你师祖，自然要摘面具。”
“走吧。”楚凌晗很自然的牵起徒弟的手，带着琉璃朝着重云阁中走去。
琉璃缺少对美丽事物的抵抗力，比如对少君，她就完全没办法拒绝少君那张脸，原本就对少君有的亲近，因着少君的长相更添两分。
重云阁中。
紫曜真君看着被自家徒儿牵着走进来的小姑娘，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想着眼前这一幕还真有些熟悉。
“师尊，这便是我收的弟子，随了弟子的姓，名唤作琉璃。”楚凌晗松开牵着琉璃的手，对着师父尊敬的拱了拱手。
紫曜真君看了看站在徒儿身边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过去，总觉得这孩子的眉眼间竟和幼时的徒儿有些相似。
来的路上，师父说师祖很好相处，见到问个好就好。
琉璃走上前，弯腰一弯到底，双手交叠在身前拱了拱，“琉璃见过师祖。”
紫曜真君想到幼年的徒弟，面对眼前孩子模样的小徒孙，心下不禁软了软。他伸出手，对着琉璃招了招。
“乖孩子，到师祖身边来。”
琉璃下意识看了一眼师父，发现师父没说什么后，才迈步走到师祖身边。
“师祖，您有什么事吩咐吗？”孩子的语调软软糯糯的，叫一声“师祖”让紫曜真君听的心里无比高兴。
“师祖就是想仔细看看你，你这眉眼和你师父小时候有几分像。”紫曜真君说到这里，笑看了一眼楚凌寒，道：“特别是站在一起的时候，师祖差点以为你师父领孩子来看我这孤寡糟老头了。”
要不是知道自家徒弟死脑筋，或许凌寒的孩子也有那么大了。
紫曜真君想到这里，手中光华一闪，出现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吊坠，银白色的链条上挂着一片浅蓝色的羽毛。
“这个是师祖给你的见面礼。”紫曜真君将吊坠在琉璃面前晃了晃，笑得和蔼，“让师祖给你带上好不好。”
“谢谢师祖。”琉璃看着挂在自己胸前的吊坠，对面前的白胡子老爷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楚凌晗在一旁看的有些无奈，琉璃看不出那吊坠是什么，她却是看的出来的。那吊坠看似简单，却实打实的是天阶灵器。
放到外面被抢破头的天阶灵器，在师父这却是随手送给了琉璃。
“这吊坠能遮掩你身上的气息，以后在外行走也不怕被人看破你的身份。”紫曜真君摸了摸她的头，“半妖这身份，是有些麻烦。”
“有劳师父费心了。”
紫曜真君摆了摆手，道：“琉璃是你徒弟也是为师徒孙，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琉璃见师祖同师父说话，想了想回到楚凌晗身边站定，听师父和师祖两人说话。
紫曜真君：“既然收徒了，那么就好好教，别的师父也不多说。”
“凌寒明白。”楚凌晗点头，她知道师父的意思。
“嗯，今日若是没事，就先带琉璃回去吧。”紫曜真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对着她道。
望尘峰上。
“师兄去见掌门了？”
“那我不是来晚一步，还想看看小师侄呢。”君铃唉声叹气，她看着面前的少君，“无忧姐，那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么？”
“不知。”
“师姐，既然师兄不在，不如我们改天再过来吧。”珩秋也有些失望，但想总能见到，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路逸伸了个懒腰，看向他们道：“珩秋你不用急，我看凌寒不用多久就会回来的。”
在路逸话说完没多久，一道剑光从天而降，从剑上跳下来的两人不正是他们想见的楚凌寒和楚琉璃。
一大一小，一白衣一蓝衣。
路逸看着看着，忽然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今天也没喝酒啊，怎么会看着觉得师弟和师侄看上去有点眼熟？”
单单只看五官，的确是和幼年的凌寒有些相似……
“师兄，你们怎么来了。”楚凌晗刚到望尘峰就发现了这一点，她落地后，看向喃喃自语有点不对劲的路逸。
君铃就没想那么多了，她有没亲眼见过幼年的师兄，哪里知道师兄长得和眼前这小丫头像不像。
只那么看的话，眼前这蓝衣小丫头还挺可爱的。
君铃冲上去，笑眯眯的对着琉璃伸出手，“来，让君铃师叔抱一抱。我们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
她说的是在厨房那一次。
“师妹。”楚凌晗真怕君铃把人给吓到。
琉璃也的确有些被君铃的热情吓到，但在感觉到君铃是善意的之后，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脆生生的喊了一句。
“君铃师叔好。”
“乖了乖了，这个是师叔给你的见面礼，以后无事可以去沐灵阁找师叔玩。师叔的弟子年龄比你大一些，正好能带着你一起玩。”
楚凌晗就听君铃这三句话离不开一个玩字，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似乎事不关己的叶无忧，她怎么也不说两句。
叶闻卿感觉有人在看自己，直接看过去，发现是楚凌寒后又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处。
楚凌晗：……有点生气，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君铃拿出来的是低阶灵丹，虽然是低阶的，但胜在各种灵丹都有，并且是琉璃现在这个修为能够服用的。
珩秋笑眯眯的走到琉璃面前，拿出了厚厚一摞书，“师侄你好，我是你珩秋师叔，想着也不知道该送什么见面礼，正好这是当年教你师兄他们时候有多留下的。”
“或许你会用得到。”
楚凌晗看了一下珩秋拿出来的书籍，心想着看来启蒙的书本都不用买了，就珩秋给的“见面礼”，差不多能用上好几年。
琉璃看着那一摞有她半人高的书，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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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秋：三年启蒙五年毕业√
崽崽：害怕.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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