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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嘉赏

    蕙宁天一亮便起了身,洗漱更衣,屋内帘子半卷,阳光尚未透进来,空气里还带着点昨夜草药熬煮后的涩味。她睡得挺安稳,温钧野也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蕙宁对他还算信任,毕竟他自己说的约法叁章。
    再说成婚之前,他对自己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温钧野闻声缓缓走来,半旧的靛青袍子裹着单薄精瘦身量,整个人仿佛一直翠竹挺拔,唇色倒是比昨夜多了几分血色。他瞧见她便懒懒一笑,嘴角牵出一丝混不吝的弧度。
    蕙宁没理他,只径直走到榻前,坐下来轻声道:“我看看伤口。”说着,便俯身解了他手臂上的绷带。伤口已不再出血,血痂与药膏混在一起,颜色模糊得有些吓人,像是深秋枯叶上的霉斑。腐肉还有不少,她屏了屏气,又替他剔除剩余的腐肉,他一声不吭,眉头都不皱一下。
    剔除完,蕙宁又认真地给他上了药,缠上透气的丝带,细心又谨慎。收尾时,她随口问道:“早晨想吃点什么?”
    “羊汤。”温钧野答得很快,眼里还浮着点小小的期待。
    “不行。”她眉心微蹙,口气立刻严了叁分,“你这伤还未收口,荤腥腻重之物最是妨事,须得清淡些。”
    这一句说得有点像在训学生,口气不容置喙。他一听,顿时撇了撇嘴,满脸不情不愿,可又不敢反驳。
    屋子里气氛微妙地一静,南方在一旁听得直憋笑,肩膀都在颤。他笑容刚浮上来,温钧野就抬手作势要捶他。南方眼疾手快,身子一偏就躲了过去。他这一闪,牵扯到大腿根部的伤处,疼得温钧野立刻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的笑意瞬间崩塌,呲牙咧嘴地蹙起眉来。
    “怎么了?”蕙宁见状,立刻凑过来,眼神锐利,语气却是柔的,“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受了伤?”
    温钧野抬眼瞧她一眼,旋即又堆起个吊儿郎当的笑,摆摆手:“没事,没事。”
    他笑得很敷衍,蕙宁却不信,心头不由泛起一丝忧虑——他怕是有伤处未说出口。男子汉的硬气归硬气,可一旦落下病根,后头吃苦的,还是他自己。
    再说,他受伤也是因为自己。
    午后,温钧野被唤去听训,回来时已是日头西斜,长廊上光影斑驳。晚饭安排在正厅,一起用膳的还有赵夫人与温如飞。他与父母吃饭时一向规矩,安静得像只猫,低头扒饭,不敢多话,连筷子都不敢磕得响。偶尔蕙宁看他一眼,他便恶狠狠地瞪回来,眉眼间带着小孩子式的恶作剧意味,像是赌气,又像是撒娇。
    可惜这招对蕙宁向来不顶用。她不躲,也不怒,只慢悠悠夹菜吃饭,一派云淡风轻。她心里却觉得古怪——他到底在气什么?是她不许他喝羊汤,还是他那点藏着掖着的小脾气?
    饭后不久,赵夫人让人端来一碗颜色古怪、气味浓重的汤药,热气腾腾地冒着,一进屋就冲得人皱起了眉头。
    “这又是什么?”温钧野一闻,便不由自主地后仰,满脸抗拒。
    赵夫人一掌轻推他后背,语气倒是没那么冷硬:“少啰嗦,这可是我特意找人讨来的偏方,说是对你这伤有奇效。得连喝好几天,苦点就苦点,总比落下病根强。”
    温钧野脸都皱成了一团,端着碗像是端着命根子,一副要赴刑场的样子:“什么?还要连喝好几天?娘您是不是拿我试药来了?”
    赵夫人却不理他那套,只笑着看向蕙宁,语气顿时柔和许多:“蕙宁,钧野这伤不能马虎,这药你以后看着他喝,别让他偷懒。”
    蕙宁闻言点头应下,抬眼瞧了眼温钧野。他正捏着那碗药,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风吹乱了的纸鸢,苦得没个章法。
    “这可是好东西。”赵夫人不容置喙,语气带了几分训斥意味,“叫你喝你就喝,哪来这么多废话?”
    温钧野嘴角一抽,闷声嘟囔了几句,终究不敢违抗母命,只得仰起脖子,一鼓作气将那碗药汤灌了下去,喉结滚动间溢出叁两声呜咽。那药苦得直钻心口,才一落喉,他便猛咳起来,像是吞了把滚烫的碎玻璃,咳得一阵惊天动地,险些将那汤药又吐了出来。
    赵夫人眯眼看着,神色冷冷的,并未出声相劝,只是那目光分明写着一句话:你若敢吐出来,就再熬一碗。
    温钧野哪里还敢乱来,生生将那股呛气憋回去,硬咽了下去。刚落进肚里,一股热流便自胃底翻腾上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炉火烤了一遭,滚烫烫地蹿个不停,烧得他眼角泛潮。他皱着眉,一脸吃了亏的模样。
    赵夫人却不紧不慢地夹着菜,语气淡然:“今天只是让你尝尝味儿,明日起一天两副,连着喝上一旬,等过了这十天,保你筋骨轻快,伤口也长得利索。”
    “啥?”温钧野的眼睛瞪得溜圆,“一旬?今天还不算?”他一激动,椅子咯吱一声响,人已经“蹭”地站了起来。
    “你给我坐下!”温如飞一声厉喝,脸沉如水,“像什么样子?没大没小的。”
    温钧野讪讪地缩了缩脖子,只能又慢吞吞地坐下去,像是被拔了毛的猫。他父亲一边吃饭一边念叨,语气里带了点长辈的叹息:“成了家的人了,还是这毛毛躁躁的样子。你妻子就在旁边坐着呢,能不能安分一点,像个男人?”
    温钧野低头搅着碗里的饭,嘴巴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可到底也只挤出一句:“可是、可是娘这到底找的什么药啊……”
    “让你喝你就喝,难不成你亲娘还会药死你?”温如飞斜睨他一眼,语气里透着不耐。
    温钧野被噎得一哽,终于没再开口,只是脸上那股不情愿,像是被夕阳照着的墙皮,裂了缝也遮不住。
    夜深之后,回了房,他这股郁气仍旧没散。“我娘这是怎么了?”他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非要让我喝这劳什子汤药,还让你监视我……疯了吗?”
    他语速飞快,脸上明明写着委屈。蕙宁一直没吭声,只是坐在梳妆前拢发,待他总算说完了,才缓缓抬头看他,眼里笑意淡淡,却也意味不明。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语气轻柔:“娘亲自然是为你好,兴许是你身上有什么隐疾,她担心。”
    “我能有什么隐疾?”温钧野几乎跳了起来,“我身体好得很!你看着,我现在就给你耍一套刀法,叫你心服口服!”他一边说,一边抓起床边那把佩刀就往院子里走,兴冲冲地摆开架势。甫一挥出两招,还没来得及抖出个架子,就突然一僵,额头登时冒出一层冷汗,脸色也变了。他死死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肯喊疼,姿势却不敢再变。
    蕙宁早料到他这般,缓步跟了出来,施施然站在门槛上看着他,嘴角含着几分笑:“好了,别逞强了。还是进来吧,换药了。”
    温钧野一时语塞,只能悻悻地收了刀,跟着她进了屋。
    她熟练地拆下旧纱,一层层揭开,仔细查看他的伤势。药味淡淡飘开,他却盯着她的侧脸,眼底有些羞恼,也有点别扭,终于憋出一句豪言壮语:“等我好了,我给你看看我自创的刀法,保准你吓一跳。”
    “好啊。”她轻声应着,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轻巧地顺了他的话。从绛珠手中接过那一小钵药粉,她低头,专注地将药粉均匀撒在他伤口上。
    温钧野看着她专注的神情,本以为她会有些别样的反应,却不想她神情如常。他心中微有不甘,又说道:“我从没给别人看过那套刀法,你是第一个。连南方都不知道。”
    “哦,是嘛。”她淡淡回了一句,头也没抬,纱布缠到最后一个结,她便收了手,丝毫不见惊讶或欢喜之意,仿佛这番“独宠”对她而言,不过是风吹过树叶。
    温钧野怔了怔,有点子失落。那些本想炫耀的言辞在喉间转了一圈,只化作一声轻哼。正要再说些什么,外头传来脚步声,檀云掀帘而入,躬身禀道:“少奶奶,夫人那边传话来,说快入冬了,后日若是无事,想着给宅里除尘清扫。”
    蕙宁颔首:“知道了。你去和娘说一声,明儿一早我去请安时便一同安排。”
    她话音刚落,温钧野在旁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道:“又是这套,一到换季就闹得全院子鸡飞狗跳,好一番折腾,烦死人了。”
    蕙宁斜睨了他一眼,唇边浮出一丝笑:“又不是你来主持,你烦什么?”
    温钧野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也就不再说话。
    当晚两人还是一起睡的,温钧野忽然觉得深秋时节还是有些热,被子根本盖不住,倒是蕙宁裹得严严实实得,偶尔碰到她的手也很凉。温钧野喉结滚了滚,做贼一般握住了她的手指,掌心渐渐沁出汗,偷偷为她取暖。
    翌日清晨,蕙宁早早起身。饭后便盯着温钧野将那一大碗苦得发黑的药喝干净,看他咽下后苦着脸,她才满意地出门,径自往赵夫人那边去。
    方才说了几句院中除尘安排,正要细谈,就有下人匆匆进来禀报:“夫人,少奶奶,礼部和大理寺来人了,说是让叁少爷出去听旨。”
    赵夫人立刻提心吊胆起来,担心又是温钧野在外头做了些出格的事情要被抓起来,连忙和蕙宁去看。
    却见前院早已聚了好些人,谢逢舟与几名身着品服的宫中内监已等候多时,气氛肃穆却不压抑。温钧野也已快步而至,脸上写满疑惑,分明是一头雾水地被拉出来的。
    赵夫人赶紧迎上前,寒暄未毕,那为首的内监便笑道:“恭喜夫人,皇上圣恩浩荡,亲赐匾额,以嘉奖国公府叁少爷缉捕逃犯有功。”说罢,往后一指,立时有两个太监捧出一匾,厚重金漆,黑底朱文,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忠勇昭彰。
    赵夫人一见,脸上阴云顿散,眉开眼笑,立刻福身谢恩,连连吩咐下人打赏。
    谢逢舟也在旁拱手道喜,目光不经意地在蕙宁与温钧野之间停了一瞬。
    温钧野本想上前去扶那匾额,奈何手臂一动,伤处便剧烈抽痛起来。他咬了咬牙,却没出声。
    蕙宁眼疾手快地挽着他的手臂,下意识问:“是不是又疼了?我扶你回去上药。”
    那内监见状,立刻笑着道:“叁少爷尚在修养,我们就不打扰了。望叁少爷早日康复。”
    谢逢舟闻言,目光微黯,眉心一跳,神情一瞬有些复杂,但旋即便收敛起情绪,拱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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