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太宠她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有一束单薄的光照在中心。
    绯衣端坐在光束中央，平稳地吐纳呼吸，阴暗寂寞的环境完全不能动摇她。
    听到铰链滑动的声音，绯衣缓缓睁眼，看到了高处降落的仙人。
    绯衣认得这是跟随天帝身畔的一位心腹星君。其实她在幽囚期间是一直有人暗中监视的，不知道这会儿命人现身又是要传达什么。
    星君颇有怒气：“神女可知，那日呈上的药中另外含有毒素？如今陛下卧床不起，神志不清，整个天界群龙无首。这等大祸，神女脱不了干系！”
    “什么意思，天帝又中毒了？”
    绯衣懵了一下，给天帝用药之前定然有精通医术者检验过，怎么还能出事？
    “难道，解药里掺杂了另一种难以察觉且见效缓慢的毒药？”
    星君俯瞰着黯淡光线中的绯衣，眉头紧皱：“神女莫非早就知情？”
    看得出这位星君只是奉命来探她口风，如果天帝已经确认她故意谋害，根本不必试探。
    她可以大喊无辜，只是这种试探让她厌倦，所以不想理会。
    只是对于魔族这样意义何在？给天帝更多的折磨？这很有趣吗？
    “神女殿下，无论此事你是否有关，都改变不了药是你呈上的事实。好在现在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绯衣有点明白了。
    “在东海幻波境之下，有一巨鳌。需用其背甲上的聚灵珠，劳烦神女为陛下取来。”
    果然。
    故意在解药里埋一个陷阱，逼迫她出手。
    “可恶，当时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她不禁悄悄骂了一句。
    星君解开了禁闭的咒语，下了决断：“天后有命，七日内取得聚灵珠回返。否则，当年反水背叛的那批仙人……言尽于此。”
    “且慢，巨鳌行踪难定，如何能保证及时送回？”
    星君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后不耐道：“以神女的能力必有解决之法。总之，天帝贵体安康一日不可拖延，请神女速速行动。”
    星君消失了，四周仍旧黑暗，但是监视和禁闭都消失了。
    确认没有人了，绯衣恼怒地捶裂了地面。
    “不择手段地逼本座去见你？好！那就做个了断！”
    她飘然越出了囚龙狱，顺着天梯下至人间，转眼落在了万顷海波上。
    风涛海色，太阳在薄雾后变得惨白，此景令绯衣眼熟。
    古时天地倾塌，女娲截取巨鳌四肢作为天地支柱，平息了灾难。但是巨鳌因此怀恨，在海中翻江倒海地作乱，所以众神给他编织了一个幻境，让其在一方水域里遨游，不要现世。
    当时绯衣也参与编织幻境，如今众神凋零，能开启幻境找寻巨鳌的只剩她了。
    不怪天界给她乱派任务，若说要去巨鳌背上的灵珠，确实只有绯衣可行。
    她循着久远而模糊的记忆，凌波来至深海。
    “这里原来应该……大概……是不是有个小岛，还是礁石来着？”
    看着四面八方一模一样的风景，绯衣陷入停滞。唉，活得太久就是会这样，时不时遗失一些记忆。
    “在这！”
    海风里忽然传来呼喊。
    声音模糊，可是必须说熟悉。虽然绯衣坚信自己不认识那名魔族，但是……紧闭中他的声音总是从脑海深处冒出来，听得她烦躁。
    “甚好！正要收拾你呢！”
    绯衣招呼不打，七八支飞箭就是连发，一串花藤一样，追踪声音而去。
    正在招手的云烈不禁一愣，踩着海浪七扭八歪地躲开了，无奈道：“至少让我说句话！”
    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他才抱怨完，淡红色的剑锋已经照着脖子劈了下来，他匆忙举起刀，用刀背格挡。咔咔咔几声，他已经被击退了好几里。
    这里是空旷的海面上，绯衣不需要怕惊动谁，看准机会就是往死里打。
    云烈虎口发麻，知道再接几下就抓不住刀了，连忙喊：“神女殿下，我要用你怕的邪法了！”
    绯衣一听，脸红着退远，结果发现魔族只是耍嘴皮子，反倒更恼火了。
    “不要生气，我是来帮你的。”
    绯衣戒备地用剑指着靠近来的魔族，不屑道：“帮我？你不是故意让我送有问题的药给天帝吗？”
    “好吧。这不是帮你，是想见你。都是故意的，我挖了坑，逼你不得不来这里。我想见你，我在等你，等了很久。这是神女想听的回答吗？”
    “……”
    人气极了的时候真的会忘了怎么说话，她收了剑，深呼吸几下，居然夸起云烈：“很好，连环计是吧？我应该说，你花样真多啊！”
    “不不不，是亲戚帮忙想的办法。我本人是个老实人。”云烈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眼珠一转，凑过来说悄悄话：“但我别的方面确实花样多，要给殿下讲讲吗？”
    话说一半，巴掌已经在半路了。
    但是云烈摸透了绯衣的性格，稳稳抓住了她的手。
    “你放肆！”
    “当然。魔族嘛。”云烈欢欣地握住绯衣的手，微微用力。
    绯衣感到一种稀薄的热度笼罩全身，细看发现周身环布一曾微弱的火焰，像是一层薄薄的甲胄。
    看到绯衣怀疑的目光，云烈很想揉揉她的脸，但是为了不打架，还是拉开距离：“海风太强了，就算神女仙体健康过人，吹着也不舒服。”
    的确，湿冷的感觉一下子散了，让人清爽许多。
    此时从水底传来暴躁的吼声，水面平白卷起滔天巨浪。
    绯衣记得这种声音，就是巨鳌在嘶吼。
    怎么会这么巧？
    “那老乌龟快被绑得不耐烦了。我们走！”云烈毫不客气地揽住绯衣的腰，带她潜入海下。
    绯衣还没明白过来，已经沉入海渊深处。所幸她身上有魔族施加的常燃薄火，非但衣不沾水，而且丝毫不觉得冷。
    云烈倒是有点后悔：是不是太宠她了？让她湿身，自己饱饱眼福也是好的呀。
    想到那日在天庭短暂地吃过一会儿绯衣的豆腐他就回味无穷，幸好海水冰冷，可以压一压欲火。
    绯衣觉得搂着自己那只手一会儿重一会儿轻，正要推开这魔族，目光却被海下的巨物吸引。
    如山一样的大海龟，眼睛里闪烁着杀意，正试图用伤残的四足晃动躯体。然而上古巨鳌却被细细的火绳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你做的？”绯衣暗暗握紧倚云弓，随时防备巨鳌暴起。
    云烈点头：“是我。这老乌龟满大海乱窜，怕你找不到，先绑起来放这儿，神女需要什么宝物自己去拿。我呀，就是舍不得神女大人受一点累。”
    云烈趁机偷捏了一把绯衣的脸蛋，心里悄悄加了一句：当然床上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