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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妖狐 第34节

    既醉连一眼都没有多看雷纯,越看越生气,她又多讨厌温小白就有多讨厌雷纯,这老贱人怎么生个女儿都占大头,几乎把自己的容貌全给了雷纯,倒也给她匀几分雷损的丑陋啊。
    她跑过去,苏梦枕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既醉一脚就踹在了关七的背上,大骂道:“狗关七,狗关七!你放跑了雷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杀他了!”
    关七的哭声更大了,委屈得像个八尺六寸的孩子。
    第71章 金风细雨(13)
    既醉是真的没想到关七竟然厉害成这样, 可他却是个白痴。
    什么迷天盟神秘莫测,七圣主威震黑白两道,全是吹的, 一群人围着个疯癫的关七借名行事,有事就把关七牵出来去平事,看看这一地的囚车和锁链的碎屑, 就知道关七这些年过得如何了。
    既醉踹了关七一脚,见他哇哇大哭地像个孩子, 一肚子的气都生不起来了,只能自己抹抹眼泪, 看向苏梦枕,眼里带着期许,“公子,雷损会不会死?”
    她刚才离得有一点远, 只看到雷损成了个血人,那个白衣人救走雷损的速度又太快, 实在分辨不清雷损的伤势轻重。
    苏梦枕叹了一口气, 说道:“肋下中了两道剑气, 腹部道, 肩膀一道,腿上六七道, 活下来的可能不大。即便能救回来, 也应该无法再动武了。”
    既醉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心地说道:“那个白衣人武功是不是很高?他和雷损是什么关系?”
    苏梦枕抿了抿唇, 既醉忽然明白了,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大骂道:“是狄飞惊对不对?一定是狄飞惊!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人, 招娣还把他从雪地里抱起来救回家去,当年就应该直接把这个狗东西打死在雪地里……”
    苏家也是名门世家,苏梦枕虽然几经流离,骨子里却还是个贵人,他微微拧眉,却什么都没说。
    一直到听完了既醉的脏话,苏梦枕才淡淡地说道:“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就是失去雷损的六分半堂。”
    既醉不说话了,闷闷地又踢了关七一脚,“我们把他带回去吧,万一他被雷纯弄去了,给你也来一下子,我们就是失去苏梦枕的金风细雨楼了。”
    苏梦枕失笑,这本就是他打算好的,关七这样的人留在外面,对所有人都是威胁,一个武功盖世的疯子远比可控的宗师武者要危险得多。
    此时不远处的一所民居里,雷媚吐了一口血,坐在房顶的年轻公子轻轻叹气,道:“收拢不到关七了。”
    方应看随手扔掉手里的玉钗,那是温小白的爱物,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送的,这女人对他义父百般暗示,遗钗相赠,不想来的人是他,还故作端庄地骂了他一通,可惜他那会儿还生嫩,心里惦记着义母,就没沾了那温小白。
    否则今日看看关七的威风,再回想温小白的事,那也是很过瘾的。
    方应看本想着今日关七若能逃脱,便用温小白的下落将人收拢在手里,作为一道杀器来使用,可偏偏只伤了雷损,苏梦枕站在那里,关七被又踢又踹还不肯走,白费了他留下来的接应人手。
    雷媚擦了擦血,笑得十分风情,对那年轻公子道:“小侯爷今日见到的美人太多,怕要把媚儿给忘记了。”
    方应看笑得有些讥嘲,“那是苏梦枕的情人,皇帝也抢不来,怕是要等他死了才能得手。”
    雷媚走出民居,也落到了房顶上,她的身姿妖娆动人,投进方应看的怀里,扭着身子道:“小侯爷只看得到那一个么?真是不把雷纯小姐和温柔姑娘看在眼里。”
    “你想说的是不把你看在眼里?那两个干瘪丫头有什么可看的。”方应看轻佻地抬起雷媚的下巴,他的长相实在俊美精致,又极年轻,雷媚颇为迷恋地抱紧了方小侯爷,脸上露出些妩媚之意。
    方应看忽然变了脸色,恶狠狠地道:“女人懂什么女人,我一看就看得出来,那是个比你还要浪的骚狐狸,苏梦枕算是栽进去了,就他那个身子骨,落到那样的女人手里,还不是**蚀骨?他已是活不了几年了!”
    雷媚哦了一声,不在意方应看的污言秽语,只是有些醋意道:“那小侯爷还敢惦记。”
    方应看撩拨着雷媚,俊美脸庞上满是戏谑的恶意,语气张狂至极,只道:“我有什么不敢?”
    是,他有什么不敢?
    义父方歌吟从不入汴京,他上头无人管辖,却又背靠这座铁打的大山,在汴京城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底下的事有什么他不敢干的?哦,是有一件他不敢,便是他的义母桑小娥。
    方应看这辈子没有爱情,只有**,他把对义母的求而不得全部倾泻在其他女人身上,落在他手里的女人,几乎都被活活虐待而死,外头却没有半点风声,皇帝很喜欢这个天真俊俏的小侯爷,还想等最疼爱的公主过两年长大一些,嫁公主给他。
    方歌吟是仁人义士,孤高君子,桑小娥是温柔贤女,慈心观音,收养方应看之后从未有过苛待,两人对这个义子细心教导,几乎无微不至。
    可惜,这世上最可怕的恶人,从来都是天生的。
    回到金风细雨楼已经是深夜,既醉自己都还住在红楼一楼的单间住所里,因为关七毕竟是个疯子,也怕他无故伤人,所以只能住得离苏梦枕近些,他被安置在玉塔的一楼。
    也是回了住处,既醉才想起来苏梦枕昨天答应的住宅还没给她,这会儿刚泡了个澡,看着小小的住所就睡不下去了,一边用布巾擦头发,一边向着玉塔走去,一路上见到她的人都是面红耳赤,却一个来和她搭话的人都没有,既醉难免有些泄气。
    这些天她在红楼教习,瞧中了好几个俊俏的,金风细雨楼里年轻人太多了,又是教习武艺这样需要上手的事,在这些俊俏的男人里,既醉特别关照了两个长得特别俊,一身肌肉特别漂亮的青年。
    两个人一个是在杨无邪的白楼做护卫,一个是苏梦枕的玉塔守卫,两个人都是一个德行,被她撩拨时脸红得不行,眼神那个迷离动摇啊,可她再近那么一步,两个人却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后来直接就不来红楼了。
    她入职不久,不知道如今金风细雨楼都把她当未来楼主夫人看,只能自己气得心肝疼,每天照照镜子,也没有长歪了呀?还是那副她自己看了都很想睡的漂亮脸蛋。
    这会儿刚泡过澡,既醉自己看镜子都觉得娇艳欲滴,可一路上硬是没人来和她搭话,既醉有些恼羞成怒了,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进了玉塔,然后愣住了。
    反王总部实在名不虚传,雷损刚出事,苏梦枕已经在玉塔开会讨论接下来对付六分半堂的事项了,她只是去洗了个澡,这些人在谈什么她已经听不明白了,懵着脸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苏梦枕才宣布解散。
    杨无邪从她身边走过去,笑着说道:“还没告知关姑娘一个好消息,六分半堂的内线传来消息,雷损腹心受创,两条腿废了,人仍在昏迷之中,全看今夜能不能撑下来了,可哪怕活下来了也是个废人,公子下令乘胜追击,今夜就要拿下一大块地盘。”
    苏梦枕淡淡地道:“不必说得太好听,趁人之危罢了,但江湖本就没什么正义可言。”
    既醉拧着眉头,大声说道:“什么叫趁人之危?雷损杀人害人天经地义,你打雷损就是趁人之危?那这个危就得趁了,趁着今晚雷损不知道要不要死,然后去打掉他的赌场,抄了他的妓院,让他没法再害人,这明明是很好的事情!”
    苏梦枕微微一震,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笑道:“你说得对。”
    既醉有些高兴地笑了笑,她想起了什么,摸了摸鼻子,小声地道:“那个,我来是想说,昨天我们说好的……”
    杨无邪忽然道:“契书其实早就备好了,关姑娘,是公子说你的宅子应该要你自己去挑选才好,不能随便给你一座打发了,这几天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要有些恶战,汴京城里有神侯府在,毕竟会安全一些。正好你去挑选个合心意的宅子,然后住上十天半个月。”
    既醉愣了一下,看向苏梦枕。
    苏梦枕道:“带上关七吧,他虽然痴傻,却很听你的话,他在你身边会更安全。”
    这是纯粹的善意,既醉感觉得到,她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酸的,小声地道:“其实我也可以去找狄飞惊,他可能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我……”
    苏梦枕对既醉轻声道:“狄飞惊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但做到他这样地位的人,恩情再深,也只是恩情罢了,雷损才是给他权力地位的人。他不可能在此时,因为多年前的一场救命之恩,就背弃雷损,这是全江湖都不容的事。”
    既醉不懂江湖,她用脚尖在地面上轻轻划拉几下,嘟囔着道:“那也不能就把我一个护着,大家都去了,就我不去,我岂不是很难看的?”
    苏梦枕终于笑出了声,他目中的寒焰也仿佛温柔许多,他轻轻咳嗽了几下,说道:“你为风雨楼做的事已经足够多。”
    既醉犹犹豫豫地走出了玉塔,此时只剩杨无邪和苏梦枕两个人。
    苏梦枕忽然道:“无邪,其实女人并不需要很聪慧,也不需要很善良,对不对?”
    杨无邪笑了出声。他的公子啊,以前和他说起他喜欢的女人,又要美丽,又要聪慧,还要善良,仿佛眼高于顶,如今凡心一动,他自己就从高处走了下来。
    第72章 金风细雨(14)
    既醉挑了一个带池塘的大宅院, 刚住了两天,就听说六分半堂全面收拢势力,几乎将大半地盘奉送金风细雨楼,同时传出了雷损的死讯, 接任总堂主的并不是被她骂了无数遍的狄飞惊, 而是雷纯。
    苏梦枕却是对杨无邪叹道:“雷损传出了死讯, 那他一定没有死,他真死了,接任的人该是狄飞惊。”
    杨无邪没有那样的眼界,他的能力不在于此,只是思索片刻, 道:“六分半堂那边的地盘,公子接还是不接?”
    苏梦枕笑了,“接, 为什么不接?管他阴谋诡计,自有利益到手, 不光要接,还要接得大张旗鼓。”
    这几年金风细雨楼的势力本就在极速扩张,雷损是老一辈人, 见苏梦枕急功近利, 自然认为他迟早有乐极生悲的那一天,正如雷损自己当年在势力最巅峰的时候触怒朝廷, 不得不避难出家,连女儿都得送走, 直到金风细雨楼崛起,才又被请回了总堂主的位置。
    但他的眼界是江湖人的眼界,却不知这世间的反王崛起, 从来都是这么快,烈火燎原,转瞬而已。
    六分半堂的蛰伏必然是出自雷损的指令,但他没有想过金风细雨楼打出了强压六分半堂的势头,会令更多的江湖人见势而来,顺势而为,最终形成苏梦枕所要的大势所趋。
    重文轻武的大宋,国祚有多久,就压了多久的军心,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囚徒充军,刺配涅面,却不知一切都只是换了个形势存在,习武之人不入朝堂,不做兵将,融入这鱼龙混杂的江湖之中。
    群龙无首,自然做不成事,但苏梦枕想要收拢这股力量,做一做真正的群龙之首。
    历朝历代,最早的反王都是举起锄头的农夫,而到了开国之时,除汉高祖刘邦是个真正的泥腿子,坐在龙椅上的几乎个个是贵人,便是因为农民起义往往不能长久,起义军从崛起到衰落大多要不了几年,因为领导者缺少长远的眼界。
    打下了几块地盘便志得意满,谓之占山为王,领导起义军的将领从此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而后内部分崩离析,有志向的人离去,图享受的人留下,最后不堪一击。
    而真正能够造反的,往往是在初期就拥有一块稳定大后方,有一定名望能够吸引流民兵丁,本身具有足够眼界能够领导一方势力的人,有的反王兼具三者,有的反王拥其一而成二三,绝非一拍脑袋竖个旗就能成事。
    苏梦枕全盘接下,反倒让雷损安心了。
    雷损没死,像他这样谨慎的老人,偷袭关七时自然留了几成力来护体,可他一没想到关七忽然失控,二没想到关七的武功到了那样妖孽的层次,猝不及防之下实在伤得太重,昏迷到了天明才醒过来,成了个双腿残废,内力俱失的废人。
    雷损一下子老了十岁,但他很快想到了对策,让狄飞惊放出他已经重伤离世的消息,全面收拢势力,不在此时与金风细雨楼争锋。
    “苏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魄力。”雷损的声音也苍老不少,他坐在特制的轮椅上,能动弹的只有上半身,看着天边的明月,身后是雷纯和狄飞惊。
    狄飞惊没有说话,雷纯开口道:“他总是很急很急。”
    雷损叹道:“我们已经无法和他正面交手,滁州那边的人怎么样了?”
    狄飞惊低着头,好看的面容上平静无波,“花无错杀了我们派去的人,他不愿意在此时对苏梦枕下手。”
    花无错是六分半堂早年派去金风细雨楼的卧底,花无错跟过老楼主,也辅佐苏梦枕数年,反而是六分半堂这边用来辖制花无错的人质与他多年未见,感情疏离,这个重要的卧底在金风细雨楼局势大好的情况下,终于和他们断了线。
    这次之后,有许多暗子也不能用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人会变,会因势而为,会顺从大势。
    雷损于是也咳嗽了起来,他的咳嗽和苏梦枕的不同,咳得很没有力气,咳了很久才缓上一口气,雷纯轻轻地给他擦脸,那张和温小白像了八成的容颜一入眼,雷损的心更加疼痛起来。
    他已经听纯儿说过了后续的事,也知道那苏梦枕的女人口口声声自己杀死了小白,他不大愿意去分析这话有几成真假,却猜到了既醉的身份。
    当年小白生产得很不顺利,纯儿是难产了许久才生下的,没有继承关七可怕的武学天赋,反而身子很弱,需要十分精心地养着,小白请求他,将纯儿留给了他,然后便不知所踪。后来他百般打听才知道小白当年寻死不成,被“鸳鸯剑侠”两夫妻救下,跟着那夫妻二人云游四方去了,他心上的明月终是去了离他很远的地方。
    像雷损这样的恶人,能够对一个人付出几分真心,已经足够他怀念半生了。
    这一点对月伤怀的情绪很快过去,雷损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道:“苏梦枕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关昭弟的女儿,我明日去见她一面,将她策反,她会成为我们刺向苏梦枕的一把刀。”
    狄飞惊低头抿唇,他长得好看,看起来便像是个含羞的佳人,雷损说这话时格外看过狄飞惊的脸色,见他没露异色,收回视线,语气淡淡。
    “当年的事牵扯过多,所以我也没有告诉你,纯儿是我和小白的女儿,关昭弟暗害小白,被我发现后打伤逃遁了,现在来看,她应该是也为我生了个女儿。老二,你如今跟我说句实话,你心里头,恨不恨?”
    狄飞惊轻轻地说道:“堂主对我有大恩。”
    狄飞惊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不说恨不恨,只说雷损对他有恩。
    雷损看向雷纯,叹道:“纯儿,不要哭,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唯一的女儿。”
    狄飞惊这才发觉雷纯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她哭得无声,他竟然毫无察觉,只是那种心里为她疼痛,恨不得替她擦一擦眼泪的爱意,却被冲淡了许多。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双将他抱离冰冷的双手,那个温柔温暖的怀抱,他将这份堪称禁忌的情感死死压抑在心,到雷纯小姐逐渐长大,他努力地把这份情感移加过去,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爱慕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总是比爱慕一个足以做他母亲的女人说起来更好听些的。
    狄飞惊看上去平静得过了头。
    雷损的轮椅声骨碌碌响了起来,只留下狄飞惊和雷纯站在走廊前,月色映照。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响起,“大堂主……”
    狄飞惊闭上双眼,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天晚了,小姐回去吧,不要受了寒。”
    他把自己的外衣披在雷纯身上,平静地走下了楼梯,却在离开雷纯视线范围之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然后一步踉跄栽倒在地。
    狄飞惊本就为救雷损受了不轻的伤,这会儿倒在地上,青石冰凉,让他想起那个狼狈濒死的夜晚。
    再也不会有人把他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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