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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节

    “反正是碰运气嘛!”云潇开心的笑起来,一点也不在乎,萧千夜无奈,本来也就不知道方向,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御剑术滑过天空,没走出半个时辰,身边的云忽然像有了生命一样朝着两人涌来,不出一会越来越浓郁,云潇这才心虚的又往他怀里钻了过去,萧千夜警惕的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画面,倏然听见一声熟悉的轻笑竟是从云中传来,不等两人找寻声音的来源,云化成水珠,水珠凝结成镜面,一缕淡淡的竹叶清香拂过鼻尖。
    “可算让我找到了。”随后,蚩王的脸在水镜里慢慢清晰,他似乎是已经回到了昆仑山下无言谷,正在曾经关押着幻魃女仙的天池上开启点苍穹之术,天池的水面波谲云诡,密密麻麻全是流岛的缩影,蚩王的神力依附着幻化的青竹叶逐一飘过,又摇着头感叹道:“想不到我也会用这么蠢的方法,因为根本察觉不到你们的气息,只能一个一个地毯式搜索,我可是找了你们半个月了,再找不到的话,这个点苍穹之术也就维持不住了。”
    萧千夜和云潇皆是暗暗吃惊,这种术法他们曾经见过,早在万灵峰第一次遇到凤姬,她就是以这种术法帮助天澈找寻失踪的弟弟,后来他也听大哥提起过,说点苍穹之术是上天界为数不多被记载在泣雪高原雪碑上的术法,是利用众生万物之灵,诸如土灵、风灵、水灵一类的精灵协助,从而达到可以一眼掌握全境的目的,大哥也曾暗中学习过,但仅仅是在飞垣本土找人就十分消耗精力。
    帝仲也说过,上天界之所以能统治万千流岛,就是因为他们会在踏足过的土地上留下点苍穹之术,以至于能从遥远的上天界,轻而易举的掌握所有动静。
    想到这里,反而萧千夜无声倒吸了一口寒气——这种强悍的术法竟然能在蚩王手下整整维持了半个月!他可不是在一个流岛上找寻,而是在上天界管辖的所有流岛范围逐一搜索!
    对面的风冥淡淡笑了一下,显然持续的点苍穹之术让他也疲惫不已,但他还是如释重负的负手而立,提醒道:“先别开心的太早,别人我不清楚,但沉轩一定也在找你们,只是我运气好,先他一步找到了而已。”
    他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让两人心中一颤,风冥慢悠悠的沿着天池散步,一手托着下颚认真的思考了许久,终于语重心长的说道:“之前上天界那场混战,煌焰被我重新关了起来,但这次他好像安分了许多也没有在里面发疯了,我是不敢再放他出来了,至少……”
    他停顿了一下,气氛不由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至少等帝仲亲自来吧,我可没把握能拦住发疯的冥王。”
    “夜王呢?”萧千夜显然更关心和他息息相关的夜王奚辉,风冥闻言一愣,向他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却更是凝重,“你们公然闯入上天界从他手里抢走凤姬,要不是担心岌岌可危的黄昏之海,他必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你们逃了出去,那天强行以统领万兽之力催动近半凶兽,让他原本就尚未恢复的神体再度受创,眼下就算他气的不行,也还是得暂且留在上天界疗养,算你们运气好,这会他不会杀出来找你们麻烦了。”
    风冥眼珠一转,眼中精光渐渐亮起,想起那时候见到的那条奇怪火龙,好奇的问道:“凤姬离开永夜殿之后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若我猜的没错,是藏在什么凶兽栖息的空间巢穴之中,再被你们瞒天过海,被那只火龙……哦,不对,应该是那只银蛟,混在四处逃窜的凶兽群里溜出去了吧?”
    云潇紧张的吐了吐舌头,风冥一时语塞,竟觉得有些搞笑,他们自恃为神,竟然被这么小儿科的偷梁换柱骗了过去?
    这要是被奚辉知道,可能就不是气疯这么简单的事了吧?
    萧千夜却在无形中松了口气,夜王受损暂留上天界疗养,那至少他大哥眼下应该还是安全的。
    西海岸……萧千夜脑子赫然蹿出这三个字,想也没想脱口:“西海岸,你能不能送我们回飞垣的西海岸?”
    “哦?”风冥迟疑了一下,萧千夜按着心口,同时眼中那道金银色光彩慢慢淡了下去,变成他最初始的那种寡淡的青碧色,一时间也好像回到了曾经那个身为普通人类的萧千夜,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他说过会在西海岸等我的,我必须去见他。”
    风冥怔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对那个“他”的身份一瞬了然于心,轻声低语提醒道:“那你自己小心,毕竟对你而言除了上天界,飞垣上的麻烦也不少呢。”
    话音未落,蚩王的手卷起流云,带着两人往飞垣西海的方向光化而去。
    第四百一十八章:西海岸
    阳川沿海的港口处,那艘私人画舫已经停靠了半月有余,依然没有要起航的意思。
    又是同样的夜凉如水,又是同样的星辰璀璨,萧奕白也又是搬了一张摇椅坐在甲板上吹着冷风,愁先生从另一侧慢步走过来,随手丢给他一个暖手壶,萧奕白揣在怀里,掌心的温暖和刺痛同时传来,愁先生没有像之前一样转身就走,反倒是破天荒的搬了一张椅子和他并肩而坐,两人一起望着平静的海面,忽然淡淡开口:“你再不理他,他可真的要生气了。”
    萧奕白眨眨眼睛,愁先生本来就是风魔的人,其实和明溪之间也一直就能依靠冥蝶联系,这会好端端的跑来和自己聊天,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萧奕白犹豫的看了一眼掌心,自从被夜咒束缚之后,他对那一魂一魄的控制力其实非常微弱,早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寸步不离的保护他,仅仅只能通过这种特殊的关联感知而已。
    “呵……”愁先生自言自语的笑着,耸了耸肩膀,道,“我听说他在帝都大发雷霆,把满朝文武喊到墨阁听他摔东西,一摔就是一整天,都大半夜了也没人敢走,还是公孙晏出面才缓了下来。”
    “哦……”萧奕白漫不经心的听着,脸上有无奈的笑意,“他生气的时候就喜欢摔东西,老毛病了。”
    “摔东西不好呀。”愁先生接着话,满脸笑容,“他也就只能对你生气了,对那些大臣,再怎么不高兴,多半还是要留点颜面,毕竟一朝共事,总不能闹得太僵。”
    萧奕白面色一寒,登时没了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亏心事一般,反倒惹得愁先生呵呵直笑,语气却突然凝重而谨慎,“他以前是皇太子,现在是飞垣的天子,喜怒不该颜于色才对,但偏偏你一个,晏公子一个,总是惹得他暴跳如雷,你知不知道,正是他把你们当成朋友而不是臣子,才会如此?”
    萧奕白的眼眸明灭不定,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愁先生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息一声,随即面上露出笑容,指着他的手心说道,“因为一直联系不上你,陛下只能托我给你带句话……”
    “带话?”萧奕白面容微微一沉,只见对方饶有兴致的点点头,低声回答:“他说他准备亲自来一趟阳川……”
    话音未落,萧奕白翩然而起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也不管愁先生还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甲板上看着他笑,立即重重关上门,他轻轻揉动着一直刺痛不断的掌心,终于在灵力结成的光镜背后看到了阴沉着一张脸,似乎早就在等他的明溪,两人皆是沉默的对视了一眼,直到明溪抄起手边新砌的茶对着他的脸砸了过来。
    茶杯当然是穿不过这种镜面,它划过一道弧线,飞过公孙晏的脸颊,最后砸在墨阁的墙上。
    身在帝都的帝王似乎还不解气,当他无意识再次抄起手边的书准备继续砸过来的时候,公孙晏赶紧箭步上前按住他的手,皮笑肉不笑的劝道:“别别别,上次摔的还不够吗?快住手别砸了!”
    萧奕白面不改色,对这种小孩子一样发脾气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依然直视着明溪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要来阳川?”
    “当然。”明溪也是毫不犹豫的接话,看着他脸上一瞬间扬起的各种复杂情绪,冷笑道,“昆鸿已经把高瞻平带回来了,你一直想隐瞒的东西我也都知道了,你是想给你弟弟拖延时间来对付我吗?可惜他好像忙的顾不上这些事情,既然如此,那是他自己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差,怪不了我插手吧?”
    萧奕白眉峰轻轻一蹙,许久才低声反驳:“我不是想对付你。”
    明溪顿了顿,也不想和他在这种梢枝末节上钻牛角尖,他今天其实只穿了一件普通的便服,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大氅,看起来是真的准备隐瞒身份出远门,明溪抬起手指过去,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确实是要去阳川,但是眼下四境大乱,帝都也是一片鱼龙混杂,我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跑过去以免中途再生事端,所以我让昆鸿准备了金乌鸟,让他带着我过去。”
    “你疯了?”萧奕白豁然抬头,毫不客气的骂道,“金乌鸟再怎么被驯服,那也是凶悍的飞禽!你本来就病弱,还要乘着金乌鸟过来?”
    “不然呢?”明溪想也没想反问道,“乘坐金乌鸟是眼下去阳川最快的方法,否则舟车劳转至少也得半个月,你既然早就知晓高瞻平口中‘礼物’是什么,就该清楚那种东西不论真假都不能冒险拖延!可你还是瞒着我。”
    萧奕白一时哑言,豁然咬住了嘴唇,再和明溪的视线交错之际,两人皆是锋芒毕露。
    公孙晏拦在中间,忽然有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连忙摆着手做和事佬,笑嘻嘻的劝道:“别吵别吵,帝都这边有我看着你们放心好了,他执意要去阳川你也拦不住是不是?要是真能拦住,上次他就不会一个人跑到北岸城去了,萧奕白,反正你现在也在那边,我会把迦烨和赤晴一起调过去保护他,你们别吵了,好好把事情解决了一起回来。”
    萧奕白颓然垂目,明溪的性子他清楚,那是下定决心之后无人可以轻易更改,他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
    是自己失联的半个月惹他不快了吗?他确实是答应了弟弟不会转告明溪那件事,但在那之后弟弟音讯全无,算算时间,明溪也确实该知道了。
    明溪也是微微转了一下脸挪开视线,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说起来,除了每年的双神祭我会亲自前往大湮城拜祭双神,阳川周边的五城我都没有去过,金乌鸟的驻扎营地在柳城附近,正好我要去大湮城的神殿也需要先到柳城换一只新的金乌鸟,柳城濒临羽都,原本被六樗山隔断,这次阳川碎裂致使六樗山夷为平地,两境之间出现畅通无阻的通道,我听说那里的引游人已经开始趁火打劫,肆意抓捕异族卖去柳城做‘食材’了是不?”
    “你少管这些闲事!”这一次反倒是公孙晏厉声制止,紧张的劝道,“这事等晚一点我找人去办,你可别乱插手!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又不认得你,惹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太危险,你不能插手。”
    “闲事?”明溪看似轻飘飘的将目光移向公孙晏,嘴角微微勾起,“你管这叫闲事?我登基继位第一件事就已经命令禁止的东西,下面的人还在阳奉阴违,甚至借着碎裂之灾趁火打劫,你竟然管这叫闲事?哼……我知道他们不认识我,他们只认识萧千夜,以前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不敢胡来,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无法无天到什么程度。”
    公孙晏僵硬的瘪瘪嘴,也不敢在说什么惹他生气,赶紧偷偷瞄了一眼萧奕白,低道:“你在哪里?赶紧去柳城等着先……”
    萧奕白一直低着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
    三个人就那么面面相觑半晌不开口,公孙晏急的脑门都在冒汗,这两家伙一看就是在闹矛盾,偏偏他卡在中间说什么都不合适!
    许久,反倒是明溪先轻笑了一下,身子往前靠了一步捏住分魂大法幻化的光镜,慢慢低低的说道:“你要是不想来,不来就是了,我不逼你。”
    “明溪……”萧奕白豁然抬头,没等他将之后的话说出口,面前的光镜“噼啪”一下碎成粉末,是明溪那边主动终止了联系,再等他心急如焚的想重新开启之时,又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掐断。
    “呃……你这是?”公孙晏尴尬的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总觉得一贯沉稳的明溪这次有些小孩子气,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捏,言行举止都特别反常。
    墨阁一瞬间陷入昏暗,明溪咬了一下嘴唇多有不快,摆摆手道:“你回去吧,让昆鸿明早去烽火台等我,另外,这件事不许外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帝都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看着办……”公孙晏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他倒是说的轻松,朝政大事,竟然让自己看着办?
    西海岸,萧奕白心中气恼,但也无可奈何,他重新推门而出之后发现愁先生还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在甲板上摇着摇椅晃晃悠悠,看见他气急败坏的走出来不仅没有丝毫意外反倒是忍不住笑出声,萧奕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低道:“麻烦先生给我准备一匹骆驼,我要赶去柳城。”
    愁先生笑嘻嘻的看着他,淡淡问道:“什么时候走?”
    “今……”话音未落,萧奕白忽然硬生生将后面的“晚”字咽了回去,他在一瞬间察觉到头顶一抹熟悉的气息,正在急速靠近,顿时感到心脏咚咚咚剧烈的跳动起来,萧奕白咽了口沫,逼着自己改变了说辞:“明早。”
    愁先生有些意外,好像这样的回答是出乎了意料,但他只是稍稍顿了一会,立即起身拱手告辞。
    西海岸的夜空被一束白光划破,好似一颗硕大的流星拖着巨尾无声无息的坠落,萧奕白又惊又喜,看着那束光落在自己眼前,云雾被海风吹散,他一直等待的人终于出现。
    第四百一十九章:夜话家常
    平安落地的一刻,云潇跌跌撞撞的往前跨了几步,发现自己正在一艘船上,夜晚的海风撩过发梢,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
    同样是飞垣临海,西海岸的空气相较碧落海要干燥的多,海水的颜色更加泛白,映着皎洁的月光更显波光粼粼,海面被清风一直掀起温和的涟漪,完全没有碧落海那种阴沉恐怖。
    萧奕白惊喜的看着以这种古怪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弟弟,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两人都是一身脏兮兮的,好在精神都还不错,特殊的体格看不出曾经受到过何种创伤,只是从弟弟一瞬间凛然又倏然松懈的眼眸中能感到一种沉重的警觉,萧奕白大步上前,没开口就闻到两人身上一股臭烘烘的,连忙抿着嘴笑起来,指了指房间说道:“先去换洗一下吧,我去给你们弄些吃的。”
    云潇这才看见萧奕白,他乐呵呵的站在甲板上,也不对他们奇怪的出现方式表示出任何的疑惑,就那么普普通通的挥挥手,很随意的说着话。
    但她一低头看见自己这一身黑乎乎的,立即二话不说就冲进了房间,萧奕白掩着嘴偷笑着,走到甲板边吩咐下人烧些热水端上来,最后才认真的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弟弟,淡淡问道:“还好吧?”
    这样简单的三个字让他半晌没有回过神,呆呆看着自己的兄长。
    萧奕白倒是眨眨眼睛看着发呆的弟弟,指着房间说道:“先进来坐会,等弟妹洗漱完了你也去洗洗,你自己也不闻闻都该发臭了吧?”
    萧千夜跟着他走进房间,画舫里的客房布置非常简单,就只有一张朴素的床摆着单薄的毛毯,旁边放着桌椅,萧奕白看了看四周,嘴里念念叨叨的嘀咕起来:“哎呀,你等等,我得先把上头的垫子拿开再给你坐,要不然弄脏了还得清洗,麻烦的很。”
    他就乖乖站在门口,等大哥将屋内的东西收拾好,最后才指了指椅子笑呵呵的道:“先坐下休息吧。”
    萧千夜点点头,总觉得气氛有那么一点古怪,看了一眼床上单薄的毛毯,竟然情不自禁的脱口:“你身体不好,让下人换一床厚实的棉被来吧。”
    “嗯?”萧奕白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弟弟一开口竟然说的是这句话,半天萧奕白才“哦哦”了两声,立刻展颜微笑,弯腰将毛毯抱起来塞到他手上,笑道,“这里可是阳川啊,热得很,你摸摸,可暖和了。”
    萧千夜低头垂目,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说出那句话,两人相对无言,直到云潇穿着一点也不合身的衣服从隔壁尴尬的探了个头进来,萧奕白忍着笑对她招招手,连忙说道:“这艘船是天禄商行罗陵他们家的,临时借给了我,我也不知道你们会忽然跑来,船上就没有准备女孩子的衣服,弟妹先将就一下,我这就让人去城里买一件。”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脚踢了踢呆着不动的弟弟,笑骂道:“你也去洗洗,臭死了。”
    萧千夜一言不发,习惯性的就提着古尘大步走出去,又被萧奕白一把按住肩膀从手中轻轻夺下古尘,笑眯眯的道:“洗澡还带刀?怕我偷袭你吗?快去,等你吃饭呢。”
    这哪里是像是劫后余生,这根本就像是在一个平凡普通的日子里回了家,安安心心泡个热水澡,换一身舒适干净的衣服,然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些点心闲聊家常,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安然睡去。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的照做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滚热的泡澡水已经有些微凉。
    门被人轻轻扣响,紧接着是大哥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责怪传进来:“千夜,你还醒着吗?这都多久了,你别是睡着了吧?我进来了哦……”
    没等他拒绝,萧奕白已经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一瞬间瞥见弟弟脸上的尴尬和不快,萧奕白几声讪笑,轻咳道:“干什么,我又不是没你看过你洗澡,只是见你半天不出来,进来看看是不是晕在里面把自己淹死了。”
    他虽然嘴上漫不经心的说着话,眼睛却是锋芒的扫过弟弟全身,有些迟疑,又有些担心——他的身上其实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总些地方特别违和,让他心有不安。
    萧千夜自然知道他的目的,冷着脸回道:“我又不是女人,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萧奕白毫不示弱的回道:“我是没有你好福气,跑去中原求学,还拐了个媳妇回来。”
    “……”萧千夜被大哥一句话说的面红耳赤,再想起云潇之所以接近他的原因,心中难免有些惆怅,萧奕白目光转动,瞥见他脸上一闪而逝各种复杂的情绪,虽然也察觉到一丝反常,但随即笑咯咯的圆了过去,“完了呀,我又没有给弟妹准备礼物,下次你带她回来之前能不能跟我打个招呼,我好提前准备准备,总不能一直这样失了礼数。”
    “哼。”萧千夜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骂道,“你还是好好准备准备,看看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大嫂回来?”
    这一下反倒把萧奕白堵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萧千夜迎着他的目光,随即脸上又浮起一道微笑,调侃道:“你总不会真的想当皇后吧……”
    话音未落,萧奕白反手就按着他的头一把扣进了水中,笑的直不起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萧千夜呛了一口洗澡水,半天才挣扎着爬了出来,萧奕白笑嘻嘻的把干净的毯子仍在他头上,在遮住视线的同时探手试了试水温,水已经凉了,但弟弟好像毫无察觉。
    忽然间意识到什么更为重要的事情,不等萧千夜从水中站起来,萧奕白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顿时一股更加冰冷刺骨的寒意透过皮肤传来,萧奕白眼眸惊颤,脱口:“你身子怎么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萧千夜擦着头发上的水,奇怪的看着他:“凶兽的身体原本就是冷血,只是我的情况比你严重一些,不过也不要紧,我习惯了。”
    萧奕白咬了咬嘴唇,这一瞬不知怎么有些走神。
    他确实怕冷,但还没有像弟弟这样全身像从冰窟里出来一样,许久,萧奕白的语气终于慢慢低了下去,变得隐含痛苦,再次问出那三个字:“还好吧?”
    萧千夜本在漫不经心的穿着衣服,听见这话手也是微微一僵,然后点点头,淡淡回道:“好好。”
    萧奕白一直看着他,之前那种莫名的违和感非但没有消退分毫反而越演越烈,终于是让他的心情急转直下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萧千夜察觉到大哥的目光,不知怎么心中有些发虚,两人沉默好一会,萧奕白忽然蹙眉盯着他的眼睛郑重的问道:“千夜,我们多久没见了?”
    萧千夜怔了一下,目光闪动,似有寒芒,耸了耸肩膀,低下头去:“也就半个月吧。”
    萧奕白紧盯着他,却突然哑了声音:“真的是半个月?”
    “嗯。”他低着头轻轻回话,但心间不知怎么一阵惘然,间隙之中的那三百年似真非假,时常会让他感到一种错乱,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界限到底在哪。
    两人并肩回到房间,萧奕白指了指桌上简单的小菜,眨眨眼睛。
    萧千夜看了一眼笑咯咯的云潇,再看了一眼同样笑嘻嘻的大哥,只能紧挨着两人坐下,这张小小的桌子上放着一碟绿油油的小炒,一碟平凡无奇的鸡蛋花,还有一小碗汤,他挑了一根青菜放入口中,只觉得这再简单不过的菜品极为美味,萧奕白见他一脸难得的温和笑容,淡淡说道:“西海岸不是罗陵家的主产业,又一直被五蛇垄断,加上最近的碎裂致使商路中断,所有的补给都要靠镜阁分配,连可以引用的淡水源都非常紧张,眼下只有这么点小菜,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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