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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

    门外暴雨的声音倾盆而至,这场古怪的大雨来得快去的更快,没到黄昏时分太阳已经悠然从云层里钻出,夕阳千里,映照着沉静如镜的碧落海呈现出一片瑰丽壮阔之景。
    云潇回到房间里,遥遥瞭望着海面,手里紧握着烈王所赠的药囊,在以灵凤之息逼出藏于云端之人后,身体里的火焰又一次失控般燃起,不得以只能依靠吞服月白花丸来强行抑制,原本足以支撑三月的月白花眼下只剩了四粒,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只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她就必须提前返回厌泊岛。
    想起烈王紫苏的脾气,云潇用力闭了一下眼,脑补着自己被她训斥到无言以对的场面,尴尬的挠挠头。
    “阿潇。”萧千夜跟着她走进来,轻轻唤了一声,云潇瞬间便定下心来,回头笑道,“你来了,我以为凭你的性子一定会追过去呢,没想到经历了这段时日的磨炼,萧阁主也变得越发稳重起来了嘛!”
    她嘻嘻哈哈的牵着萧千夜的手一起坐下,试了试茶水的温度给他倒了一杯递到身前,萧千夜无奈的摇摇头,这个云潇拿他寻开心的时候总是喜欢学着别人的口吻喊他“萧阁主”,但这样客套的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自己非但没有一丝反感,反而是有一丝难以描述的窃喜,他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蹙眉望了她一眼,道:“这么烫……你平时就喝这么烫的水?”
    “咦,烫吗?”云潇自言自语的笑着,伸手又探了一下水温,奇怪的看着他,“刚刚好呀,是你的身体太冷了,所以才感觉到很烫吧?”
    萧千夜一动不动盯着他,虽然他的身体确实是越来越冷,但是对于温度的改变也因此愈加敏锐,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突然站起来,云潇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见他阴沉着一张脸走到自己面前,直接一只手就搭在了额头上,云潇低呼一声下意识的往后躲过去,又被他另一只手扣住肩膀动弹不得。
    “你怎么烧的这么厉害?”这一搭,萧千夜脸色剧变,云潇愣愣的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嘀咕道,“也没有很烫吧,我都说了是你太冷了……”
    话音未落,萧千夜一把拉开房间门对着楼下高喊了几声江行泽的名字,江行泽才打扫完小秦楼的大堂正在给自己按腰捶腿,冷不防的听见他的声音吓的一跳而起立马冲了上来,萧千夜虽然看他一副上气不接下去的模样还是不假思索的按住他的双肩,焦急的道:“你去帮我找个大夫来。”
    “大夫?”江行泽按着胸口抚气,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啊,怎么好好的要去请大夫?”
    “她……”萧千夜指了指云潇,忽然想起云潇的身体普通大夫根本无能为力,急的额头上冷汗直迸,江行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安慰道,“你别急,我在海市的时候学过一些,尤其是女人家的那些事我还算是有那么点经验,她怎么了,要不让我先看看吧。”
    萧千夜欲言又止,江行泽眼帘微垂轻轻一咳,虽然不知道他在顾忌什么,还是挤进房间对着云潇笑了笑,抱拳道:“云姑娘,我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大夫,但是这些年耳濡目染也为不少女人家看过一些病,你若是不介意我是个江湖野郎中的话,就先伸出手让我试试如何?”
    云潇被他脸上古怪的笑意逗乐,索性卷起袖子放在桌上,好奇的道:“看不出来楼主还会望闻问切吗?我在昆仑的时候也学过一些,我也是个不入流的江湖野郎中呢。”
    两人一边调侃,江行泽已经将手附在云潇腕上,他这一搭手,第一感觉竟是这姑娘皮肤炙热不同寻常,也难怪能从洁白如玉的肤色里隐约看到幽幽火光,但再细细感知又是心下忍不住疑惑连连,她的脉象只是略微短促,也不像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但是每隔数秒就会有一下中断,江行泽垂目沉思,迟迟未说话,这幅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让云潇也紧张起来,凑过来小声的问道:“楼主,楼主?看出什么了吗?”
    江行泽前思后想,还是没能将那种异常说出口,最后只是抱拳说道:“在下果然只是个庸医,云姑娘看起来应该只是疲于奔波,若是休息一段时日不见好转,还是赶紧另请高明不要耽误了才好。”
    云潇咯咯笑着,这种结果本就在意料之中,她自己倒是不太在意,想也没想的说道:“另请高明?已经有这世上最好的大夫为我诊治过了,她都说无法痊愈只能好好养着,楼主也别放在心上了。”
    江行泽眼中神色几变,云潇的大致情况他是听大哥提起过,即使身为局外人,他也曾默默为这个姑娘感到过一丝绝望,然而此时提起这事,她本人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反倒是旁边的萧千夜眉目间挂着的一缕忧虑,江行泽半晌无语,转过脸来挤出笑容,故作轻快的说道:“不怕姑娘笑话,我本就是常年混迹风月之地,以前幽凰楼的姑娘家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病都喜欢找我看看,还私下里给我取了个外号,叫妇医圣手……”
    萧千夜见他要喋喋不休说个没完,赶紧开口打断,拉着他的衣领直接扔出了门外,低道:“行了,没人对你以前的事感兴趣。”
    江行泽面上一窘无言以对,脸上有些尴尬之态,双眉微皱不服气的抢话:“萧阁主别不信,我可真的没说大话……”
    话音未落,萧千夜反手就是啪的一声用力的关上了房门,云潇在后边笑的花枝招展,用双手拖着下颌,怔怔地望着他,嘴里却自言自语的呢喃道:“妇医圣手,妇医圣手……你这么着急的把他赶出去做什么,我还有事情想要和这位妇医圣手好好讨教一番呢。”
    “他就是个江湖骗子,他的话你也敢信?”萧千夜走回云潇身边,还是不放心的伸手探了探额头,感觉这会又不像方才那般烫了,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云潇又拉着他坐下,瞬间收起笑脸换上了一脸愁容,一只手抓着他的手紧张的放到自己腹部,凑到他耳边低低的说道:“月事……好像迟了。”
    萧千夜一时反应不上,看她的神色忽明忽暗一副羞涩模样,目光交错的刹那,她的眼睛里流光潋滟,他的脑中僵了一瞬这才恍然大悟,心却突然沉了下去,一把扣住云潇的双肩,紧张的道,“真的?”
    云潇见他眼里竟是焦虑多过欣喜,心底隐隐做痛,顿时就觉得索然无味,紧紧抿着嘴唇思忖一会儿,勉强浮起一个淡淡的笑,用手指勾了勾对方的鼻尖,笑骂道:“当然是骗你的,看把你吓的,话都不会说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千夜怕她误会,又不知如何将心底的担忧说清楚,云潇本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不过是一时兴起又想逗他开心,这会见他一脸暗伤的模样才意识到是自己过分了,连忙紧挨着他坐好,认真的掰过他的脸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以后不和你乱开玩笑了,放心吧,月事还早着呢。”
    她脱口而出的“放心”两个字像一支利箭直刺萧千夜心怀,他又怎么不想和心爱之人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帝仲的提醒此时就像噩梦一般萦绕耳边,让他久久的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云潇紧紧咬着嘴唇,虽然瞬时眼中含泪,但又不敢表现出分毫,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没话找话的说道:“你呀,快去帮江楼主准备晚饭吧,一直在人家这里白吃白喝,总要搭把手吧?”
    萧千夜心不在焉的点头,也根本没听见云潇在说什么,只是让他出去,他就提着古尘像丢了魂一样走下楼。
    江行泽看他失魂落魄的从楼上走下来,又想起他刚才那么不客气的把自己扔出门外,不由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索性别过头去懒得看他,谁料萧千夜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张了张嘴又半天没说话,反倒是让他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兮兮的坐直身体,主动不计前嫌的赔笑道:“怎、怎么了?你们是吵架了,还是她又不舒服了?”
    “有件事想问楼主讨教一下。”萧千夜在斟酌着说辞,江行泽难得见他这么客气,仿佛没听懂,脸上神情有些茫然,萧千夜顿了顿,明明大堂里没有外人,他还是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女人的月事,正常情况下会、会推迟多久?”
    “啊?”江行泽脱口而出一声低呼,尴尬的咧咧嘴,“呃……这个,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萧千夜神色焦急,显然两个大男人在此讨论女人家的隐私之事实在有点不像话,江行泽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一会,转了转眼眸,索性往他身边挤了挤,小声道:“以我在幽凰楼那几年的经验来看,若是月事一直很准时,一般推个四五日就该留心了,若是推个十天半月,多半就是有喜了。”
    江行泽掩面而笑,从这几日两人亲密的举动他就能猜出他们的关系早就不同寻常,只是他并不知道云潇身上的负担,这会听见萧千夜忽然问起这种事情,嬉皮笑脸的问道:“萧阁主是不是要有好消息了?正好眼下陛下松了口肯放你们回昆仑去,就别再带着她四处奔波劳心伤神了。”
    萧千夜的神色却依然冷漠如霜,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开心,江行泽吐了吐舌头,心里直嘀咕,想继续说的话也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沉默许久,萧千夜轻轻叹了口气,望向江行泽,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楼主不必放在心上,阿潇看我刚才对楼主态度恶劣,这会赶我下来帮忙做晚饭呢。”
    江行泽皮笑肉不笑的听着,这明显只是客套话,萧千夜这种出身帝都的豪门权贵,他怎么可能会做晚饭?但他心思微转,理了理衣衫站起来,立即使了个眼色抬手指指后厨,顺势接话:“那正好,今下午那场暴雨导致城中内涝严重还未退去,这会天色又快黑了要出门买也是不太方便,就劳烦萧阁主帮我打打下手了。”
    萧千夜尴尬的看了他一眼,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真就接了他的话,只能不情不愿跟着江行泽一起往后厨走去。
    江行泽哼着小曲乐呵呵的跑到后厨,这几日小秦楼闭门谢客,给楼里的伙计、厨子全都放了长假,花小霜是个做事马马虎虎的小丫头,他又不好意思喊云潇和萧千夜两人帮忙,很多事情无奈之下只能亲力亲为,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萧千夜落到自己手里,他立马就在心底暗暗计划要怎么捉弄一下这个天天冷着脸的家伙。
    因为下午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眼下后厨里只有昨日剩下的东西,江行泽拖着下颌摇头晃脑的想了又想,掀起旁边的水缸盖看了看,忽然不怀好意的笑起来,说道:“萧阁主,您说人鱼族到底是人还是鱼呀?这水缸里还有一条活鱼呢,我要是现在把它宰了做成晚饭,一会秦霜姑娘看着会不会不太好?”
    萧千夜阴沉着脸知道他是在没事找事,江行泽偷着笑,手里的动作干脆爽利直接捞起来活鱼就放在了刀板上,他卷起衣袖提着刀转向萧千夜,嘴里还在嘀咕:“萧阁主会杀鱼吗?”
    “你自己杀吧。”萧千夜别过头去不看他,江行泽不由笑了,眨眨眼睛更是口无遮拦的闷声说道:“一条鱼罢了,您该不会对鱼还下不了手吧?”
    萧千夜转了一下手里的古尘,低头淡淡回道:“你真的要我动手吗?”
    江行泽瞥见他手下蓦然闪过的刀光,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杀鸡焉用牛刀,杀鱼焉用古尘!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吐吐舌头,不敢再贫嘴,望着手里的鱼,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又扔回了鱼缸里,笑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有人鱼族在,当着人鱼的面吃鱼实在不好,不好。”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江行泽也不好太过使唤他,只是让他端个盘子递个碗,再瞅瞅时辰差不多了,笑嘻嘻的擦了擦手说道:“我再把这点心热一热今晚就能凑合着吃饱了,多谢萧阁主帮忙了。”
    萧千夜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就转身离家后厨,等他走到院中之时,只见头顶掠过一丝火光,直接坠入了云潇的房间。
    一眼就认出那是独属上天界的光化之术,带着罕见的火焰气息,萧千夜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那应该是凤九卿所化,立马加快脚步回到冲小秦楼。
    第二百六十二章:不期而遇
    凤九卿从光化术里缓步化形走出,看见女儿正伏在桌上打盹,她身着一身艳丽的火色长裙,倒是有几分她姐姐凤姬的模样,一下子就将他的回忆勾到遥远的过去,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没等他轻手轻脚的从床上拿起毯子,房间门被人一把用力推开,砰的一下直接把云潇吓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云潇捂着胸口呼吸急促,因为是被突然惊醒,这会脸色一阵红白,她还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突然多出来的凤九卿,只是定睛一看发现推门而入的人是萧千夜,这才抱怨的跑过去敲了一下对方脑门骂道:“你干什么呢?不是说了让你去帮楼主打打下手准备晚饭嘛,这么快回来,你该不会是想偷懒吧?”
    “凤九卿。”萧千夜紧张的把她按在自己身边,指指床边正一手提着毛毯一角尴尬苦笑的凤九卿,云潇低呼脱口,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支支吾吾的道,“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从帝都回来,你娘不放心你,所以我来看看。”凤九卿识趣的放下手里的毛毯,走到窗边靠着窗淡淡笑起,他看似漫不经心的环视了一圈这间房,又看了看床边衣架上整齐的挂着两人的换洗衣服,最后一个锋利雪亮的眼神毫不客气的望向萧千夜,但他还是忍了一下没有直接说穿,而是转向云潇继续说道,“和你们在东冥分别之后,我就去帝都城找了你娘,但是她那时候已经被天尊帝限制了行动,我本想直接带她走,偏偏她一会担心天澈,一会担心明戚,说什么也不肯跟我走,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副倔强的性子,非得气死我才开心。”
    凤九卿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言语里不知为何带上了一分慵懒的笑意,好似这样的结局本就是在意料之中,又慢慢说了下去:“天尊帝手上竟然有追踪灵凤族的引游盘,他以日冕之剑暗示我去找他,反正你娘也不肯跟我走,我就想着去会一会天尊帝,看看这位年轻的帝王到底想要做什么。”
    提起引游盘,云潇心虚的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凤九卿打量着女儿的神色,淡然一笑,其实早就猜出了这其中的关联,接道:“他是为了能将先皇后从镜月之镜里救出来,我告诉他以先皇后目前的状态只要镜月之镜一破必死无疑,他沉默着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将镜月之镜交给我,让我帮他母亲结束这种永恒的痛苦。”
    凤九卿揉了揉眼睛,嘴角泛起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定了定神才接道:“我知道他是个心狠之人,但对自己也如此,倒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
    云潇用力环着萧千夜的胳膊,喉间苦涩不已,想起不久之前还在封心台见过的帝王,他是那么云淡风轻,那么运筹帷幄的将事态一步一步引导至自己计划好的轨迹上,并没有对先皇后之事表现出半点哀伤,如今忽然从凤九卿口中听闻此事,反倒是让她一个局外人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痛,凤九卿沉吟许久,似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他轻咳一声,说道:“除此之外他最在意的事情不过是夜王大人对萧阁主的态度,毕竟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如果还是不能得到夜王的信任让他放松警惕,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话音刚落,凤九卿望向女儿身边那个一脸沉静的人,拱手而揖,郑重其事地说道:“万幸的是,夜王大人并未起疑心,虽然还是命令我要跟着去往其它三处封印地,但他本人对萧阁主应该是信任的。”
    萧千夜听到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东冥的死伤数字如此惊人就是因为大多数人并没有提前撤离,恐怕这其中的缘由不仅仅是对上天界之灾将信将疑所致,明溪和凤姬这两个至关重要的人,对如此灾难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甚至没有竭尽全力的让百姓和异族信服,对于掌权者而言,他们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放弃自己的臣民,只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东冥是整个“碎裂”的开端,是夜王最为关注的“首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天尊帝跟我提起了萧阁主兄长的一些事。”凤九卿见他久久不语,也不等他接话自己又继续说了下去,“说是身体状况一直令人忧心,以寻常之术怕是难以为继,那时候我就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其它打算,生怕他会对秋水不利,便一直在帝都附近暗暗观察,后来又见他的人带走了潇儿,我还在考虑要怎么带着这么多人全身而退,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放你们离开了。”
    凤九卿百思不得其解,萧千夜却没好气的质问道:“你既然见到他们偷袭阿潇,竟然束手旁观无动于衷?”
    凤九卿眨眨眼睛,唇边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毕竟不是上天界的人,光化之术若是自己使用,确实足以日行千里,但是要带上他人,最多只能从帝都城里逃到外围荒地罢了,皇城附近的荒地眼下都有重兵把守,就算是我也很难全身而退,而且对我而言,妻子确实比女儿重要一些,我自然是要优先救秋水,救潇儿,那是你的事。”
    “你……”萧千夜被他的歪理怼的无言以对,云潇赶紧按住他,尴尬的笑了笑,嘀咕道,“他说的也没毛病,换了我,我也会扔下他先去救你,因为我跟你更熟嘛!”
    凤九卿是毫不在意,毕竟他对云潇这个从来不管不问的女儿真心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只是念及妻子,又不能真的在这种时候撂手不管,于是抬起头凝视着两人,问道:“所以你们在封心台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天尊帝不是轻易松口之人,能让你们全身而退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吧?”
    萧千夜冷哼一声,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又抓紧机会焦急的提醒:“你来的正好,我大哥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如果继续被夜咒束缚下去,只怕等到碎裂的封印和阵眼完全的打开,他自己就要不行了,夜王与我既然是合作关系,我已经如他所愿解开东冥奉天泉眼的封印,他是不是也该表明诚意,至少让我大哥少些罪受?”
    “也对。”凤九卿若有所思的回了一句,点了点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奇怪的道,“按理来说这种事难道不是该帝仲大人亲自去更有说服力,为何不见大人踪影?”
    “他……他不在。”萧千夜想起神眠之术里的帝仲,担心之色溢于言表,凤九卿仔细观察着他眉宇间细细的变化,再想起东冥之时那个人曾强行以神裂之术化形围杀恶灵,应该是本就不堪重负的神识雪上加霜,他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安慰道,“等我回去会帮你转告夜王大人,大人近日一直在黄昏之海借由海之风恢复神魂,加上东冥之事心情大好,应该不会拒绝吧。”
    “等你回去?”萧千夜皱眉望着他,显然一分钟也不想这个人多留,低道,“先生难道还准备在此多住几天?”
    “我在等人。”凤九卿笑嘻嘻的,小心打量着萧千夜的神色,见他和云潇互换了神色,立马又抢话接道,“你娘还要多久才能到?”
    云潇嘟了嘟嘴,没想到凤九卿会主动问出这个让她不安的问题,用力绞了绞手,面露忧容,这几日她一直利用分魂大法和云秋水暗中联系,得知几人眼下正由叶卓凡和慕西昭同时护送走官道来北岸城,不过由于五公主之前落水染上风寒,总是走不了多久就要停下来休息,这么一路耽搁下来,恐怕原计划的七八天还得往后再延三天。
    他们虽然心里着急生怕这一路再生变数,但是毕竟还得依靠商船才能回到中原,无论如何也只能先忍了这口气,只要云秋水那边报平安,两人就不动声色的继续在小秦楼等着。
    凤九卿见她迟迟没有回话,也仿佛明白了几分,双眉微皱暗暗猜测:“难道是在等夜王先来解了夜咒束缚才肯放人?天尊帝性子谨慎,只怕是萧奕白的问题不解决,你娘一行人根本就到不了北岸城。”
    “他会反悔吗?”云潇本就一直担心这事,已经在心里压了好几天,如今听凤九卿这么直接的挑明,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凤九卿笑着安慰道,“罢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向夜王大人禀明此事,免得你们好不容易能返回中原又要突生变数,我且等你姐姐到了聊上几句就走吧。”
    “姐姐?”云潇刚刚松了一口气,一听这话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凤九卿遥遥望了一眼海平面,面上不动,淡淡说道,“她比我还要早到一些,不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我一直看见炽天凤凰在碧落海上盘旋吟语,好似是在和什么东西说话一样。”
    云潇箭步冲上来,心中充满疑问,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虽然下午才下过暴雨,这会明月高悬,映照着海面波光粼粼。
    萧千夜也担心的望过去,之前在东冥万佑城,凤姬曾以三翼鸟暗中告知云潇可以去月牙泉找她,只是事后突发意外让他们不得以走了远古天路,再等到破坏奉天泉眼之后,境内三江已是天翻地覆不复存在,只怕如今的月牙泉也不再是曾经那个人间仙境。
    自己之所以能堂而皇之的进入禁闭之谷不被察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当地的神守水墨不在,如今想来那应该也是被凤姬刻意找借口支走了。
    萧千夜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凤姬急于想救地下的古代种,但是以她这样的身份从东冥不远千里赶过来找他们,会不会太醒目了?
    没等他想明白这其中复杂的关联,海面上的火光像流星一样朝小秦楼坠来,从敞开的窗子直接飞入房内,悄无声息的落地化形。
    第二百六十三章:寄生
    炽天凤凰在落地的一瞬间化成一柄流火状长剑,凤姬的发梢上还沾着海水,连飘扬的裙摆此时也都还是湿漉漉的。
    凤九卿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儿,眼神一敛,又默默转向云潇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坦白而言,虽然两人身形相似,眉宇间的神态也确实有几分姐妹的风采,但是凤姬面容更加清冷傲贵,气质更为压迫让人紧张,而云潇自幼得到师门的宠溺,一双水灵的双眸清澈潋滟,机灵里藏着小女生的娇娆,即使同着红裙,但一人冷艳,一人热情,倒像是两种极端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这身艳丽的火色长裙穿在两人身上却又各自惊艳,毫不违和。
    凤姬冷冷扫了一眼凤九卿,理都没理他直接走向云潇,先是抬手探额,然后又下移到胸口,立马就感觉到她身上的灵凤之息混乱不堪,夹杂着来自外族人的气息,她微微蹙眉,一双严厉的眼睛不怒而威,云潇被她一个眼神看到心虚,下意识的往萧千夜身后躲了几步,凤姬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已明白大半,她嘴上没说什么,心底暗自叹气。
    “咳咳……若寒,你怎么来了?”凤九卿觉得略有尴尬,他对凤姬虽谈不上有多愧疚,毕竟曾经联合全族让她被百万怨灵撕啃致死,在她踏着凤火涅槃重生之后做所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剿灭了全族,如今自己和凤姬虽然勉强有了同一个目的,但还远远没有到达能冰释前嫌的地步,因而每次见面凤姬都是直呼其名,根本也不把他当成父亲来看待。
    气氛尴尬的沉默起来,四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开口。
    门外不合时宜的响起轻快的脚步声,花小霜鼻子里哼着小曲,也没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两个人,她探着头对云潇摆摆手,大声招呼道:“云潇姐姐,楼主喊你们下去吃晚饭呢!”
    话音未落,花小霜吃惊的看着房间里另外两个人,他们一人斜倚在窗边,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另一人紧蹙着眉头,好像对这种突然的打扰极为不满。
    “啊……”花小霜愣愣的发出一个字,情不自禁的捂着嘴后退了几大步,也不顾得礼貌不礼貌,直接伸手就指着凤姬惊呼,“啊!凤、凤姬大人!是活的……活生生的凤姬大人!”
    凤姬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虽然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但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她有些不快,不免一笑:“活的?不然还能是死的吗?”
    云潇赶紧拽住花小霜,笑呵呵的打圆场:“对,晚饭,你们大老远的过来一定饿了吧,先下去一起吃点东西吧。”
    凤姬面色沉静,不耐烦的脱口:“我不需要吃东西也不会死。”
    凤九卿暗暗好笑,但他立马跟着添油加醋了一句:“我也是。”
    花小霜面面相觑,看了看云潇,又看了看凤姬,这两人的面容如此神似,可是一开口就让她感到了天差地别,半天没敢作声。
    云潇看着自己的姐姐和父亲,本想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箭弩拔张的气氛,没想到这种时候两人说话的风格又是出奇的一致,倒是真心有那么一点父女的感觉了,她啧了啧舌,求救一般可怜巴巴的望向萧千夜,萧千夜本来也就不饿,又急着想知道凤姬此行到底是何目的,索性直接无视了云潇眼里的哀求,脱口道:“我也不饿,你让楼主先吃吧,不用等我们……”
    话音未落,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用力拧了一下,云潇气鼓鼓的瞪着他,紧紧咬着嘴唇,要不是有凤姬和凤九卿在,真的恨不得现在就骂死这个楞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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