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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佛子换心之后 第110节

    她说到做到,风风火火地开始整理东西准备送到隔离区去。
    花燃心中不知该说是怅然还是欣慰,夏瑾柠变了许多,或许该说她成长了。
    苦难永远是最好的催熟剂,原先天真不谙世事做事随心所欲的姑娘已经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变得稳重又成熟。
    在这一刻,她恍惚地从夏瑾柠身上看出一点佛性来,潮州城里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布衣百姓,在夏瑾柠眼中都是一样的。
    这种一样不同于梦蓬莱看风陵渡的众人一致,而是作为一个上级阶层的人,对任何阶级的平等看待。
    先前面对天子不卑不亢,现在面对百姓谦和有礼,更不用说夏瑾柠身上确实存在的舍己为人的精神,这样的人在风陵渡实在太过难得。
    她在夏瑾柠身上看到了大爱,比各种虚幻的口号更加真实。
    第103章 被抓
    ◎他亲自出手◎
    再次回到隔离区内, 同仁堂依旧忙碌。
    夏瑾柠把东西都送到同仁堂处,还随身背了一个包裹,说要长住在隔离区中, 什么时候疫病消失, 她什么时候离开。
    她的做法惊呆一众侍卫, 其中一人劝道:“夫人, 外面还等着您主持大局,您还是回去吧。”
    夏瑾柠摇头:“等谷礼回来他会接管外面的事情,现在也有秋意在外面撑着,她跟了我那么久, 该做的事情都清楚, 有我没我都一样。”
    听闻动静的吕凌春走近,一听见这话就顿时拧紧眉头,毫不客气道:“你腹中还怀着胎儿,我这里还不需要一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孕妇来帮忙。”
    夏瑾柠抚摸着微微凸起的腹部, “我会煮粥,我可以帮你施粥, 比起你一个人忙活,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我这里有人,用不上你。”吕凌春指指屋内蹲在地上握着一张白纸碎碎念的两人。
    柳白和鱼冬眼睛布满红血丝, 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时不时讨论两句, 头发乱糟糟一片。
    一旁的椅子上绑着一个人, 姚珂卉无视对方的惊恐, 把对方的手臂割出一道小伤口, 放一只虫子到伤口上去。
    麦青拿着几张纸走进, 低头整理纸张, 边走边说:“这一次的药还算充裕,一些稀有的药材也有,我们可以继续试验……花菩萨,你回来啦?”
    夏瑾柠讶异地看这同仁堂里忙碌的人,视线努力避开绑在椅子上的人和虫子。
    “这些人……都是阿燃带来的?”
    因为各种原因,潮州的大夫她基本上都见过面,但是她对同仁堂里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看对方喊花燃的熟稔姿态,大概率是花燃带来的人。
    吕凌春:“所以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夏瑾柠眼带笑意,“你们研究治疫病的法子是治疗他们身体上的伤害,我在这里也有我的用处,可以安他们的心。”
    夏瑾柠真要犟起来,没谁可以说服她,花燃也劝不住,便只能由着她。
    她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或是做做样子,而是身体力行地烧火煮粥,动作十分熟练,像是重复过无数次。
    麦青和夏瑾柠每日负责稳定民心,夏瑾柠的存在加上麦青的三寸不烂之舌,隔离区内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
    药谷另外两个弟子柳白和鱼冬没日没夜地研制治病药物,姚珂卉也不眠不休地尝试用蛊虫治疗,剩下花燃和湛尘两个无事可做的闲人在城中维护治安。
    在这样人人自危的时刻,城中常有混乱发生,有些自认为命不久矣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烧杀掳掠,想要在死前最后快活一把。
    这样的人不少,爆发得又十分突然,城中巡逻的侍卫病倒大半,如今人手不足根本管不过来。
    月明星稀,花燃和湛尘坐在城墙上往下看,往日潮州万家烟火如天上繁星的景象不再,一片沉闷的寂静黑色像阴云沉甸甸压在人心上。
    花燃抬头,心中莫名怅然,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久没有在她心中出现过。
    昏暗光线笼罩在湛尘身上,眉间的黑色火焰图案在流动的光下像是缓缓燃烧,莫名带着几分戾气,目光落到虚空处,眼底没有半分情绪。
    他如今没有半分佛的模样,此刻看上去更像是魔,冷冰冰犹如旁观世间喜怒的石雕,只有牵着花燃的手还有一丝温度。
    风陵渡灾厄就在眼前,他却无动于衷,好似世间一切与他无关,情绪被隔绝在外,与众人之间竖起一道墙。
    “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好。”花燃心中生起些许不安。
    湛尘眉头微动,调整表情,安抚道:“或许是受到潮州影响。”
    自从无情道毁之后,他的情绪起伏就非常大,周边环境的氛围也会影响到他,从进入风陵渡之后,他的心一直没静下来过,心中翻滚着一阵阵情绪。
    花燃没说让他先回梦蓬莱之类的话,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走。
    她默默抓紧湛尘的手,希望这一次的灾难尽快度过,她要带湛尘回净光寺看一看。
    百年浩劫似乎已经在风陵渡上体现,变化莫测的自然朝可怜的人们张开獠牙,人们的痛苦呻.吟在这片大地奏出一场哀歌。
    夏季中旬,本该炎热的天阴雨绵绵,外出还要穿件棉袄,吹来的风带着冰凉味道,诉说这不同寻常的天。
    像是星子位移,命运转动,风陵渡和梦蓬莱不可制止地走向终章。
    绵绵细雨落在地上,没有声音。
    花燃开口,轻颂佛经。
    如今她已经能够流畅背出许多经文,带着灵力的梵音流淌,安抚着湛尘躁动的灵海,声音逐渐飘远,回荡在整个潮州之上。
    这一夜,病痛和恐惧暂时抹去,无数人梦中只有一片连绵梵音。
    又一日夜深,众人聚在同仁堂,吃着早已凉掉的晚饭。
    柳白食不知味,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还不停翻动着医书,另外几个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吕凌春夹起的土豆半路掉落也没察觉,将一团空气喂进嘴里,机械地上下咀嚼。
    夏瑾柠猛拍一下桌子,“好好吃饭!吃个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桌上的碗碟震动一下,丝瓜汤溅出几滴汤汁,众人齐齐转头看向夏瑾柠。
    夏瑾柠瞪眼,“看什么看?吃饱饭才好干活,我忙活了半个时辰做的饭,你们磨磨蹭蹭等到菜凉就算了,你们现在连看都不舍得看一眼。”
    “吃饭吃饭,先吃完。”麦青夺走柳白手中的医书。
    柳白一把将医书夺回来,“快了快了,我已经琢磨出一点头绪。”
    “什么头绪?”吕凌春问道。
    “我见过的疑难杂症也算不少,可第一次碰见如此奇怪的病症,不管什么药吃下去都没用,就算是可以续命的千年人参也没办法让病人多喘几口气。”
    柳白:“我昨天往你熬的药汤里面掺了点试验的丹药,效果比之前好一些。”
    吕凌春:“怪不得我说怎么昨天效果那么好,我还以为是新配方的作用。”
    “也有你搭配的药方的功劳,你走的这种路子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到,受教了!”柳白真诚道。
    他是个医痴,任何对医术有见解或贡献的人都值得他尊敬,不管对方是梦蓬莱的医修还是风陵渡的普通大夫。
    吕凌春点头:“这段时间与你们交流,我也有所收获,父亲常说我有天赋,如今见到各位我才知道我并不算什么,医术之大仍需刻苦钻研。”
    “相信再研究一段时间一定能找到对症的药物,目前感觉病人体内的病症不完全来自身,或许有外物的干预。”柳白握着筷子沉思,看向姚珂卉。
    “我有一个想法,能不能试着你之前的做法以毒攻毒,将我们两种不同的医道融合在一起。”
    姚珂卉脸上没有表情,握着筷子的手顿一下,眼中透着跃跃欲试,“可以试试。”
    柳白又把目光转向花燃,“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得谢谢花燃。”
    正在认真吃饭的花燃抬头,“我?”
    “对。”柳白点头。
    “我新研制的药物是依照聚月珠粉做出来,虽然不如聚月珠那般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总归也是有点用处,如果没有你给我的聚月珠粉,我也没办法那么快找到方法。”
    花燃一愣,那么久之前的顺手为之,像一颗随手抛出的石子,而今时光流转,石子落到湖面,掀开了涟漪。
    桌上几人热火朝天讨论着要如何改良药方,桌上的饭菜彻底凉透。
    夏瑾柠无奈看着,没有再催。
    她摸摸凸起的腹部,这个孩子,注定要生在经过挫折摧残后重新建起的家园里。
    一切都在好转,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晚饭过后,告别湛尘,花燃推开房间的门,冷厉刀光迎面而来。
    花燃侧身躲开,对方像是能够预判她的动作,一只脚反勾住她的小腿窝往下压,灵力朝她面容汹涌而至。
    红线张开,绞碎一片黑色衣角,刀背落下砸在她肩上,一阵轻响从肩膀发出,手臂脱臼。
    大刀不停,顺势向下滑,在她手臂上割出一条极长的伤口,喷涌而出的血液被衣服吸收,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我说过,受到攻击后不要总是下意识向左躲避,一旦熟悉你的人知道你这个习惯,这个弱点会要了你的命。”
    伏冷霖声音沉稳,没有任何波动,就好像花燃还是千杀楼的一员,他只是如往常一般心血来潮地教导手下。
    花燃咬牙,“你过来不会只是想纠正我的错误吧?”
    伏冷霖:“下手重一点才能让你印象深刻,怎么离开千杀楼后修为上涨得如此缓慢?”
    花燃讽刺道:“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伏冷霖:“你现在都已经会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我还记得当初你刚进千杀楼的时候才高到我腰部,小小一只,说话恭恭敬敬,会问许多傻问题,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快二十四岁了。”
    房间里很黑,一切光芒都被阻挡在外,伏冷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十分舒缓,像是读着故事的说书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花燃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十三年前屠我村庄,又捡我回去养在眼皮子底下,如今知道我背叛却又不直接杀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伏冷霖:“我并不想让你知道十三年前的真相,这样你死的时候至少还能安心点,真是可惜。”
    花燃厉喝:“回答我的问题!”
    伏冷霖:“你没有提要求的资格。”
    他拿出一个光珠,对着花燃仔仔细细地打量,拿出一个瓶子在花燃面前往下倒。
    一股浓黑雾气般的东西飘出,围绕在花燃周围,又慢慢淡去。
    花燃心中莫名烦躁,“你到底想干什么?打哑谜很好玩吗?”
    伏冷霖目光探究,“你就没有想杀人的冲动?”
    “有。”花燃盯着伏冷霖,冷笑道。
    伏冷霖从来没有将她真正看成是一个人,他的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个货物,多年来偶尔的关心更像是观察鸡棚里的鸡有没有养肥。
    亏她真心相待,曾把他当成恩人来看,并因对方的强大产生敬佩和孺慕。
    进入千杀楼后,她恨过许多人,唯独没有讨厌过伏冷霖这个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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