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节

    少女毫无犹豫的就流畅的答道：“光明教会最初成立的时间最远可以追溯到倒转回去七百七十二年。创建时的规模只有十二人，那时候的名字也不叫光明教会，而是叫默丘里使徒门。现今留下的资料已经不可考，但据说那十二名教徒曾经是真正的围绕在默丘里身边的信徒。他们和默丘里一起散播光明的教义，也曾追随在默丘里的身边勇敢和来自深渊的恶魔作战，后代称他们为十二圣徒。需要我一一为你介绍他们的名字吗？”
    “不用了。”徐铮道：“这十二圣徒的名字整个亚里斯大陆全人族都几乎都是耳熟能详。我只问你，他们当初建立光明教会的时候，信奉的理念，或者说要向人们传播的东西是什么？”
    少女张口便机械的背诵道：“光明，像阳光一样博大的光明，用最温暖的光芒照耀进每个人的心里。驱除阴暗，带来温暖。光明，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光明，在它的照耀之下，无论种族，无论性别，无论年龄，在光明的照耀下统为一家。我们都是光明之神的儿女，我们信奉仁、理、智、信，并把这些向每一个人传播，让这引起信念像种子一样在每个人的心底生根发芽，开出灿烂的美好之花！”
    徐铮嘲弄般的又笑了，道：“你觉得又有多少人做到了？一次初级治疗术的施放，收费高达五十个金币，一次高级的圣光沐浴，更是夸张的达到了二千金币。小姐，你告诉我，这是把光明洒向人间，坚守着你们仁、义、理、智、信，还是大家投身到了该隐的怀抱里，摇身一变为高贵的吸血族，抱着普通人一通狂吸？”
    少女的脸涨红得快滴出血来，声如蚊呐一般的道：“我可没有这样做。再说了，平民和贵族的收费标准原本就不一样，对于平民我们有优惠。”
    “我叫价一万金币，再优惠你一半，你付得起不？就算你付得起，普通平民付得起不？真是好大方，好慷慨，好气度！”
    “……你强词夺理。”
    “好，咱们不说价格的问题，只说这种收费的目的。你要是敢夸口，说绝大部分的牧师，或是其他职业什么的，收费的目的不是为了私人利益，而是真正为了需要它的人服务，我明天就穿上白袍去义务服务！”
    “你你你！”少女气急，一根根手指指着徐铮鼻尖，偏生又说不出话来，窘得如同脑中风一样抽搐。
    徐铮本就心软，见她一脸受打击的囧样，更加锋利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叹了口气，问道：“咱们别说这个了，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喂，你叫啥？”
    “讨厌啦，讨厌啦！你怎么可以问人家这些？”少女的表情如同翻书一样忽变，一边脸蛋儿微垂，状似娇羞一般用脚尖在地面上画圈圈，可把徐铮雷得不轻。就她这动作、神情，别人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在问她的三围是多少，有没有许配给人来着……
    汗……她又来这招……徐铮狂皱眉头：“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
    “哪种？”
    徐铮撅起了嘴，尖声尖声模仿她：“讨厌啦～讨厌啦～”
    少女一怔，本能的扭腰，娇嗔道：“讨厌啦！”
    “呃……”徐铮痛苦的抚住额：“就是这种口气。”
    少女囧然，茫然问：“你不喜欢？”
    徐铮翻着白眼：“谁会喜欢？”
    少女讷讷的道：“教会里的神官挺喜欢啊……我每次都用这招，百试百灵。我发现遇到事情的时候只要一装可爱，保证管用！”
    徐铮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是神官，这招对我不灵！”
    “讨厌啦～～”
    “停！”
    少女有些悻悻的停下自己的招牌动作，呲着牙以示不满。
    “喂，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爱尔蒂·哈斯。神官们喜欢叫我爱尔。”
    “职位？”
    “……”爱尔蒂小声说了一下，徐铮没听得清。
    “啥？”
    “……”
    “啥？你给我大声一点！”
    爱尔蒂小声嘀咕着：“真讨厌……我是马达加尔即将即位的圣女！”
    “what？！”徐铮怪叫道：“圣女？！”
    爱尔蒂小声道：“嗯。”随即眯起眼，一张小脸不可一世的上抬四十五度角，打算接收徐铮的朝拜。
    可是，徐铮只是一直瞪她，仿佛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许久后才道：“圣女就你这德性？光明教会人员的素质真是让人担忧……”
    爱尔蒂立即就犯了猫毛，冲徐铮尖叫，还挥舞着她的小拳头：“你说什么？！我这圣女怎么了？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百多万人里才挑选出我这么一个，从一岁开始就培养着，我的圣光系魔法水平直追大神官！个个神官都夸我是天才！”
    “光是练不为人造福，有个屁用！”徐铮不屑的撇嘴。
    “你……你……你你你！讨厌！你嘴真毒！”爱尔蒂又开始浑身直颤，这次是被气的。
    “我嘴毒？”徐铮嗤笑：“那是你没有见到毒嘴露琪。相信我，她的嘴能活活气死人，那才是大师级的功力，我跟她没法比。”
    爱尔蒂气得嘴都歪了，偏偏又拿徐铮没有办法，一双本来不太大的眼睛瞪得滚圆，那神情恨不得冲过去咬徐铮两口。
    徐铮偏着脸看她，爱尔蒂这种恨得牙痒痒的表情才是她的真性情，如同上次从帽子下见到她时那般，才算真正的有了些可爱。
    徐铮便笑问：“前任圣女呢？”
    爱尔蒂没好气的道：“今年九十二岁，一身的毛病，圣天使降临都治不好，她快挂了！”马上意识到这种口气太大逆不道，又垂眉做最虔诚的圣徒状：“嗯，这个……玛丽圣女就快要回到光明之神默丘里身边，回应他的召唤去他的身边服侍他。”
    徐铮噗的一声狂笑：“挂就是挂，再怎么粉饰也还是挂。九十二岁，也该挂了，她要是不挂，你怎么去走马上任？”
    爱尔蒂不满的横了徐铮一眼：“尊敬些，她好歹也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尽管她有些……呃……冷漠不近人情。”
    “好好好，玛丽圣女，愿默丘里能喜欢这样一位寒冰一样的前圣女。”徐铮道，心里不停的腹诽：要人尊敬，那得有让人尊敬的理由。这位玛丽圣女，他以前压根儿就没听过她的名字，可见得她人也不见得就很咋地，不值得尊敬。
    爱尔蒂怒瞪了徐铮两眼，似乎也觉得那位玛丽圣女不怎么招人待见，瞪了两眼就作罢。
    徐铮又问她：“你是马上就要上任的圣女，怎么不好好呆着？”
    爱尔蒂表情一敛，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一张小脸黯淡了下去。许久都没有作声，也没有做出那个极其雷人的讨厌啦的表情。
    151 这个圣女不简单 03
    “嘿，说说。怎么不好好在教会里呆着？”徐铮猜测着，道：“派你出来修行？没听过圣女也出来修行的啊，你又不是见习牧师。体查民情？我靠！那帮子家伙能善良得想得到这个，他们就是真正的圣徒！或者……你跑出来私会情人？啧啧啧，小姑娘家家的，要不得啊……要是一不小心珠胎暗结，那不就惨了？大肚皮圣女那可是会丢尽教会的有脸面，你会死得很惨！珠胎暗结！哇哈哈哈！我真有才！”那厮在那里胡猜一气，笑得很没心没肺。
    爱尔蒂一直不说话，估计啥叫珠胎暗结她也听不懂，只默默的抚摸着那根嵌着八阶晶石的杖，半天后才轻轻叹了口气：“你对光明教会的看法我做它的一员无法评价，不过……我得承认你有些地方说得很对。光明教会，并不是外表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有情有义。”
    爱尔蒂下意识抠着杖头的宝石，低声道：“一个女孩子一旦成了圣女，这就意味着终身必须呆在自己的圣女殿里，只有重要的祭祀时才会现身，平时连见个人都做不到。一年里这样的日子大约也就两、三次吧。圣女这个称呼是好听，背后的代价却是必须付出一身的自由。我们不能见人，祭祀时都得戴上白纱把自己藏起来。一岁就被抱走，我不知道我的家人是谁，我不知道父亲母亲长什么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一个知心好友。同样的，我们不能恋爱，不能有恋人，成天只能看神殿里的老头儿、老太太，甚至照镜子都得通过往井里看得以实现。那种地方，你愿意呆着不？”
    徐铮愕然，突然对那位玛丽圣女有些同情了。眼前这个小圣女也着实让人同情——才多大点儿，就得过那种像被打入冷宫一样的生活？
    “你根本就不知道整个神殿里有多冷清，圣女住的宫殿更是冷清。那个地方一般情况下不允许其他的神官去，更不要说其他的圣徒。围绕着圣女殿，有一个半球形的屏障耸在那里，它和圣骑士的坚守之壁是同样的魔法源，这就即味着如果不是殿主打开这一层屏障，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一旦我成为圣女住进那个殿以后，整个占地庞大的圣女殿就只有我，两个女性信徒，总共三个人。你觉得圣女很风光是吧，其实我连养只鸡都办不到。知道历代的圣女为什么都喜欢坐在喷水池边么？因为流动的泉水是整个圣女殿里最活泼的东西！圣女殿里连种的树都死气沉沉的。”
    想到假如自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徐铮禁不住全身一阵哆嗦……我靠，那就是一个名字为圣女殿的女子监狱！或者说她们还不如女囚，女囚每天都有放风的时间，她们一年只有两、三次。女囚可以有亲人朋友来看望，她们永远都不能有！
    心里这样想着，下意识便道：“没有人被关疯？”
    “有。第四代圣女和第七代都疯了。不过对外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她们回到了默丘里的身边，具体她们后来怎么样……”爱尔蒂耸耸肩：“反正我不知道。”
    徐铮心里毛毛然，下意识想：这样丢脸的事情怎么可以外传？不会是被清理了吧？哈！
    爱尔蒂接着又道：“可能是补偿吧，经过十几代圣女的抗争，才为我们这些后代的圣女争取到一个机会。那就是上任以前，我们有一星期的时间走出神殿历练，或者说，这是变相的给我们一星期的自由吧。你想象得出来不？我们的自由仅仅只有一个星期。圣女么？听着真动听，其实我不爱当。我其实只想做一个平凡的普通少女。”爱尔蒂眯起了眼，看向天空的无尽远处：“玛丽圣女说过的最有人情味的一句话就是：圣女的生活，一辈子形容起来就两个字——煎熬。我想，大概就跟地狱里呆着差不多，每天都在地狱之火里慢慢煎炸，直到耗尽所有的青春。玛丽圣女虽然就快要死了，但这阵子她心情特别好，我隔着屏障有时候会看到她在笑。我估计……她心里其实巴不得这一天赶紧到来。因为马上就要解脱了，换了是我，也会笑。”
    徐铮呆呆的看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她为什么吃过江菜都吃得那么津津有味。这些东西对于她这样的少女来说，所带来的新鲜感远远大于它的美味。而这样的东西，她一旦进入那个森严的神殿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
    徐铮笑不出来了，连刚才发出的嘲弄都后悔得想收回去。教会的圣女居然是这样的，他一直以为她们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凡事动动嘴皮子就算搞定。结果，她们是这样的寂寞，可怜，几乎被剥夺了所有属于一个女子的乐趣。不能见人，不能恋爱，不能和心仪的男子在一起；没有朋友，无法和闺中密友笑闹无忌，没有亲人环绕怜爱，像普通姑娘一样烦恼那些鸡毛蒜皮一些的小事；不能成为母亲，不能骄傲的看着孩子长大，看不到生命的延续。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一时间两人都是默然，爱尔蒂不说话，徐铮也不说话，只有寒风卷起落叶三两片翻着跟斗在两人脚下卷过，散发着一种冬日的凄凉。
    许久之后徐铮才问：“你出来几天了？”
    爱尔蒂吸着鼻头：“四天。还有三天我就必须回去。”
    “要是不回去呢？被教会除名？”
    爱尔蒂苦笑：“除名？我还巴不得。没那种好事，我会成教会通缉榜上的头号人物，捉拿回教会进行神裁。”
    神裁，多么光辉而又正义的名号！实际上，它通常都最不正义，最不道德，也最不光明。打着这个名字排除异己或是满足某些人的私欲，这样的事没少发生。徐铮心里发冷，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刀光剑影！
    三天，宝贵的自由时间仅仅只有三天。三天的时间里，这样一个少女还能体会到什么？留住些什么？以后还能回忆什么？
    三天以后，就是地狱般的冷宫生活。自己能不能帮她挽留住什么？
    想了想，徐铮突的展颜一笑：“你还有三天时间的不是？与其在这里哀悼它，还不如珍惜每分钟时间，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玩？”
    “啊？”爱尔蒂一呆。这思路跳转得夸张，她一时跟不上。
    “走，跟我到阿里斯奥那里去。我有很多朋友你可以认识。”徐铮抛却心中的黯然，兴奋的道：“还剩三天时间，那就不能浪费！去认识更多的朋友，做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把这三天变成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爱尔蒂完全呆了，只傻愣愣的听徐铮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是精灵，俊得就跟画出来的一样。你要找个临时男朋友过下瘾，嘿，就是他了！女孩子嘛，当然喜欢拉帮结伙有事没事聚到一堆。如果你不喜欢滥竽充数找男朋友，只想结交闺密谈心，他还有一个妹妹，叫星芭黛，性格可爱得很，我想你们肯定成为好朋友。还有卡米拉，呃……我得提醒你，她是魔族的，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相冲，不过我倒觉得你能喜欢她。
    另外，还有露琪，她嘴毒心软。可惜你不能跟我去奥森庄园，那边还有格温、蓝丝、伊玫儿、精灵拉娜，都是好得不得了的姑娘。巴利尔那三个小家伙，可爱到爆！你见了肯定会抱在怀里不放！噢，马达加尔这边有坏脾气的姬丽雅，纳迦族大美女哦～～只要不在乎她的坏脾气，你肯定会喜欢她。”
    讲到兴奋处，徐铮得意的掰着手指头数：“奥森庄园还有两个王子杵在那里。王子啊！那可不是普通人。锡安大王子布鲁斯和维吉尔二王子霍克，汗……维吉尔那个已经过气了，不过还算是王子。还有，阿里斯奥，贪财，但是仗义，典型的小白脸长相。吉里米·维奇，富二代，这样的男伴挺给脸上长光。诺丁，噢，肌肉型阳光帅哥，你对兽人帅哥有没有兴趣？诺丁不行的话，还有小初，呃……他在奥森庄园，估计你见不到了。另外豹族的巴格达也不赖！其实安格尔那个油滑的家伙也挺招人爱的。他们都是单身！单身！”
    徐铮重重的强调单身，又道：“对了，喜欢大叔型的不？卡洛叔叔和修斯大叔就不错，越老越帅！比起英俊邪恶的昆西叔叔就只差一点点。我爹是英俊的胡子大叔，不过你就别指望了，他就是一混蛋！另外我也不想管你叫小妈！再来嘛，哦，索伦也不错，男朋友角色值得考虑。就是有点呆，还特别能吃，我一直没搞清他属于哪个种族……杰士卡尔，或是豪威尔！纳迦族单身好青年！如果你不在意他们用肚皮走路，或是腮边的搞笑鲶鱼胡须。当然，或许你喜欢坦伯尔那种万年小受型的，他也在奥森庄园……”
    爱尔蒂一直在听徐铮说，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复杂的种族构成，让她吃惊这个怎么能认识这么多千奇百怪的种族之人。但是，慢慢的听，她由吃惊变成了想笑，再由想笑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感动，到最后她心里就是暖得想哭。
    想哭，但是又想笑。脸上笑了，眼角却湿了。
    她看着徐铮还在那里讲，讲他有趣的朋友们，讲那些美丽可爱的各族女子，讲那些稀奇古怪的大叔。包括他那个种类不好划分驭法使朋友马克，魔兽伙伴噜噜，还有一直晕睡的毛球。光是听，都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温暖与幸福。
    那人还在说，指手划脚，口里白沫横飞。爱尔蒂一直看他，恍然间觉得这少年就像一股温暖的春风。悠悠然扑面而来，温暖、清爽，像是雨后阳光下的青草，平凡着透着一股非凡，有着最茁壮的生命气息。
    这正是孤寂的光明圣女最缺的气质。
    “好！”爱尔蒂道。
    “还有玩具店的小玩意儿，哪样都有趣！阿斯班那家伙一天玩一样……啥？！”徐铮嘎然而止，瞪着爱尔蒂：“你说啥？”
    爱尔蒂吸气，揉着通红的鼻头，道：“我还有三天时间！请带给我你所有的朋友，拜托了！”说罢，深深的对徐铮躬身一礼，露出一个带泪的笑：“这三天，我一定会永不忘记！”
    徐铮还眼看她，眼眶也有发红，轻声道：“明白了。这就走？”
    “嗯。”爱尔蒂点点头。
    “不怕我拐带你？圣女啊……”
    “讨厌啦～～”
    “给我闭嘴！不许说这个！”
    “讨厌……”
    两人沉默了一阵，突的爆发出大笑。青涩少年和青涩少女快步往阿里斯奥府上的位置奔跑。
    爱情？还太早，谁都不太懂。友情？那是真的了。有时候朋友和朋友之间要建立感情就这么容易，徐铮是友情泛滥的井泉，爱尔蒂是渴望体验教会外丰富生活的干涸大地，两人一见面，那是干柴烈火……呃，说错说错……反正就像老人们常说的，那是城隍庙的小鬼，一对儿小混蛋，或是打鼓用的家什，活活一对棒锤！
    “另外，我的真名叫做徐铮。”
    “没姓？”
    “有，姓徐……”
    “哈？怎么这么古怪？”
    “呃，你听过就算。我全名叫徐铮·班得瑞·崔维斯·塞缪斯……”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怎么知道，他们都喜欢把姓我的名字上套。”徐铮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