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节

    吟游诗人们见机得快，他们迅速意识到平民中有许多不识字，便扩展出一个职业叫做读报。每天总在固定的地点向人们读报讨赏钱。
    只是他们又说又唱的方式让徐铮大为不满意，某天突地神经发作，请佩诺奇商会的木匠做了一块惊堂木，亲自在报馆门口说书。
    这厮学说书先生的模样在门口摆了一张桌子，上面还搭着黄布。纸扇没有，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来，他就拿了本订装的书当作扇子扇，装模作样的拿起惊堂木一拍，喝道：“呔！且说勇士来到龙窟……咦？我上回说到哪里了？”
    听的人皆是满脸黑线。有好心人士提醒道：“你上次说到勇士去铁匠铺里找屠龙的武器，老板拿了把钝锋的大剑糊弄他。结果这把剑正好是传说中的神之失落之剑，只是一直没有人可以激活它，所以才是一把钝剑的模样。”
    “哦。”徐铮应道：“那我接着说。勇士来到龙窟门，那小山那么大一只黑龙正在睡觉，它的眼睛闭着，也有桌面那么大；它的爪子曲着，每一只指尖都闪着寒光，像最锋利的弯刀；它鼻里喷出来的鼻息在空中形成一团团火焰，远远就能感觉到高热逼人。勇士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又不愿意趁龙之危，便来到黑龙脸前叫道：‘呔！你给我醒过来，为了正义，我来打倒你！’”
    大约是以前在网络上看说古书看得着迷，徐铮也喜欢说到关键或是高潮的地方就是举起惊堂木一记狠拍，再大喝一声呔！
    起初众人听这声呔都听得一惊一乍的，像是被喝掉了魂一般，老是被他吓一跳。到了后头听习惯了，他要不呔那么一下还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不够刺激。
    众人便津津有味的听着他往下讲，只有索伦撇着嘴小声道：“白痴！走到龙头面前去喝那声呔活活就是找死！不知道龙在睡觉的时候被弄醒都会心情不好？一口龙息喷过去，人就连渣都不剩。再不然一巴掌挥过去，早成肉饼了……胡说八道，他们都是看中了我们的财宝，每次都是一大堆人像蚂蚁一样堆过来，趁机连偷带抢，哪有什么正义的勇士来单挑？再说了，我们又没招惹谁，凭什么就说他们是正义的，我们是不正义的？我呸！”
    没人听见索伦在小声嘀咕什么，包括阿斯班这个正太精灵王都听徐铮说书听得来劲。他的声音抑扬顿挫，表情随着剧情的发展丰富多变，一双灵动的眼睛像是活过来一般。更别提那个叫做惊堂木的强力道具，它总是精彩时分被拍得震天价响，恰到好处的拍在最关键的那个节拍上，或是惊醒，或是制造悬念，被徐铮运用得炉火纯青。
    这就要比吟唱诗从半说半唱的表演形式有趣多了。一大帮子吟游诗人一看面临着失业的危险，心想这还了得？便都纷纷跑来听徐铮说书，再偷师学艺。徐铮也不吝啬，有人问便教。于是马达加尔便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景：衣着打扮与前世星际联盟的古代人完全不同的吟游诗人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每人都是左手一本线装书，右手一根惊堂木，不要本钱不要命的拿着它往桌面上一阵狠拍，那阵仗生怕别的吟游诗人拍得比自己大声，比自己响亮，每次拍的时候都要求气势和声响盖过别人。他们拍就拍吧，还得时不时大喝一声：呔！由此一场说书下来，吟游诗人常常累得半死不活，趴在桌子上直喘气。
    徐铮便窃笑，原来吟游诗人这个职业是个力气活儿……
    马达加尔这样的半路转职为说书先生的吟游诗人越来越多，满大街时不时都能听到惊堂木惊涛拍岸的巨响，其后紧跟着一声大喝：呔！
    马达加尔的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徐铮起初听见时总是眼皮子一阵狂跳，总感觉像老先生穿公主裙，老太太骑着大马舞大刀，感觉很诡异。但听得多了，耳朵起了茧，心理也变得麻木，倒也觉得理所当然。至少大家听得很来劲的不是……异界亚里斯大陆也能听到这声熟悉的呔，还是蛮亲切的。
    报纸的出现也带动了相关的产业。新兴的报亭出售报纸的方式一经徐铮之手出现后被别人学去，马达加尔街头开始出现娇小精致的书报亭。由于奥森庄园出产的大量纸张由奥森庄园经由精灵之森运过来在马达加尔出售，纸张的价格便降了下来，也开始被平民所使用。有聪明的学者在通过写稿尝了好处，尝试着写出其它的作品投递给报馆。徐铮抱着娱乐大众的目的把它们印刷成书本出售，供人娱乐的闲书也出现了，书报亭由此真正的成了书报亭，有了它真正应该具有的功能。
    另外借着纸张和魔法排版的出现，学习工具的价格一降再降，以极其平民的价格走进了民间。别的地方不敢保证，但至少在马达加尔读得起书的孩子增加很多，知识的价格变得不再昂贵，使得马达加尔的学者、见习魔法师如同雨后的春笋一样纷纷的往外冒。后头史书称马达加尔这段时期为知识的复兴时期，好几位大学者和魔导师都是在这个时候接受的教育。
    有见识的贵族和大学者也趁这个时机出资印制各种书籍，让人们有更多的机会可以接触到各种知识。平常很多是孤本或是单本的珍贵资料有了更多的复制品，里面的宝贵内容被更多的人知道，继续流传下去。这些贵族和大学者对弄出这一切的徐铮不知道有多感激。
    报纸的一系列流程需要作者、写稿人、通讯员、印刷工人、排版的魔法师，更带动生产、运送、销售的整个消化过程。马达加尔更多的人找到了工作，从事攒稿、印刷、销售，马达加尔由此一片繁荣，竟是前所未有的和平安定。
    报纸成了马达加尔的特殊商品，商人们一哄而来，买了之后又一哄而走，商业变得更加繁荣，又带动其它的例如酒馆、旅店生意一片兴隆，马达加尔成了名副其实的交易大城！
    而阿里斯奥，则从名不经传的小商人成了声望远播的大商人，人们提起佩诺奇商会不再是首先想到大阿里，而是首先想到原先默默无闻的小阿里。
    至于徐铮等人，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连钱都懒得数。索伦对钱没的概念，一切分成全放在徐铮那里，需要买什么的时候就问他要。兰洛特的那一份全给了阿斯班，阿斯班这时倒也显出了一个精灵王的素质，开始海量采购族里急需的必需品暗地里送回精灵族。徐铮自己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便把赚来的钱全送回奥森庄园，投回到奥森庄园的建设中。他计划着继续扩大奥森庄园的生产，明年将糯米、大米的也销往这里。
    卡洛、奥森，还有露琪、大小班这些，永远都是徐铮的亲人，无论什么东西，有徐铮的一份，就有他们的一份。这帮家伙也分钱分得具体数目是多少自己都搞不清楚，总之卡洛的五人小队由初见徐铮时连像样的武器防具都买不起到现在的全身极品披挂，境界和层次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没法比。
    这个小队的装备太让人眼红了，他们那身极品披挂出去做冒险任务真是想死都难。所以卡洛的五人小队被戏称作不死小队，不是指里面的队员都是不死族，而是指除非他们想找死，不然这身装备真的是想死都得请人帮忙……
    奥森找不到事干，以前一个人孤独惯了，现在过惯了热闹的日子再叫他孤独比杀了他还难受。徐铮这边挺安静帮不上什么忙，便和卡洛混在一起，一个徐铮的父爹，一个徐铮的干爹，两个爹混到一起去冒险。有奥森这个西大陆第一的魔剑游侠，又有高价堆出来的极品装备，再有徐铮所传授的稀奇古怪的战技，不死小队在冒险界的名声一个劲往上飙，目前正在冲击c级小队。卡洛以前的目标是混下去就不错了，现在的目标则是毫不客气的直接指向冒险王的sss级。
    总之，以徐铮的话来说，除了想念帝都的人和庄园的人之外，一切大好。
    这一日，正想找普瑞德把新印出来的书送往各处，却突然得到消息说普瑞德家里出事了。
    128 纳迦，请耐心等待
    “什么？！普瑞德的爷爷去世了？”徐铮惊诧的看着阿里斯奥。阿里斯奥点头道：“普瑞德的爷爷年纪本来就很大了，又一直病卧在床。这些日子得知自己孙子找到了工作，可以正大光明的挣钱养活家人，老人高兴得很。他一高兴，就觉得身体好了许多，不顾普瑞德和坎波的反对硬着下床来走动，甚至连禁了多年的酒也开禁了。”
    “糟糕，糟糕！”徐铮惋惜的道，几乎已经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不是。”阿里斯奥也面带黯然，道：“久病的身体本来就经不起折腾，老人看到自己的孙孙出息了，实在太高兴，难免不提防。这段时间天气逐渐下降，气温越来越低，虽然还没有下雪，可地面已经结了冰。老人一不小心就着了凉，以他的身体状况，自然是病来如山倒，发起病来就无法收拾。在床上躺了三天，发了三天的高烧，第四天上就去世了。”
    徐铮叹息：“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幸福。”
    “有另一个世界吗？”
    “有的。”徐铮很肯定的道：“好人一定有好报！”
    回过头来又问：“普瑞德呢？”
    阿里斯奥摇头：“很糟糕，伤心得很，我准了他的假，不用上班。普瑞德和坎波都是老人捡的，因为老人岁数实在大，便称呼爷爷，没有实质的血缘关系。但老人实在很疼爱这两个人，可以这么说，没有他，这世界上就不会有普瑞德和坎波两个人。昨天一整天普瑞德都迷迷糊糊的，我实在有点担心。”
    徐铮沉吟了一下，道：“走，去普瑞德那里看看。”
    “我也这样想。你等等我，我给他们带点东西过去。”
    维奇府：
    米勒放下手里的报纸，拿起另一张，津津有味的读。老实说，报纸才出来的时候他并不看好它。一是因为他不确定报纸这种传播形式是否可以被马达加尔的人们所接受；二是马达加尔会识字的人不超过一半，购买量就会变得比较有限。结果他还是小看了徐铮，或者说是小看了人们的求知欲望。报纸一推出来后哄到马达加尔，不仅成为贵族必读之物，也广泛在民间流传，迅速挤进马达加尔的日常生活中。那少年满脑子天马行空般的想法也着实出奇，居然想出个说书的办法让不会识字的人也可以‘看’报，识字人少的问题就这样迂回曲折的得到了解决。报纸如此这般的参与马达加尔的日常生活，以前没报纸的日子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有了它，每天不买一张来读一读，了解身边发生的事或是继续连上昨天的连载故事，心里就憋得难受。
    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累，米勒放下报纸，微笑叹息：“这人就是厉害，确实走到哪里都能搞得风生水起。”
    碧昂娜笑吟吟的手捧着一盆银质器具自门后转出来。来到米勒身边，取壶给米勒倒上一杯浅绿带褐的汁液，轻柔的笑：“大人，喝点润润嘴。”
    米勒侧头瞧她，越看越喜欢。这个纳迦姑娘，集温柔、美丽、智慧于一体，越是和她相处，就越是能感觉到那种大海一般的温柔宽广胸怀。以前就算了，现在谁敢对这姑娘不利，他米勒头一个就饶不了他！
    “大人，你看着我作什么？”碧昂娜被他看得面红耳赤。
    “没什么。”米勒笑道：“吉里米能认识你真是他的幸运。”
    碧昂娜不好意思的道：“大人过奖了。吉里米是个优秀的青年，当年能救到他才是我的幸运。”
    米勒笑笑不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噢。”碧昂娜道：“这是纳迦族里常喝的海藻饮品。味道刚开始喝的时候是不太好接受，不过多喝一两次就好了。它有一种很好的功用，就是可以清洁身体，把多余的不利于身体的废物排出去。你天天跟城里的贵人们周旋，又是烈酒又是肥肉，日子久了对身体不好。我想着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岁数再大一些会满身都是病，就叫吉里米去海边寻了一些，给你榨成饮品。来，再喝一点，我有多加蜂蜜哦~吉里米说大人你吃得甜一些，我就适量多加了点儿。”
    米勒笑眯了眼，姑娘家就是比儿子贴心，他那个粗心大意的儿子几时会想到这些枝节小事？心情大好，端起那杯看上去不太美妙的饮品又喝了几口，不知道是否是心情使然，这一次倒不觉得难喝。
    心情一好，就有了心思逗趣碧昂娜。放下杯子，米勒笑问：“采海藻？是叫吉里米去打听家里亲人的消息吧？”
    碧昂娜大窘：“我才没有……大人你胡说。”
    “当真没有？”
    碧昂娜更窘，求饶道： “有一半是。我担心他们。不过采海藻也是真。”
    “我明白了。”米勒笑，又唤：“碧昂娜。”
    “啊？”
    “给，今天的报纸。”
    “噢……大人，人族的通用语我会说，但阅读就不行了。好些字都不认识。”
    米勒拍拍旁边的凳子：“来，我读给你听。”
    碧昂娜欢喜的奔过来，坐到米勒旁边，本能的把手臂穿过他的臂弯，亲昵的倚在他身上。这段时间相处，她算是体会出来了，这老人面恶心善，其实是个挺好的人。而且他也只会对吉里米板着一张脸，对自己倒不会。
    米勒垂头看了看她的头顶，这姑娘正像一只小猫一样蜷在他身边，一头海水般颜色的头发披在肩上真像海水一般，更衬得她娇小、柔弱，全身都散发着需要被关怀和照顾的感觉。这种感觉让米勒相当的满足，就像又多了一个女儿一样。碧昂娜对他不再戒备，这让他很欢喜，非常的欢喜。
    “想听哪一段？”
    “假如你不嫌麻烦的话——大人，我想听说起纳迦的那一段。”
    “好。”米勒便展开报纸，慢慢的读。
    碧昂娜一手托着腮，一直到听完才道：“这个故事好像在说我呢，还有我们家。只是我没有它说得那么好。还有，纳迦其实最早在沿海一带生活，后来发现个体的力量太少，不容易生存才聚到一起。怒潮纳迦是四百年前到达的翡翠海岸，不是上面所说的七百年，他们把时间搞错了。”
    “哦，那我有空去叫他们改正过来。”米勒笑道，很享受这种被小女儿依偎的温馨感觉。
    碧昂娜挠着下巴，迷惑的问：“大人，我不明白。明明马达加尔的人不肯接受纳迦，为什么这个报馆还会连续说纳迦的故事？”
    “傻姑娘，你太小看报馆的主人了。”米勒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抖着手里的报纸，道：“这是在给纳迦平反，正面宣传纳迦的事情，让马达加尔的人们了解纳迦，不再排斥你们。有这个做为基础，只需一个合适的契机，纳迦现在面临的困境就会全面打破！”
    碧昂娜不太相信的问：“能办得到吗？我们生活得很苦，如果大家能接受我们，肯正常的和我们交往，那就太好了！”
    米勒道：“我不能断定。不过我倒是相信有越多的人了解纳迦，你们被人们接受的可能性就更大。这人实在聪明，想出这样一个潜移默化的办法让人了解纳迦，让人们知道和纳迦一起生活的可能性。这一手实在很高明！”
    “哪里高明？我怎么看不出来？”碧昂娜还是很迷惑。
    米勒呵呵笑了两声：“以往种族之间的融合总是伴随着刀光剑影，以一方的入侵和一方的屈服结束，和平都是血染出来的。而这人采用了最温和不产生伤害的办法，用水滴石穿的力量缓慢渗透，往往这样做的效果最好。要是你都看出来了，他的做法就算不上是高明。我敢说，现在马达加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还不明白这人的真正用意，还在把它当趣味故事读。这样挺好，越是不明白，就是越是没有戒心，相对的也更容易接受。”
    碧昂娜嘟起了嘴：“大人说得我好像很笨一样，我很聪明的。除了妈妈，族里就我水系治疗技能用得最好。大姐是笨蛋，只会用魔法跟人打架。”
    米勒又想笑，很好，这小丫头片子现在敢在自己面前撒娇了，很好，很好！
    笑了一阵，米勒突道：“碧昂娜，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碧昂娜迟疑道：“可不可以不赌？我运气很背，以前和二哥豪威尔打赌，我总是输。”
    “一定要赌！”米勒道：“我赌不出一年，纳迦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马达加尔城里走动。你现在要做的，仅仅只是等待。”
    碧昂娜小脸陡然发亮：“真的？！赌注是什么？”
    米勒呵呵笑：“赌注就是你的婚约，我赢了你嫁给吉里米，我输了让吉里米娶你。”
    碧昂娜一呆，随即脸上像着了火一样烧起来，惊慌失措往屋外逃窜，小声嚷道：“大人你越老越不知羞。”
    米勒仰天大笑：“碧昂娜，你敢不敢跟我赌？”半晌都没有回应，米勒正在想那害羞的鱼人姑娘逃回水潭里了。正这样想着，突见碧昂娜一张粉红的俏脸从门口伸出来，结结巴巴的道：“我……赌……赌了！”随即如飞一般的逃窜，片刻过后水潭那边传来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
    以纳迦的泳技，也会失足落水？这就像鱼会淹死一样荒谬。米勒愕了一阵，又发出一长串舒心之极大笑。
    129 伤逝
    普瑞德得知徐铮和阿里斯奥要来自己家，迅速给出了反应。在徐铮与阿里斯奥刚刚踏出门时，来接他们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待着。
    徐铮与阿里斯奥刚刚爬上马车，吉里米突然来拜访。徐铮来不及和他说什么，便抓着他一起前往普瑞德的家。本来噜噜和马克都想跟着去，徐铮觉得不妥，便叮嘱两个家伙不许闹腾，安心呆在屋里。
    马达加尔的马车不比帝都锡安的马车，减震设备还没有流传过来。木制的轮子硬碰硬的和石制地面撞击，不折不扣的是一台散骨机。徐铮在里头被颠得死去活来，暗暗发誓要以亚里斯大陆目前的科技状况造出最好的减震装置来给马达加尔的全部马车装上！
    反观阿里斯奥与吉里米，两人似乎都被颠惯了，没有太大的感觉。两人直着腰身坐在马车上，身体不动，颈部上的脑袋却像前世的一种会不停摇头的玩具一样上下左右动弹不休，看上去很具喜感。
    由于实在太颠了，徐铮坐在马车上，全程都在和这种高频率、大能量的冲击抗衡，马车走的什么路线，是怎么来到目的地又停车的，完全没感觉出来……
    “到了。”阿里斯奥推开车门跳下去。徐铮跟着跳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黝黑瘦小的坎波。徐铮定睛看他，那张脏兮兮的小脏脸上残留着一些青肿发紫的痕迹，虽然褪掉了许多，但仍然还是看得出来。
    坎波身上穿的衣服明显是阿里斯奥送的两件衣服其中的一件，成人的衣服穿在坎波身上明显的显得过大，越发衬得坎波瘦弱不甚。徐铮瞅了他半晌，坎波的神情显得疲惫而劳累，又有一种贫民常见的自卑和拘谨，悲伤的神色反而被冲淡了。
    “请问，哪位是兰洛特阁下？”坎波怯怯的问。
    “我就是。”徐铮走上前，温和的道：“别阁下，叫兰洛特就好。我左边的叫阿里斯奥，右边的叫吉里米。”
    阿里斯奥冲坎波点头，吉里米则被人直呼其名而感得有些不适应，僵笑着冲坎波点头。坎波小心的打量着徐铮，终究是被他亲和的笑容所征服，这才道： “请跟我来。”
    三人便跟在坎波身后在鸡肠一样的巷子子穿行。
    徐铮打量四周，见到处都晒得衣物和其它事物，巷子狭小而阴暗，各种垃圾胡乱堆放着，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偶尔还能见到大胆的小鼠在垃圾堆之间出现，听见人声之后迅速逃窜，隔得老远再探出头来，好像胆子比徐铮前世所见的老鼠要胆大许多。垃圾堆与垃圾之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物腐败了，流出褐色浓稠的汁水，不仅味道难闻，更是让本来就阴暗潮湿的小巷子更加潮湿。如此环境之下，本不该在初冬出现的各类苔藓依然在墙角和地缝间生长得茁壮，挺着一股子不合时宜的生机。
    坎波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小心翼翼的回头过来查看三人。领头的兰洛特一直是一脸沉静，中间的阿里斯奥则一直在抽鼻子，下脚下得谨慎万分，而最后的吉里米，脸上的厌恶神情是掩饰不住的，从他皱得密不可分的眉头就能看到出来他对身处这样的环境有多不舒服。
    兜兜转转的走了一阵，眼前出现了许多人，坎波道：“到了。”
    吉里米看着眼前明显是经过清扫以后显得干净许多的小巷，情不自禁的轻了口气。
    “你哥呢？”徐铮问。
    “在里头。”
    徐铮看了看阿里斯奥与吉里米，见那两人都犹豫的看着前面一堆难民样的贫民和黑古隆咚的普瑞德家大门，提不起往前迈脚的勇气，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对坎波道：“麻烦带我进去。”
    坎波领着徐铮进了门，徐铮发现屋里人更多，顶多三十来平方米的小屋子挤满了人。普瑞德像只忙碌的蜂鸟一样在人群中穿行，分发食物、劣质酒水，还要凝神倾听别人对自己逝去的爷爷的感言，忙得分身无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