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宋晴的话语半真半假，有丧尸的记忆，有她自己胡乱编造的东西。
    她仰头看了眼把自己圈起来的牢笼，声音低沉：“叔叔……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她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假装很难受的样子。
    宋晴从了解到自己的处境开始，她就在设想遇到了人类该怎么应对，她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孤岛上，哪怕有游戏的陪伴，也没打算从这里逃出去带着被人喊打喊杀的身份四处躲藏。更加不想依靠很高的武力值称王称霸，打杀人类。她只想安稳的生活，像以前那样富贵平安就好。
    想要达到她目的的唯一方式就是与人类合作，她有高于他们的武力值，只要她表露出恢复人类的意识，再表现得无害一点，天真一点，这些人对丧尸王的戒心和仇恨或者就会慢慢减少。
    而且，他们目前有求于她。
    她虽然不知道人类社会的境况，但看他们看着奶牛的眼神，就知道他们过得绝不算好。
    那么利用自己拥有的，获取宽松的生活环境，以及适当的自由，应该是可行的。
    李安康还在消化宋晴的话。
    这只丧尸觉醒人类的记忆之后，反而把它当丧尸时的事情忘光了。
    也是，丧尸本来就没有意识，没有记忆也正常。
    所以，现在让他如临大敌的丧尸王骨子里其实是个小姑娘？
    他侧头看了眼宋晴，还是个自以为很凶的小姑娘。
    这时，宋晴嗅到了牛奶香甜的味道。
    她猛地起身，吓得远处还在戒备的两人也悠地绷紧了身体。
    “牛奶来了。”她说，嘴角微翘，露出一抹期待的笑容。
    几秒钟之后，詹晨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他两只手分别端着一杯牛奶。杯子硕大，像是保温杯的样式，杯中牛奶温热，泛着香甜的味道。
    宋晴努力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詹晨一愣，抿直了嘴唇。这只上次打得他在床上躺了十天来才命好没死的丧尸王跟他说谢谢？
    如今他身上的伤势还在隐隐作痛。
    他微低着头看她，丧尸王正端着牛奶，眼中欣喜的表情显而易见。
    她没什么防备，似乎恢复意识让她连最起码的警惕都忘了。
    只要他——
    只要他的藤蔓猛然伸出，就能缠绕上她的脖子，丧尸王就能任他宰割。
    詹晨捏了下颤动的手指，克制住自己想要往她身上招呼的异能。
    冷着脸走开了。
    他不能坏了李部长的打算。
    他也确定，即使他制住了丧尸王，她也有能力挣开他的束缚。
    惹恼了她，他们这些人都逃不走。
    宋晴端着两杯牛奶，又看了下李安康隐忍又激动的眼神，自然明了多余的一杯牛奶是给谁的。
    她大方地递过杯子，甜甜地笑了下：“叔叔这杯给你喝。”
    李安康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接过杯子，他竟然有从丧尸手里接过食物的一天？
    新鲜的牛奶冒着丝丝热气，泛起鲜甜的味道。
    李安康轻抿了一口，嘴边浓郁的奶香味让他生出了一种恍惚的荒唐的感觉。
    他转头看了眼宋晴。
    对方低垂着脑袋，似乎是饿得狠了，神情专注抱着杯子喝牛奶，喝完之后，觉得餍足了，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随后注意到他在看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杯子里牛奶装得太多了。”宋晴说道，似乎是觉得她在人前失态了，神情带着点小女孩的羞怯。
    李安康紧紧盯着宋晴，目光悠长。
    在守望城，已经看不到这种纯粹的笑容了。
    人人都面容板直，不苟言笑。就连幼儿园的孩子都过得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活着。
    笑容，似乎成为最奢侈的事情。
    他确信宋晴说的是真话，她的眼神告诉他她没有经历过末世。
    没有见过什么是残酷，什么是种族即将灭绝。
    李安康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缓缓将地球的现状道来：“我是李安康，人类最后一座城市守望城的执政官，人类现在幸存者十九万，我们偏居一隅，生存困难……”
    李安康的叙述缓缓道来，他的声音沉重又压抑。
    宋晴沉默的抱膝听着，不时露出不忍的神情。
    她为人类剩余幸存者的现状感到担忧，她从小家庭富裕，娇养长大，穿越的时候也不过跟原主的年龄一样大，还未踏足社会，也没见识过什么人间疾苦。
    “以前的食物总有吃完的时候，那时候等待人类的就是消亡了。如同地球上的恐龙灭绝一样。”李安康面容沉重，眉头紧皱。
    他看着宋晴担忧的神色，自觉自己的叙述应该很成功，他也没说什么假话，只是用上了他异能中蛊惑人心能够放大人情绪的那一面。
    “说完了人类，再说你——你是地球上现在仅存的丧尸王。”
    李安康觑了下宋晴瞬间大变的神色，紧接着道：“丧尸已经被我们消灭，而你被困在这座岛上坐牢。”
    宋晴怔了怔，抬头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别的丧尸都死了，就我活着？”
    李安康一愣，神色略微尴尬，他握起拳头抵住嘴唇咳嗽一声，打算随便糊弄过去。
    “我知道了，因为你们打不过我。你们——包括那边瞪着我的三个人，都打不过我。”宋晴挥手指了下詹晨三人，神情满是洋洋得意，像是考了满分求表扬的小姑娘。
    李安康莫名跟着笑了下，之前的尴尬也消失无踪，他神情温和地说道：“是的，我们打不过你。”
    宋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污迹斑斑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对了，岛上的东西是你从哪里得来的？因为地球上没有这些东西。”
    两人气氛正融洽的时候，李安康忽然问道，他说得很随意，似乎就是不经意间想起来的。
    宋晴沉默了一下，衡量了自己和双方的武力，然后小声道：“我可以告诉你，反正你们也抢不走。”
    “今早大概是我太饿了，发现自己的意识能连接一块神奇的地方，那里似乎是个很大的庄园。里面放着很多的种子，还有一些动物和房子，但我都不太清楚是干什么的。”她摸了摸自己耳边的长发，显得有些尴尬。
    李安康呼吸一滞，陌生的庄园，难道真的是异世界？
    “还……有没有别的？”他声音急促地问道。
    “有……还养着各种动物，有奶牛、养、小鸡、还有个大池塘，里面有很多鱼。”宋晴眯起眼睛，假装回忆的样子。
    “我感觉自己能从里面带回来东西，我当时太饿了，就带回来泥土和一点小麦，没想到我只带回了一点点，它们就变得——这么多。”宋晴伸出手夸张地晃来晃去，演足了惊叹的表情。随即她的小脸又垮了下来：“可是我没吃过刚收获的小麦，不知道怎么吃……”
    李安康原本激动异常的心情在宋晴的形容中慢慢平静下来，此刻看见她耷拉着脑袋，莫名地想笑。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很久以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活泼可爱，围着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叽叽喳喳像只烦人的小鸟。
    “然后呢？你又去那里带回了牛棚和奶牛？”他接口问道，似乎对宋晴的话深信不疑。
    “嗯，然后我还没喝到牛奶你们就来了。”
    游戏的存在解释起来太麻烦，能够联通异世界的异能说起来简单粗暴，还足够令人震惊，尤其是用精神力连接异世界，再结合丧尸王那强上天的精神力，可信度很高。
    精神力是她的异能，别人抢也抢不走。
    他们也抢不过她。
    宋晴想着，对自己以后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信心十足。
    金手指都开这么大了，要是过不好，那该有多悲剧。
    李安康听完，略微沉吟了一会道：“你看你住在岛上，这里没有房子，你想喝牛奶连个杯子都没有——”
    “你要放我出去吗？”宋晴急忙接口，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李安康的眸色深沉，不可能。
    丧尸王永远都不会获得自由，谁知道她会不会又失去意识，放她出去等于在拿十九万的人类性命开玩笑。
    “我们可以给你建房子，帮你种地，还可以给你提供日用品……”李安康没有回答宋晴的问题，而是换了个方式缓慢地说道。
    “让我坐牢坐得更舒服点吗？”宋晴低垂下脑袋，声音闷闷的。
    “算了……这样也行。反正我对外面也不感兴趣，你都说环境巨变，地球到处都是黄沙了，我可不想出去看沙子。”宋晴抬脸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若无其事地说道。
    似乎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故作洒脱，不想让别人感到为难。
    李安康的眼神闪了闪，严肃刻板的脸上一脸平静，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那你们呢，要什么？奶牛还是小麦？”宋晴慢吞吞地说着。
    “先说好，一物换一物，你们拿来的东西我认为是我需要的，我才愿意跟你们换。反正如果我不愿意换，你们也打不过我。”
    宋晴微低着头，抓起自己乱糟糟的长发在指尖缠绕，看不清表情。
    这样合作的方式正好，她需要舒适的生活条件，而不是睡沙堆。对方需要的食物她也能靠着游戏适当的提供，完美的双赢模式。
    初期她肯定还不能摆脱丧尸的身份从这里出去，但往后——
    一切就难说了。
    李安康点头表示同意，他看着眼前的丧尸王。
    个子瘦瘦小小的，蜷缩起来像小动物。
    不知怎得，他动了点恻隐之心。
    成为丧尸王也不是她的错，丧尸是没有意识的怪物，她只是个遭遇意外的小姑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