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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节

    第一轮射箭,因为俘虏被绳子串住,无法躲避,已经死伤大半。
    “你可以说是他们假扮俘虏,然后遭受你们围攻,一时没来及解开绳索才被射死。”容楚道,“那么第一轮箭停之后,他们绳索解开了吗?”
    周营副额头汗滚滚而下。
    有些事不是强词夺理就有用的,群众的眼睛雪亮,真俘虏,假俘虏,生死面前再扮不得假。人群里已经有人在笑,道:“折威军一年比一年蠢!”
    容楚瞟一眼学生们脚上套着的草鞋,道:“战场在插天峰?五越联合堵截你们?人数多少?千人以上?”
    他不过一眼,就已经说得八九不离十,苏亚佩服地点点头,一边把那家伙的解药往自己手上敷,一边道:“插天峰南麓半山,靠近一个豁嘴崖那里,派人去看,应该还有尸首,五越丢弃的武器,以及作战痕迹。”
    容楚转头吩咐身边护卫,“请驻扎在城外的极东上府兵立即前去插天峰查看。”
    护卫领命而去,等待的间歇,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周营副额头汗滚滚而下。
    到此时他也知道,十有八九是自己犯了大错,一旦核实消息回来,折威军丢了脸,自己的军职也不保,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太史阑这边给留几分面子,就此罢手,不要当着全城人的面煽折威军耳光,为此哪怕事后赔罪,也没什么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全城人都得了消息,听说了挟功而来的二五营被折威军误会,当街拦截杀人的事,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人群,无疑给了折威军很大压力。
    周七已经不需要再挟持周营副,早就嫌弃地下了马,蹲在屋顶上监视。周营副感觉好了些,脑筋也能开动了,想了想,下马向太史阑走来。
    容楚和太史阑都没动,容楚似笑非笑,太史阑无动于衷。
    周营副觉得,和太史阑面无表情比起来,容楚的笑才让人感觉压力更大,因为你会觉得你心里想的一切已经被他知晓,而他在等着看你笑话。
    有种当面裸奔的感觉。
    但他无可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太史阑身边,低声道:“太史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可以。”容楚和太史阑同时答。
    “这……”周营副还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更倒霉的是一遇就是两个。
    他咬咬牙,不屈不挠地道:“既如此,可否请太史大人带着属下,先行往客栈休息?不要停留在大街上,影响来往通路?折威军在城中有专门招待贵客的客馆,太史大人愿意的话,可以带属下免费入住。”
    容楚忽然给太史阑喂了颗药。
    太史阑立即来了精神,坐起身,大声答:“是吗?折威军愿意免费给我们住高级宾馆,只要我们今日不要在大街上让你们下不来台?呵呵!好算盘!不过我想问,现在要我给你们面子,先前又是谁不给我们机会?”
    她嗓门瞬间大得出奇,四面听得清清楚楚。
    周营副恨不得煽自己一个大嘴巴……
    百姓们一愣,随即大笑。
    “啊哈,当街收买啊。”
    “折威军也有今天?”
    “做人莫太过,迟早自煽脸!”
    “喂,不分青红皂白,拦了人,射了箭,杀了无辜,就几晚不要钱的住宿,就想轻轻揭过?折威军,好大威!”
    折威军士兵脸上阵红阵白,有人想发作,然而瞧一眼上头虎视眈眈的龙魂卫,只好勾头当作没听见。
    周营副僵在那里,眼看太史阑大嗓门说完,马上又精神萎靡地躺了回去,恨得恨不得扑上去乱刀将这女人砍死。
    可他不敢,他知道只要他动一动小手指,容楚就能把他先乱刀砍死。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自城门外奔来,当先的人穿着上府兵军服,众人正诧异上府兵这么快就调查回来了?却听见领头人长声道:“请问二五营诸位兄弟在吗?”
    于定雷元迎上去,老远抱拳大声问:“我等在此,军爷有何吩咐!”
    “不敢!”那些士兵都在马上拱手,笑容满面,“我等是极东上府第二营军士,今日轮值巡察插天峰。有巡哨说发现插天峰出现作战痕迹,尸首数十都已冻硬,经查为五越人士,我等询问附近猎户,得知昨夜插天峰有激烈一战,五越首次联合,堵截一只过路队伍,对方有二五营旗帜,所以我等前来询问各位兄弟,此事当真?”
    ------题外话------
    总帅帅吧?
    我可把容楚给拖出来了,那些喊着容楚出来才给票的亲,快掏快掏!掏得俺愉快了,对手戏多多的,感情戏浓浓的,那啥那啥……那啥的!
    ☆、第四十五章 霸气贤惠好男人
    百姓“哈”地一声欢呼起来,折威军和平凌山阳营学生面色死灰。
    这群上府兵不是容楚派人去通知的那队,他们是一早巡哨发现这情况,追来查证的,所以来得极快。
    “属实!”于定一字字答得清晰。
    那士兵掏出一个本子,对照记录,道:“请问当时对方军队总人数多少?”
    “约有千人以上。”
    士兵点头,又问,“请问对方首领死去几人?”
    “三人。”雷元大声道,“那三人,是一照面就被我们大人杀掉的,身上只有一处伤痕,都在头部,击穿头骨瞬间死亡!其余两人,以雾和毒物掩藏逃遁。”
    百姓发出哗然之声,折威军士兵面色震惊——五越的首领,不管是哪一级,都很难缠,因为各自有诡异保命手段,这病歪歪的太史阑,能一照面便杀三首领?
    士兵又点头,问,“请问在何处遭遇伏击?”
    “插天峰南麓,半山,一处豁嘴崖前方大约十丈处,名称不知。”
    “好。”那士兵将本子一合,笑容更加敬佩,在马上躬身,“上府第二营七队藏天南见过诸位英雄。二五营诸英雄力压五越联军,俘虏数百,伤首领三人,创极东多年来未有之最佳战绩,立功受赏指日可待,兄弟在此先贺了!”
    他高兴地说完,才发现四周的气氛不对劲,二五营学生并无欢喜,反而人人脸上现出悲愤之色,而对面,折威军竟然也在,那脸色就更古怪了。
    地上有鲜血有尸体,那士兵眼睛往下一瞟,惊道:“俘虏死了?这怎么回事?我们本来还想着,五越多年来第一次联军,怕是会有新动向,这是大事,不可掉以轻心,需得好好问问这些俘虏。大帅特意命我等迅速赶来,想向诸位兄弟讨要,这……这……”
    雷元哈哈大笑,笑声里尽是悲愤,回身伸手一指,“问他们!”
    被指住的折威军,和一直不敢说话的山阳和平凌光武营的学生,脸色惨青。
    一些学生开始悄悄向后退,想趁人多,趁机溜走。
    他们退没几步,就被硬硬的刀顶住了后背。
    太史阑闭着眼睛,好像没看任何人,却忽然冷冷道:“一个都不能少。”
    二五营学生瞬间热泪盈眶。
    二五营学生一个都不能少。
    杀了二五营学生的仇人,也要一个都不能少。
    云合城的府丁也已经在巡检率领下赶来,却不敢插入这些大佬之争,远远站在一边。
    太史阑推开容楚,慢慢坐直身子,指着地上少女尸体道:“黄莺莺,十六岁,西凌行省东昌光武第二十五营学生。出身贫寒,父亲小贩出身,因酗酒将她卖入青楼,她灌醉嫖客逃出,流落至光武营。因为自身资质不佳,学武并不出色,但很认真,并有医术天赋,她不*打打杀杀,想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这次二五营全员奔赴云合城,一路上难免有人不服水土生病,多亏她精心照料,包括我在内。”
    二五营学生们开始哭泣,百姓们唏嘘。
    “我曾答应过他们,带他们见世面,带他们做强者,带他们到云合,一个都不能少。可是今天,我食言了。”太史阑闭了闭眼睛,“她死在我面前。”
    “太史大人,这不是你的错!”有人喊。
    “是的,确实不是我的错,那么,是谁的?”
    所有人的目光唰一下集中到那群人身上,那群人只觉得如被万针所刺,难以躲藏。
    今日之后,别的不说,名声必毁。
    众人心中懊恼,都对那个报信不清楚的家伙恨之入骨。
    “云合城府的诸位兵爷。”太史阑目光遥遥落在人群后头,“别躲在后头。不管今日争执冲突的几方力量如何强大,你云合府作为此地主官,就该当起处理责任,强权和地位,从来不该是官府退避不予声张的理由。”
    随着她目光所向,百姓唰一下让开一条道,那些也想消失的云合府兵丁,无可奈何地站到人前。
    “我,太史阑。”太史阑指着折威军,和平凌光武营的学生,对那巡检道:“西凌行省首府昭阳府尹,正四品领从三品衔,今向极东行省云合府控告:东南行省平凌光武营学生,以民杀官,屠戮功臣,致死一人伤三人,控告极东行省折威军第一营,擅动兵戈,围攻功臣,杀伤战俘,破坏敌情搜集。行径丑恶,罪无可恕。请云合首府,秉公处断,及时上报,周全法治,明正典刑。”
    折威军和平凌营学生色变。
    百姓哗然。
    太史阑这个控告,杀气腾腾,一分余地都不留!
    她根本不纠缠于那条人命,而是扣紧了自己的身份,扣紧了二五营的功勋,甚至扣紧了战争军情,这些都是国家法典的敏感点,是会从重处罚的重罪。每个都是必死之罪,连带亲属都会被流放!
    云合城的巡检听见这样高等级的控告,浑身也颤了颤,根本不敢接话。
    “如果贵府不敢接,我会向极东行省总督府控告。”太史阑唇角表情讥诮,“总督府不敢接,我便求告于当朝三公,当朝三公不敢接,我就带着二五营受冤学生告御状。总之,今天这笔帐,我算定了!”
    “对!算定了!”
    “不算没完!”
    “告他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些话说了几十年,有种今天做到一次给我们瞧瞧!”
    百姓们捋起袖子,口沫四溅,“太史大人,告!告他!”
    “今日府衙不接,咱们就闹上府衙,总督府不接,咱们就闹上总督府;真要去告御状,咱们陪你上京!”
    “这事便闹到天边,也没他们的理儿!告!”
    步声杂沓,更多的军事力量到达,上府兵又来了一个营,极东总督、云合府尹也亲自赶到,带来了总督府的府兵。
    这也算是云合城近百年没有过的大事儿,风云雷动,势力碰撞,都因为那一个小小的二五营,百姓如打了鸡血,拼命往人圈里挤,表达了对太史阑的充分欢迎——平时谁见过这么多官儿啊?顶多轿子远远瞧一眼,嘿,太史阑一来,就是有好戏看!
    云合当地的首脑们则眼前发黑——晋国公在和他们开会商量明天的大比,然后忽然就窜出去了,连个交代都没有,等他们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首脑们看太史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传言里说她是个杀神惹事精,走到哪里闹到哪里,真真一点不假,惹了天纪军还没完,连折威军都碰上了!
    还看容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您知道您的身份吗?本地官职最高,地位最高。像这种身份,不是该最后出场或者背后衡量处理吗?你老人家这么快冲来,还毫不顾忌地蹲在太史阑旁边,这屁股歪的,叫我们后面怎么处理?
    现在城内最高地方首脑是极东总督,天授大比期间的最高总指挥却是容楚,太史阑告的折威军,总督无权管辖,告的光武营学生,却又是容楚治下,这一出状子,乱得人人头痛。
    容楚不头痛。
    “我以地方光武营总帅,以及天授大比总指挥身份,承接太史阑状告平凌第七营部分控告。”容楚声音清晰,毫不犹豫,“请云合府将一干人犯,立即收监,稍后甄别案情,上报朝廷处置。”
    “晋国公!”平凌营学生失惊大呼,“你这是偏袒!你无权处置我们!你这是光天化日之下,护持你的女人!”
    “她是我女人我就不管这事了?”容楚看定他,轻蔑一笑,“你若是刑部尚书,你妻被杀就白杀了?太史阑是我喜欢的女子,但这和案情公义没有任何关系。今日二五营所遭受的一切,真相大白于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抹杀不了。天地为证,上万云合父老为证!”
    “我等为证!”百姓立即齐呼,“我们一直瞧着呢!”
    “你应该回避!”犹自有人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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