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烟花
大年叁十那天的下午我帮着宋叔一同筹备年夜饭，门外的鞭炮一刻未停。我总是时不时地走神，引得宋叔有些不满：“想什么呢？快把鱼处理好。”
我这才破开鱼的肚子，将血水放干开始处理内脏。
“一娴，进来把这些水果先端出去，你们可以先吃一点。”宋叔在厨房内大声招呼着。
“来了。”江一娴应声道，随后走进了厨房。
我有些尴尬地瞥过眼，继续着手中的活，可当江一娴出去的时候又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当八个菜全部上齐了之后林睿便拎着大红色的鞭炮准备下楼：“谁想跟我一起下去放鞭炮？”
“我要去，爸爸！”男孩立刻松开江一娴的手跑到门边。
林睿带着孩子下楼之后，我开始给桌上的碗里盛好饭，顺便又在酒杯里倒上酒和饮料。
楼下响起鞭炮声，不一会林睿便抱着孩子进了家门：“可以吃年夜饭了！”
“吃饭咯！”男孩也开心地跑到宋叔身边坐下。
当所有人都入座，宋叔也举起了酒杯：“新年新气象，祝各位身体健康，财源广进。”
江一娴也开口道：“祝家明哥和林哥家庭美满，小桐学习进步。”
“宋叔林叔身体健康。”我立刻接话道。
“希望可以经常这样聚在一起。”宋叔笑着说道。
吃过年夜饭之后大家都去客厅守岁，而我觉得有些累，便提前回房休息。
最终还是被鞭炮和烟花的动静吵醒，提醒着我已经是新的一年。
我蒙起头想要继续休息，可窗外的动静就是一刻也不消停。
江一娴就在此时走进房间，窗外的声音太大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脚步声。
她扯开被子，看着整个人蒙在里面的我：“你干什么呢？”
“太吵了。”我回道。
“我给你去找耳塞。”江一娴又再次走出房间。
再次回来的时候她递给我一对海绵耳塞：“戴上休息吧。”
“嗯。”我点点头，从她手中接过耳塞。
“今天睡醒吃过午饭我们就回宁市那边。”江一娴说道。
“好，不知道有没有车。”我回应道，“毕竟是大年初一。”
“出租车还是会有的，就是稍微贵一些。”江一娴说道。
“那行。”我戴上了耳塞，“早点休息。”
我面朝墙壁躺下之后闭上了眼，实际上江一娴睡在我身边我根本没有办法睡着。
我总是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天晚上江一娴说的话。
“如果不以朋友身份相处呢？”
这两天我始终被这句话扰乱心神，一闲下来就控制不住地想到江一娴的这句话。
江一娴这两天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尽管她没有刻意避着我，可我还是感觉得到她的状态与以往不一样。
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
我与她各怀心事。
与宋叔一家道别之后我与江一娴便离开了宋叔家，回到宁市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下午五点钟了。
“晚上吃什么？”到家之后的江一娴问道。
“点外卖吧，懒得做饭了。”我随口回复道。
“年初一有店铺开门吗？”江一娴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软件。
“哦哦，我都忘记了。”我立刻起身，“那我炒两个热菜下面条吧。”
“那我来帮你。”江一娴轻声道。
差不多一个小时，我端着煮好的面条走出了厨房：“一人一个荷包蛋，一人一根香肠，码子自己放。”
“你小心烫到。”江一娴坐在桌上说道。
“没事。”我也顺便坐下，“开吃吧。”
我夹了一大筷子的辣椒炒肉放进碗内开始拌着面吃，江一娴却似乎一副没有胃口的模样。
“怎么不吃？”我抬头问道。
“你觉不觉得太安静了？”江一娴说道，“冷冷清清的。”
“那我买鞭炮来放？”我笑着说道。
“贫嘴。”江一娴轻斥道。
“现在就咱俩，当然不热闹了，之前是在宋叔那边肯定热闹些了。”我说道。
“可能我还不太适应吧，到时候就好了。”江一娴叹了口气。
“今天跟其他日子有什么区别吗？我们平时不也是这样吗？”我有些疑惑道。
“嗯。”江一娴点头应了一声。
我还是看出江一娴的失落，想着自己该做些什么。
吃完饭之后我将自己的碗筷洗干净之后便准备出门，“你去哪儿？”江一娴问道，“我下楼买包烟。”我拉上自己的鞋子。“少抽烟，对身体不好。”江一娴说道，“知道了，很快就回来。”我打开门后走了出去。
我顺着导航找了好几家店，才找到一家这个时候仍旧开门的烟花店。
我买了不少烟花，甚至于自己都有些搬不动。
小区附近的河边这个时候正好有不少人放烟花，我找了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拿出手机给江一娴打去电话。
“喂，怎么了小秋？”江一娴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下楼，来南门的河边。”我大声说道。
“怎么了？”江一娴说道，“看烟花吗？”
“差不多吧，你下楼再说。”烟花的声音太大，我实在是听不见江一娴后面的回应，便挂了电话。
差不多过了有十分钟左右，江一娴的身影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她快步走过来，大声询问道：“怎么了？”
“噔噔。”我笑着侧身，露出买来的一大堆烟花。
“你去买烟花了？”江一娴有些惊讶。
“你说想热闹一些的嘛。”我拆开包装袋拿出一大盒冲天炮和仙女棒，“想要哪一个？”
“这也太热闹了。”江一娴凑近我的耳边大声说道。
“这有什么？”我也大声回应着。
“你玩吧，我看着你放。”江一娴说道。
“这多没意思。”我直接将冲天炮拆开，硬塞给了江一娴一根。
江一娴拿着那根烟花，有些手足无措。
“我教你。”我站到江一娴的身后，“你对着河对面，不要把烟花拿得太高，这个角度就很好，知道了吗？”
江一娴一愣一愣的：“我真的不会。”
“这有啥不会的，你看那些小孩，就是这样的，你学他们嘛。”我笑着说，随后点燃了江一娴手中的烟花引线。
蓝色的烟雾细细地冒出，江一娴有些害怕地眯着眼看着前方。
第一束烟花冲出，在半空中炸开好看的一团，同时江一娴也发出一声惊呼。
我一下握住了江一娴的手：“稳住就好了，别怕。”
慢慢地江一娴开始不再那么害怕，我也便松开了手。
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畏畏缩缩变得亮亮的。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炸开的烟花，我在一旁看着她。
我想她在此刻或许也是开心的吧。
十分钟之后，江一娴简直爱上了放烟花，她甚至还跟附近的小孩子打成一团。
因为我买的实在太多，她也送了不少烟花给那些孩子们。
在外面疯了快两个小时，天色已经全黑，河边放烟花的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
四周逐渐变得安静。
最后一根冲天炮放完，江一娴意犹未尽地笑着回头看我：“放完啦。”
“谁说的。”我指了指一旁红色袋子中的两箱大烟花，“最后的两个王炸。”
“啊。”江一娴看着这两箱烟花，“这个我不敢放，太吓人了。”
“可是很好看。”我挤了挤眼，“我们一人放一个。”
“那我先看你放。”江一娴说道。
我将其中一箱大烟花搬至桥上中间那块远离房屋的空旷地带，地上还有一些别人放过的烟花残骸。
我放好烟花之后，对着远处的江一娴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她也朝着我挥了挥手。
我俯身迅速用火机点燃了引线，随后大步朝着江一娴跑过去。
当我跑至江一娴身边后，第一朵烟花也在天空炸开，蓝色的焰火星星点点。
我跟江一娴并肩站着，看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天空绽放。
“好看吗？”我偏头问道。
“好看。”我看见绚烂的烟花在她小小的瞳孔里绽开。
好像有什么东西也在我的心底悄悄绽放。
当江一娴放烟花的时候，她来到桥上，蹲下又站起，就是不敢用打火机点燃那根引线。
在第N次自己吓自己之后，江一娴又将打火机还到我的手中：“我真的不行，我害怕。”
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点燃了我们俩就跑，有什么怕的。”
“就是不行。”江一娴摇了摇头。
此时我只好无奈地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点燃吹开上面的烟灰。
猩红的烟头闪着，我将它递给江一娴：“去吧，这样简单一些。”
江一娴半信半疑地一只手拿着烟头俯身靠进引线，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们俩就这样呈一种及其怪异又好笑的姿势站在空旷的桥上。
只听见刺啦一声，随后是江一娴的尖叫：“燃啦燃啦，快跑！”
我与江一娴狂奔下桥，回到之前看烟花的那处空地。
直到站定，我才发现我们两人的手早就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江一娴似乎并没有注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簇簇的烟花，而我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没过一会江一娴转过身来，我们俩的手也轻易松开。
“我们应该拍一张照的，差点忘记了。”江一娴立刻拿出手机，“这么好看的烟花不可以浪费。”
她背对着烟花举起手机：“小秋快来！”
我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激动坏了的模样不由得勾了勾唇。
快门从此刻按下，被定格的烟花从此刻变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