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愤怒
晚上，凯洛梦见了莉莉防御性地挡在自己面前的手，和她指缝之间泄露出的恐惧眼神。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莉莉觉得他会对她动手。他可能强迫过她一两次，但是从来没打过她。
她究竟从哪里建立了这种印象？
暴雨肆虐了一整晚。
神庙的人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一无所获。
第二天，凯洛再次去祭场附近，搜寻蜘蛛的痕迹。但是怪物消失得很彻底，和春狩时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我会带孩子们去附近搜索的。”鸺鹠对凯洛说。
墓地很阴冷，地上的烧痕都被冲刷得差不多了。从周围的残骸来看，这场火来势迅猛，烧得很严重。
凯洛检查着地上的灰烬。
厚厚的一层。
鸺鹠是对的——莉莉放了这么大的火，她当时该有多害怕？
凯洛也不知道。
他昨晚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莉莉就已经逃跑了——从这点看来，她至少腿脚完整，没被吃掉某个部分。
她大概是被强奸了。
从春分到昨晚，大概四五天时间。
如果她之前做的梦和现实存在相似之处，那么蜘蛛应该也强行在她体内产卵了。
凯洛想停止思考这件事。
但是他做不到。
他之所以成功得手，跟莉莉建立这种稳定的性关系，就是因为她太害怕“蜘蛛产卵”这个梦了，希望他能帮忙遏制住它。
她害怕到，情愿在现实里跟老师上床，也不想再重温这个梦。
让她如此恐惧的梦，
变成了现实。
春分，蜘蛛从原来的巢穴逃离，用某种办法找到了莉莉。他趁猫头鹰离开石屋，带着脆弱的猎物悄然潜入墓地。
整整四天，没人来找莉莉，她自己想办法点了把火，然后逃跑了。
她不是那种等着别人来救她的类型。
那天猫头鹰带着一身毒蜘蛛掉在她面前，她也没有坐在屋外等他回来。她用点火器，一个个地烧死了它们。
可能她从那件事得到了灵感。
蜘蛛怕火。
所以她放了一把特别大的火。
这火大到，让凯洛怀疑她没有考虑过自己能不能从火里出来。
“你去做什么了，为什么没有守住前往祭场的通道？”凯洛问身后的猫头鹰。
鸺鹠无法对术士说谎。
“我去清理了吸血鬼留下的痕迹。春分那天，他来找莉莉，然后……嗯，他破坏了大量树木，莉莉的血喷得满地都是。如果神庙经过，可能会带来麻烦。”
“莉莉的血喷得满地都是”。
这句话在凯洛头脑中重复了一次。
然后是第二次，第叁次……
像钟摆一样不停敲着。
鸺鹠继续说：“莉莉设法割开了吸血鬼的喉咙，我想杀了他……但是龙出现把他们都带走了。”
春分，龙。
只要把这两个名词放在一行，凯洛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春分期间，这群怪物抓着她在学院里四处淫乱。但是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跟我隐瞒了这件事。”
凯洛回头看向男孩，只能想到一种能让猫头鹰对他说谎的可能性。
“你有参与吗？”
鸺鹠保持沉默。
严格来说他有参与，不过是在春分之前。他觉得再具体解释这些，只会让凯洛更愤怒，所以不敢说。
“说话。”
凯洛轻声道。
鸺鹠仍保持沉默。
“砰！”
凯洛拿起地上一块石板，重重地砸在男孩的头上，发出一声巨响。石板四分五裂，血从棕色的发际流到他长着稚嫩雀斑的脸上，直到看不清面容。
“你有参与吗？”凯洛的声音很轻。
鸺鹠不敢抬手擦血，他慢慢点头。
“在春分之前，莉莉又开始做梦了。她很害怕，所以躲在你家里，我跟她亲近过……几次。她不愿意，总是在问我多少岁了……”
凯洛差点笑出来。
莉莉问他的猫头鹰多少岁，还担心强迫她的这个男孩没到法定年龄。
她的道德感应该刻在她的墓志铭上。
鸺鹠低着头，血一滴滴从他的额头掉在地上：“那时候快要春分了，大家都很躁动，可能有一些冒犯行为。但是没有谁真的伤害她，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我管不了龙什么的，那些是未开化的动物。我最多用条款约束一下他们。”
凯洛抓住他的卷发，把他的脑袋提起来，要他看着自己。鸺鹠盯着他宝石般的绿眼睛，不敢说下去。
“但是你……我对你有更高的期待。”凯洛说。
鸺鹠面色苍白：“让您失望了。”
“去狩猎吧。”凯洛松开他的头发，摆了摆手，“我不想看见你。”
“我会带回蜘蛛的尸体。”
猫头鹰挥舞着翅膀，闪电般消失在空中。
晚些时候，凯洛去学院里上课。
他的办公室门口守着一个穿白金色袍子的陌生人，神庙的执事官。
对面库什门口也有一个。
他正好抱着教案，从门里走出来，执事官立即跟上了他。
“伯爵大人。”凯洛冷冷地看着吸血鬼。
库什面无表情，玛瑙似的黑眼睛里不泄露任何情绪，只是微微颔首，跟他说“早安”。
“我看你身边多了一位……助教。”
凯洛推了推眼镜，凝视着那个圣职者，语气柔滑，但是莫名地让人不舒服。
“原来的课代表让你不满意吗？”
库什的步伐停住。
他转头缓声道：“这位不是助教，是神庙派来监督课程的执事官，你也有一个。”
“还有……”他顿了顿，继续对凯洛说，“莉莉的……‘工作’，让我非常满意。她是个热情、大胆、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学东西很快，对‘任何事情’都充满好奇心……”
凯洛猛地转过身，冰冷的翡翠凝视着他。
库什仍面无表情，眼里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两个执事官和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老师都看着他们俩。
“你应该很了解她的‘好处’，她上学期也是你的学生助理。”库什缓慢而平和地说，“现在……上课时间就要到了。凯洛，请容我带执事官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