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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二五章 阵前集体退伍

    这次华中战场的纷乱实在有点麻烦,长辈团也有点束手无策,加上他们对南京现况不熟,对于分析状况更是不知从何谈起。无可奈何之下,只有段祺瑞说了一句:「似乎又闻到阴谋的味道了。」
    在这个几乎无敌的时代,王绍屏不怕真枪实弹对着干,但就最怕这种人前笑脸身后刀的鬼蜮技俩了…呃,好吧!…其实遇到时空狙击者,明刀明枪的面对面,还是不行的…。
    不过面对国府,甚至列强,王绍屏还是底气十足。但也许是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对手,所以王绍屏面对的这一狗票挑战者,无论国内国外,也不管是否真正有过衝突,或者只是单单利益上的无情纠葛,在合作中带着对抗的情况;不论是国府、英美法德或日、苏,大家似乎都喜欢来阴的。虽然黄潮生曾说,应付久了也就习惯了,不过王绍屏仍迟迟无法适应。
    「不如叫林蔚来问问?」冯玉祥自从认了小妮当乾女儿,做人做事沉稳了许多。加上王绍屏将他的家人,甚至包含和蒋经国有过短暂婚姻的长女冯弗能,都接来台湾,也帮他们安排了工作。冯玉祥从此更加不再毛毛躁躁,有时说起话来,还挺有智慧的。比方这时提到最近经常搞失踪的林蔚,就蛮明智的。
    王绍屏让祕书去找林蔚,没多久就林蔚就蒙召而来,但是随同而来的还有两个令人惊喜,而且久未谋面的老友。
    「畅卿兄!贵岩(贺耀组字)兄!两位身体康復了吗?」王绍屏一见到杨永泰,热情的上前去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和贺耀组握了手。两人躺了几天礼拜,看起来气色都挺不错的。
    「这次真的多谢台生救命之恩了,现在已经完全康復了。听到你遭遇了一点麻烦,我特来略尽绵薄之力。」杨永泰知道委员长身边是回不去了,但是他更看好眼前这位小老弟,反正改换门庭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倒是没啥心理压力。况且王绍屏已经将他的家人接来台湾,招揽的意思非常明显。
    于是住院期间,就经常和林蔚、贺耀组一起讨论如何帮助王家尽快入主中央。贺耀组也是抱持类似的想法,尤其自己的老婆倪斐君对于王家非常感激,经常怂恿他改投自由联盟。之后又在林蔚的劝说下,这两天才终于下定决心,没想到就遇到千载难逢的良机。
    眾人寒暄之后,杨永泰等人看完了廖磊的电报,林蔚率先开口说:「我觉得这次的事件,应该和委员长无关。至少委员长很少这么鲁莽行事,他通常会布局到非常有把握,才会使出致命的最后一击。但现在第十九集团军,既未被分化,又没有军官被收买,贸然就出手,手段看起来就生疏、幼稚…。」
    贺耀组、杨永泰都跟着点点头,贺耀组还补上一句:「我看也不像十八军幕后黑手陈辞修的手段,他做事虽然没有委员长老练,可也是滴水不漏。现在这种做法,基本上就是授人以柄。一旦事情闹开,对陈诚嫡系的十八军完全没有好处。我认为是有人假借中央授权,让十八军背黑锅。」
    杨永泰想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开口。王绍屏很重视这名当代卧龙的智慧,于是问道:「杨大哥,你的看法呢?」
    只见杨永泰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认为林兄、贺兄说的都对,但是究竟是谁搞这种乌龙,我千思万想也想不出来,委员长身边有哪一个这样的笨蛋…。」他话才说完,眾人同时哄堂大笑。接着只听杨永泰继续说:「我们三人都离开委员长身边一段日子了,对现况不了解,得找找以前的关係,了解一下最近委员长身边的人事起了什么变化…。」
    这时吴佩孚开口说:「国府派驻我们这里的代表张群,不就是杨先生您的好友吗?」
    「什么?岳军竟然也在台北?不过,我现在不能见他。我怕他还心向着委员长,不仅不会说老实话,还把我卖了。这样吧!让蔚文兄出面,把这事跟他说一说,我猜委员长可能还不知情呢!顺便向他打听打听委员长最近身边的人事布局,这对我们将来在南京安插几枚棋子,还是挺有帮助的。」
    贺耀组则说:「我也找叶竞秋(开鑫)打听看看,我受伤前,听说他被调回中央任军委会高参。据说有点鬱鬱不得志,或许我能将他拉过来。叶竞秋打仗也算是好手,我知道台生这里人手有点捉襟见肘,或许我能帮你拉来一名大将。」
    虽然还没什么具体成果,但王绍屏对于自己阵营多了两名大神,还是挺开心的。正当眾人相谈甚欢之际,王忠平又拿着一封电报进来了,而这封电报发自20军代军长刘存厚之手…。
    当罗卓英的命令传到20军副军长代理军长刘存厚的耳里时,一时之间,多年来委屈歷歷在目:「民国9年,好不容易和老对头熊克武捐弃前嫌,驱逐了滇军,重新让川人治川;也不过对川军将领要求稍微严格一点…哦不!其实是苛刻一点…,好吧!是苛刻很多。但凡事好商量嘛!结果这群仙人板板地川耗子,竟然联名致电北京政府弹劾我?!接着民国17年才投了国民政府,又花了不少力气从有名无实的川康裁缩军队委员会副委员长,争取到23军的编制,担任了23军的军长。谁知道一朝被共军打败,老蒋竟然秋后算帐,连我包庇吴佩孚的陈穀子烂芝麻的旧帐都一起拿出来算,剥夺我的本兼各职。从辛亥革命以来的一切努力,又倾刻化为乌有。
    要不是装备所王所长…哦不!现在该称王主席了。要不是王主席仗义,重新与国府斡旋,争取到20军的编制,我底下六千多名弟兄不就得去喝西北风?虽说杨森年纪比我稍长,但资歷不比我深,学歷没我好…哎!我起码留学过日本,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步兵科第6期毕业耶,和孙传芳、阎锡山、唐继尧可是同学…。好吧!不废话,我只是想抱怨一下,杨森不过手底下实力现在比我强一点,我才把军长位置让给他。
    不过这人也没话说,自己和田颂尧、罗泽洲、王陵基四个人回四川募兵,到现在还没回来,但是仍十分放心的把一万多子弟兵交给我和刘邦俊来带。
    罗卓英是什么玩意儿?才刚下火车而已,就升上将?!什么时候中华民国的上将这么不值钱了?反正我是不服气!对于他的就地停火的命令,我也不想理会!但是帮俊说的没错,我们不能给王主席找麻烦。那…那我不干了,总可以吧?我让六千子弟兵全和我一起退伍,我们同时转籍到自由联盟!听说瀋阳还没打下来,我们就北上去东北打鬼子,何必赖在中央这个鬼地方,看人脸色?」
    刘存厚的个性也是风风火火,想到就做。他立刻同时拍发电报到南京和台北,既向南京辞职,希望办理退伍;一方面又向台北请求,希望六千子弟兵能加入自由联盟军,声称自己降为旅长都没关係。这让原本就为了罗卓英的命令感到头痛的王绍屏更加头疼,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刘存厚的请求。
    「这下子就更复杂了,你知道的,委员长不喜欢被威胁…。」林蔚说才刚一出口,小敏就呛声说:「我们王家何尝会忍受威胁?」
    杨永泰皱皱眉头,他对王绍屏的几位夫人都很熟悉,于是开口说:「六夫人说的是大实话,但在这里说说就好,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如果你也希望台生能获得更高的成就的话,这种话还是少说才好。」王绍屏瞪了小敏一眼,小敏这才委屈的撇了撇嘴,不再多话。二咪走过来拉了拉她的手,她才稍微好一点。
    最后大家还是一致决定先各自去打探消息,晚一点,中午一起吃饭,再碰头商量最后该怎么办。但还是先发电给廖磊、刘存厚和60军的卢汉,让他们先按兵不动,由台北来和南京磋商。至于刘存厚干的好事,向南京辞职一事,王绍屏则自行决定睁一眼闭一眼,假装不知道,以免伤了刘存厚的心。并在要求他保密的情况下,私下允诺他的投靠。
    虽然刘存厚真的没再说什么,但他接获台北密电时,喜上眉梢的模样,还是被对前面那段经过知情的心腹爱将猜道了,结果刘存厚亲卫六千多人,要在阵前退伍的消息,还是在高层间不脛而走。
    刘邦俊以为刘存厚故意瞒着他,上门理论:「积之大哥,你不看我们同是四川老乡的乡谊,也得看在我们是本家的份上照顾我吧?你要率眾投自由联盟这种大事,好意思瞒着小弟我吗?」
    刘存厚为难的说:「我阵前辞职,这可是在南京虎口里拔牙。要不是担心连累大家,我怎么会不说呢?不过,你得帮忙保密,台北方面已经同意我们的投靠,但现阶段不能说。台北正在和南京磋商,不久就有下文,到时我们就能一起光明正大换上十字星徽…。」
    要求人家保密的事情,往往会洩漏的更快。刘邦俊当然不可能瞒他的亲信,但这口子一开,很快地,20军全知道了。最后,甚至连远在四川募兵的杨森、田颂尧、罗泽洲、王陵基等四人都知道了。最可怕的是,连刘湘、刘文辉、邓锡侯三巨头也知道了。他们三人本来就面对中央的阴谋分化和共党在川南的威胁,一直耿耿于怀,急于想抱王绍屏大腿。于是三人不谋而合,各自的电报也到了派往台北代表的手中。三方代表立刻求见王绍屏,让他不得不好言安抚一番。虽然时机不对,但四川等于也入了自由联盟的怀抱。
    紧邻着20军的60军,透过和20军一起在崇明岛轻伤休养过,如今返回部队的伤兵口中,竟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最后谣言越传越烈,卢汉再也压不住底下人纷纷想要投靠自由联盟麾下的想法。于是只好给昆明的滇系大佬龙云发了一封电报,徵求他的意见。
    龙云审时度势,他先是看着联盟军在东北势如破竹,而中央军却在华中屡战屡败。另外,人家联盟军是占领一地,交给张少帅一地,最多只派驻少量部队护卫联盟联络处。紧接着又是出钱又出力的搞交通、搞建设。
    这真的是不比不知道,比了才知道,谁是能合作的对象。于是他也发电给台北的代表,让他们主动和王家谈合作。北上也好,待在华中也罢,表达愿意将部队交给联盟军指挥的意愿。当然他的意思,也通知了卢汉,于是卢汉也发电中央辞职。
    廖磊算是最后才得知消息的人。不过,他之前早就和白崇禧、李宗仁讨论过加入自由联盟的事。当时李宗仁还有一点疑惑,但在白崇禧和廖磊的大力劝说之下,才勉强同意先行合作。
    但此时的廖磊可不管李宗仁什么勉强不勉强,20军、60军都集体罢工了,难道第7军能独撑大樑?所以他也致电南京,辞去代理第19集团军司令的职务。
    没多久李家鈺也从四川的电报中知道了这件事,义愤填膺的他,对谢晋元说:「你们中央军也太扯了,眼见即将11师团和上海派遣军赶下海,这样的契机,竟然叫我们停火?那是不是十八军马上就要叫我们放下武器,退入租界?」谢晋元吓了一大跳。老实讲,其实他早就收到师部的命令,让他自己判断时机,掌握机会撤入公共租界。如果川军不走,必要时留下川军断后。只是他一直以战况胶着,判断无法顺利撤退为由,屡屡违抗师部命令,自行坚持继续坚守四行仓库。虽然他知道即便他先撤离,133师1团仍自有办法脱身。但他总无法狠心拋下133师第1团,独自逃跑。
    现在李家鈺摆明已经对中央军不信任,于是谢晋元就拿出师部电文对李家鈺说:「报告李将军,我谢某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我相信中央有自己的考量,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判断和坚持。因为英美法三国的抗议,师部屡次要求我部退入公共租界,但我都抗命不执行。因为我知道,这场战争是国家生死存亡一战,我们得万眾一心,和日寇周旋到底。李将军请放心,我谢某在此保证,决不逃跑,决不投降,必定与贵部和阵地共存亡!」
    李家鈺看了电文,听了谢晋元的保证。不怒反笑地说:「好样地,谢老弟,我看好你。放心吧!只有小日本会死光光,绝对轮不到我俩和阵地共存亡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联盟军来?」李家鈺已经把自己当成联盟军的一员了,还当起推销员。这让谢晋元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应才好,心中不禁纳闷:「剧情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吗?不是应该俩人抱头痛哭,歃血为盟,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吗?」
    由于第十九集团军全部停止进军,这让松井石根看到了机会。他当然不敢去惹这批看来有着王家军作战风格,来路却不明的大军。但这不妨碍他猜到应该是国府内部出了状况,于是他一边在北路防线製造按兵不动的假象,另一边则抽调兵力,以便集中火力,在嘉定好好埋伏十八军,干他一场大票的。
    他让手上最后的预备力量第6师团,以当中的11旅团和11师团残部据守虹江南岸,监视眼前动向不明的无名大军,并尽量让守军的人员不断进进出出,做出大批人员增援调动的假象。
    然后抽调6师团36旅团下辖的步兵第23联队、步兵第45联队。配合6师团独立骑兵第6联队和山炮兵第6联队,与第三师团步兵第29旅团下辖步兵第18联队、第34联队,以及第3师团装甲骑兵第4旅中的骑兵第25联队、骑兵第26联队,还有野战砲兵第1旅的重砲兵第3联队和野战炮兵第3联队。
    也就是3、6两师团各出一旅,配合两师团所属砲兵、装甲、骑兵等特别联队,增加火力与机动力。共计挤出三万一千多人,由他亲自率领,直扑陆家桥,和16师团所属的步兵第三十旅团合军之后,一起在陆家桥附近的金池桥一带设伏。
    十八军主力四个师在增援36师106旅,肃清陆家桥周边之后,即与36师会合,共计四万馀人。由36师押后,在行军沿途趁机修整。而11师担任先锋先行,十八军剩下14、67、98师等三个师则齐头并进,交互掩护,准备直取虹口。
    但不料担任先锋的黄维第11师,才出发没多久,就在金池桥遭到袭击,11师猝防不及,瞬间被日军重砲击溃。李树森第67师来援,又遭到原本应该已经从陆家桥撤退往虹桥的16师团30旅团,从南侧袭击。67师一时间腹背受敌,动弹不得。
    从北方迂回的霍揆彰第14师,竟然也遭到6师团36旅团挟机械化部队击退。一时之间罗卓英进退不得,只好急电第十九集团军支援,希望他们由虹口北方转而向西夹击日军后背。
    没想到,他接到的回电,竟然是十九集团军军团司令部军官已经集体辞职的消息。再分别电令7、20、60军军部,还是得到一样的回覆。他不禁仰天怒骂:「非上天亡我!都是唐生智这个混球造成的!」这时他只好致电南京求援,自己则命令十八军和36师抢佔有利地形,并让五个师收缩兵力,以安亭为最后的防卫阵地,死死挡住日军的进击。
    十八军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因为他们来不及进行装甲换装,只有接受了新式轻型武器换装,并接收了新式拖曳火砲,就急急忙忙从南京赶赴战场。而且半路上他们就已经听闻同样才刚换装的第十九集团军,一夜皆捷,势如破竹,于是对日军起了轻视之心。认为自己总共四个师,三万多人,再加上36师,就四万多人,击溃当面16师团30旅应该是轻而易举。却没想到,他们遇到的不只是30旅团…。
    原先委员长收到刘存厚的申请退伍的电报,还一笑置之的说:「批了!」接着20军、60军、第7军全体官兵阵前申请退伍的电报,纷沓而至。委员长脸色铁青的怒问陈诚:「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诚一时也搞不清楚,回答说:「委座,您不是将前线委託给前敌总指挥唐孟瀟(唐生智的字)?让我和朱培德两人负责加速刚抵达南京的各路中央军换装吗?」
    委员长这下有点明白,可能是唐生智做了手脚,他才刚说:「把唐孟瀟叫过来。」机要秘书组陈方就回答说:「委座,他今早已经搭上飞机出发,前往上海龙华机场。」
    接着陈布雷拿了一封电报进来:「报告委座,台北张岳军(张群)电报。」
    委员长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娘希匹的唐孟瀟,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给我发电龙华机场的宪兵队,一看到唐生智,立刻拘禁起来…。」
    话还没说完,情报处主任秘书唐纵拿着电报,这时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低声对委员长说:「十八军求援急电。」委员长才看一眼,随即两眼一黑,立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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