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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捌七章 元宵节前夕之折衝樽俎

    就在陈賡和刘少奇两人一路一惊一乍,有时欢喜有时忧的赶路时刻。王绍屏的贵客已经跟着哈利.霍普金斯踏进了大厅,这人就是美国驻天津领事郝沃德。
    「嗨!杰克好久不见,你们怎么说的,一天没见到,好像三个秋天?我很好奇,现在是春天,你们中国人就不会思念朋友的吗?」郝沃德一进门就用他彆脚的中文,让在座所有人哈哈大笑。尤其是没见过郝沃德的冯玉祥和吴佩孚对身边的人,两人几乎同时说:「这洋人挺有意思的。」
    王绍屏上前用洋人的礼仪抱了抱郝沃德,先说:「有啊!我们中国人春天都思念男女朋友,叫做思春;你没听过『春思秋怨谁能问』,还是『风流才子多春思』吗?」,在郝沃德一脸愕然时,然后才哈哈大笑地说:「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啊!」郝沃德中文说得还算流利的,只是带点腔调。而且国学造诣也挺高的,学了很多成语和典故,只是老记不住原文是什么:「春风啊!现在不是春天吗?你们中国有句话意思是说:春天里春风吹得很得意,骑马时速度就会很快!我现在就是啦!我升官了,我从天津领事晋陞为杰克总领事!」王绍屏纠正他说:「春风得意马蹄疾啦!」
    面对老朋友升官,王绍屏当然先是恭贺郝沃德升迁,然后才问:「你要调走了吗?是调到东欧刚成立的捷克共和国吗?这么远,我本来还想以后多多和你做生意呢!」王绍屏因为研究捷克的机枪,知道捷克今年1月1日和斯洛伐克拆伙,独立成捷克共和国,没想到老朋友将要去那里赴任。
    「不!不!是驻扎在神奇杰克旁边的总领事!」郝沃德急忙摇头晃脑还连连摇手的说。
    「那是什么意思?」稍稍开始对外交有点了解的曾昭吉上前走过来抢着问,他知道神奇杰克是王绍屏的浑名。
    「啊!曾老师啊!刚刚没注意到你,意思就是我本人调来山东,但是呢,所有杰克的產业范围的领事馆都归我管,比方天津,如果以后杰克在北京、上海、南京…哪里有產业,我就管到哪里,所以这就是驻扎杰克的意思。这是新政府和看守政府交接时商量好的,由现任总统宣布,新任罗斯福总统会追认。」郝沃德得意洋洋地解释。
    「哦!这样啊!不是说外交官都只管驻扎地的事,怎么会有跟着人的?那台生要和哈利去美国,你跟不跟啊?」曾昭吉问道。
    「要跟!我就是来迎接他的特使!华盛顿催得很急,希望杰克一定要准时出席就职典礼。」郝沃德很慎重地说起他这次的来意。
    王绍屏这下心里喀噔一声,心想:「这下糟了!飞艇的秘密保不住了。怎么也很难解释能飞到时速八、九百公里的飞艇,到时再想办法好了。」哈利微笑看着王绍屏不说话,因为他虽然知道王绍屏所谓很快的到达美国的秘密是什么,但他答应保密的,于是他什么都没跟郝沃德说,现在也不打算接口。
    王绍屏揽起郝沃德的手臂,然后说;「你不要担心,我们过完元宵节之后就找时间出发,一定保证来得及。这次你一定要好好看看我们的花灯,我家夫人们可是用了心的。」郝沃德好似剎那间完全忘了任务,除了不停的点头之外,就问起他私人的目的:「我的教女呢?我太太吵着要见她。」
    「你们住哪?」王绍屏这才发现郝沃德没带行李。「暂时住哈利那里,我太太正在和哈利夫人聊天。」郝沃德觉得和哈利挤一挤没关係,反正王绍屏给哈利准备的房子很大。可是王绍屏觉得很失礼,连忙叫来安妮:「小妮给你教父教母安排一下住的地方,看看哈利家旁边有没有空房子,对了!再给你教父安排一个工作场所,他未来要把领事馆搬迁过来,地方要够大。」哈利在天津的时候,就提醒过王绍屏,所以王绍屏在满庄规划了一个使馆区及使节生活区,现在哈利就是住在预定给美国的使节生活区里。
    安妮点点头,正要带着郝沃德、哈利先离开,郝沃德又说:「对了!我们参加完总统就职典礼回来的时候,考察团会和我们同行一起回来,中国购买的舰队差不多也到了,新政府希望在中国办一个仪式,促进美中两国良好的友谊。不知道杰克有什么想法?」王绍屏觉得美国真的太贴心了,正值中日衝突在即,美国这个示好的动作,对日本来说,未尝不是另一种吓阻,于是他点点头:「我会和我们的政府讨论看看,在给你答覆。」林蔚听了更是高兴,心里想:「我们终于等到国际上的奥援了,要赶紧报告委员长。」
    就在两人离开没多久,眾人还在边吃下午茶点心边等陈賡、刘少奇两人时(所以陈賡的愿望落空,原班人马都在),另一名贵客来访,那就是英国天津领事贾米森。
    这可不是巧合,而是英国已经知道美国任命郝沃德担任全权交涉总领事,专门负责和王绍屏打交道,于是英国也有样学样,把王绍屏的老朋友天津领事贾米森升格为总领事,同样交付类似的任务。
    而且贾米森比郝沃德背负更沉重的压力,因为他的任命来自国王乔治五世和首相拉姆齐·麦克唐纳的双重任命。英国驻华公使蓝浦生爵士还因为忽视王绍屏的重要性,遭到训斥,并提早调到埃及。歷史上兰浦生要到今年九月因为调停中日衝突不力,才被调走,现在提早了半年多,也算是王绍屏挥动小翅膀的影响。
    其实兰浦生在中国做得并不差,在威海卫谈判的时候,对中国还算友善,对日本对华的步步进逼,也是不假辞色,但由于1929年爆发大萧条的关係,英国在亚洲的驻军减少,兰浦生手上的筹码减少很多,尤其是在华北的实力更是大幅缩水,才会让日本不断尝试进行试探英国底线的冒险,甚至发动了918。由于贾米森的报告,让英国警觉到王绍屏是个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者,必定是对英国友华的政策不满,才会对不断捐助中国又是喝斥日本的美国较为友善,甚至寄以厚望。
    所以英国如果要同时维持亚洲利益和解决大萧条的危机,势必得在中日衝突的立场上更倾向中国,并且採取与王绍屏更多的合作,才能达到目的。不然就将眼睁睁地看到美国独佔王绍屏带来的好处,尤其是英美在大萧条后,经济摩擦日益明显,英国更需要和美国抢夺这位神奇杰克的援助。
    现任英国国王乔治五世在获得首相麦克唐纳的报告后,如同1931年那次对麦克唐纳的支持,亲自排除外交界的异议,果断地给予贾米森特殊职权,让他可以绕过大使,独立向内阁报告。要不是因为外交规则上,大使必须面对当地中央政府,乔治五世还想任命贾米森为全权大使,而不是总领事。
    本来英国传统上,国王是不能直接干政的,但大萧条爆发后,乔治五世就率先打破1651年以来国王不得主导国家权力的传统,而且这项措施竟然史无前例的获得英国全民拥戴。他先是在1931年麦克唐纳失去工党信任时拒绝他的辞职,鼓励他不要放弃努力领导全国振兴经济,并为了麦克唐纳,亲自出面整合工党、保守党和自由党,支持麦克唐纳的经济振兴方案。果然在这一切的努力下,英国在1932年看到景气的回暖。只可惜由于和美国在匯差、黄金出口等经济议题上,屡屡发生衝突。美国不仅不同意提供黄金给同是金本位货币制度的英国稳定金融,还开始限制黄金出口;并且在世界以兑换黄金比例的固定匯率体系下(即所谓货币含金量),美国却以邻为壑的拼命贬值美元,衝击国际匯率市场。
    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美国以大量公共支出带动就业,大量发行货币带来的通货膨胀,更是为了加大出口而促使美金贬值。也让刚刚英国回暖的景气,终于曇花一现,在1932年年底,又急遽恶化。这时王绍屏的黄金和大量採购,甚至全球货柜投资计画,就成了麦克唐纳最后的救命稻草。
    所以贾米森才会在此时,受国王、首相的双重临危受命。而即将大力支持他的新大使贾德干爵士也正在来华的途中。贾德干爵士除衔命与国民政府和蒋委员长等国府重要领袖建立良好私人关係外,还得积极介入中日调停,并展开对华经济援助及提供相关贷款的谈判,希望藉此全面超越美国对华的影响力,以便能对王绍屏这个民族主义者產生正面的形象,能加强双方合作。
    在这个背景下,贾米森不是孤身前来,而是直接浩浩荡荡的搬家来了。英国人好享受,可没像郝沃德一样轻车简从,他全家人的行李足足装了三卡车,还带着两条狗,全部家当、家人就停在大门外,贾米森一个人先进来打招呼。
    其实就是要个房子住,他知道满庄都是王绍屏的產业,自己找也找不到住的地方。所以电报都没打,直接就杀过来,想比郝沃德早点到。没想到家人打包久了一点,还是比郝沃德晚那么一点。
    对于贾米森的来到,王绍屏也是挺开心的,倒不是故人重逢,或有多大交情,而是王绍屏念兹在兹要和英国重开威海卫谈判,希望收回刘公岛的主权,以便扩建为第三舰队的主要基地,演练一些秘密新式武器,比方舰载机和潜艇,还有新式鱼雷…等等。所以贾米森不来,元宵节过后,他也会找时间约他好好谈谈,即便跑趟天津也在所不辞。
    现在的王绍屏比以前更有耐心,所以也先让人安排贾米森住处,等之后有机会再提自己的要求,毕竟人都追来了,表示什么都有得谈。一样在使馆区给座总领事馆,在生活区安排个独栋独院的大房子。毕竟目前英国还是世界霸权,不能与美国相差太多。之前在规划使馆区时,王绍屏刻意扩大了规模,不单单是为了安排美国而设计。因为他知道欧美各国一定会紧跟着他的屁股不放,毕竟这年头要找到大金主不容易,要找到能挽救国家经济的大傻瓜更是全球就这一个。
    在贾米森欢欢喜喜入住新家之际,陈賡和刘少奇终于到了。一眼望见林蔚还在现场,陈賡不免有点失望,他知道王绍屏是没打算和他们正面谈了。于是他把重心放在拉国民党下水的方面,加油添醋的把陈衡舟奉高层命令打探王绍屏的事说了一遍。
    王绍屏听了这个内幕消息,不由得看了林蔚一眼,陈賡看在眼里,心里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我就不相信一个地方势力能和国府相处的那么融洽。」王绍屏没有立刻回应陈賡挑拨离间的话,倒是刘少奇接起话头,要求要在王绍屏的工业区成立工会。
    眾目睽睽之下,陈庚不方便做什么动作,但是心中真是对刘少奇感到怨愤:「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明明就要把战火烧到他们家自院,你还把焦点拉回来?唉~!渭璜就是个老实人,只关注他的工作。」如果刘少奇不是这样的人,文化大革命就不会针对他而发动了。
    王绍屏听了刘少奇的话之后,冷笑一声:「哈!我们工业区当然会有工会,但是工会不该就是工人自己选举的吗?应该不是某些自认上级单位的人来领导吧?像是明明是中国的政党,却要接受外国人的指导,这不是很奇怪吗?他们先进?胡扯!不就是大家看同一本书,又不是作者亲自从棺材里爬起来指导。如果先实践就是先进,那最先施行民主的法国不就可以指导所有民主国家?英美不就应该都是它的分支机构?」当然最后这次会谈还是不欢而散,不过至少王绍屏没有要追究对方的党徒袭击自己机构的责任,让陈賡还是感到以后还是有机会对谈的,只剩刘少奇愤愤不平的沿路一直痛骂万恶的资本家。就在这样的不同气氛下,两人离开了山东。
    当两人离开后,林蔚主动向王绍屏解释他自己完全不知道是哪个单位搞出这场飞机。王绍屏也能谅解国府只是一群名义上的组合,党的下面还有各种派系,即使委员长没有同意,还是很多人会擅自行动,所以两人根本没有发生陈賡所预料的衝突,反而是林蔚一回到办公室,就立刻发电向委员长打小报告,说有人大肆假借党的名义在山东胡闹,试图扰乱工业区的发展。委员长收到电报后,把相关人员全部找来,通通臭骂一顿。
    这也让陈立夫警觉到,潜伏到王绍屏身边的策略不能太粗糙,于是也把徐恩曾找来痛骂一顿,要求他更细腻的执行这个任务:「你是猪吗?还是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把柄也要递出去给人抓?用共党叛徒?亏你想得出来。你不知道他们就只会示威、罢工、暴动那几招吗?给我重新好好的想,这次俞大维即将前往就任,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真正找几个科学家、技术人员潜伏进去,不要再搞那些野路子了!」
    徐恩曾心里十分不服气,他可不认为这些地下党只会那几招,而是手上没有更好的人选罢了。但是他可不敢忤逆自己的上司,连连称是,然后就赶着吸收科学家、技术人员去了,毕竟目前调查科成立不久,加上当前情报机构没有条件重视科技发展,这方面的人才几乎是零。王绍屏绝对没想到,林蔚的一番好意,却引发了国府情报单位的新革命,开始将科技发展列为重要的一环,之后不断推出令所有的对手都头疼的小玩意,当然,这不包含王绍屏,他后来还成为此一潮流的推动者,这是后话。
    王绍屏家里的宾客都散了之后,他却迎来另一位老朋友和新客人。
    王绍屏的大量採购,还是挡不住兴登堡总统在1933年2月2日撤换了总理施莱谢尔,让国会第一大党的党魁希特勒担任总理。王绍屏的努力只比歷史上多拖了三天,纳粹党仍以未取得过半国会席次的少数执政姿态,闪亮在德国政坛舞台亮相。
    兴登堡毕竟是一个保皇党人,压根子就不喜欢威玛共和的议会制,根据法国的经验,他认为多党议会根本就是国家紊乱的根源。所以他才不断想办法加强总统的权力,成为一个实权的总统,也才拥有权力能在不解散国会的情况下撤换总理。他撤换原来的亲信施莱谢尔主要原因,不是因为经济毫无起色,而在于他认为施莱谢尔想联合社民党实践议会政治,架空他这个老总统,恢復内阁总理制度。
    于是听信了另一名亲信,前总理法兰兹·冯·巴本的建议与保证,保证他能控制希特勒。于是兴登堡任命了他原本不喜欢的纳粹党人继任总理。而兴登堡根据巴本和希特勒已经密谋好的交换条件,在希特勒一上台时,即刻任命巴本为副总理牵制纳粹党。巴本当时信心满满,因为内阁里纳粹党人只占三席,而支持他的保守的德国国家人民党则佔其馀的八席。但是这位从未获得过议会支持的前总理,最后还是失算了。
    无论后来德国政局如何变化,刚刚上任的希特勒还是挺重视王绍屏这座金矿,立即密电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加大与王绍屏的合作。无独有偶的,希特勒的打算和英国一致,他特别电令陶德曼介入中日衝突的调解,并积极和国民政府打交道,提供一系列军事援助,用以交换中国的猪鬃、钨矿…等等出口物资,以便德国秘密恢復军事实力。
    因此陶德曼亲自带着刚刚被任命为山东总领事的德国使馆前参讚韦尔曼,前来拜访王绍屏,受到王绍屏的热情款待。(德国人还是比较死板,完全没有英美般的灵活,不像他们任命一个无住所总领事紧跟王绍屏,还是傻傻的任命了驻山东总领事。还好韦尔曼本身不傻,不管这些外交规范,自己紧跟王绍屏到处乱跑,所以没有漏掉任何英美都能获得的资讯与好处。)
    不论未来希特勒怎么搅起世界风云变化,在当前局势下,王绍屏想要推动全球货柜投资,或者联合列强对日本施压也好,还是掩饰中国工业逐步兴起的过程也罢,他还是得跟这个未来的欧洲大国打好交道,于是他一样为韦尔曼准备一座与英美不相上下的使馆与住宅,让他和陶德曼安顿下来。
    这下王绍屏有点烦恼了,到底三国特使的接风宴是一起办呢,还是分开办?苦恼之馀,他还在期待法国的使者。只不过另一个捣蛋的国家也派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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