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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文颖看到了什么

    一切检查完毕,为保万一,四人将手机全集中收在一个储物柜里,生怕谁的手机也被安了窃听器。
    做完一切,孙夏忍不住想笑:「我们也真是灯下黑。」
    于皓俊看着菜单:「小心驶得万年船。」
    文颖左顾右盼,见于皓俊竟真在点餐,不由得心生愕然:「我们……还要吃东西啊?」
    孙夏笑了笑:「要不然我们来餐厅做什么,都来这趟了,当然得吃点什么,这家烧烤很有名,东西随便点都好吃,文颖姐你第一次来不晓得……」
    话说到这,她尷尬的嚥下剩馀的话。
    在场也真除了文颖以外三人都来过这。
    那回,于皓俊点破了她就是自己口中的金丝雀,孙夏以假哭反将他一军,紧接着文磊热血上头,毫不留情面的把孙夏从于皓俊身边拽走。
    回忆起这档往事,三人顿刻间还真都忸怩起来。
    只文颖一人不在状况内:「怎么了?东西好吃就好吃,为什么都这副表情?」
    于皓俊握拳掩鼻咳了声:「没事,边吃边说也有乐趣,你们也点餐吧。」
    服务员一道道餐点送上,桌中央架起了个火炉,就如店名及店内装潢的侠客风一般,颇有几分游侠快意江湖于荒山野岭用餐的趣味。
    于皓俊盯着火盆,看着孙夏将霜降松阪牛放置烤网上,覷了孙夏一眼。
    孙夏看他,见于皓俊食指中指一夹,于是笑瞇瞇地问:「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谁,你管好自己就好。」
    于皓俊掠她一眼,拿起海盐撒在甫烤好的牛肉上,殷勤地将其放置于孙夏的盘中:「这样刚刚好,正好吃,鸡肉要不要也来点?」
    又替她拉开了啤酒的易拉罐:「烧烤配啤酒,人间一大美味,我知道你能喝,来一杯不?」怕显得过于殷勤,又问对面文家姊弟:「牛肉,你们也要吗?」
    文颖赶忙回避,见这血淋淋生肉竟脸色微微发白:「皓哥谢谢,但我吃素。」
    孙夏衝于皓俊喜笑顏开:「我要啤酒,谢谢你。」
    应话了,于皓俊松了口气,把啤酒摆到她面前:「请。」
    想不到皓哥还有这面,文颖啼笑皆非,就听见孙夏说:「文颖姐和文磊没意见就可以。」然后促狭一笑:「我自然是完全没意见囉。」
    于皓俊头皮一麻。
    于是他烤完鸡肉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菸盒:「行吗?」
    文磊也看的一愣一愣,除了莫名悵然若失外,当然是因看见于皓俊另一面而大为震惊。
    孙夏是怎么把一年前那个于皓俊,制成现在这样服服贴贴的?
    文磊点头:「没关係。」
    于皓俊又偷覷了孙夏一眼,见她面无波澜,才从菸盒倒出了根菸,然后将菸盒递给孙夏保管。
    他咳了声:「我就抽几口。」
    孙夏语焉不详:「多浪费啊,抽完吧。」
    「不了,所谓浅尝輒止。」
    孙夏看于皓俊,后者讨好的眨眨眼,孙夏终于受不了,噗地一笑:「你这样真的有一天只抽一支吗?」
    于皓俊难得乖顺:「有的。」
    孙夏哼了声,眉梢眼角都带笑,顿时春意盎然:「暂且信你一回。」
    于皓俊舒畅的抽了口菸,同样在笑,文颖却了然于心,知道他并不是因为终于抽到菸而心满意足。
    鬼使神差的,文颖覷了眼弟弟的表情,文磊怔然,惘然若失,又自我解嘲一笑,拿起夹子翻烤着烤网上肉片。
    她好似看穿了什么,却又顾及三人想法,将这件事藏进心里。
    孙夏还笑着,陡然间注意到文磊落寞神情,愣了愣,若有所思。
    几杯黄汤下肚,饜足了菸也抽了,又对彼此的近况都瞭若指掌,那也该提正事了。
    孙夏撒了把孜然在鸡肉串上,看着文颖:「文颖姐,我想得先感谢你愿意见我们一面。」
    文颖正襟危坐:「别这么说,我才要感谢你们。」
    「这是我人生中做过最危险的决定,但自古华山一条道,除了这个法子,我跟小磊也真想不出怎么办了。」
    她抬起头,隔着薄烟看向孙夏和于皓俊:「我会……把这些年的事都说出来。」
    「但这些事,事关重大,我希望若非得已,这些事不要外传。」
    「我信小磊,小磊信你们,我便就相信你们,也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
    当时还太小,尚不知何谓危险,只知眼前人噬血暴虐,只记他那双含情脉脉眼,只觉他风流倜儻,世间无如此男子。
    那一年,文颖十九岁。
    知道自己被挑中的那刻,她本不想赴约,但公司大前辈于皓俊告诉自己,若不去,公司可能就会因此遭罪。
    文颖害怕:「遭什么罪啊,顶多我遭殃,怎么还会牵扯到公司?」
    于皓俊摇头:「牵一发动全身,文颖,这些话也是高层让我转达给你的,你不去,或许整个天悦就没了……」
    文颖眼眶一红,抖嗦着居然落泪了。
    于皓俊怔了下,竟无所适从,叹了气递卫生纸给文颖:「我们都很无奈啊。」
    谁知文颖抬头瞪了他一眼,拍开于皓俊手上的纸巾,意气用事般腾地起身:「你助紂为虐,哪里无奈!」
    但年纪轻,到底还是怕因自己任性害了公司,文颖还是去赴约了。
    一个掌握国际经济命脉集团的小开,年纪肯定超过三十多岁,指不定早结婚了,肥脑大耳大腹便便,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得委身于此人,文颖就越感委屈。
    她到了酒店,被人带到了高层的一间房间,大抵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事,就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小姑娘怎么哭成这样呢?」
    他的中文很标准,没半点口音,约莫与拥有华人血统有关,文颖抽抽噎噎回头,模糊视线里,就见一仅穿着浴泡的混血男子,俯下身温柔地看着她。
    如此柔和的声线,惹得文颖哭到打嗝,男子略显无措,蹲在她面前,拿着纸巾擦擦她的泪:「会怕对吧?」
    文颖哭着点头,那男子无奈一笑:「是我太心急了,但我很想要早点和你见面,对不起,吓到你了。」
    文颖茫然:「你是lance?」
    她镇定了些,迷惘看着眼前人,他眼眸深邃,一双碧蓝色眼睛既像地中海,又像晶莹剔透的蓝水晶,文颖看怔了。
    那双漂亮眼睛里,倒映着自己。
    男子点头:「我就是lance,你也可以叫我路卓毅,这是我的中文名字。」
    文颖不由愣神儿,眼前这人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怎么和自己想像中的不同?
    她问:「你没骗我?」
    路卓毅哭笑不得:「你是不是看多了那种代替好友相亲的偶像剧?我没骗你,我真的是lancevargas,真的是路卓毅。」
    说罢,还掏出了护照给文颖看,证明自己没说谎。
    他长得很秀气,就只眉毛处有道疤,倒是添了几分硬气。
    文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磕绊说:「我、我是文颖。」
    「我知道,我早知道了。」路卓毅微微一笑。
    他那天藏在帷幕之后,百无聊赖地看着场中花枝招展的女孩们,一饮威士忌,却在放下酒杯时,一抹洁白倩影闯进眼里。
    她像是草原里的小绵羊,无害又可爱。
    他和姚鸿说:「那一个,穿全白的女孩子,叫什么?」
    姚鸿吩咐助理翻阅,才答:「叫文颖。」
    文颖仰头,就对上路卓毅嘴角那抹淡笑。
    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这么温柔,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岂知路卓毅退开一步,绅士的保持着距离:「我不会强迫你,今晚约你到此,也只是想和你正式见一面而已。」
    当晚路卓毅真如自己所言,连根毛都没碰到她,还体贴的让她睡大床,自己则紆尊降贵蜷缩在沙发上睡了一宿。
    那天,文颖比路卓毅早起,看着路卓毅紧闭的双眼,未拉严的窗帘透了一线光,撒在路卓毅身上,估摸是和西方人血统有关,那线光照的他睫毛越发修长,文颖恍惚,只觉像有蝴蝶歇在他的眼梢眉角。
    那一刻,如有烟花绽开,怦然心动,就此沦陷。
    正是想恋爱的年纪,情竇初开,本想要欲擒故纵,却怎么也按捺不住少女心思,推拉了半年多就一股脑儿红着脸和路卓毅告白了。
    有了路卓毅的关係,文颖的人生平步青云,初入模特儿这行不过一年,却以斩获各大品牌赞助,甚至能走上无数模特儿梦寐以求的欧若拉天使伸展台。
    「我那时的人生,真的很顺遂。」文颖自嘲一笑,抱歉的看着于皓俊:「但都忘记皓哥说的,这个人和天悦的关係。」
    于皓俊理解:「那也正常。」
    他姐姐不也一样吗,自己也没资格说文颖傻。
    但如文颖所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如她所想的单纯?
    文颖思考了下:「小磊,你记得五年多前,我们去了趟米兰参加时装周的事吧?」
    文磊頷首:「我也算是沾了你的光一起去义大利玩。」
    文颖微笑,却慢慢地收起笑容,眼中竟带着些许怯意:「那你记得,我提早回来对吧?」
    文磊埋怨:「是啊,我那时候还在逛outlet,你倒好,就派人丢了一句话给我,我赶回去时他们说你已经登机了。」
    这句抱怨的可爱得很,把在场所有人都逗笑。
    笑一笑,孙夏嚥下唾沫:「是不是在那时,你发现了什么?」
    文颖苦笑:「就是那个时候。」
    *
    获邀参加米兰时装周可不是只要是个模特儿就能参加的,那是一个身分地位的象徵,表示自己已经够格参加这些国际知名时装秀,在国内便远超其他同期一截。
    文颖得知这个消息时开心地扑进路卓毅怀里:「要去两个礼拜,你会不会很想我?」
    路卓毅在她发旋留下一吻:「当然想,但你好好玩,别急着回来。」他笑了笑:「说起来,米兰可算我的后花园呢,要不要我派人陪你?」
    文颖哪好意思:「不用不用,公司也很多人要和我去,不需要你再派人的。」
    都说到如此,路卓毅也不勉强她,登机那天,送她到了海关口,目送她直到消失在视线内,才折返离去。
    米兰光鲜亮丽,看什么都绚烂繽纷,虽文颖遗憾这时错过了威尼斯嘉年华,但来这趟义大利,也已经让她大开眼界,开怀满足了。
    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身边少了路卓毅。
    思及此,便稍觉落寞,满腔相思无处宣洩,那便盼着归期。
    行程来到第十一天,文颖终于按捺不住,让人告知还在外间逛旅游的文磊,二话不说订了四小时后起飞的班机直奔兰北。
    文颖没告诉路卓毅,她想,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这惊喜,最后却成了她的惊吓,永远留在她记忆里,成了一道怎么也抹不去的阴影。
    停歇转机,途中又遇乱流,文颖落地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下半天。
    文颖一心无二,就想回到她和路卓毅同居的小屋,替他准备一桌丰盛晚餐,看着他见到本该仍在义大利的自己时会是什么样的惊讶表情。
    她欣喜难耐,想着路卓毅这当头大抵也在工作,并没打算躡手躡脚,她随意将行李放在客厅,轻车熟路的来到厨房打算准备料理,却听见一声厉喝。
    文颖受了惊吓,低头一看,声源是由地下室而来。
    地下室不就一间储藏室,而一道堵死的门吗?
    这处算是一个农庄,因规定农舍地面只能两层,所以路卓毅当时便打起了地下的主意,挖了地下室做日后使用。
    文颖鲜少去地下室,但陡然出现一声男子暴喝,自然害怕,想一探究竟。
    她一步步走到昏暗的地下室,刚搬进来时,路卓毅曾带她参观过,文颖还问他这堵死的墙有何作用。
    路卓毅说:「我想挖个地道。」
    文颖笑:「挖地道?怎么了,对家会来到这暗算你?」
    路卓毅把她拥进怀里,浅浅一笑:「说不定啊,要是真有这个时候,颖颖,你就从地道跑,知道吗?」
    文颖偎在他怀里:「要走一起走,谁也不能丢下谁。」
    这谁还受的了,路卓毅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往地面上走,嗯了声:「谁也别丢下谁。」
    而今,那本堵死的门后,竟已被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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