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女王与骑士

    总决赛和四强赛仅仅相隔一天，校内学生对于《王牌》的狂热也来到最高点，祐达也把握这波热潮，几乎每节下课都会用班级电视墙打广告，也在网路上释出了选手们在比赛中的精彩片段，把东兰高中的比赛推向校外，让所有《王牌》圈的人都能看到。
    相比于祐达的忙碌，宇文和沐凌在休兵的这一天倒是过得格外愜意，两人甚至都没碰《王牌》，也没有谈论相关话题，像是个普通学生一样地过完一天。放学后，祐达还要留下来和李宇琦讨论关于明天直播的事宜，需要早点休息的宇文和沐凌也就没有等他，两人出了校门准备各自回家。
    「就是明天了。」来到岔路，沐凌突然开口。
    「嗯。」宇文应了一声。
    「加油。」沐凌浅浅微笑着。
    「你也是。」宇文点头，认真的神情让沐凌又是一笑。
    回到家中，宇文讶异地发现哥哥竟然在家里。
    「大学已经放假了，没什么事就先回来。」宇文哥哥没等他问，先开口解释。
    宇文这才想起大学与高中生的学期制度不同，通常都会早一些开始暑假。
    哥哥难得回家一趟，开心的妈妈特意准备了丰盛的火锅当作晚餐，还从柜子里拿出一支珍藏的白葡萄酒，和哥哥小酌一番。
    「宇文，听老妈说你明天有比赛？」宇文哥哥随口一提。
    「嗯？对啊！」宇文突然被问，稍微一楞后点头回应。
    「多关心一下你弟弟，都要考大学了，还不知道要干嘛，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给点意见。」妈妈可能是喝了一些酒，话匣子也开了，不知是因为酒精作祟还是火锅的热度，脸颊红通通的。
    「妈你不用急啦，他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考虑嘛！」哥哥转动餐桌转盘，捞起一些火锅料倒入碗中。
    本来在喝汤的宇文放下碗筷，不锈钢碗触及桌面的声音引起哥哥和妈妈的注意。
    「我……想当职业选手。」宇文缓缓地说。
    空气如同凝结一般，沉寂了一阵子。
    「什么？那是什么？」妈妈一脸茫然。
    「你想当职业选手？什么职业选手？」哥哥满脸惊讶。
    「《王牌》。」宇文冷静地继续吃着饭，两人的惊讶完全在他的料想之中。
    「《王牌》？这个游戏有职业联赛了？」哥哥毕竟也是有在接触游戏的人，《王牌》这几年的风潮他也略有耳闻。
    宇文把猎鹰战队曾经来找过他和沐凌的事转述了一遍，妈妈和哥哥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似乎察觉宇文是认真的。。
    「这个赚得到钱吗？还是找个工作比较实在吧。」妈妈听完之后开始碎碎念，宇文也不以为意地忽视掉了。
    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宇文没有开口解释什么，默默地吃完饭后就鑽进房间里了。
    没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你在干嘛？」宇文拉开门，哥哥走了进来。
    「看比赛影片。」宇文比了比电脑萤幕，正是沐凌在四强赛和天辰对阵的画面。
    哥哥跟着看了一会儿，直到第一局比赛结束。
    「你看得懂吗？」宇文看哥哥为沐凌的表现鼓掌，一脸狐疑地问。
    「跟朋友玩过几次。」
    「哦。」
    又是一阵沉默。
    「所以，你是认真想当职业选手？」最后还是由哥哥打破沉默。
    「嗯。」宇文点点头，顺手点开第二局比赛影片。
    「那就这样吧。」哥哥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宇文不理解他的意思，看着哥哥走到门口的背影。
    「加油。」哥哥走出门，回过头笑了笑，帮他带上门。
    宇文视线停留在门的方向，片刻后转头回来看比赛影片，眼神比方才更加集中了。
    ＊
    週五，从早上校园内就充满火药味，四处可见在准备应援道具的学生，虽然沐凌在学校的人气很旺，但一路过关斩将的宇文也收穫了不少粉丝，到处都能听见眾人在讨论今晚的决赛，无论是理性分析还是粉丝骂战，都能看出校内联赛的影响深植人心，忙碌了一年的祐达看见此情此景更是备感欣慰。
    身为主角的宇文和沐凌更是从踏入校门的那一刻开始，便不停有人为他们加油叫好，这让平常低调的宇文难以习惯。到了班上后，除了同学们一一来打气外，一些任课老师都特别祝福两人比赛顺利。最让宇文受不了的是，连他去上厕所时隔壁的人都会和他打招呼，令他觉得尷尬不已。
    上课时间总算过去了，许多学生们迫不及待地涌入体育馆。其实今天还有另外一场赛事要举行，祐达和天辰的季军战会先开打，打完后才会开始决赛的流程。
    虽然眾人都把焦点摆在决赛上，但平心而论祐达和天辰的比赛水准相当高，过程中也引起了惊叹连连，最终祐达以二比一击败了天辰，特别的地方在于天辰不再是失了第一局后心态崩裂连丢两局，反而是在输掉第一局后扛住败仗的压力，在第二局逆风得胜，把比赛拖进第三局才输掉。
    「明年看你的了。」比赛结束后，祐达和天辰赛后握手时笑着说。
    可惜季军战能获得的瞩目实在不多，比赛结束时体育馆人都没满，等到季军赛比完后才姍姍进场。
    作为校内联赛的最终决战，总决赛当然是以最高规格对待，因为两人是同班同学，无法营造出前几场那种班级抗衡的风气，祐达便把二年四班的同学们安排在贵宾席后一排，让他们可以更近距离的享受比赛。另外为了感谢选手们的付出，参加校内联赛的选手们可以坐在和贵宾席相连的第一排位置上观赏比赛。
    看一切安排就绪，人员也相继就定位后，刚刚才比赛完的祐达准备出来开场时，宿帆先一步走到他身边，告诉他校长准备到场支持，而且带了两名神秘嘉宾，要他待会上台不要忘记带到校长。
    原本在和学务处对流程时就有先预留时间给校长致词，祐达对校长要来心里已经有个底了，倒是会有两个神秘嘉宾让他颇感意外。
    看时间差不多了，祐达准备上台，向李宇琦示意后，舞台灯全暗掉，体育馆陷入一片黑暗，群眾们开始鼓譟，尖叫声此起彼落。
    等到祐达站定位后，舞台灯一同打亮，祐达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出场，他也露出招牌的优雅微笑，许多粉丝见祐达一笑，马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祐达好帅！」
    「我要嫁给你！」
    「达达我爱你！」
    祐达清了清嗓，打开手中的麦克风。
    「谢谢大家今天来到东兰高中《王牌》的校内总决赛，比赛能这么受欢迎都要感谢大家。」说到此处，祐达向台下鞠躬致意。
    全场掌声如雷，眾人对祐达一年来的努力都看在眼里，能促成比赛的盛行，祐达功不可没。
    「还要谢谢学校，尤其是学务处对校内联赛的大力支持，谢谢宿帆还有其他老师的帮忙。」
    全场再度响起掌声，献给对校内联赛贡献匪浅的老师们。
    眼尖的祐达瞥见白发苍苍的白明龙走进体育馆，身后跟着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他们。」祐达在心中想着，微微笑着。
    「现在，让我们欢迎东兰高中的大家长、对校内联赛也是关心有加的白校长上台勉励几句。」祐达看见宿帆的手势，准备把舞台交给校长。
    观眾们听见校长要上台，鼓掌的力度小了很多，远不如前几次来得热烈。
    「晚安各位。校内联赛从前年开始举办，刚开始只是几个学生说想组社团、办个比赛，我记得当时他们连社团办公室都没有，窝在操场的司令台就开始玩起来……」白明龙和蔼地笑着，娓娓道来校内联赛的歷史。
    来看比赛的学生们没想到还要像平常朝会一样听校长嘮叨，一想起那没完没了的「简单说几句」，许多人开始头皮发麻。
    幸好白校长知道自己并不是今晚的主角，稍微感慨了校内联赛今昔的对比便准备结尾了。
    「到今天，校内联赛能举行得这么盛大，都是靠着学生们的努力，校长心里也很为这些学生感到骄傲，相信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也学习到非常多。」白明龙看向台下的李宇琦、祐达等人，笑吟吟地点了点头。
    「今天我们来了两位神秘嘉宾，其实去年圣诞节比赛时他们两位就曾经到场支持过，今天他们也有一个重大的消息要在这里公布，欢迎狂风公司的总经理方琪还有企划组长林道格！」
    学生们对电竞圈的人都抱持着一些好感，毕竟热爱玩游戏的人或多或少都梦想过成为电竞选手，因此他们也不吝惜自己的掌声，方琪和道格从贵宾席的位置上站起来向全场挥手，接着方琪便朝着舞台上走去，从白明龙手中接过麦克风。
    「白校长、各位老师、在场全部的同学们还有线上收看的观眾们大家好，我是方琪。我知道大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欣赏比赛了，我会尽快讲完。前阵子我们狂风公司在东兰高中举办了王者盃，谢谢大家的帮忙才顺利举办。也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决定在这里宣布这个重大的消息——狂风公司和《王牌》的游戏团队已经向电竞联盟总会申请成立王牌职业联赛，预计在年底职业联赛就会正式开打！」
    方琪知性沉稳的声音讲出的一字一句犹如炸弹一般，在现场和线上的观眾们心中炸开。
    就连祐达也感到万分惊讶，虽然他曾听宇文他们提过可能会有职业联赛，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消息竟会在这里证实。今天过后，《王牌》圈内将会波涛汹涌，而这一切的起点就是东兰高中的校内联赛。
    全部的《王牌》玩家都被职业联赛的消息震撼了，在后台准备登场的宇文和沐凌却是一派轻松，毕竟他们已经算是侧面得知过这个消息，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他们眼前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赢下总决赛，获得参加训练营的资格。
    「我昨天跟我妈说我想当职业选手。」宇文掏出一包泡泡糖，拆了一颗要递给沐凌。
    「结果呢？」沐凌一如既往地拒绝。
    「感觉她不太支持。」宇文直接丢入口中，开始嚼了起来。
    「果然啊，我妈应该也会是一样的反应吧。」沐凌靠到后台的墙上，无神地凝视着眼前的墙。
    两人陷入沉默，只剩下宇文尝试吹出泡泡的声音。直到有工作人员出现，叫两人到舞台侧边准备出场。
    这时方琪已经走下台，将麦克风交给在侧台准备介绍选手出场的李宇琦。舞台上已经全部清空，只剩下投影机照射的光影。
    「欢迎来到东兰高中《王牌》联赛的总决赛现场！」李宇琦也是第一次在这么重大的比赛中负责播报，激动和紧张的情绪让声音颤抖连连。
    音乐适时响起，播放了一整年的开场音乐从馆内的广播系统传出，舞台上的画面也出现变化，配合着音乐开始放着这一年来校内联赛的各种经典时刻。
    开幕战宇文靠着小兵偷袭主堡得手、圣诞大战中天辰用射手摆出护国神山战术以及祐达神奇的两个闪避、明星赛宇文与家禾神乎其技的技能配合、语歆让人磨光耐性的一二三联防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精采表现，甚至连前两天沐凌在四强赛中石破天惊的连用两张技能配莫迪罗普机关枪都有收录进去。
    观眾们再次经歷了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一直到影片结尾，画面上斗大的「总决赛」字样打出，眾人的情感也累积到最高点，送上最响亮的掌声和欢呼。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播李宇琦。」
    李宇琦刚才看到影片的最后有些想哭，校内联赛也有许多他的影子在内，他虽非选手却也扎扎实实地参与了每场战役，尤其是现场直播的部分每每搞得他焦头烂额。只是碍于主播的身分让他必须尽快恢復冷静，他偷偷地擦拭掉泪滴，在影片播放完后马上接话。
    「我是罗文郁！」
    罗文郁倒是没有这么激动，虽然他也很热爱《王牌》游戏，但他更想在的地方是台上比赛而不是台下播报，不过实力原因导致他不能参加联赛。常常因为看不懂比赛深度而有讲错之处他都当作是吸取经验，对别人的指责也不会过于掛怀。
    两人都坐在熟悉的主播台前，特别的是在他们之间竟然多了一人。在全明星赛时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当初特别邀请到的是皇帝陆天音，这次则是请来祐达当特别赛评。
    「大家好，我是江祐达。」
    祐达这天可说是从头忙到尾了，不只要比季军战还要确保总决赛能顺利进行，又因为觉得最后一场比赛别具意义，于是接受了李宇琦的邀请担任赛评。
    「先恭喜祐达刚才季军赛拿下胜利。」介绍完转播阵容后，李宇琦接过话头。
    「谢谢。」祐达客套地回应。
    「准备要比决赛的这两位和祐达可说是关係匪浅，听说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想请你简短地谈一下对这两位的看法。」简单的祝贺过，李宇琦马上把焦点放回即将开始的总决赛。
    「宇文和沐凌嘛……」
    「他们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高调霸气、一个低调冷静。但是也都很单纯，他们对比赛胜负只有一个想法，赢得胜利。我想，就是这种纯粹的强大让他们能走到最后的吧。」祐达想了一下，笑着回答。
    李宇琦和罗文郁咀嚼了一下，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谁能捧起冠军金盃呢？」
    侧台打出准备就绪的暗号，要介绍选手进场了。
    李宇琦接收到暗号，马上开口：「首先欢迎代表蓝方的选手，例行赛战绩二十八胜一负，同时也是明星赛的mvp，不把王牌的性命放在眼里、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中招『送葬骑士』——周、宇、文！」
    为了显现决赛选手的不凡，李宇琦刻意把介绍词拉长，让观眾有心理准备迎接选手出场。果然李宇琦念出宇文的名字时，铺天盖地的吼声袭来，儘管人气不是最高，但观眾们积蓄已久的能量爆发开来，拉开总决赛的序幕。
    宇文缓缓地走向舞台中央，祐达刻意挑选了符合宇文绰号「送葬」的音乐，一声声铜鐘共鸣音响起，阵阵悠扬流长的弦乐洩溢而出，配合着宇文缓慢的步调，确实有几分送葬的凄凉意。
    宇文站定后，音乐也渐弱退出，观眾也稍稍沉静下来，准备着待会更剧烈的能量爆发。
    「各位观眾，让我们欢迎今晚代表红方的选手，例行赛战绩是完美的二十九胜零败，至今未尝一败，站在整个联赛的顶点、永远睥睨群雄的『东兰女王』——许、沐、凌！」
    李宇琦的介绍词才唸到一半，观眾们就已经开始尖叫，祐达已经很有先见之明地堵上耳朵，仍然能清楚听见眾人撕心裂肺的吼声，甚至能感觉到体育馆的地板在晃动，祐达讶异地回头确认了一下情况，许多人疯狂地跳上跳下，二楼看台还有人兴奋到敲打钉在墙上的篮板，种种狂热的情景超出祐达的想像。
    随着李宇琦话音落下，沐凌招牌的出场乐接着奏起，熟悉的管弦乐大气磅礡、震慑人心，如果说刚才宇文的出场乐像是秋凉的墓园，那么沐凌的无疑是金碧辉煌的皇宫。更加特别的是管弦乐在某处戛然而止，竟然出现了一段钢琴独奏，在琴音快速飞驰下，沐凌出现在眾人眼前，像是真正的女王一样登场了。
    「听说这段钢琴独奏是沐凌本人亲自弹奏加上去的。」台下的李宇琦抓准时机补充说明。
    音乐落幕，两人并列站在舞台中央。
    宇文和沐凌例行性地赛前握手，表情都很淡漠，丝毫看不出情绪波动。
    「真冷静啊！」台下的祐达看到后嘟噥了一句，他觉得自己在这种场面下多少会有点紧张，但这两人明显都没受到什么影响。
    握完手后，宇文和沐凌各自走向后台准备进行比赛，整个过程不发一语。
    「好的，现在第一局比赛准备开始，到了挑选角色的阶段。」舞台上开始投射游戏画面，李宇琦马上开始播报。
    「王牌选择结束，果然两人都选择了自己擅长的角色，也就是女王与骑士！」
    画面左侧是蓝方代表的宇文，此刻身着银甲的光辉骑士?艾洛正舞弄着手中漆黑色的大剑；右侧则是红方的沐凌，希望女王?洛希芙高举着金色权杖，上头的宝石熠熠生辉。
    女王与骑士，宿命的对决。
    比赛，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