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烟火

    结局的反转引爆全场，东兰高中的体育馆此刻堪比巨星演唱会，满场的掌声如潮水般不间断。
    在看见祐达回应的那一刻沐凌便笑了，祐达不是懦弱、挨打不还手的人，他就像是个真正的刺客，只做事、少发言，一旦出手便一招置对手于死地。
    沐凌斜眼看了看宇文：「看吧！就说小祐会赢的。」
    宇文两手一摊，不置可否。
    思绪动得不够快的凯强这时难耐好奇地说：「祐达怎么逆转的？为什么一开始不用闪避卡避开技能攻击就好了？」
    看见祐达获胜心情大好的沐凌摇摇头回答道：「这不是逆转，整场比赛都在小祐的预料中。从一开始的佈阵，小祐就有意把战局切割成两面，逼迫小鬼头用射手技能控场，而不是那个谁说的被动改变阵型。再藉由不用闪避卡和牺牲小兵这两步，营造出他没有闪避卡的假象，让小鬼头放心地使用技能。尤其是将一名小兵移动到自己主堡前，这容易让人以为没有其他手段来防守了，才让小鬼头完全放下戒心。」
    一旁的宇文也补了一句：「从小祐出牌速度就看得出来，其实他一直掌控着整个局面。」
    凯强这才意会过来：「难怪你一开始会说赛评是乱讲，原来祐达一开始就做好打算了。」
    人在后台的祐达此刻也松了一口气，却是如沐凌所说，这局比赛的发展都在自己控制的范围内，但当中的惊险也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有好几次他确实差点直接输掉比赛。
    「不过，还是赢了呢。」祐达随即笑了笑，双手轻轻拍了拍脸颊，把专注力投入到备战决胜局的比赛。
    另一边的天辰，还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在这个看似必胜的局势中输了。
    「这怎么可能！」天辰愤怒地吼着，失控地用双手敲打比赛的控制机台。
    敲打所发出的声响过大，引起了外面监控比赛进行的裁判注意。
    「怎么了？」担任裁判的王牌研究社社员走进红方选手的隔间内。
    「没事。」天辰强自压抑情绪，他不能再有过激行为，否则可能会被判出场，但眼神中还是怒火丛生。
    裁判确认没事后便退出隔间，天辰脸色阴沉地坐下准备比赛。
    在第一排贵宾区看比赛的方琪也没有自矜，看见祐达的好表现后送上自己的掌声。
    她转头对道格说：「这些选手都可以好好地注意一下，未来的比赛很可能他们会是主角。」
    道格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他抬起头看着满场热烈的观眾，心中对举办比赛的信心更足了。
    舞台上的画面切换到选角色的阶段，决胜局即将开始，全场的观眾屏息以待。
    「在决胜局开始前，跟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目前我们线上直播的观看人数突破五百人了！」李宇琦从负责线上直播的社员们那里得知消息，开心地说。
    「哇！真的假的？」罗文郁也很惊讶。
    从联赛开始有线上直播后，观看人数多在百人以内，毕竟对《王牌》有兴趣的人多会选择到现场观战，没来的大部分也都是有事情，不太可能会掛在线上看。现在观看人数破五百，这代表很多非东兰高中的人也注意到了这次圣诞大战。
    在这个网路当道的时代，近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一部手机，能够引起这么多人注意也代表了东兰高中这次对于圣诞大战的行销相当成功，在网路上能造成一定的回响。这个成果也会让学校有更多信心，愿意花费更多心力及资源在校内联赛上，对学生和学校来说各有助益。
    「能够达到这个数字，真的是感谢学校、老师、还有各位同学们的帮忙啊！」
    「最重要的是为我们带来精采比赛的选手！各位观眾，决胜局即将开始！」
    李宇琦说到这时，刚好两人选完王牌角色，灰衣刺客和绿衣射手出现在舞台上，全场观眾再次献上最热烈的掌声。
    「我要打爆你！」不甘心被逆转的天辰怒目看着眼前的控制器，像是想用凌厉的眼神杀死对方的王牌一样。
    决胜局在抽籤过后由红方的天辰先攻，他带着吞败的怨恨开始了一连串的抢攻，但也许是因为失去理性的缘故，导致攻势节奏紊乱、走位也频频出现漏洞，屡屡被祐达抓住破绽反攻。
    「红方士兵在d3被刺客亚西鲁击杀！」
    「射手格林被小兵攻击！剩下三滴血！」
    「祐达的士兵在e5击杀对方的士兵！」
    天辰接连的失常导致可用之兵越来越少，大家也渐渐发现天辰状况似乎不大佳。
    「这个……天辰这一局好像打得有点急躁？」李宇琦斟酌用词，不想用太过强烈的词汇。
    「没错，这一局陆天辰太想进攻了，所以出牌、走位都比较单调，很容易掌握。」罗文郁点点头。
    在天辰几个回合的乱无章法过后，连宇文都摇了摇头。
    「结束了。」
    天辰没有辜负宇文的期望，又一次的失败走位后，最终败给了祐达。
    「祐达赢下决胜局！在输掉第一局之后连追两局，拿下比赛胜利！」李宇琦喊着，也代表着比赛正式结束。
    现场观眾也报以热烈的喝采声，最高兴的莫过于祐达的死忠粉丝们，在祐达差点输掉时他们心急如焚，现在拿下比赛胜利了，他们热情地大喊着「祐达最帅」、「祐达我爱你」。
    「算上这场失利，天辰目前战绩十胜三负，我发现一件事情，他的前两场败绩也都是连丢两局，其他胜利的场次都是直落二，似乎只要输掉一局就没办法打回来了。」李宇琦看着天辰的个人战绩表，惊讶地发现这个情形。
    「哦？看来是不善于面对逆境的选手，在心理素质这方面恐怕还要再加强。」罗文郁想了一下刚刚比赛的情况，这就能解释刚才天辰荒腔走板的表现了。
    「要当一个优秀的选手真是不容易啊！但另一方面，祐达表现得就很好，在几乎不可能逆转的局面下成功翻盘，天辰可以好好地向学长请教这方面的功夫。」李宇琦略带笑意地说。
    有些人听出李宇琦是拿第二局时天辰对祐达的嘲讽开玩笑，纷纷笑出声，毕竟看到出言不逊的人被教训还是大感痛快的一件事。
    「祐达则是保住了不败之身，跟稍早也赢下比赛的女王一起以十三胜零负的战绩在排名上领跑！」李宇琦换看祐达的战绩纪录。
    「本季的江祐达跟许沐凌都很强势啊，很期待他们两人在场上的直接对话。」罗文郁适时的接话。
    「大家都拭目以待。最后要跟大家宣布关于校内联赛接下来的活动，从明天开始，联赛的官方网站将会开放全明星赛的投票，只要你是东兰高中的一份子，就可以上去投给你支持的选手。一个月后会结算选手们获得的票数，人气票选前十名的选手将会入选明星赛。」
    全明星赛是这学年开始的新制度，预计会在下学期开始后没多久举行，虽然是以人气为主，但为了确保比赛的可看度，只开放目前联赛前二十名的选手可以投票，避免入选者的强弱落差太大。
    整场圣诞大赛终于落幕，这次的比赛活动可以说创造了许多话题，爆满的观眾、线上收看人数破纪录、天辰独特的打法、祐达神奇的谷底反弹，让有参与的人都意犹未尽，离场时都还在互相讨论着。
    本来只是打算来看看的道格也收穫满满，从中看到了许多可以参考的手法，在和方琪针对几个思路讨论后更是摩拳擦掌，想着要大展拳脚，把盃赛弄得有声有色。
    身为这次的主角之一，祐达已疲惫不堪，连日来忙着准备圣诞大赛，又打了一场压力甚大的比赛，精神上的损耗不小。
    他走出体育馆，沐凌和宇文就在门口等着他。凯强因为家住得较远，已经先行离开。
    「打得不错嘛！」沐凌大力拍了拍祐达的肩。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打得更轻松吧？」看见两人在等他，祐达备感温暖。
    沐凌抬起头想了想：「嗯！没错。」
    祐达一阵无语，倒也没有反驳。
    「走吧！」宇文在一旁打着哈欠
    祐达愣了愣：「去哪？」
    「请你吃豆花。」沐凌说。
    「这么好？你发烧了？」祐达一脸吃惊的样子。
    沐凌一听，怒得抬起手来做势要打他：「你欠扁吗？」
    宇文没有理会两人，自顾地走了。
    沐凌和祐达快步跟上，沐凌顺势大力捏了宇文的腰际。
    感到疼痛的宇文顿时睡意全消，满头问号地看着沐凌。
    「顺手。」沐凌理所当然地说。
    「这算校园暴力吗？」宇文转过头看着祐达。
    「算。」祐达点点头。
    「你们两个！」
    两人笑着落跑，沐凌在后面追打着，三人就这样笑闹着出了校园。
    ＊
    在东兰高中的正对面，有家名为「真味乡」的豆花店，老闆看上去有些江湖气，右手臂上有一整条东方神龙的刺青，同学们都传说老闆曾经在道上混过，私底下都叫他「龙哥」。龙哥虽然外表兇恶，但其实对客人非常亲切，常常会跟学生间话家常，偶尔还会开开玩笑。
    因为地利之便，加上真味乡的豆花味道确实不错，东兰高中的学生们大多有来光顾过，一些社团成员在忙完后都会来真味乡小聚一下，慰劳自己的辛苦。沐凌三人也是常客，每当比赛或社团活动结束后就会来这里，和龙哥也算熟悉。
    「跨年你们有要做什么吗？」沐凌搅动着自己碗里的豆花和珍珠。
    「我应该在家吧。」祐达舀起一匙，送入口中。
    「家里。」宇文的豆花还没来，他先从包包中拿出一包泡泡糖，撕开一颗的包装，丢进嘴巴里嚼了起来。
    「那你们来我家吧。」沐凌看着两人说。
    「咦？怎么这么突然？」祐达又吃了一口。
    「我妈说很久没看到你们了，叫我找你们来玩。」沐凌耸耸肩。
    宇文没咬几口，才刚吹出第一个泡泡时龙哥就拿着一碗豆花过来了。
    「你们的总共一百二。啊你，」龙哥拍了一下宇文的肩膀，「来吃豆花还吃口香糖？」
    宇文被吓了一跳，嘴里的泡泡糖差点喷出去。沐凌拿了钱给龙哥，龙哥便又回去招待下一个客人。
    「那就这样囉。」沐凌一声落下，拾起汤匙继续吃豆花。
    「没意见。」祐达说。
    宇文则是和面前的碗大眼瞪小眼，在想着到底该放弃泡泡糖还是晚点再吃豆花。
    ＊
    圣诞节过后，很快地便是跨年夜的到来。时过一週，还是有人在谈论着圣诞大战的种种，校刊社隔几天推出的週刊报导就把祐达的照片放在头版，硕大的标题写着「圣诞大战万人空巷，江祐达精彩逆转胜」，一时之间让祐达在校内的名声再度飆高，甚至有人开始拿他和去年的冠军陆天音相提并论。
    对此，沐凌表示：「哼，先跨过我吧。」
    当然，几家欢乐几家愁，在祐达声势滔天的同时，圣诞大战的败者天辰这週则是很不好过，许多人都拿这件事来嘲弄天辰，走在路上时会有人朝着他喊道：「陆天辰，你也加油！」某次忍无可忍下，天辰与嘲笑他的人起了衝突，整个事件才被正视。
    当时，天辰上完厕所回到班上后，发现自己的便当都被弄倒在地，天辰和肇事者发生斗殴，引起学务处的关心。
    为此，开学以来没有公开出面过的「皇帝」陆天音特地出来说了句话：「对我弟弟有意见的，麻烦来找我。」
    此话一出，嘲弄的声音顿时少了许多。王牌研究社也发了一篇声明，说明举办联赛是希望推广《王牌》并提供交流的机会，造成这种欺负同学的现象让大家感到非常生气与难过，将会严正考虑取消现场直播甚至停办校内联赛。这才弭平了这场风波。
    有人跑去问祐达不会因为天辰比赛上所说的话而生气吗，祐达只是笑了笑说：「垃圾话只是比赛的一部份，不会带着它离开比赛。」
    总之圣诞大战带来的影响颇大，但在跨年夜这天，大部分的人都还是更加关心该去哪里迎接新年的到来。
    祐达和宇文则没有这个困扰，他们受邀到沐凌家作客，此时他们正在沐凌家的豪华地下室里吃着沐凌妈妈特别订的整套跨年餐，他们看着满桌的披萨、炸物和甜点等等，心里感到既幸福又烦恼。幸福的是可以吃得很饱，烦恼的是没吃完沐凌妈妈会「请」他们打包回去继续吃。
    沐凌的家离东兰高中不远，是高级住宅区里的一栋四层楼透天别墅。三人小的时候住得很近，都在东兰车站附近，一直到上高中后沐凌才搬到这里。别墅内的地下室被沐凌妈妈设定是影音娱乐区，加装了高画质的投影器可以观赏电影、也装了家庭ktv能随时飆歌。
    几人便在地下室内边吃饭边唱歌，倒也玩得不亦乐乎。沐凌的妈妈拉着祐达聊天，沐凌陶醉地唱着歌，宇文则是不停吃食物，想尽可能减少要带回家的量。
    「小祐啊！谢谢你上次段考帮我们家沐凌复习！她上国中后成绩就没有这么好过了。」沐凌妈妈是个穿着时髦的都会女性，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高中生的妈妈。
    「阿姨，是沐凌本来就满聪明的啦。」祐达看到沐凌从她妈妈背后投来恐吓的目光，赶紧开口说。
    「她爸爸本来今天要好好谢谢你的，结果公司临时要加班……」沐凌妈妈继续拉着祐达间话家常，祐达只得捨命陪君子。
    沐凌收回目光，下一首曲子也跳了出来，沐凌看后拿起另一把麦克风递给宇文。
    「陪我唱。」前奏开始播放，轻快的钢琴声从音响里流洩而出。
    宇文心不甘情不愿地擦了擦手，接过麦克风。
    吃完饭后，几人又看了一场电影。就这样到了十一点三十分，沐凌的妈妈叫沐凌带他们到附近的运动公园内看烟火。
    「在那里看烟火很漂亮哦！」沐凌妈妈一脸神秘地说。
    沐凌领着祐达和宇文走出住宅区，穿过两条马路，进到了运动公园里。在运动公园里有一处特别高的山丘，上面已经稀稀落落佔了几群人。
    「就是这里了。」沐凌比着山丘顶端。
    这座山丘形状奇特，顶端的中间是陷落的圆盘状，像一个倒放的布丁盒。人群就站在外围的突出部分。
    「我妈说这里可以看到全东兰市的烟火。」沐凌放眼望去，高楼极少的东兰市尽收眼底，加上天气不错，可视范围提升了不少。
    宇文和祐达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空旷的环境和清新的空气让两人身心都感到舒适，长期在教室、房间等密闭环境的他们已经很久没这么轻松了。
    人群们开始鼓譟着，跨年倒数开始了。
    「十！」
    「九！」
    「八！」
    沐凌环顾四周，想找一个最好的观赏点。
    「七！」
    「六！」
    「五！」
    祐达深吸一口气后吐出，嘴角微微扬起。
    「四！」
    「三！」
    「二！」
    宇文眨了眨眼睛，静静凝望着远方。
    「一！」
    「新年快乐！」
    各地开始出现响亮的爆炸声，五彩繽纷的烟火和人们开心的欢呼声杂然而陈。沐凌扫视了一圈，每个角度都有亮丽的光影，他们像是被火花给包围了一样，各种炫彩飞舞着。
    沐凌转过头，刚好和宇文对上眼。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人相视，然后微笑。
    一旁的祐达见状，撇过头去装作没看到，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