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电话掛断后，盛南崢闭上沉重的双眼，几乎是虚脱般瘫软在床上。
    为甚么不肯相信呢?那个人…明明早就…
    他向公司请了三天假，并让落丈嵐替他打理游戏。
    心事重重使他一夜无眠，他随意收拾了行李，便啟程返家。
    城西三街
    他看着路牌发楞，这是他的家，或许…也不是家。
    盛南崢的家是三街的最后一栋楼，从下车地点到那徒步需要十分鐘。
    每走一步，空气与建筑之间得压抑气息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明明如此熟悉，却压抑的令人陌生。街头的房子许多都是灰暗或落了灰的，只有少数两三间亮着光，象徵着人烟稀少。
    「南崢回来啦!好久不见了，多去看看你妈妈，她…」
    遇到仅剩不多还住在这里的老邻居，他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就算邻居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他也知道邻居想表达的意义。
    破败的房飘出一股浓浓的霉味，盛南崢皱了皱眉，随后按了门铃。
    一个老妇人推开了大门，看到是盛南崢，高兴地抱住他。
    「小崢!你回来了!没有碰到那个女人吧?快进来!」
    「妈…」
    「你坐下休息，妈给你做好吃的。那个女人出现了，妈好久没出门了，小崢这次回来多住几天陪陪妈!」
    「妈…我这次只请三天假，不能留太久。」
    「啊?怎么可以!你要留下来陪妈妈啊!妈昨天给你打电话就是叫你辞职待家里陪妈妈啊，万一那个人又…」
    「够了!」
    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自己吓到，盛南崢是有些愧疚的，但更多的是愤怒。
    「你到底要这样到甚么时候!他早就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为甚么还不肯接受现实?你知道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才成为部门经理，您现在叫我辞职?我的付出白废不说，没有钱，我怎么养你?」
    原本还正常的女人，在听到那个人死了这句话，表情瞬间变得怪异，口中开始无意识的呢喃，「不会的…他不会的…他才没有死!都是那个贱女人!一定是她带走他的!啊啊啊!你骗我!滚!滚!」接着开始乱砸家里的东西。
    盛南崢痛苦地跑进房间，一甩门，将门反锁在里面不肯出来。
    他打开抽屉，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支笔，笔上带着早已乾掉的血跡，而照片是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上的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个警察，正直、守法。在年幼的许多日子里，他很少回家。可是每次回家都会给他带上礼物，然后告诉自己要做个善良的好人、以后做个好警察。
    曾经，他一直以父亲为荣，并希望能做一名警察。
    后来，他发现父亲不再回家了，他开始哭闹，母亲都会温柔的哄他，说父亲很忙，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有一天，家里来一个穿着和爸爸平常工作服装的女生，她和母亲说了几句，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着那个女生，抬头问道:「姊姊，你认识我爸爸吗?他甚么时候回家?」
    记忆中的女人一顿，蹲下身摸摸他的头，「你爸爸…在上面，但是他很爱你。」然后将一张泛黄的照片和带血的笔给他，就走了。
    从此，只要提到父亲，母亲都不说话，渐渐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
    而那张照片和笔，是从父亲遗体的衣服里找到的
    上面?到底在哪里呢?是楼上吗?小盛南崢心想。
    于是，他趁母亲在休息时跑到楼上按门铃，开门的却不是父亲，他很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办。
    被母亲知道后，盛南崢第一次被母亲打了一顿。
    等他长大以后，盛南崢终于知道那个上面，不是楼上的上面，而是死亡。
    母亲的精神也越来越奇怪，常常莫名其妙就会自言自语，甚至易怒。
    他知道母亲不能接受父亲死亡，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父亲不爱她喜欢那个女警察，才故意说自己过世然后和女警察在一起了。
    所以长大后，盛南崢越来越不想回家，希望逃离这个牢笼。
    明明知道自己的母亲可能生病了，这么做很不对...但是，有一种不能说的痛苦压在心底，使他没办法耐着心性和母亲好好沟通。
    「对不起。」泪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