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之下 第344节

    总算回来了。
    这次进入里夹缝，可谓凶险万分，差一点就回不来。
    而且，教会虽然对逆界，对夹缝的了解，远在普通人之上。不过，他们的认知不够全面，存在许多缺隙。
    例如在门这件事上，他们就不知道，里夹缝的居民是无法将门直接开在现实世界里，甚至开在表层空间都做不到。
    否则的话，单从阎魔这样的里夹缝居民，却跑到了现实世界来的事件，就应该引起他们的重视。
    因为这种现象说明，在里夹缝中存在着一些古老且狡猾的东西，那不是单靠他们这一点人就能够对抗得了的存在。
    把慕晴放到地上，天阳伸手在她的大动脉上轻按，感受到了那里面的生命脉动。慕晴还活着，不过醒来之后，她还是不是原先那个司祭，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她被天阳‘斩杀’过，先是‘惊鸿一闪’，接着又是‘风神’。慕晴的身体在当时已经遭到严重的破坏，是靠着分裂者的能力才重组。
    很难想像有过这样经历的她，是否还会恢复到跟原来一样。不过，那不是天阳考虑或担心的问题。
    拿出通讯机，天阳先联系韩树，却得到韩树正在通讯的提示。于是他又联系千虹，这次连上了。
    千虹他们果然也从夹缝空间里出来，天阳告之自己的位置后，没过多久，就见到了韩树。
    随后不久，沈墨竹带着亚当等人也赶到了大厅。看见亚当只是包扎了一条手臂，天阳稍微放下心来，要是他死在阎魔手下，估计罗珊医生会很难过吧……
    最后，仍处于昏迷状态的慕晴，被沈墨竹调来的医疗队接走。稍后薰会去为她检查，并进行诊断。到于天阳他们，则返回地表休息。
    天阳确实也累了，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异常疲累。
    一走进沈墨竹给分配的房间，少年倒头就睡，等他醒过来时，对照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了16个钟头。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洗澡更衣，吃了点东西，天阳检查了下自己的状态。
    星蕴和黑暗粒子都已经恢复了。
    他想了想，找来纸跟笔，对这次夹缝之行进行梳理和记录。
    当时吸收分裂者的‘本质’时，天阳获得了一些与之相关的信息，那些在脑海里一晃而过的画面，每一幅都充斥着大量信息。
    只是当时天阳｜根本没空去消化和整理，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
    坐在案前，少年回想那些信息，梳理出自己的想法，并记录下来，以便加深自己在夹缝，以及那些古老存在方面的神秘知识。
    ‘分裂者波旬，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看着纸张上这第一句话，天阳嘴角微微上扬。
    没错，那家伙就是个骗子！
    它的确拥有着远超普通生命的位格和能力，甚至拥有了本质和权柄，可远末高明到如它描述的那些神魔的位格高度。
    ‘确切地说，它仅是某位神魔的一部分。是的，它只是一根手指。当然，对于那样的存在而言，一根手指还是一条手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部分里蕴藏了多少本质和权柄！’
    ‘从波旬那得到的消息来看，在遥远的时光之前，那位曾经进入过恶魔坟墓的范文哲教授，从坟墓里拿出了能够将人类转化成旧日黑民的紫辰宝石。为了追回宝石，坟墓不仅派出了大量爪牙，而且还带去了某个古老存在的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里，蕴藏着那个存在的部分本质。其后，在北斗基地之中，坟墓爪牙诱惑了基地成员林羽，并把他培育成了皮囊，从而植入那根手指，想要为那个存在创造一个分身。’
    ‘不过计划失败了，林羽觉察到一些蛛丝马迹，且从意志层面反抗了分裂者。最终的结果，分裂者从皮囊里逃了出来。’
    ‘当时不知什么原因，夹缝和那座大厅出现了重叠。分裂者躲进了裂缝里，并且利用自己的本质，打开了一扇通往飘流小镇的门。这次偶然的机会，让它跟小镇里的阎魔相遇，从而达成了一个协议。’
    ‘并且在小镇中，似乎是因为长期脱离本体，又未曾与本体取得联系，于是那根手指蕴育出了自己的意识。它错将从本体那继承到的一部分知识、能力、本质和经历，误以为是自己的。所以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无耻地为自己冠上那些显赫的称号和身份。’
    ‘分裂者在小镇里沉睡，直到我们进入那座大厅，云渊先生跟林羽的冲突惊动了它。当时它应该是溜出了小镇，重新寄生在林羽身上。希望暂时借助这具皮囊做些什么，例如再挑选一具合适的皮囊？可惜，云渊先生身上带了几张王牌，从而让波旬的计划破产。’
    ‘但是那一次，它已经留意到，人类在大厅里进行活动。这或许让它觉得机会来了，于是给阎魔在浅层空间开了个门，让这些夹缝居民有机会跑到基地里来。这样做的目的，想来应该是为了引起人类的注意，从而派出高手调查，进而为它提供皮囊选择。’
    ‘至于不把门直接开在基地里，大概是出于方便控制阎魔数量的考虑，否则太多阎魔入侵基地的话。说不定基地没来得及把消息传出，就让阎魔杀光了。这样一来，就不利于它开展计划。’
    ‘总之，分裂者并末如它所言，拥有那么高的位格和能力。这样的话，吸收它的本质后，原炉只晋升了一阶，倒也解释得通了。’
    ‘最后，这次夹缝之行，损失了一块灰烬魔晶。不过收获了许多关于夹缝、以及这些古老存在的知识。而如宇宙永夜、彼岸，复数的古老神魔这样的信息，应该连教会也未曾掌握。’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掌握了一种本质。哪怕它还不完整，哪怕它的作用仅是打开连接夹缝的门，但也弥足珍贵。’
    ‘另外……’
    第431章 升华与沉淀
    ‘另外，通过这段时间的实战和观察，对于星蕴和黑暗粒子，我有些想法……’
    天阳顿了顿，稍微整理一番，才继续落笔。
    ‘星蕴和黑暗粒子，似乎是完全相反，但并非一定对立的力量。星蕴注重升华，黑暗粒子偏向沉淀。’
    ‘进而延伸出各种的不同表现。’
    ‘例如，星蕴促使了生命产生进化，向更高的阶层升华，最直观的表现便是身体。职级越高，星蕴越强，身体也会越强悍。如果升华没有尽头，那么终有一日，我们将彻底摆脱人类这种生命形式，升华成前所末有的姿态。’
    ‘至于黑暗粒子，它更侧重向内沉淀、挖掘。自从接触黑暗侧的力量之后，我感觉得到，自己的性情正悄然发生着改变。我越来越冷静，越来越理性，甚至有些时候，会有些残酷。这点在扮演死神的时候尤其明显。’
    ‘如果说星蕴会改造身体，那么黑暗粒子，无疑将重塑性情，甚至心灵。我很担心，从此以往，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冷漠、无情、残酷、麻木……我，不想变成这样！’
    天阳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继续写下去。
    ‘所幸，这次事件里已经证实，逆界里存在着一些非常古老、神秘的生命。它们拥有丰富的知识，或许在某些存在的知识体系里，会有将黑暗粒子分离的方法。’
    ‘找到这种方法，那我就可以尝试将黑曜原炉分离。虽然黑暗侧的力量带给我很多便利，但我更愿意作为一个人类而活。’
    ‘会恐惧、有迟疑。可同时，能够感受温暖、内心柔软、会同情、且拥抱勇气。而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理性机器……’
    ‘嗯，一定存在那种方法的！’
    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天阳轻轻呼出了口气，拍拍脸颊：“虽然性能在发生着变化，不过我可以感觉到，黑暗粒子的影响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过程。等到我彻底冰冷、麻木，至少得有个百几十年才会变成那样子吧。”
    “我还有时间，嗯。”
    再看上一遍，天阳将纸张揉成一团，随后点燃烧掉。
    确认纸张已经化成灰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之后，天阳换上衣服，离开房间。
    指挥大楼里很安静，经过那场战斗之后，云骧守军不至全灭，却也折损严重。
    其中夜行者小队，甚至有四支队伍已经无法形成编制，只能打散混编进其它队伍中。
    普通战士更是减员近六成，可见当时战斗有多么惨烈，这还是天阳跟阎魔谈好了条件，及时召回基地里的阎魔，才让云骧基地只损失了这么些人。
    否则的话，云骧全灭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现在阎魔已经撒离，北斗基地已经安全了，可这种事情天阳没办法报告。所以在沈墨竹的判断里，北斗基地的安全只是一种假象。
    在接走天阳等人之后，沈墨竹谨慎地封闭了北斗基地，留下一组监视人员后，其它人全撤出了地下空间。
    接下来，便只有等待了。
    等待堡垒派来增援的人员抵达，才会重启对北斗基地的探索。
    而在这个时候，被安排在指挥大楼里休息的人员，多数还在睡梦当中，安静也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天阳经过走廊、离开大楼，跟两个守卫打了声招呼，便在红泥镇里溜达。
    找了一个足够隐蔽的角落，天阳暗启异体，斑纹闪烁间，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悄然离开了小镇，一口气冲出四五十公里，才停了下来。
    环顾四周，别说人影了，就连黑暗子民都没见着。
    四周是连绵的山地，偶尔一棵扭曲的怪树，或者不规则的岩石。
    空旷、安静、荒芜。
    “这里应该可以了。”
    天阳调整呼吸，鼓荡黑暗粒子，沉淀精神，接触本质。
    啪。
    他打了个响指。
    开门！
    这次没有出现显眼醒目的黑色羽翼，仅浮现出一个黑色的球体。
    天阳更满意这样的表现，虽然出现黑色羽翼很酷炫，但标志性太强了，很容易被人记住，不利于混淆视听。
    那颗圆球迅速拓展、拉伸，形成了一扇拱门。
    天阳皱眉：“黑暗粒子的消耗加剧了，消耗速度也有所增加。消耗量大概是夹缝世界里的两倍、不，三倍！至于速度，至少也加快了两倍吧。”
    “奇怪，难道是因为所在空间不同，在夹缝世界里开门，‘门票’要便宜一些？”
    说话间，从夹缝之门里，一些阎魔探头探脑地钻出来。
    首先飞出门扉的是最低层的裂蚜魔，这些东西绝对是马屁精，成群结队地涌出大门之后，就绕着天阳飞舞，传递着讨好和献谄的心意。
    接着出来的是巨爪魔，陆陆续续跑出来五头，这些身形瘦削的怪物摇摇晃晃地散开。这里瞧瞧，那里闻闻，好奇心十足。
    一只魅影魔也飘了出来，似乎出于尊重，这东西没再躲进次级空间里，而是以本来面目示人。
    有着女性特征的魅影魔，全身散逸着七彩萤光，光芒不断变幻。一进入逆界，简直就跟颗灯泡般明显。
    这种中层阶级的阎魔，要比其它低阶的家伙更‘知情识趣’，它竟然向天阳微微欠身，低着头，以示尊敬。
    天阳处若泰然，此刻左眼中闪烁‘黑火冠冕’图案的他，拥有与佑华同等的位格，完全承受得起这些阎魔的敬意。
    再说，天阳很怀疑，这些家伙的敬意更多是冲着那枚黑火冠冕，而不是他这个人类。
    天阳倒是不在意这样，只要佑华所给的权柄能够使用，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不过，他感觉到，当这些阎魔跨越两个空间的时候，黑暗粒子消耗的速度进一步增加。
    看来，召唤这些阎魔，天阳也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
    再打一个响指，暂时将门关上。
    似乎是因为魅影魔这颗‘电灯泡’的缘故，天阳心中微微一动，借助黑雾延伸的感知，灵敏地发现了一些逆界黑民的踪影。
    一群疯犬正朝这边奔来，这些黑暗子民对于夹缝里的‘亲戚’感到好奇，却没有足够的敬畏。
    这让中层阶级的魅影魔感到不快，那身上的彩光愈加明显，打开了次级空间并滑了进去，只探出几根不起眼的触手，进入战斗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