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之下 第42节
苍都已经拉高了衣领，把自己的鼻子挡在衣服下面，以此来稍减那种无处不在的异味。离得近了，灯光下，可见那房屋表面上那些半凝固的粘液状事物里，翻出几根像是骨头似的灰白物体，在大门的入口两侧，从屋顶下垂下来两条像蜥蜴后肢的肢体。
那东西上面还长着巴掌大的鳞片，许多鳞片早脱落，飘浮在地面上一滩滩如烂泥似的粘液上。那后肢的末端不是爪子，也并非蹄子。
而是脚掌！
人类的脚掌，那尚末糜烂的脚掌上，甚至还长着粗糙且浓密的黑毛！
天阳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有部份人类的特征。可是，看不到手和脑袋。也不知道它不具备这些部件，亦或是，这不可名状的事物，本来就没有这样的结构！
唯一庆幸的是，它没有生命特征，看上去已经死了。
至少，天阳看不见任何类似意志囚笼的东西。
光柱照向大门，房屋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黑雾稀薄，勉强能够看见一些东西。
倒在地上的桌椅、已经粉碎的灯具、甚至还有一些挂在墙上的画……
以及，大厅中央一片黑乎乎的影子！
天阳上前两步，却给苍都捉住，后者正竭力忍受着空气里的异味，并往门边一棵枝丛扭曲的黑色枯树指去。
于是天阳看到，那棵黑色的树上，被人用锐器刮出来几个符号。
那个符号是一个菱形，中间剜出一个实心的圆点，周围全是扭曲的线条，填满了菱形内部的空间。
乍一看，便像只遍布血丝的菱形眼睛。在弥漫飘荡的黑雾里，简直就像什么东西正注视着这支队伍一般。
后面的炎兵突然轻呼起来：“树后有东西！”
天阳和苍都枪上的照明立时移动，果然，那黑色枯树后面有个身影。不过奇怪的是，那东西一点反应也没有。
苍都缓缓绕到一侧，才发现，那是只疯犬。不过已经死了，身体糜烂，基本上只剩下一具骨架。
但这具骨架，却让人头皮发炸。
它两条后肢屈膝跪坐在地上，头朝枯树，看上去就像是对着这棵黑色怪树朝拜一般。
天阳和苍都交换了个眼角，均看中彼此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慌。
“你们在门外等着。”苍都对天阳指了指，“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留下士兵，放轻了脚步，猫着腰走上门前的台阶，一左一右两边分开，贴在门边。
苍都给了个手势，天阳才跟他一起冲进大厅。
他们得用枪上的照明配件，不断在大厅中扫动，进行搜寻和检查。
幸好，并末发现任何黑暗子民。
然后两人的视线均被厅中一团悬挂在半空的事物所吸引，它看上去像一颗巨大的肉囊。从天花板上垂下，四周伸长着一条条粗细不一的条状物，这些东西像缆绳般将这颗大肉囊悬挂起来。
天阳两人围绕着肉囊移动，在另一面，发现它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破。
从其中流淌出大量的粘液，它们已经呈现半凝固状态，流淌到地板上形成一片黑泥。
那黑泥上有一个个印记，脚印，似乎是从肉囊里出来的东西踩出来的。
两人灯光跟随着这些脚印移动，只见那脚印离开了黑泥，并一路朝着大厅窗口的方向移动。
那扇窗户连同周围的墙壁，给撞得粉碎，碎片在室外呈辐射状分布。这些痕迹都在表明，那东西已经离开了。
苍都微微松了口气，对天阳打了个手势，两人退了出去，带着士兵离开。
他们一路无言，直到离开这条巷子，苍都挑了一座五层高的楼房休整，天阳才开口道：“你觉得那会是什么？”
苍都拿出一个水壶，喝了口，抹着嘴道：“不清楚，我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情景。看上去，似乎是某种黑民诞生。但从现场的脚印来看，新生的黑民只有一个。”
“而我所知道的黑暗子民，它们最少一次也会诞生七八个。”
天阳想起屋外那倒趴在屋舍上的巨大尸骸：“而且看上去，那东西是从另一种黑民的身体里出来的。那个肉囊似乎是屋子上巨尸体内的某种器官，那东西会不会跟疯犬一样，属于胎生生物。”
苍都收起水壶道：“管它是什么，没有遇到也就罢了。遇上了，我就宰了它！”
天阳又想起屋外黑色枯树上的符号，还有那看上去像是在朝拜什么的疯犬尸骸，不由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难道黑暗子民，也有偶像崇拜？就像人类信仰神灵？
那黑暗子民信仰的，会是什么东西……
“炎兵，刚才那地方做了标记没有？”苍都随口询问。
炎兵正用手点着戴在手腕一个记录仪，这种仪器能够自行扫描周围环境，然后绘制对应地图。探索队就是利用它，绘制出逆界里一张张城镇地图，为接下来的布署和计划，提供参考。
“标记下来了，少尉，要不要采集一些标本带回去。搞不好，会得到不少贡献点。”炎兵提议道。
苍都点头：“有这个想法，等回去的时候，再采集标本吧……”
咚咚咚——
突然，大楼上面隐约传来了一阵响声，听上去，似乎有人拍打着门板……
第065章 陷阱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节奏很快，再加上楼里挺安静。天阳四人，一下子全听到了。
几人翻身而起，均往头顶上的天花板看去。
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上去看看？”天阳提议。
苍都点点头，没有意见，于是小队找到了通往上层的楼梯，开始移动。
楼梯里到处都是垃圾，印满了逆界文字和图片的纸张、破裂残损的手提包、看上去像通讯器，但没有任何按键的长方形触摸屏、甚至，还有枪支。
那是在二层楼梯的拐角处，一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人类骸骨，那已经化成森森白骨的手上，就捉着一把枪。
黑色的金属枪体，从结构判断，应该是使用实体弹的枪型。
只是枪体小巧，看上去威力有限。
苍都捡起这把枪，丢进背包里：“堡垒一直在研究逆界的军事力量，这把枪至少能换100贡献点。放心，搜索途中的收益所得，会按照对应比例分配的。”
咚咚咚——
敲击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可以判断，声音就来自三楼。
“走。”
苍都提枪走在最前面，几人来到第三层，从楼梯口的大门向内观望。
门内是条走廊，挺宽敞，可以容纳两三人并肩行走。
走廊左侧是一排窗户，能够看到外面的街道，以及街道对面那些被黑雾笼罩的楼房。
右侧则是一些房间，灯光所及，每隔三四米就有一扇门。
走廊里还摆放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器具，吊顶的天花板残破脱落，从缺口里垂下一团乱麻似的电线……
这时，从走廊深处又响起了敲击声。苍都打了个手势，让众人小心，便贴着右侧的墙壁移动。
刚经过左侧第三个窗户，突然一条光束破窗而入！
这道光束边缘漆黑，中间猩红，几乎是擦着苍都的鼻尖掠过，没入他前面的墙壁里，在墙上留下一个规避的圆孔。
如果苍都再往前一点，那么这道光束，就会把他的脑袋射一个对穿！
瞬间，苍都明白过来：“陷阱，是陷阱！”
走廊深处的敲击声，显然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并把他们引诱进埋伏点。
“趴下，趴下！”苍都大叫，“尽量贴着地面，原路返回，快！”
同时，马尾青年摸出一把挂在腰侧的手枪，往窗外开了一枪。
枪口喷出一团明亮的光，那团光芒在对面街道的建筑上空炸开，骤然亮起的强光，让那幢楼房里正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身体的东西，发出尖利且短促的叫声。
在趴下的时候，天阳往窗外看了眼。仓促间只看到那些东西长着一张山羊似的脸，人形，至少上半身像人。
它们的手臂既没长着利爪，也没有刀刃，而是前端异化成某种枪械的形状。
由肉血形成的枪体，从中伸出白色的骨状枪管，在那异形枪械上，甚至还长着眼睛。
强光让枪上的眼睛紧闭，但这不妨碍，那些东西向小队所在的大楼射击。
从那些白骨枪管中射出的黑红光束，顿时在天阳等人的头顶上交错飞舞，把楼里的墙壁射出个个茶杯大小的圆孔来！
天阳和苍都先后爬进了楼梯口，两人迅速落到楼梯下，这才松了口气。
“那些东西应该是诡秘射手。”苍都喘着气道，“我听说过它们，但今天，还是头一次碰上。”
诡秘射手是127号逆界比较常见的黑暗子民，和疯犬一样，属于2级危险度的怪物。它们有着类人的身体，长着山羊脸，行动敏捷。
诡秘射手的危险更多源自那变异的生物枪械，它们似乎是以自身能量为枪体充能，从而发射出那种黑红光束。
诡秘射手里有时会出现变异种，那些被称为诡秘炮手的怪物，是行走的炮台。它们发射的能量重炮能够威胁到轻型战车，幸好，现在对面建筑里的只是射手。
如果有炮手的话，那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突然从走廊里响起一声惨叫。
天阳看去，另一名士兵也爬进了楼梯口，但炎兵的左侧小腿却被射中。腿上的防护盔甲根本无法阻止光束的穿透，现在正从伤口里涌出鲜血！
雪上加霜的是，走廊深处亮起一团团苍白色的光晕。灯光照去，黑暗之中，一条条摇摇摆摆的身影正蹒跚而至。
徘徊者！
天阳微微弓起身体，就要冲进走廊里。
苍都却捉住了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救人啊！”天阳想都没想便道。
苍都冷冷道：“救人？怎么救？别管他了，一个士兵而已，他们在进入逆界前，已经做好牺牲准备了。现在，我们没时间在这磨蹭。”
说完，苍都松开了手，跟另一名士兵下楼。
天阳往走廊看去，对面街道的诡秘射手，仍旧在疯狂射击。黑红色的光束在炎兵头顶上飞舞，甚至有一次，光束就从他头盔上划过。现在士兵仍在往前爬，求生欲让他不愿意就此停下，但腿上的伤势让他速度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