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阿福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热情霎时熄了个干干净净，语气怔怔:
    少爷，是阿福多此一举。
    阿福，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总之如果他下次再来，就当正常的客人招待。
    明白了，少爷。希望破灭的阿福突然觉得老胳膊老腿儿开始发沉，不服老是不行咯，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少爷成家。
    今天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布鲁斯留下一句话走了。
    回过神的阿福正好瞧见布鲁斯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等等，那可不是卧室的方向。所以少爷时隔多日准备重返哥谭了吗？至于原因阿福不想多想，可实在又无法说服自己。
    不过这次阿福不敢再发散思维，认为自家少爷是不好意思。所以，少爷，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一边信誓旦旦地强调你没有多余的意思，可是另一边又巴巴地暗中护送。
    想不明白的阿福叹息一声，摇摇晃晃走向卧室。
    韦恩庄园远离市区，要想回纽约必须进入哥谭市。银色的宾利车汇入长龙般的车流，同样灯火通明，高楼林立，哥谭愣是多了一份阴沉和压抑，仿佛终日被一层阴霾笼罩。
    车内温度适宜，黑色的薄大衣被放在副驾驶的位置。布鲁斯韦恩应该不会在意一件衣服吧，伊恩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尽量少与这家伙接触，实在是不属于一个层级，相处起来有点儿心累。
    话说布鲁斯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弯的？这应该是带的时间最短的崽子，好好的怎么就弯了呢？伊恩百思不得其解。
    应该不会是我的锅吧？不不不，一定不是！其他崽子一带就是十几年，没见哪个不正常呐！没错，一定不是我的问题，科学研究都说了，性取向是天生的！那么多平行世界，有个把世界弯了很正常吧！伊恩找到自认为合理的解释，不再纠结。
    无意间撇到角落里的一张名片，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拿起瞄了眼地址。路口的指示牌提示这个街区就在前边不远，伊恩心思一转，临时决定去冰山餐厅坐坐。
    说是餐厅，晚上更像一个酒吧，伊恩脱下外套，解开一粒扣子，将衬衫领子随意拉了拉，越过拥挤的人群，在吧台一处空位上坐下。
    来杯不含酒精的鸡尾酒。
    抱歉先生，冰山餐厅没有不含酒精的酒。
    那随便什么果汁来一杯。伊恩退而求其次。
    抱歉，先生，冰山餐厅只卖酒。
    兴致全无的伊恩准备离开，本来他是想来看看企鹅人在不在。要不是看到新闻报道企鹅人被蝙蝠侠挂在灯杆上，伊恩真不知道那天那个打扮夸张的家伙是大名鼎鼎的企鹅人。
    没听见这位先生的要求吗？没有果汁，现在立刻马上去买最新鲜的水果现榨，五分钟！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企鹅人牙缝里挤出来，威胁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是的，老板！酒保点头哈腰地应下，慌里慌张跑出去买水果了。
    有点对不起酒保怎么办？
    伊恩先生。企鹅人将嘴角扯出最大的弧度，脸上的肥肉挤成两团，颤颤巍巍仿佛即将掉落的熟果子，生怕伊恩看不出来他的热情。
    底下的人不懂事，多多见谅。两只肥嘟嘟的短手紧紧握住伊恩的手，用力晃着，看起来不太舍得停的样子。
    在酒吧里要果汁，是我的问题。伊恩希望企鹅人不要事后为难酒保。
    您能来就是我最大的荣幸，怎么没提前通知我一声，好清清场。
    这里伊恩环顾一圈，点头赞道，挺不错的。
    能入您的眼，是冰山餐厅的荣幸。企鹅人既得意又自豪，转头对着边上五大三粗的保镖吩咐两句。
    很快，保镖捧着话筒过来，劲爆的音乐适时关上，舞池里跳得正酣的客人们不愿意了，叫骂着音乐怎么停了。
    女生们，先生们。企鹅人嘶哑的声音响彻整个餐厅。
    请允许我向诸位介绍冰山餐厅最尊贵的客人。
    灯光打在伊恩身上，不适地微眯起眼。
    伊恩先生。
    客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老板要闹哪样，还有很多被酒精侵蚀了大脑的客人，正叫嚣着酒保上酒。
    从今天开始，在哥谭，谁要是敢动伊恩先生一根头发，就是与我奥斯瓦尔德科波特为敌，我科伯特拼上全部势力也要将其覆灭。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身上，伊恩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这浓浓脑残粉的既视感，他也没做啥吧？
    今晚所有消费全部免单。企鹅人一掷千金，挥手间豪气至极。
    伊恩！
    伊恩！
    伊恩！
    酒吧的气氛瞬间达到高潮。
    第47章
    不如去包厢坐坐？企鹅人提议道。
    那就麻烦了。伊恩巴不得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
    这样的麻烦越多越好。
    进了包厢,关上门，只能隐约听见外头的音乐声和尖叫声。
    哥谭的晚上可不太安全，您不该独自一人深夜出现在这里。企鹅人脸上露出浓浓的不赞同,还有适时的担忧。
    不过,您到了我这里,保证您安安全全。
    我看了新闻。
    企鹅人笑容僵在脸上,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仿佛老师面前犯错的学生,强撑着解释道:
    那都是老黄历了,我现在是个正经商人,那天那天只是我和死蝙蝙蝠侠的一点小小的私怨。
    对,没错，就是私怨。企鹅人笃定的语气说得自己都信了,只不过看向伊恩的眼神还透着股心虚和紧张。媒体就爱夸大其词，您千万别相信。
    伊恩放松地半靠在沙发上，笑得温润,语气是对熟人才有的温和:我只是没想到那日慷慨解囊的科波特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企鹅人,今日过来只是想再睹风采。
    说完，似乎又觉失言,伊恩面露歉意，抱歉，我并不是因为您
    没关系。原本还颇为紧张的企鹅人已经被伊恩的赞美弄得头脑发昏,心虚紧张一股脑丢到爪哇国。
    很多年前我觉得这个称呼是对我的侮辱和嘲笑，现在我觉得这是对我的称颂，尤其出自您的口中。科伯特每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楚，显得极为真诚。
    您很厉害。
    从查到讨伐事件的源头来自企鹅人，且这人还曾有过一面之缘,伊恩就查了企鹅人生平资料，最后只剩下一声唏嘘。
    这人是个超级罪犯不假，为了往上爬做了很多随便一项就能拿出来判个终身□□的恶事。绑架威胁、帮派火拼、抢银行、收保护费，和政府官员内外勾结
    可是，这人行事却也自有一套准则，他的发家路更多的是一场黑吃黑。伊恩没想到慈善晚宴只是为了忽悠这家伙出血，随意扯得几句话在某种程度上竟也意外地契合。
    曾经的偶遇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不用多想就知道类似的情景，甚至更可恶的情景早已在这人身上发生过无数次。别人的童年哪怕平淡无奇、乏味可陈，至少没有充斥着无尽的嘲笑、欺压乃至孤立。
    就像一位大文豪所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如果世界愿意给这样的人一个机会，谁又愿意走上一条不归路，说不准又是一个真正伟大的人呢！
    企鹅人反倒有些踟躇，坑吭哧哧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您在知道我是我曾经是那样的人之后，还觉得我我很厉害吗？
    好坏并不是完全对立的两面，有些好人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眼瞧着别人在泥潭里挣扎求救越陷越深，也不愿伸出手拉一把，而有些坏人拼了命也只是想向世界争取本就该得的平等和尊重。究竟哪个更好，哪个又更坏呢？伊恩眉眼冷淡，嗓音带着微微的讽刺。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说这些。企鹅人结结巴巴，感动，满足，酸涩，各种滋味一刹间涌上心头，刺激的他眼眶发热。伊恩先生，谢谢您，谢谢
    这种被人理解，被人接纳，被人善待的感觉可真好！他活到如今才觉得人生值了。
    只是个人的一点浅见
    不，伊恩先生，从我第一次见到您，我就知道您和普通人不一样，我知道，我都知道企鹅人目光热烈，身子微微发抖，激动的像个孩子。拿酒来，不不果汁呢？怎么还不来，小心我咳咳心地觑着伊恩的神色，见他只是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垂着眼呐呐道:让您见见笑了。
    酒保恭敬地端着果汁进来，零零总总竟有十几种之多，伊恩取了一杯橙汁，企鹅人自然跟着选了橙汁。
    伊先生，请容许我以果汁代酒，敬您一杯。
    祝冰山餐厅生意兴隆。
    伊恩只是略微抿了一口，企鹅人却一饮而尽，第一次觉得酸不拉几的橙汁比最高档的酒还要有味道。
    再来一杯！
    反派这么好忽悠的吗？诚然伊恩说得都是真心话，可这家伙也太容易感动了，最后伊恩只能归结于反派大概都是严重缺爱缺赞群体，倒是觉得不虚此行。
    科波特先生，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说什么不情之请，只要是您的吩咐科波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那倒不用。伊恩笑道，为什么他更喜欢跟反派相处呢！
    关于您和蝙蝠侠的一点小过节。
    您认识那只死咳咳蝙蝠侠？
    不算认识。只是公司即将推出的游戏有蝙蝠侠的角色，若是他一直被这样抵制，恐怕影响游戏发布的进度。这个游戏原本的收益是要全部捐给慈善基金会，所以才会冒昧前来打扰您。
    只是现在的情况也不是我一个人能控制的。企鹅人倒是没说假话，一开始他就是单纯泄愤。只是没想到死蝙蝠人品太差，想搞倒他的人太多
    只要您不再计较，其余的事情不需要您来操心。
    我其实其实也没做什么企鹅人别别扭扭，想起他干的事难免心虚。您打电话吩咐一声就行，哪值当您亲自跑一趟。
    虽然不能继续看好戏，但企鹅人一口恶气也出得七七八八，又是他最看中的人前来游说，当然一切好说。
    怎么，不欢迎我来冰山餐厅吗？伊恩故意带了点儿失落。
    不不不，怎么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您企鹅人每一个细胞都显出手足无措，想解释却发现嘴笨的像上了发条，胖乎乎的脸上急出了一层薄汗。
    肩膀微微耸动，伊恩强忍着笑意解围道:科伯特先生的好意总是让人感动，那我就替未来慈善基金的受益人谢谢您的大度和慷慨。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企鹅人回过味儿来，明白刚才只是个小小的玩笑。如果有尾巴，这会儿恐怕早就摇成了小风扇。
    等游戏正式发布，我会安排人给您送一套全息头盔，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游戏里也有关于您的角色。
    没问题，尽管用。企鹅人大手一挥，嘴角再也合不拢了。
    达到目的的伊恩看了看时间，适时提出告辞。
    我派人开车送您。
    那就麻烦您了！别人的好意，伊恩一向不介意收下，有时候过分的拒绝反而才是伤人。
    不麻烦，不麻烦。
    企鹅人亲自送伊恩上车，又交代手下要亲眼看着伊恩平安到家才能回来，要是中间掉了一根汗毛，手和脚自己选一个。
    四个彪形大汉开着一辆低调的车不远不近地跟在银色宾利车后边，脑子里忍不住跑马:除去老大的年龄和长相，今晚这一出非常像《黑道大佬爱上我》。
    企鹅人站在餐厅门口直到看不见那抹银色还舍不得离开，心里美滋滋，爽歪歪。伊恩先生就是会聊天，瞧瞧今晚这话无论正着听还是反着听，都非常入耳。
    哼，臭蝙蝠，看在伊恩先生的份上先放过你，万一真成了死蝙蝠，伊恩先生岂不是要伤心了。
    给我拿一桶冰淇淋，不，两桶。企鹅人挺着肚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坐下。
    手下抱着两桶比人脸还大的冰淇淋过来，企鹅人开心地抱在怀里左边一勺右边一勺。屋顶上的蝙蝠侠一阵无语，他总算知道企鹅人的肚子里装得是什么。
    去通知《哥谭日报》的女总编，就说嗯明天一早我要见她，让她在办公室等等着。企鹅人嘴里塞满冰淇淋，含混不清地吩咐手下。
    嘻嘻，我一定要让伊恩先生看到我是多么的大度能容，比那个小心眼的臭蝙蝠高尚多了。
    蝙蝠侠不禁开始怀疑，他与企鹅人这么多年的你来我往算个啥！他是有多闲才跟这个几句话哄得找不到北的家伙纠缠了一次又一次。说到底还是他因为当年的一件事，一直忍着没对企鹅人下狠手，然后这家伙就坚强地蹦跶了一次又一次。
    好几次，蝙蝠侠都以为企鹅人要死于黑吃黑，结果每次都能来个高能反转，即便重新跌入泥潭，狼狈不堪，也能重新站起来，出人意外的顽强。
    所以，企鹅人，当年还没有成为企鹅人的你，为什么要偷偷跑到伊恩老师的墓前哭得撕心裂肺，还有每年祭日从来不间断的鲜花。
    当时冒雨在树后躲了两个多小时的小布鲁斯想着: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为伊恩老师的死伤心流泪。于是成为蝙蝠侠的布鲁斯一直不希望多的这个人死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