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联想起早上领导特意打来的电话，付钢强用大拇指蹭蹭嘴角，对白川道：以后你就跟着我，有什么问题不懂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我，我没有时间的话，你就去问王系长。
    白川听话的点头，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大少爷的架子。
    付钢强简单讲了一下第一天入职他需要完成的事情，以及他需要看的资料和学习的各项事务。
    白川拿出笔记本，将付钢强的话都记在了本子上，包括他随口提起的一些小事。
    付钢强扫了一眼他的笔记本，本皮是某奢侈品的限定款，看起来用了很多年，皮子都软了。
    白川的字迹非常好看，简单的一撇一捺，他写出来就像英文诗一样。
    看到白川的态度这么认真，付钢强在最后补了一句：我通常会送新人一句话：先学听，再学思，最后再学表达，记住，言多必失。
    付钢强对白川的第一印象，就是长得很好看的听话少爷，工作能力还有待考证，现阶段看来态度挺端正，但不知道会不会是短暂的五分钟热血，很多人刚进公司的时候看起来勤奋上进，没过多久，尾巴就露出来了。
    而在白川眼中，见到付钢强的第一面，就觉得这是一个既老派又不懂得通融的男人。
    新人进入各个部门之前都会进行短暂的培训，白川早在新人培训时就听说过这个铁面部长的名号。
    据说他是现今为止领导层里面最年轻的，普通社员时每个月的业绩都是遥遥领先。但他这人性格比较严肃，年轻的时候甚至还会高声吼下属，声音大的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升成部长后，也许是岁数大了，阅历增加了，付部长吼人的次数明显下降，与之相对的，辞退新人的速度勇创新高，且毫不手软。
    公司这一批的新人中，想进入营业部的有六人，听了付钢强的传言，一半的人都开始肝颤。
    结束培训后，他们发现自己想多了，除了白川被分到有付钢强坐镇的营业部外，其余五人都被分到了营业部的下一级，营业一课到营业三课。
    白川做事讲究效率，最基本的就是遵守时间。
    今天，他早早的就到了营业部，前辈们知道会来新人，早就翘首以盼，看到白川后，女前辈们瞬间觉得，今天的天气都晴朗了。要知道，营业部里未婚的男性，不是顶着啤酒肚，就是嘴巴碎的像个女人。
    王系长让白川先稍等一下，部长一会就回来。
    白川没等多久，就看到了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男人的头发很短，粗硬的头发茬向上矗立着。
    浓黑的眉毛下方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鼻梁高挺，眉间深深的皱纹印，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嘴唇上零星翘起几片白皮。
    视线相对，白川立即就意识到，这人应该就是付部长。
    白川视线快速扫过付钢强的服饰和用品，一个人的穿衣风格和日常用品很能体现出他的性格特点。
    付钢强的肩膀又宽又厚，所以他定做西装外套时，尽可能会挑选穿起来显得体格不太壮硕的款式。
    从社员时期就经常步行的付钢强会选透气性和舒适性都相对好的皮鞋，作为管理层，当然也不能穿得太随意，所以从西装到皮鞋，他选的都是高级制定或名牌。
    一双鞋买回来先把纯皮底贴上防滑垫，防滑垫磨平了，就再贴一层，开胶之类的小问题，就送去修，总之一双好鞋他能穿到再也不能穿为止。
    付钢强的手表是他全身唯一超过五位数的东西，还是升成营业部部长时，他妈妈刘美欣女士送给他的。因为刘美欣女士实在看不过去他从大学起就戴着的那块表了，光是皮表带就换了三根旧的。
    通过几句话的交流，白川觉得付钢强应该是一个相对武断，老派，又固执己见的人。
    而这种人，通常最讨厌有悖伦常的同性恋。
    两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算特别好，然而事实证明，很多时候第一印象与长期接触下来的感受会有很大的差别。
    带着白川工作几个月后，付钢强大大改变了对白川的看法。
    白川与他偶像剧主角般的长相不同，是个懂得变通的灵活实干派。公司里实干派不少，只要你认真工作，脚踏实地，基本上都算实干派。
    而在工作中懂得适时变化，并且还做的很好就很难得了，还是对一个新人而言。
    白川的想法就像他的年龄，充满了想象力，柔软性，但同时又注意到了细节的方方面面，面对前辈与同事，他总是笑脸相迎，谦虚有度。
    再有就是，他能跟得上付钢强的工作强度，无论是临时加班还是出差，他不会有一句抱怨。
    付钢强在侧面观察，发现白川无论何时，都会保持着适度的笑容，与人说话的时候，双眼会毫无压迫感的直视对方，所以他在公司中的人缘直线上升，被称一句万人迷都不为过。
    还有一点很有意思的是，白川从来不会展露他的负面情绪，就像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一样，屏蔽所有的不良信息。
    但是，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是快乐的感受。
    付钢强不想去追究白川是私底下变一张脸，公私分明到情绪都会分割还是他其实在心底默默的吐槽。
    这些说到底，都是白川自己的事情，只要工作中没有问题就好。
    白川进入到营业部的第三个月，他的实习期结束，转为正式员工。
    营业部的不成文规定，有新人加入，有人过生日，或是节假日等等，有个理由，大家会就出去喝一杯，热闹一下。
    白川的迎新会，所有女同事双手赞成，连营业一课到三课的都想一起参加，付钢强大手一挥，最近表现都不错，营业的几个部门也很久没有齐聚一堂，正好都有新人，就一起聚一聚吧。
    营业部集体欢呼，王系长立刻掏出手机打预约电话，比给客户打电话时积极一百倍。
    你有戒口的吗？付钢强敲了敲白川的桌子。
    白川从电脑前抬起头：没有不吃的。
    付钢强点点头，把刚买的功能饮料放在了白川的桌子上：吃饭前喝了。
    白川拿起瓶子端详，上面画了一个粉色的肝脏：这是？
    护肝的。付钢强指着办公室中欢欣雀跃的社员们对白川说道：他们有个爱好，灌新人。
    说着，付钢强轻笑了一下。
    付钢强很少笑，也许是平时都板着脸的缘故，他的笑会让人有很大的反差感。
    看起来很温暖。
    白川很少喝酒，他习惯于时刻保持绝对的清醒，最近一次喝酒，都是九个月之前的事儿了，他还只喝了一小杯白葡萄酒。
    营业部的员工大半都是付钢强一手挑出来的，工作能力没得说，酒量不知为何也是一等一的好。
    营业部加营业的三个课，将近小一百人，直接把经常去的一家自助烤肉包圆了，还好不是周末，店里还能帮他们空出位置。
    付钢强酒量很好，他也爱喝，并且不挑酒。
    员工聚餐的时候，大家很少会往领导身边凑，所以几个领导就凑成了一桌。
    酒过三巡，付钢强喝完第五杯扎啤的时候，眼角瞥到了被同事们包围的白川。
    此时的白川白皙的面容变得通红，连修长的脖颈都像煮熟了一般。
    白川的眼神盯着眼前的盘子，一动不动，就像没电了的机器人。
    这喝多了？还是酒精过敏？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 下周见~
    第6章 6.几乎所有的感情萌芽，都在不经意之间
    有些微醺的白川愣愣的盯着眼前的餐具，白色的餐盘，褐色的酱汁，在他的眼前渐渐生出重影来，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到量了。
    白川几乎不喝酒，从小到大，他的家人也都没有喝酒的习惯，因此他的酒量非常糟糕，据不完全统计，啤酒应该不超过一罐，鸡尾酒不超过一杯，就是酒桌上人们常说的一杯倒。
    但他喝多了也不会耍酒疯，行动虽然迟缓，但头脑还算清醒，就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发呆。
    可是前辈们哪能轻易放过这个精英新人？
    迎新会，那必须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啊！
    白川，再次恭喜你正式进入营业部，成为老付手下的一员！来，咱们再走一杯！刘新是营业部的老人，今年三十二，头发每天梳的一丝不苟，戴付金丝眼镜，再加上特别爱说场面话，看起来就像个职业推销员。
    有刘新带头，一旁的女同事文媛媛和徐乐立马起哄道：对对对！相处的日子还在后面，为了相识，我们再喝一杯。
    文媛媛长相明艳，气质温婉，谈吐落落大方，在单身男社员里人气很高。
    另一个徐乐今年刚刚三十岁，性格爽朗，声音也大，圆圆的娃娃脸看起来很显小。徐乐自和上一任男朋友分手后，已经过了两年。
    她每天睁眼，除了工作之外，就是想谈恋爱！这两年公司的新进职员在她眼里就是婚恋市场又给她匹配新人了。
    从三个月前看到白川后，徐乐就决定了，她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可不是她说大话，她的历代男友就没有不帅的！没办法，她就是吃长相。
    白川左边坐的徐乐，右边是文媛媛，正对面还有一个猛灌他酒的四眼男，几股声音一起往他脑袋里钻，让他迟钝的大脑嗡嗡作响。
    白川舔了舔嘴唇，笑着道：我酒量不好。
    酒量都是练出来的！有几个像付部长那样天生能喝的？你酒量越不好，越是得多喝！每天多喝一点点，提高酒量不是梦想！刘新没有坏心眼，但就是喜欢劝别人喝酒，把别人灌多了，他就有种在酒桌上称王称霸的成就感。
    说着，刘新端起啤酒瓶把白川的酒杯给满上了，倒满之后，端起酒杯塞到了白川的手中，又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与之碰了碰：来，白川，干了！
    不等白川反应，刘新一仰脖，一杯啤酒见底，喝完了还把杯底倒过来，证明自己一滴都没剩。
    徐乐和文媛媛从两面轻轻碰了下白川的杯，徐乐笑着说：我也先干为敬。
    白川看着手中的酒杯，金黄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晃动，里面的白色泡泡一点点的上升。
    他喝不下去了。
    都不用一杯，再多喝两口，他觉得自己就能喷出来。
    连媛媛都喝了，白川，就剩你一个人了啊，酒桌上可不能欠酒。刘新给自己满上一杯，一副酒桌制高点的口吻对白川说道。
    就在白川想要不要装喝多了晕倒的时候，一只大手伸了过来，金属表链上带着细细的划痕，表盘反光，刚好映出白川模糊的轮廓。
    双颊晕红，眼白充血。
    刘新酒量见长啊。付钢强拿过白川的啤酒杯，一口就干了，低头看向双目迷茫的白川：还有意识吗？想不想吐？
    白川双手还维持着握酒杯的姿势，他缓缓的摇头：不想吐，就是有点头晕。我酒量不好，部长见笑了。
    是，我还真没见过像你酒量这么差的。
    白川反应迟了两秒，才慢慢的笑了，长长的睫毛垂下，看起来很迷人。
    部长您怎么过来了？我这招呼新人喝酒呢！刘新看付钢强过来，立马站起身，打趣道：我这酒量没法跟部长比，也就能跟白川喝。
    行了，他喝的差不多了，别灌了。
    付钢强看了眼白川，他确实像到量了，原本他皮肤就白，现在红的像要出血一样。
    想了片刻，付钢强拿起一旁的湿毛巾，拍在了白川的后脖颈：擦擦脸，跟我过来。
    冰凉的湿毛巾敷在脖颈上，白川被凉的一机灵，清醒了些许，他用毛巾擦了擦脖子和脸，慢慢的站起身，让自己尽可能不要晃。
    白川，快点回来啊。
    徐乐平时工作的时候，接触到白川的机会不多，好不容易能坐一起喝喝酒，她还在想，如果白川喝多了，她就自告奋勇送他回家要是有机会，说不定还有下文。
    谁知道半路出来了一个付部长，直接把人叫走了。
    白川笑着点头：一会就回来。他动作很慢，拿起他的手机和钱包，没有遗漏任何东西，他并不打算再回来这桌。
    不论是因为猛灌他酒的四眼，还是两个对他有意思的女同事，都让他觉得有点麻烦。
    白川跟在付钢强的身后，走到了领导们坐的桌子。营业其他几课的课长们听说过这个背景很硬的新人，笑着道：营业部的新人？
    付钢强拉过一旁的椅子，抬抬下巴，示意白川坐在他旁边，对其他人道：对，白川，自我介绍一下。
    白川站着点头，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他酒量太差，再被灌下去准得吐，我可不想给人家打扫添麻烦。付钢强拿过一旁的乌龙茶，给白川用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喝点茶，醒醒酒。
    白川挨着付钢强坐下，拿过乌龙茶慢慢喝。
    几个领导的话题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就回到了喝酒上。
    白川光是看着付钢强一杯一杯像无底洞一样往嘴里灌，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付钢强一直观察着白川的状态，中途叫来服务员，不一会就端上来一碗皮蛋瘦肉粥。
    吃了。把粥往白川面前一放，付钢强吩咐道。
    白川没吃多少东西，肚子里除了酒就是茶，确实有点饿了。
    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缓缓放入嘴里。有些充血的眼睛向付钢强的方向望，付钢强正在吃烤肉，手臂上的肌肉拢起，看起来非常结实。
    宽大有力的手握着筷子，无名指上的白金指环泛着暗光。
    付部长结婚了？
    白川从来没听付钢强说过家里的事情，他经常加班，也不会给家里打报备电话。
    不像其他已经结婚的同事，经常会给另一半发短信，有的是因为工作要加班，还有的要商量谁去接孩子。
    察觉到了白川的视线，付钢强转头看他一眼，用筷子指了指烤盘上的肉：想吃肉？
    白川反应慢半拍的点点头。
    付钢强拿起旁边的铁夹子，给白川夹了两片肉：蘸料自己兑。
    白川慢条斯理的吃肉喝粥，迟钝的大脑恢复了些清明。
    烤肉店里的温度不低，鼻端充斥着烤肉的油烟味，更鲜明的是身边传来的，付钢强身上的酒味和烟臭味，白川不喜欢酒味和烟味，无论哪一个都很难去掉。
    也许是喝醉了酒，意识有些朦胧，白川下意识的往付钢强的方向凑了凑。
    感受到胳膊上贴来的温度，付钢强一愣，右手夹着烟，伸出左手点了点白川热热的额头：醉鬼，靠过来不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