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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08)

    提前在公寓中买好接下来几天的食材,回去后轮流掌勺,做一些常见的家常菜,水平也从最初的生疏逐渐变得熟练。除了偶尔热衷于创新的太宰治会折腾出奇奇怪怪的食物以外,两人的磨合十分顺畅。
    同居是最能看清一个人的方法,那些生活中习惯的不同,很可能会导致人与人之间的纷争。所幸的是,他们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转眼间四年时间已过,感情进展十分顺利的两人,即将迎来在一起后太宰治的第四个生日。马上步入二十二岁的青年早已褪去了当年若有若无的青涩,五官也更加成熟。
    他们来到位于顶层的公寓阳台,在无数费奥多尔细心呵护的绿植的包围之下,隔着一层透亮玻璃窗注视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坐在藤蔓编织的座椅上小憩。
    那是他们周末时用来享受下午茶的地方,对于两人生活细节很讲究的俄裔青年,早在最初装修时,就提前设计好了这片极具情调的小空间。
    太宰治正抱着一只定做的呲牙老鼠玩偶,他中二病时期折腾的人物设定,被很好的当做两人之间所谓的定情信物。在完善设定信息后,费奥多尔也有做过跟人设图同款的衣物,在某些独处的特殊时期穿搭,算是只有两人才能理解的乐趣。
    尤其是在夜晚的某些时间,刚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卷毛的太宰治,很喜欢把那条质地精良的毛边大披风当做浴衣使用,效果跟男友衬衣杀伤力不相上下。
    后果往往是澡又白洗了。
    抱着那只自己亲手设计的盗贼团logo老鼠玩偶,太宰治在昏暗烛光的映衬下,跟自家恋人交换着礼物。
    那是他们最新在网上看到的玩法,对于情侣来说是十分合适的游戏。一同来到超市中,分开购买自己认为对方会喜欢的东西,从食物、饮料、游戏这些开始,再到最后诸如此类看到能想到对方的东西这种比较模糊的要求。
    太宰治心满意足地收到了一堆蟹肉罐头,啤酒清酒一类他平日里最喜欢的食物,同时也送出了几罐红茶,搭配上半天才在超市中找到的伏特加。
    游戏的前期对他们而言毫无难度,毕竟已经是同居四年之久的恋人了,对对方的了解比自己更甚。
    让心情愉悦的青年感到有趣的,是后续一些内容。在收到了没什么用但自己十分喜欢的绷带后,到了最后一项内容时,他收到了一枚钻戒。
    这是想和对方一起做的事,自己送出去的是一堆花样各异的杜蕾斯,没想到费奥多尔反手给他来这一招。
    很意外?见到抱紧抱枕的青年表情微微呆滞,费奥多尔将装有钻戒的小盒子往前推了推,轻笑道。
    太宰治干巴巴地咂咂嘴,神色僵硬,这算是求婚戒指吗?
    突然就想到了,觉得很适合你,我们也差不多该考虑未来的生活了。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的俄裔青年点了点头,等待着恋人的回复。
    今天是太宰治的生日,然而对他来说,另一件事更值得庆祝。
    自己化身梦魇后所张开的结界,将在半小时后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彻底将全宇宙笼罩在内。到那时,被自己抓住的恋人将再也没有与神格融合的可能,从今往后只能以普通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
    他再也无法逃离,再也无法从这场谁都能得到幸福的美梦中清醒,就这样一直留在他身边
    长久沉默的太宰治却低下头去,缓慢而艰涩地摇着头,眼神不愿与逐渐冰冷的费奥多尔交汇。
    不会有未来的。他深吸一口气,笑容愈发苦涩,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走到尽头吧。
    他拒绝了恋人的求婚,以最为残忍的方式,狠狠打破了对方的拼尽全力编织的美好梦境。
    隐约察觉到什么的费奥多尔微微垂眸,被桌面挡住的拳头不自然地攥紧,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太宰治不应该这么早绕过他的感知恢复记忆。
    明明他应该在恢复记忆的瞬间,重新从这世界上消失,回到属于他的纬度才对。而且看对方的表现,恢复记忆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恐怕比自己猜测的时间还要早。
    那他为什么还没有离去?还继续停留在这里,陪自己玩着可笑的过家家?
    梦魇的存在并非从根源上被清除,而是用我被因果线无限加强后的异能力,亲自来到每一个世界,每一个时间即将诞生的梦魇面前,用消除能力将它们一一扼杀。
    卷发青年神色晦暗,他视线戒指刘海的遮挡,落在桌面上那么熠熠生辉的钻戒上,语气愈发苦涩。
    他也想给出另一种答复,但是他不能。
    费佳将我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带回来了吧。用来消灭所有梦魇的概念出现了漏洞,如果用来困住我的结界彻底完善,那个概念会被排斥在庭院之外,失去了自我修复的可能,用不了多少年就会消失。
    涉及到了时间与因果,在那个概念消失的一瞬间,古往今来世界上曾经出现过的所有梦魇,将会在霎时间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数千年数量的梦魇叠加,所散播的绝望是这颗星球所无法承受的。哪怕人类再怎样负隅顽抗,所有的异能力者再怎样努力击溃这种从未见过的生物,世界的毁灭也不过是在瞬息间。
    这就是杀死神明的代价。
    到那时,梦魇就由我全部接受。青年脸色过于苍白,在摇曳烛火照耀下显得毫无血色。他声音喑哑,所说出的话语却过于无力,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太宰治只是又一次缓慢摇着头,委婉又坚定的驳回了这种想法。
    即便是他,也无法在短暂时间内接受如此之多梦魇所散播的绝望,换一个人恐怕会在顷刻间死亡。
    能够拥有这么幸福的家庭,一切悲剧不再发生,对我而言这确实是最想要的生活。
    那就留下来
    可是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境,终究会有醒来的一天,费佳。青年将脸埋在怀中的玩偶内,声音愈发微弱,真正的那个我,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与家人分离的悲剧,所能找到的唯一出路,不过是离开罢了。
    那你应该也记得,我说过不会放你走的。费奥多尔动作缓慢地站起身,神色冰冷到令人发怵。
    此刻的他根本不像是那位在恋情中对恋人呵护的无微不至的青年,虚伪的外表被撕扯下,裸露出被美好皮囊遮掩污浊的内里。
    那种疯狂到极致的占有欲,能够通过对彼此来说都温和的方式达成最好不过。一段时间出了差错,这份被扭曲的感情便会化身毒焰,轻而易举便能将世界焚烧殆尽。
    如今它即将喷涌而出。
    第231章 突然想问
    这大概是谁也未曾想到的发展。
    原本还在公寓阳台上趁着夜色,在摇曳烛火光芒的笼罩下交换着彼此心意的恋人,那份甜蜜而又真挚的氛围戛然而止。
    本该被妥善套在青年指根的钻戒像是被弃若敝屣,这场看似温馨的突发性求婚,背后涌动的是常人难以理解的暗潮。
    气氛几近降至冰点,心脏隐隐感到抽痛的卷发青年不自觉的想要逃离。恋人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过可怕,那种想要把他拆吃入腹的目光,让习惯性受到对方照顾的太宰治难以接受。
    肩膀处传来几乎快要将他骨骼碾碎的痛楚,他脚步踉跄,被费奥多尔拽回屋内,狠狠扔到了当初两人一起挑选的圆形大床上。
    由梦魇力量构筑的铁笼出现的毫无征兆,将整张床圈在正中央,边缘连行走的缝隙都没能留下半点。太宰治安静坐在其中,一言不发,那双透露出哀凄的鸢色眼眸久久凝视着几条铁栏杆之隔的恋人。
    这种有梦魇力量铸造的牢笼,早已超出异能力者的极限,哪怕是原本属于自己的消除异能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如果是换做平时,对于这方面事情很热衷的太宰治还会嘻嘻哈哈一番,自己再主动准备很多玩具,方便配合某些特殊的乐趣。
    然而场景调换,牢笼之外的并不是一脸无可奈何微笑的费奥多尔,而是神色冷若冰霜、内心却早已陷入疯狂的梦魇。这种绝对的实力压制下,在拿回被隔离在结界外的力量之前,绝对不是他一个普通人类能够逃离的。
    费奥多尔是宁可世界就此毁灭,也想要留住这段转瞬即逝的温暖,如此就足够。
    那之后的事怎样都无所谓了。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然而被关在牢笼中央的青年,却用不慌不忙的语调回答着恋人先前的问题,没有丝毫危机感,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他还记得明显已经陷入疯狂的费奥多尔曾经说过什么,也从未把那段话当做玩笑。
    面色惨白的俄裔青年缓缓伸出一只手,握住漆了金漆的栏杆,声音喑哑道:为什么非要挑在今天?
    这种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话就不要问了,我若是再不摊牌,恐怕以后就彻底没有机会了。卷发青年摊了摊手,神色淡然,原本常年浮现在面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那不过是一层可以随时退去的伪装,根本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费尔多尔继续问道。
    距离自己的结界彻底完成不剩多少时间,为什么他不早不晚,偏偏会在这种时刻选择暴露,而不是从一开始事情还好解决的时候就选择出手?
    很久以前。
    似乎是考虑到两人如今距离过远,顶着一头杂乱卷发的太宰治凑上前来,跪坐在床上,伸出手与对方十指相扣,具体时间已经不记得了,但我依稀能回忆起那是个阴雨天,在你的怀中醒来。
    费奥多尔的心脏猛然漏跳一拍。
    他还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就在两人刚入住这间公寓没多久,上学期间生活作息本该十分规律的他们,因为一场连绵不断的阴雨,打消了周末一起去采购食材的想法。
    就是在那时,他有隐约察觉到太宰治的不对。
    共同度过一夜后,本该趁着这种天气在被窝中腻歪温存时,被拽着开始新一轮的太宰治身体无与伦比的僵硬。就连呼吸也过早失了序,显得凌乱无章,又隐约透露出这背后的惊恐。
    如果说那时他就恢复记忆的话,那么跟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一直都是带有神明部分记忆的存在。
    成为所谓的神明真的很孤独,而我也不觉得自己可以用这个词汇来形容。
    太宰治装作没有察觉到自家恋人略显呆愣的模样,只不过是紧紧扣住他的手,轻声解释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那是一片超出时间概念的空间,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垠的漆黑。我就在其中等待着,同时意识又分裂成无数份,来到很多只能在课本上见到的时间点,也见到许多名垂青史的大人物。然后拼尽全力,用消除的能力独自一人杀死即将从躯壳中孕育而出的梦魇。
    所以当我记忆恢复的时候,是真的很不想离开。说实话这个世界怎么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让他就此毁灭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我最真实的想法。青年的声音沙哑而艰涩,神色晦暗阴沉,同时又透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苦涩。
    从那时候开始,太宰治便意识到了,自己在消灭梦魇的同时,也被它们所散播的绝望所浸染。
    换做他最原本的性格,是根本不会站在如此阴暗的角度思考问题。太宰治或许是天生的异类,不曾真正融入过芸芸众生中,但世界对他来说依旧十分珍重,想要守护的东西也有很多。
    他希望这个世界能够继续存在,在广袤星海中作为一颗不起眼的小星球,不要被任何外来者发现,不要被卷入任何莫名其妙的纷争。
    梦魇是散布绝望,让这世界上诞生无数罪孽的存在,而我每消灭一只,本该存在于它们身上的因果便嫁接到自己身上,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影响着我最根本的某些东西。
    青年空闲的另一只手抚上自己胸腔,隔着薄薄一层衣物,感受在那之下心脏的鼓动。
    即便他的外表没有更改,内心深处某些无法用肉眼辨析的东西,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模样。
    他声音极轻,在黑暗之中的眼眸无法容忍任何光亮停留,缓缓直起身子,隔着冰凉刺骨的栏杆将唇凑到恋人耳侧,大概用不了多久,我残存的人类部分就会彻底湮灭在黑暗中,作为补全这个为消灭梦魇而生概念的最后一枚齿轮,迎来意识的终结。
    青年笑了,面部表情显得十分凄凉诡异。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但是显然,如果不是因为费奥多尔这场蓄谋已久的计划,自己早已经真正死亡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了。
    在那之后,或许就连掌控了梦魇力量的费奥多尔,也会逐渐将他忘却。
    并没有预料到这些内容,最初不过是凭借着自己的执念与占有欲作出决定。直到今日,费奥多尔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叫做后怕。
    他隔着牢笼之间的缝隙,在恋人的面颊上落下轻柔一吻,紫红色的眼眸深处晕染开极为复杂的色彩,在那之前,我却把你人类的部分撕扯下来了。
    若是自己动作稍慢一步
    是这样没错。
    卷发青年点点头,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常,却难以掩盖隐藏在那之下濒临破碎的感情,但是费佳,现在的我并不是你所喜欢的那个人。
    曾经构成太宰治的那部分,无论是性格还是思想都已经消失不见,它们作为背负因果的代价,被世间涌动的恶意玷污之后永远离去了。现在在费奥多尔面前的,不过是一个由宇宙中最肮脏不堪的污秽构成的存在。
    他同样贪恋着这份温暖,甚至在寻回记忆后,为了维持令自己倍感幸福的现状,戴着虚伪的假面,时刻扮演着本该死去的自己。
    人是会变的吗完全理解对方在表达什么,面无血色的俄裔青年身形僵硬,浓稠到仿佛要实体化的混乱在眼里绽放,我不在乎,留下来。
    是了,他再也没法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欺骗自己。这场名为爱的游戏,不过是为了遮掩某些真实罢了。
    并不是希望太宰治得到幸福,而是希望他只能通过自己接触这世间的一切。如同家养的宠物猫一般,生活无忧无虑,本质上却根本无法离开饲主。
    他想要拥有那个人的全部。
    这算是命令吗?太宰治歪了歪头,空闲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栏杆。他似乎想要通过栏杆受到撞击后传出的声音,来判断这究竟是怎样的材质,自己有无在短时间内脱离的可能。
    是通知。费奥多尔回答道,语气强硬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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