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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 第92节

    割这么深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我又急又怕,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语无伦次道:“根本不是你的错!我先打电话给医生……”
    “没事,别害怕。”宋澄甚至对我笑了笑,“以前我或许会一走了之,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回来,免得你胡思乱想。但现在我不会这样做。”
    我伤着一只手,艰难的拨通刚刚医生留下的号码,回头瞪这个还有余力从容说话的人:“别说了,我指望你照顾我,现在好了,都是病号!”
    快速和医生交代完发生的事,请他们重新来一趟,宋澄已经熟练的用纱布给自己止好血。他对我扬了扬手臂:“这是情侣伤疤。”
    “下次别这样行不行,让人害怕。”我坐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手指,“你对自己太狠了。”
    他微微笑了下:“说我狠,你不也做了一样的事?”
    我顿时哑口无言,过了半晌说:“我以后不会再做。”
    “你这条命是我带回来的,也算是我的了,所以不许犯傻。”
    我点头,他眼底浮现出笑意,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刮了下我的鼻梁,语气温柔而无奈:
    “留在身边才能放心,现在我懂了。”
    第156章
    如此一周过去,左手心的伤口结了一层痂,偶尔令人想狠狠攥拳才能平息血肉深处的那种痒意,大约是那层痂壳下缓慢愈合的象征。
    工作日时左手总免不了摆上桌面,面对公司众人的询问,我说是自己摔碎了杯子,拾取碎片时不小心被割伤。
    安德烈正坐在办公室窗前的椅子上翻看近期的策划。他听到我的解释,也不说些关切的话,只远远地坐着,像只太阳底下散发光泽的猫。
    我不知道他是否了解其中内情,等胡茹她们回去工作后还有点尴尬,怕他询问起宋澄的事。然而安德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起我的手,将裹着纱布的掌心轻轻贴上他的脸颊。
    阳光落在他垂下的眼睫,容颜姣好,表情依赖,那耀眼的金色呈现出天使般的圣洁意味。
    我的呼吸停了半拍。
    “这段时间我都有事要做。”他抬眼看我,神情天真无邪,毫无底线的任他撒娇痴缠,“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见姓宋的家伙?”
    我迟疑一瞬:“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那你不要主动找他好不好?就这一件事,哥哥答应我行不行?”
    我唔了一声,明明知道他故意为之,仍然无法忍心拒绝那张漂亮脸蛋上的恳求神色。想了想我最近主动联系宋澄的次数很少,便答应道:“好。安德烈,你要去做什么?”
    他却不答,凑上来讨了个吻,淡蔷薇色的唇留下柔软的触感。
    “哥哥……”
    像轻叹一般的声音,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我侧脸。我和他对视,仿佛快要陷进那片蓝色的冰湖,坠入刺骨的水流。
    我猝不及防被拥进一个怀抱,安德烈抱得非常用力,将脸颊埋在我脖颈处,紧得人喘不上气。抱怨的话还未出口,我突然在不适间察觉他身体的轻微颤抖。
    怎么了?遇到麻烦了吗?我很想问他,但清楚他绝不会告诉我。
    他时常来公司看我,像警惕的动物视察领地。可如果真的如此紧张,为什么要招呼都不打的从公寓搬出去?明明不久前才得到我同意,那时候还撒娇着表示要和我长久同住。
    无论安德烈在谋划什么,当他在我身边表现出可怜脆弱的一面时,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对他好一点。
    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时刻记得要多忍让些。我抬手轻拍着以示安抚,隔着薄薄的衬衫感受到他脊背绷出的弧度。
    他还小,大部分时候却比我这个做哥哥的可靠许多,这令我颇为羞愧。
    “虽然不知道你具体在计划什么,不过估计是和许家有关。我知道你想帮我,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就算没有许家,哥哥也可以养你。”
    “……哥哥,你爱我吗?”
    我直视安德烈的眼睛,想判断出他的态度,这是他日渐精湛的演技唯一可能出现破绽的地方——眼神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那片蓝色的冰湖折射出细碎的光,专注的凝望着我的模样,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我愣了愣,回道:“当然。”
    安德烈沉默片刻,松开手前蹭了蹭我的肩膀,这是个幼稚的动作,偏偏他做起来毫不矫揉造作。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眼尾委屈的淡红尚未散去,看起来还有些娇艳。但胜在身高腿长比例好,起身后下颌微抬,就恢复了平常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哥哥,我待会还有事,好辛苦,不如你亲我下?”他又找借口讨了个吻,提醒我说,“别忘了你答应我……”
    恰好唐茉在外轻轻敲门,安德烈这才打住,不高兴的等我表态。我认命的开口:“我说到做到,好不好?”
    他满意的离开,和唐茉擦肩而过时忽然不屑的低嗤一声,我听得分明,也看见唐茉脸色一僵。等安德烈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我无奈道:“你不要介意,他任性惯了。”
    唐茉摇了摇头,一边将分类整齐的资料取出放在我面前,一边说:“老板,你真的不能太纵容他。”
    “你们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知道其实他特别聪明,很多事懒得分心去做罢了。”我笑了笑,伸手想拿桌上的文件,“你看下这份……”
    原本装订好的策划案被扯得七零八落,封页被撕了一半,折成一只挂在边缘的纸飞机。我粗略一翻,里面用记号笔圈出许多处,大约是安德烈表示质疑的地方。
    面对如此杰作,联系到刚刚他坐在我位置上翻动文件的模样,我沉默了几秒。
    最终唐茉打破了尴尬,起身说:“我再去让人打印一份。”
    我点头,揉了揉眉心,对安德烈今天的情绪有些莫名,手里被他批阅过的策划更是让人哭笑不得。本想直接扔掉,想了想还是准备有空翻看下,万一他提出的建议有可参考之处呢?
    那只纸飞机还摇摇欲坠的晃悠,实在有碍观瞻。我伸手撕了下来,轻轻向垃圾桶一抛。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轨迹,悄无声息的落了进去。
    我听了安德烈的要求,这几天都没有主动联系宋澄。
    其实想到人家为我划伤了自己这件事,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但奈何已经答应了安德烈的无理要求,只好暗自庆幸宋澄从不计较这些。
    开车下班时一路畅通无阻,后续几个展览进入稳步筹备阶段,今天的工作还算清闲。天边绚烂的晚霞映着城市的景致,电台放的歌也合我的口味,我感受到一种近乎陌生的触动。
    像是一颗石子被投入水面,荡起涟漪……
    不,更像是围绕着我的厚重屏障生出一丝裂缝,使我感受到外界的风。
    直到车库里对面车位停着的车走下来笑容满面的一家三口,看见孩子牵着父母的手兴高采烈的说话时,我才猛然醒悟。
    这种溢满胸口又不增添负担的情绪,我想应该称作愉快。
    其实我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比如性欲极低,失眠严重,如果不是靠酽茶和咖啡提神,在公司也时常恍惚,被连着叫好几声才能回过神。
    最近三天加起来的睡眠时间都没有六个小时。
    表面看着一切如常,我却知道自己不过是行尸走肉,机械的按着轨道前行,直到耗尽电量的那天。
    在附近的餐厅定了餐,我坐在餐桌前吃了几口,可能是吃腻了这种味道,也可能是一个人提不起精神吃饭,我没有食欲,反而感到胃有点不舒服。
    但今天心情还不错,我想该多吃几口,免得胡茹整天大惊小怪的以为我低血糖。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我停下筷子接通电话:“你好?”
    “俊彦。”
    那女声出现在我耳边的同一时间,我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下。
    虚无的感情注入胸口的空洞,像被填满的气球,被这声音稍微一刺就完全瘪了下来。
    “妈妈。”我努力扬起声调,“怎么了?”
    “我回国了,暂时没有定酒店,想去你那里住一晚,你方便吗?”
    她发音轻软,语气却十分笃定,不是询问,而是命令。当初也是这样猝不及防打来一个电话,告知我安德烈即将回国,让我负责照顾他。
    尽管这么多年她没有多过问我一句,但她的要求我完全无法拒绝。更何况当初是她给了迫切渴望搬离许家的我一笔钱,让我得以购置现在这间房子。
    我立刻起身问:“你在机场吗?我去接你。”
    她说了位置,我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让并不亲近的我去接。正想着,听到电话那头她轻笑一声:“不要告诉安德烈哦,我只通知了俊彦你一个人。”
    我应了一声,拿上钥匙匆匆出门。
    等走进机场大厅,面对人群时才生出一点迟来的茫然。
    安德烈虽然会和我说起她的事,但我从未要求过看他们母子的合照,不愿意看到那刺心的一幕。在许家主宅见过的照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以前我热衷过对比我和妈妈的长相,希望找出共同点。
    不知道是否因为如今记忆力下降,需要找人的时候,她的沐浴在我脑海里却变得模糊。
    简直有些好笑……儿子不记得母亲的长相。
    “俊彦,在这里。”
    我回过头,立刻换上惊喜的表情,看见一位女性站在不远处对我颔首后悄悄松了口气。
    走近她的过程像拨开层层云雾,妈妈的模样逐渐变得清晰。
    秀美的眉眼,优雅的气质,保养良好的皮肤和身材,唇边带着矜持的笑意。我在安德烈身边见过的那位女管家毕恭毕敬的站在女主人身后,替她拿行李和薄外套。
    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和她见面,生为这个典型东方美人的儿子,应该是令人骄傲的事。
    我努力忽略心底的一丝失望,对她微笑:“妈妈。”
    她无疑是一位贵妇,但不是我心里期望的母亲。
    笑容固然温和,我却察觉出其中的疏离,心底不由一痛——她在安德烈面前,想必不会这样礼貌客气的笑。
    回去的路上换成管家开车,我和妈妈坐在一起。
    “俊彦,和我说说家里的情况。”
    这是她全程说的唯一一句话。
    管家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这种气氛让我很尴尬。好在妈妈真的太久没有回国,许家现在的情况也的确够说上一路。
    说到舅舅的病情时,我留意了下她的反应,发现她表情十分平静。
    据我所知,舅舅最疼爱这个小妹,因此在许家时他从未给过我好脸色;然而看妈妈的反应,再联想到舅舅做手术时她甚至没有回国看望,这“关系亲密”的评价似乎有些水分。
    她始终侧头看着我,眼神称得上亲切,只是我无法忽略其中探究和审视的成分。像是在喜怒不明的老师面前做汇报,还希望得到个好印象,因此十分难熬。
    终于进了小区,我长松一口气,替妈妈拿了行李进电梯。听见转身她对管家淡淡道:“去看着安德烈,我这边不用你。”
    看着安德烈?
    她的咬字太轻,令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去监视安德烈。
    我怀着疑惑带她进了门,发现自己吃到一半的晚餐还摆在桌上,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原本想着无论如何在她面前表现好一点,没想到忘了这件小事:“家里有点乱。妈妈,客房在左边,你应该很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我马上整理好……不,我先给你倒杯水吧,妈妈喜欢喝什么?”
    她白皙的手指抚过额前碎发,姿态柔美的在沙发上坐下:“没关系,俊彦,不用忙了。这次回国,其实是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我仿佛回到八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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