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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天宫若有变故,您也不出?”符远知忽然问。
    戒律长老沉默片刻,回答:“魔徒闭嘴。”
    ……怎么回事,符远知懊恼,连个戒律长老都骗不过去?
    “我之双眼可见万物本真。”戒律长老补充了一句,“你二人自行离去,不做追究。”
    天生神眼?那……松口气……还好……符远知下意识摸摸脖子,不过以防万一,我是不是还是洗干净脖子,好让师尊砍的时候美观点?
    “他妈的。真想抽爆这两个货的大脑花。”小玉蹲在地上死撑不走,并且毫无顾忌地开始骂街,“你看那玩意儿,我们拼命进来想救他,他还坐在里头打扮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上花轿!”
    ……蔡婉翻了白眼,无语凝咽。
    “你说得对,天宫……”
    第46章
    真正算得上剑术了得的师姐冲进去了, 剩下三个被嫌弃的剑修还有自知之明, 飞快地逃跑。
    但是他们修为确实不行, 都是刚刚入道没多久的新弟子,尤其是覃怀和谷玮,因为紧张, 再加上符远鸿与他们差距过大, 上位者的压力时时刻刻笼罩, 使得谷玮御剑飞的时候剑还踩错了,把砍人该用的本命法器当成了御剑时踩脚下的飞剑。
    结果剑修被自家的剑撅了下去。
    “那边还有!”
    符远鸿手下的符家弟子一眼就看见云彩里倒栽葱一样掉下去的可怜剑修, 灵光撕裂云层,席卷而来。
    然而这些人眼前一花,感觉……怎么那几个张牙舞爪的年轻弟子, 又自己倒着退回剑上去了?
    说好的摔下去了呢?
    覃怀刚才是被谷玮抓了一下掉下去的, 但是他嘴里的一声尖叫硬生生憋住了,因为……他怎么又站在剑上了?而且这把出身于穹山剑阁、见过大世面的剑, 此刻就和玉京城打折促销、五银玉一把的飞剑没什么区别,老老实实让人踩,并且, 他还感觉自己脚下的剑, 瑟瑟发抖?
    天不亡我!
    当然, 是宫主把这些小弟子们拎回去,把飞剑摆正,点点头,然后推了一小下——那些剑修的本命法器飞得比今年最新型号的高速飞剑还快, 十倍不止。
    “不要留手!”
    后赶上来的金鞭圣子符远鸿以为是手下人碍于穹山剑宗之势,放了水,当即下达命令:“不能让他们回去乱说。”
    云层里藏着杀机,三个学艺不精的剑修,如果没有月栖峰上的宫主……
    一道飞刺穿出,角度诡异刁钻,而且没有灵光,正中年纪最小、速度最慢的谷玮,瞬间穿过他左边身体透体而出,他被惯性推出,血在空中划过一道线落下高空,好像周围云层都变成了赤红晚霞。
    宫主霍然起身,云层里那个偷袭的道者得手后现出身形,继续追向另外两人。
    【主人……您……】
    宫主制止了话唠的宫灵,云层里穿梭着假扮成了天宫弟子的符家人,是宫主强行无视秋闲的禁制,调动云层,一路遮盖剑修逃离的痕迹;
    符家人行动迅捷,身手矫健,在云层中穿梭寻找,几次擦过覃怀,也都是宫主快速拨动飞剑,才没让他们撞上。
    看他们那嚣张的样子,宫主皱起眉头——甚至有个家伙一把络腮胡,居然都不先刮一刮,就敢假扮天宫弟子了,朝内有人好办事是吧?cosplay都比你认真敬业!
    【主人,您生不生气啊……】
    “不生气。”
    只是眼前留着那一抹鲜艳的颜色,那孩子也不太大,没上过初心宫,是穹山自己养的孩子,和他徒弟差不多的年纪,从小认真学剑,但也会在课余之时,憧憬着传说里的圣地云梦天宫,传说那里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学府,尤其练剑练得胳膊抽筋,难免会好奇——在那片天宫,是不是真的任何人都能在这片山川长河之中,自由追寻他的道。
    他来到云泽川,于是长河河底多了一双合不上的眼睛。
    【主人!您得生——】
    宫主直接掐了宫灵的音儿,看来,自己“前世”这个身死道消真的给宫灵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孤峰之上,孑然一身,万年间倾注全部心血的公司……不对,门派,其他董事觉得自己这个创始人变成了阻碍公司……不对,门派扩大势力的罪魁祸首。
    所以,心灰意冷?
    也不算难以想象。
    不过,段子里有句话怎么说的?
    ——“你这么欠揍,都是和谐社会救了你。”
    宫主揉了揉大橘蓬松的毛,对它说:“看来这里不是和谐社会,对吧?”
    比如现代社会知名品牌爱疯家的乔老板,被公司撵出门还得继续从底层打拼再赢回公司,但是,那是二十世纪,怎么说都是法制社会,乔老板手里又不能拎把刀回去算账,至于十洲三岛……
    “都说利益才是永远的朋友,所以在这里也一样,对吗?”说着,宫主又逗了逗笼子里因为没食物而炸毛的宫女,“可是我不喜欢那句话,你呢?”
    宫女因此更加炸毛了,它的每一片小羽毛都在阳光下炸开,羽毛尖端折射出一种琉璃般的光彩,不再像个灰扑扑的麻雀崽子了。它跳着脚,拿小嘴巴来咬宫主的手指尖,但是又不舍得真的咬自己主人,于是狠狠心,用软软的舌头死命地戳。
    怪不得,前世的自己会心死,如果云梦天宫便是道,如果那些孩子就是他的道,那么他是死于道心破灭。
    颇为唏嘘,现在想想,算不算死于圣母病?宫主嘲笑了一下前世的自己——他现在不生气,也并不会感受到绝望,可能隔着一次生与死,感觉也就不会那么刻骨了。
    但是——
    “你们想与天下一争。”宫主低声说,“好,算我一个。”
    眼前的生死是真。
    伸手,五指张开,云层自散。
    秋闲留下的压力层层袭来,只不过这一次宫主并不想躲开,从一穿越就是各种蒙,到处都是大坑,连下山遛弯都不行,董事会想把我这创始人从公司请出去,因为他们觉得我妨碍他们上市,不对,是妨碍他们扩大规模搞霸权!
    而且,不知道为啥,竟然人人都想算计我徒弟!
    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憋屈过!再而且,这是你们先出手的!
    所以——
    去你妈的!
    这里不是和谐社会,你们现在立刻跪在地上高喊富强民主也没用了!
    来!不!及!
    飞在云中的符家人甩掉剑上的血,看着年轻剑修坠入云泽长河,冷漠转身,继续扑向下一个,只是,忽然迎面撞上一堵无形的墙,眼前景色立刻天旋地转,他赫然发现自己在空中平移?
    “啊啊啊啊————”
    看不见的墙压在他身上,他用尽全身灵力去对抗,也无法撼动分毫,反而被推着向另外的方向、身不由己地飞过去,因为挣扎,连四肢骨骼都发出轻微的断裂声,只是,仍旧无用!
    啪……
    一团均匀模糊的红色顺着山壁流淌下去。
    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难。
    “你们想与天下争,那好啊,我,亦在天下之间!”
    无形的力量穿过云层,一个又一个凶神恶煞的追杀者一下子变成了受难者,他们试图反击,但第一个被拍死的倒霉蛋还在淅沥沥往下流呢!
    他们不是唯一的猎杀者!
    如果说前世的宫主幻想了一个超前于时代的和谐社会,那么现在的情形就是,更多的人还没这觉悟,思想境界低的呀,抄个七八十遍党章都没法在短时间内大彻大悟,满脑子都是争霸天下这种封建落后思想,那怎么办?
    宫主笑了一下,那就来啊,是你们不要和谐社会,那就别怪和谐社会救不了你!
    灵力强行冲过秋闲的禁制,宫主扶着松树,眼前又有轻微的眩晕,宫灵大呼小叫,大橘跑来抱他大腿,而松树一家举起宫女的笼子,集体对他又喊又叫。
    宫主笑了笑,抬手擦了擦嘴边滑下的一点血迹,这比起陨落的梦想,差得太遥远了吧。
    啪——有一个符家人横着飞出去,撞上山崖,砸出一个坑卡在里面,姿势颇为搞笑,而且那个符家人是真的想笑的——他没死啊!
    接二连三的符家人撞到山崖上,或者互相撞在一起从天上掉下去,但没有再死成血水,这让他们稍微松口气。
    “集合,集合!”
    符远鸿大喝一声,环视四周,云雾散开,他们一行人孤零零地飘在云梦上空,云都宫上有飞云流淌,一道云梯卷下来,正巧指向了他们。
    “不知何方前辈在此,晚辈多有打扰——”
    符远鸿的话还没说完,黑色的人影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一人正是脸色奇差的阴明,阴明手握一杆短枪,枪尖指向符远鸿,喊得声音可比符远鸿大多了:“尔等何人,在此造次!”
    黑衣律者列阵,结印,全部灵力锁死正中央的符远鸿。
    金鞭圣子太有代表性了,阴明不可能不认得,眼下绝对是在卖一卖气势。
    宫主默默坐下,大橘讨好地叼起一朵七窍同心花,宫主看了看上面的兔子牙印,捏碎在指尖,精纯的灵力至今沁入神魂,不必再和凡人似的经过口齿。
    半空中,符远鸿竟然不慌不忙,拱手道:“在下乃是初心宫弟子符远知的兄长,因收到传讯,说我家族弟子在天宫内竟然遭到魔门暗算,这才一时情急。”
    阴明眉头一挑,没有答话,只听远处又一声大喝:
    “我乐家嫡子,也在你这号称第一大宗的门派里遭遇魔徒之手,执律者阴明,你倒是准备如何解释?”
    这一声吼吼得整个云泽川山摇地动,用了十成十的灵力,山间的亭台楼阁都在摇摇晃晃,不少低级弟子们惊呼着捂住耳朵,却发现胸口阵阵刺痛,捂耳朵是没用的;从山崖上被震落的碎石噼里啪啦打在他们头顶,因为忙于抵抗灵压冲击,低级弟子顾头不顾尾,竟然被石块砸晕了好几个。
    漫天飞鸟惊慌,羽化到一半的鲲鹏受了惊吓,一头扎向河底。
    贴着墙根,有肥嘟嘟的各种鼠类爬过,从初心宫后厨偷偷溜出那只最肥最白的豚鼠,豚鼠的鼻子在空气里来回抽动,哗啦一下变成人形,砸翻了锅碗瓢盆,急得原地跺脚,踩烂了两颗平日里最爱吃的白菜。
    他蹲在地上,各种毛茸茸的仓鼠豚鼠花枝鼠立刻围了过来。
    “看这阵仗,怕是不好啦!一会儿万一有人打起来,你们往月栖峰上面跑!不用再来给我传消息了。”豚鼠妖严肃地叮嘱这些同类,“虽然你们本来就只能活个三年五载,但是吃饱喝足寿终正寝,可比被道者掐架崩飞的土块砸成鼠饼子好!”
    覃怀与蒙帆渺落下云头,互相搀扶,脚还是软的,覃怀已经泪流满面,被这一番动静惊动的不再只是区区执律堂,穹山剑宗的人迅速御剑而来,林道长一落地,覃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
    他急忙抱住跌倒的小弟子,撑起剑诀,为弟子们遮挡灵压,但那嘶吼之人气运绵长,林道长的剑诀要笼罩二十多个弟子,也稍显吃力,江晚晴立刻上前帮忙,正逢此刻,云端又一个声音——
    “乐家主,远来是客,只是未有通传,致我云梦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秋闲的声音带着某种平复镇定的力量,整个动荡的云泽川被强行安抚,但不少修为稍弱的弟子因为两个大能的对冲而受了暗伤。
    桥边河水哗啦啦翻起浪花,湍急的河流里有丝丝缕缕暗红,鲛人抱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少年浮上水面,鱼道师把谷玮从河里捞起来了,修长有力的鱼尾一卷,就来到岸上,他把谷玮递给林道长,又默默滑回了水中。
    脉息断绝,一口气未散,但刚才灵力对冲,使得他神魂破碎,医仙也拉不回来了。
    往日热闹得像春游一样的剑修弟子之间弥漫着一股静谧。
    林道长皱眉:“云梦天宫的剑法?云梦拿得出手的剑仙只有燕容仙子,但她的剑不可能斩无名小辈!”
    “灵修杂事社的妙空说,是……是南明山符家的人!”
    林道长惊愕,符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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