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是为了取悦我未来的夫人吗？这才是正事。”杨照形色匆匆。杨照没有看到，他转身离开后，陈小嘉一下停下来，因为他的话总是能击到他的痛处。
把身体重重的摔在沙发里，时光的足迹不经意的流逝去，他的影子静物一样隐在黑暗里，他习惯了黑的深暗的沉，静止的时光不用不去想明天，亦不用理会现在的对与错，不用总结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人与事。世事纷繁手心里流走，人活着就是在失去，亲人的聚会是暂时的，美丽的景色也是暂时的，一切都会云消雾散归于沉寂，只有时间永恒。
“明天有空吗？”杨照见面就追问。
“什么事？”陈小嘉撩眉。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神神秘秘？不说，我走了啊？”
“哈哈，好事来了。合我们二人之力，拍一场大型婚礼，怎么样？”
“拍摄，不去。”
“为什么不去？有钱不赚，王八蛋，我们去长春，还能游山玩水，你不想伪满皇宫去吃满族八大碗吗？”
“舌灿莲花 ，你知道我厌烦喜庆场面。”
“这算什么理由，这只是一种专业的工作，仅此而已。”
“要去你去。”
“人活着就应该去折腾，你不折腾都不知道自己多优秀！”
“又来了……”
“我们走过千山万水，还没有去长春，你不是说过想去吗？不说话就是当你默认了，哪，我就答应他们去，啊！”杨照试探。
陈小嘉想起了昨晚的梦，又梦到了他在云端里跌来荡去，不辨东西，似乎光明就在不远处，一个盼念的人影就在不远处，他近不得前，他绕来绕去，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午夜梦回，四壁萧萧。他在黑暗里坐到天明。
杨照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的思绪神游到哪里去了。
“长春，啊，长春……”提起长春，一下子生萌亲切感，他也曾经想去，那是他父亲生活过的地方。本来他是想去的，可是不想因为拍摄凑趣才现身景仰的城市。
“平静如水，你濠上观鱼啊，我修不得这境界，说好了，我把去长春的车次时间表发给你，你决定。不会让我失望吧，我去取摄影机了。”杨照不等他否认，转身告辞，留下面无表情似乎还没有走出梦里的陈小嘉。
长春，长春，对不起，坐在黑暗里的他，没有开灯，不在意时间，不在意时光的足音从心里走过去，也许黑暗让人平静心神，他莫名的喜欢黑暗，他不敢入睡，或是难以入眠长夜漫漫，或是眠乐带他跌入梦境里……
“你不去我陪你去，好不好？这么优秀的人还愁没有高位为你虚位以待？除非他们有眼无珠，瞎了。”杨照迫切的一再说动他。
迫于压力，陈小嘉懒懒的起身，“千万别，我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你一天工资要扣去两百呢，我还怕谁半路劫掠不成？快绕赤道一圈了，你那免费名单厚得我老眼昏花心律过缓呼吸困难。”
“这么没良心啊你？那好，我去上班了。有事打给我。”杨照不理他的一脸抵触。
转年春天，狠下心肠的陈小嘉带着履历，按杨照列的单子，找工作。
时空广告公司，新鹏广告公司，腾飞广告公司……
心不在焉的他没有注意到，杨照列的单子第二页的第一行是时空广告公司，第三页的第一行是时空广告公司……
陈小嘉的目光在上面游移。长长的名单看得他眼花缭乱，想也没想，他的目光定在第一行，先去时空广告公司……
人才荟萃的中间里，陈小嘉明白，这些一起来竞争的人，多是新毕业的学生，比起来他属于大龄求职了，面试的队伍蜗牛式的慢，很少有人说话，陈小嘉他早已厌倦了这种形式，感觉自己待价而沽，一个个面目肃然，等待转机，等待机会，供大于求的现状他也看到了，没有了耐心推销自己，索性远离队伍，坐在椅子上，低头玩手机，一个小时过去了，队伍前移，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感觉很累站起身来，走出了那间人满为患的大厅，跨出大门口，阳光有些刺眼，他无精打采的想，下午好好睡一觉，从来没有的疲惫。至于再去下一个公司找工作，还是过几天再说吧。现在的他本能的想消极怠工，不想工作，不想做什么事，不知道做什么，他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他无精打采的很想马上躺下来睡一觉。最好是睡上三天三夜。他的眼睛睁不开了。不知道是不是阳光过于明亮还是他的睡意浓酽。他感觉自己意识浑钝不清了。
隐隐的身后似乎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他转过身。
身著套裙的女职员款款走来，“您是陈小嘉吗？”
“我是。”
“我一眼看得出来你和照片是一样的。我找你有一会子了。”她的眼睛在笑。
“我……”陈小嘉的思绪还不清晰。
“您明天可以来上班了。”女职员一字一字吐字清晰。
“什么？”他疑心自己听错了。
“我们孟组长说，尚总吩咐过，您的资料都看过了，公司正是用人之际，现在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她的眼睛里满是友好。
“好，好的。可是……”
“有什么不明白的，您请说。”
“你说我一名不见经传，公司招人，怎么破例呢？我想不明白了。”
“您也太低估了自己的价值，过谦了，公司也是看重你的工作经验，大牌公司出来的摄影师岂能平庸。”她笑的一脸甜美。
这是好事，想多了费脑细胞。埋坐在沙发里，他想了很久，静极思动的他，决定还是去那个公司上班。他怕跑公司推销自己。
当他出现在尚总的办公室，他不掩饰自己的问题，“尚总，我，不需要面试了吗？”
“您不需要面试了？当然了。”
“可是……”
“资料和经过详细的都在上面，工作经验是有的，从飞越公司出来的个个都是精英，这是毫无疑问的，我重复下。今天就是正式上班了。我很高兴时空新添良将。”宽大办公桌前的尚总一脸笃定。
“是这样的啊。”陈小嘉似乎还没有醒过来。
“这是入职材料，好，还有带身份证了吗？”
“带了。昨天通知里说了。”
“那好。”
尚总吩咐司机，“坐我的车和陈小嘉去办工资卡。”
“好的。那我去了。”
“你先去吧。”尚总和颜悦色。
陈小嘉坐着尚总的车，感觉自己象是做梦一样，司机非常热情和蔼，车子平稳的开去。
下了车，彬彬有礼的司机带他回到公司，陈小嘉手上多了一张，闪耀光芒的金卡。他还是一脸疑问。走在长长的地毯上感觉自己象是踩在云端里。他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然后就被交代的工作分散了狐疑。
金卡到了杨照手上，他端详来去，想不出所以然。
“昨天待价而沽的状态里没醒来，今天正式入职了，是不是太突然了？”陈小嘉问。
“那还不好，有什么突然，时空是求贤若渴，你这样的人才，都在求之不得抢呢，就看谁先下手。有了你这招牌，公司还不财源滚滚啊？哎哟喂瞧你那傻样。”
“是吗？也就是你把我捧上天了，什么人才还不多如过江之鲫多的是。”
“看样子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宝贵，你意气风发点，好不好？崭新的姿态迎接新的生活。”
“那还用说，我陈某什么时候不认真？”
“我不是说你工作态度，是你的精神风貌，我语重心长，你听懂没？”
“知道了。”
“拉二胡呢你，音拉这么长？”
“我还跳起来啊？”
“别象三天没吃饭式的。相信我，你的人生会，渐入佳境。”
“今天你怎么这么诡异呢？”
“我声振林木说的是实话吗！最高兴的是，我的晚餐有着落了。美啊，哈哈。”
“趁火打劫。”
“我不是给你庆贺吗？多够意思。”杨照嘻皮笑脸。
“贺金呢？拿来！”
杨照指向自己的嘴角，“庆贺两字，我不是开了金口了吗？”
“跟我混熟了，是不是？”
“抄袭，这是我说的话。你侵权了。”
“你也没申请专例啊。”
陈小嘉攀上他的肩，两人一幅大河向东流的架式步调一致的一起走出门去。
陈小嘉全神贯注，投入工作。
尚总传阅他的作品，频频颔首眼里里的笑都是赞许。
早上他匆匆起床，一个面包饱腹，赶公交，晚上回到家，躺在沙发上就能睡着。除了拍外景，重复的路线，重复的上电梯，下电梯，上公交，下公交 ，公司，家，家，公司，机器人一样，浑浑噩噩每一天都过得很快，工作繁重的陈小嘉，没有时间回忆，这对于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他喜欢这种累上加累的苦事。至于收入，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刺激和带给他更多的欢乐，也许他是麻木了。他早已想不明白自己。
“你真狠，收入丰厚，我再得赶超也还是望尘莫及。不过悠着点，我怕你的肩膀抗不住重担，毫不夸张的说你自己看看瘦得象不象动物园里的金丝猴，哪来的那么多热情，别只争朝夕。”
“我有吗？”
“形销骨立，你不能再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伊憔悴，正在失恋呢。”
“没问题。你小看我了。你呀雨僝云僽，开口就是诗意。”
“你的诗意天赋怎么就弃之不顾了呢？不是因为你的影响我也不会自己困在酸话里，我不就是可惜你吗？”
“又来了。咱不提当年。”
“好，不提，尚总当然满意了，正如他所说，那是因为做为时空的一员，你为公司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你对工作从来不会敷衍，塞责。看来你的尚总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了，不喜欢罗嗦，这不正合你的意吗？”
“这我没想，只是感觉人生如戏，我离开飞越不到一年，这又投向时空大门，世事变幻啊。”
“还在感叹呢？人向高处走吗。”杨照眨着眼睛，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
“你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未来的商业竞争就是人才大战，知道不？”
“什么意思？”
“自己悟，有事，不陪……”杨照怕他问出什么来，赶紧溜之乎也。
新的工作环境里的陈小嘉如鱼得水，深得器重，陈小嘉想就此过一段平静的日子，什么也不想，安心工作，平静的送走朝阳，落日……
他希望自己淡忘和吴先奴的相处的时光。淡忘从前，告别曾经的那个自己。
“……李白纵情天下，云来云往，真是仙风侠骨意气。我现在倒不鄙视酒鬼了，真的，诗酒百篇唱响千古，他们自有他们的快乐，与世无争，也不错啊。”陈小嘉似开心的笑。
“这话，太消极，我不认可。”
“感觉不到酒意，我认为，晕晕忽忽，醉生梦死，不也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