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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元阴阳幻丹

    都道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
    君怀远看着白衣仙人一脸苍白地行入东居内, 面上一时有些复杂。
    小师叔身子不适, 不找我们,却去东居之内等七皇子……是作何想法?
    忆起日间炼药课之后六界中人议论之事, 君怀远望眼东居,眉间不由自主地蹙了,眸光微寂。
    难道他二人真的已经是……那般关系?
    若非如此,小师叔又怎可能肯将自己的衣物给一介妖来穿?
    静驻半晌……
    他禁不住垂目退回西居, 不知为何有感寥落。便慢慢合上了西居的门。
    却还是忍不住不时抬头, 望向木窗外对面的东居。
    朗月稀星,已至深夜。
    裴焱一闪身入了天境院, 直奔南居。
    然轻扣其门却不见应声。
    因心下一时欣然而喜,按捺不住,便斗胆伸手推开了孤尘仙君所宿南居的门。
    白衣仙人不在屋中。
    “哎?”裴焱诧异道:“不是说回南居休息吗?而且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心下虽有疑, 却也未多想。
    裴焱一把将被鬼王施了障眼法的墨色长剑取出, 轻轻放在了屋内圆桌之上。
    面上不禁扬笑:“本命剑丢, 这几日他肯定没能心安过……还好蠢鱼给捞上来了。”言罢长长叹了口气, 眉目一舒,转身而离。
    临去又不太放心, 回身一挥手,给桌上长剑加了道十成妖力的护壁, 隔绝了孤尘剑与外的气息。
    阖门而出, 目中朗悦。
    只是待他回到东居, 便见脸色白如寒雪的白衣仙人端坐于内, 正一脸冷凝地朝自己看来。
    裴焱先是一震,而后便喜,立时扬笑道:“你怎么来了?还有你那把剑……”
    “嗖”的一声,锦屏灵藤以风驰电掣之速驰出,一把扼住了裴焱的颈,未待裴焱反应便将他狠狠往前一拖,毫不留情地摔到了白衣仙人面前。
    颈间一阵剧痛,裴焱急声哼出,喉中猛然间疼得像火烧,气都来不及喘。
    整个身子猝不及防地摔在屋中地上、白衣仙人脚前。“咳……咳咳……”
    浓烈的血腥味刹时涌入鼻间,好像是面前仙人身上的,又好像是自己喉中的,裴焱艰难出声:“怎……么了?”
    白衣仙人看着他,表情酷冽冰寒。
    裴焱满心忐忑惊疑,抬眼看到白衣仙人苍白若纸的一张脸和毫无血色的唇,又不禁一震,眉间拧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受伤了?”
    裴焱试着爬起来。
    然刚欲撑起,便有感面前仙人有意施加的仙力威压,裴焱一个腿软,又跪在了他面前。
    “我丢剑一事,你可有诉与旁人?”白衣仙人黑如墨的瞳中没有光,冷得像冰,一字字问道。
    裴焱一愣:“有……是有,但她们知道无妨……而且……”
    “他们?”屋中的仙力威压陡然更盛。裴焱两只膝盖重重触地,磕得一麻,差点趴在了他面前。
    胸口气血一涌,闷疼不已,不禁眉头紧拧……裴焱终于意识到面前之人是夹怒而来,兴师问罪,一副正在气头上的样子。
    所以自己又做了什么惹了他生气?
    心下虽茫然不解又焦躁,但也觉得这么丢人现眼地趴在他面前不是办法。
    就算是未来岳父,也得好好沟通吧?而且孤尘仙君实力强横,想来也不会喜欢软弱到趴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女婿……
    岂不是显得一点能力也没?这样的将来怎么保护他女儿?
    裴焱压下胸口闷痛之感,运起妖力抗住他身上的威压,想要至少让自己在他面前站起来……
    哪知他一运妖力,面前端坐椅中的白衣仙人突然脸色惨白,低头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卧槽!?
    裴焱惊得一怔,赶忙收起妖力重新跪回地上。“……”
    岳父你别气,我跪,我跪还不行吗?反正以后也是长辈……
    他一呕血屋中妖力便陡散,白衣仙人有感面前之人不但未趁此机会用妖力与自己相抗,反而立时收力服软跪回了地上……原本冷凝的表情悄无声息地舒缓了一些,然仍旧冷目寒声:“你怎么不趁此机会来杀我?”
    裴焱:“……”
    我杀你干什么?你可是我未来岳父,我供着你还来不及。
    白衣仙人一挥手,将屋中地上的血瞬间隐去。而后便冷冷道:“允承在前又出尔反尔,我今日断你双手以戒……下不为例。”
    他似乎觉得断手以戒的惩罚非常轻,语声还很缓和,言罢右手便向前伸出,一把抓住了裴焱左腕,指间凝力便欲留不毫情地折断。
    裴焱不及反应,吓得一凛,冷汗都差点沁出来了。
    然面前仙人指下方一用力,周身便一震,下瞬另一只手急急捂了心门,紧随之便整个人往前一倾,一下子栽向了裴焱。
    裴焱愣了一下,忙伸手接住了他,下时不见响动,才反应过来孤尘仙君竟是昏过去了。
    因怀抱着他,顿时有感清寒彻冽的仙息笼罩于周身,让他感觉有点凉。
    且因距离太近,裴焱闻到孤尘仙君身上带了点淡淡的冷木香,大抵是常年与锦屏灵藤相伴所染上的,十分清新幽粹。
    沁人心脾,醒神舒意。
    “还蛮好闻的。”
    裴焱言罢便垂目去看了自己的手腕,见白衣仙人的手从自己腕上滑落了下去……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微微有点心有余悸。
    所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气得他要折断自己的双手?
    虽说可以疗伤,但断手之痛总是真的。
    裴焱思来想去未果,便伸手半扶半抱着怀中仙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他脸色实在很不好,还是就近先放我床上吧。”裴焱想罢未多犹豫,一把将孤尘仙君抱起来放到了自己榻上。
    只是放下之时先前磕跪在地上的膝盖又不小心撞在了床沿上。
    “嘶——”裴焱疼得抖了一下,一时没站稳,就抱着孤尘仙君一起滚到了床上。
    东居之外,洛书仙君心中好似有个疙瘩,不时便忍不住往窗外看。
    但见裴焱回了院中,竟同小师叔一般无二的反应——先去了对方房里相寻,好似一刻不见就难耐得很,脸上便更见复杂。
    后来裴焱推门入屋又出,他一颗心便紧了,待见其回了小师叔于内候着的东居,君怀远便一秒六十次地往东居那边看。
    待听见屋内传出一些响动,洛书仙君装模作样拿在手里看的书已经握出了一团褶皱。
    “他二人可能是吵架了……”君怀远自顾自道:“对……小师叔脸色不好,找他可能不过是为了什么事相询问罪……这会儿该是发了一通脾气,所以才有响动……按小师叔的性格一会儿就会拂袖而出……”
    君怀远说着又看了一眼对面东居的门:“小师叔怎么还不出来?”
    他又按捺着等了片刻,就不见人出来,心里渐渐有点焦躁之意。“三更半夜,小师叔怎么能在别人的房里呆这么久?”
    语声转而有点忿忿不平,他皱眉道:“更何况那人还是个妖,且……且…………”他且了半天,支支吾吾道:“且是个男的妖……”
    说罢这一句,语声便轻得像雾,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他眸光平视前方,蓦然叹了一口气:“他怎么是个男的呢?”
    半晌,轻声喃了:“长得比仙女还美……他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正怅然。
    耳边扣门声响起。
    “师弟,你随我去看看小师叔如何?我闻到血腥味,小师叔身上恐怕有伤……”眉间染了忧色,陆季疵扣门罢再度转目看向东居的门。
    血腥味如此浓烈,怕是伤得不轻,且方才好似更为浓烈了。
    “我有感小师叔的仙息弱了很多,不知是他敛了自身气息还是……”
    西居的门被迅速从内拉开,君怀远急步而出,立时就道:“我们快去看看小师叔!”
    陆季疵正色点头,二人便几步行至了东居门前,陆季疵抬起手正要扣门,君怀远上前一步猛地把门推开了。
    陆季疵一愣,忍不住转头看了君怀远。
    后者满面焦急之色,不似作假,已然快步行入屋内道:“小师叔你可是受伤了?师兄说……”
    陆季疵随后而入,二人立于东居外面一间小厅内,隔着一袭半斜挂的锦帘一眼便望见内屋寝屋里二人交叠在榻上。
    君怀远:“……”
    陆季疵:“……”
    君怀远的声音惊、寂、寞、寥,似乎还隐带颤意:“打、打扰小师叔和……和无渊殿下了……师侄这便退下了……”
    淡蓝衣的仙人转身就走,被揉着膝盖正从榻上爬下来的裴焱叫住:“走什么?你们小师叔昏过去了,你们快过来看看他。”
    二人足下一顿,皆是一愣,君怀远脑中空荡,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回望寝屋张口就道:“小师叔这么不……”
    行?
    陆季疵刹时转目看他,似乎是猜到了他还没说完的话……眼角直抽搐。
    .
    此时仙源洗剑池畔。
    裴焱走后,一张娃娃脸的少年版横公鱼转头便看向了一旁仙气四溢的洗剑池,兴奋嚷声:“我在里面游了一下午觉得神清气爽!!!这个池子真的像鱼兄说的!非常精粹!!是个宝贝池子!!!”
    无忧嗤之以鼻:“化尸水、蚀骨汤,有什么好宝贝的?”想到无渊差点跟着这条蠢鱼跳进去,无忧哼了一声又道:“你这蠢鱼觉得它好还不是因为你不老不死、进去了不会怎么样,本公主可一点也不觉得它哪里好?”
    横公鱼垂下眉说:“好吧。”不过下瞬便语声一转,又道:“但我还是想进去再游一会儿!!!好久没下水了我要多在池子里游一游!!!”
    说完也不等几人反应,“扑通”一声便又跳进了洗剑池中。
    无忧懒得理他,转身就走。“行行行,你游吧,反正你是鱼,在水里一样睡,本公主自己回宇境院睡觉!”
    鬼王与无忧同住一院,此时夜已深,便也向水中少年微微示意了一声,而后领着手下魑将、魅将回了。
    横公鱼一个人……错了,一条鱼游到半夜。
    夜半时总算有感疲惫,才想起来自己用的是人身在游,不是鱼身……它化人之后要日出才能再变回鱼,就想直接在水里睡到天亮,哪知人身和鱼身不一样,泡久了手指全都起褶发白还掉皮,吓得它以为人身抗不住洗剑池的威力了,赶紧从水里爬了出来。
    举目见四野一片灰暗漆黑,只有头顶月光隐隐约约、模糊朦胧。
    他便打着哈欠往幻境外走。
    仙源洗剑池处于神之岭幻境之中,出了幻境,一旁便是一片白梨树林。
    一头火焰色短发、赤身裸(luo)体的少年迷迷糊糊地走到梨树林中,困得实在有些睁不开眼了。
    待行到一棵尤为繁茂的梨树下,横公鱼踩着脚下的松软躺到了树根旁的枯叶落花里。
    “反正不冷……”他喃喃地说了这一句,便把身子一蜷,缩在梨树下堆满的枯叶中睡了过去。
    月光下,但见清清浅浅的白梨花瓣悠悠缓缓地飘落到他身上。
    次日。
    梨林里枯叶响动,便见林中最为繁茂的那株梨树下落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衫,长衫上满是梨花清香,长衫下一条火红的大尾巴正从底下钻出来。
    横公鱼推开盖在头顶上的衣服终于从衣服下面跳了出来。
    “这里怎么多了一件衣服???昨天好像没有的啊!”横公鱼疑惑地重新跳回了衣服上,吸着鼻子闻了闻:“哇!!这衣服好香!比梨花糕还香!!!”
    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化了人睡在这儿,横公鱼便撑起一片鱼鳍道:“因为我没穿衣服,所以有人给我盖了件衣服嘛???”
    横公鱼想罢便用两只长长的鱼鳍将长衫卷巴卷巴,一把塞进了自己肚子旁的乾坤鱼鳞里。
    “不管啦!该去上学了!去学堂前可以去叫鱼兄他妹一起吃早点!!!”
    .
    裴焱靠在自己东居的门上睡了一夜。
    陆季疵喜茶喜静,善医善药,昨夜看过孤尘仙君的脉,脸色骤变。
    便与他和君怀远道:“小师叔伤得很重,且元神受损,仙元不稳,需尽快疗伤。”
    之后陆季疵与君怀远合力于东居内为榻上仙人输入仙力稳固元神并疗伤,一夜未歇,直至次日卯时。
    裴焱怕扰到他们,便于外守着,环臂靠在门上靠了一夜。
    待到君怀远于内行出,一把拉开东居的门,门上的人便猝不及防地往后一仰,正倒在君怀远胸前。
    裴焱反应过来,忙站直了。
    “怎么样?他没事了吧?”
    面前身着淡蓝衣的仙人似乎恍了一下神,下瞬才回过神来,快速抬头看了裴焱一眼。“你……”
    他咬了咬牙,而后便铮声道:“你既招惹了小师叔!便莫再水性杨花、招惹别人!”
    言罢,快步而离。
    水……性……杨花……?
    裴焱怔在当场,额角青筋禁不住有些抽搐……
    陆季疵再于屋内给榻上仙人看了看脉,见裴焱走入寝屋来,便道:“小师叔是被妖刀所伤,伤他的必定是妖界中人。”
    他语声转而沉敛,道:“此届学院中能伤到小师叔的妖可不多……无渊殿下的兄长闇炎君无厌可以算一个。”
    裴焱眉头拧起,便一时没有说话。
    “殿下手中拿的是什么?”陆季疵看着他抱在怀中的一团黑雾问道。
    裴焱低头看向他所指、被鬼王施了障眼法又被自己妖力屏障隔绝了剑息的孤尘剑。
    便回道:“没什么,欠的债而已。”
    陆季疵见他不欲明说,便也不多问,拿出一方小瓷瓶递给了他。
    “你脖子上的伤,是被锦屏灵藤所缚吧?这药拿去,敷两回便愈。”
    裴焱微怔,伸手摸了摸自己喉颈,顿觉刺痛不已,一碰就疼。
    “多谢茗仙君。”裴焱感激地从陆季疵手中接过了药瓶。
    “小师叔脾气不好,你若与他有所争执,还需护着自己。”陆季疵起身来道:“必要时候,还是多服软顺着他为好……事后你再与他慢慢相商,或许会比较听得进去。”
    你用个“或许”,自己根本就不确定吧?
    裴焱在心里叹道:昨晚自己可是全程顺着他,让我趴我就趴,让我跪我就跪,连要折我手腕都差点没来得及自救。
    我这岳父哪里是脾气差,根本就是独断专行、仗着武力横行霸道惯了。
    想想也实在有点憋屈,不过裴焱还是对陆季疵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谁让这位是自己未来岳父呢?
    陆季疵便对他笑了一笑,浅叹口气道:“往后殿下恐怕就是我的长辈了。”
    裴焱:“……?”
    “倘若有什么吩咐,便也请殿下随时来找我。”他如此言罢,便揖手对裴焱示意了下,而后行出东居回了自己的居所。
    裴焱还愣在他刚才的话里,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成为茗仙君的长辈……
    “你们师叔,我的岳父,最多也就平辈而已。”裴焱想了想道:“我要亲点倒是真。”
    是值卯时,还有一个时辰到上课的辰时,裴焱抱着剑坐在床头休息了一下。
    迷迷糊糊睡醒过来后背酸胀很不舒服,便一起身索性把剑放在一旁弯下腰来,想要把榻上仙人往里面抱抱,给自己挪出点空隙来躺躺。
    谁知他刚弯腰倾身,作环抱姿势、离孤尘仙君极近时,白衣仙人骤然睁开了眼。
    眉峰狠狠一蹙,他冷寒道:“你想干什么?”
    裴焱懵怔:“我想抱……你。”
    锦屏灵藤迎面抽来,裴焱猝不及防拿手来挡,被“啪”的一声抽卷在腕上,立时三条红痕。
    真疼。
    脖子上的伤刚抹药他又来,裴焱眉头一拧,张口就道:“我这不是还没抱吗?!你怎么这么骄矜?跟那些个公主大小姐有什么分别?”
    白衣仙人面寒如霜:“你说什么!”
    裴焱识趣地立时住了口,摸摸鼻子没再吭声,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的剑。”他一把抓过手边孤尘剑送到了榻上之人面前。
    “横公鱼你知道吗?不老不死的那种,我把它带去洗剑池旁,它跳进去给你捞上来的。”
    白衣仙人原本寒彻的目光一震,立时转目落于裴焱手中所握长剑上。
    很好,这个转移话题有用。
    裴焱一挥手将剑上妖力屏护撤了,孤尘剑的剑息立时四溢而出,裴焱便见白衣仙人目中陡然熠亮。
    看来本命剑真的相当重要啊。
    裴焱站在床边垂目看着他,见他震色,突然心情很好,扬唇而笑:“弄丢你的,还你了。”
    剑吟之声一漾,孤尘仙君一挥手摒除剑身上鬼王所施障眼法的同时,伸手一把接过了剑。
    墨亮黑沉的剑身锃亮清寒,冷光冽冽,比未入洗剑池前更寒、更透、寒芒更盛。
    裴焱看他低头抚剑,挑了挑眉道:“这剑肯定洗得特别干净了,戾气全无,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不过你不用谢我,不断我双手就行。”
    孤尘仙君抬眼瞥了他一眼。面前之人挑眉以对。
    白衣仙人指尖一点,长剑消隐不见,想是被他收了起来。
    他半晌没有抬头,问:“你可有将我丢剑一事诉与闇炎君无厌?”
    清清淡淡的口吻,这语气算是有史以来最温和的了。
    裴焱很知足,怔了一下就摇头道:“他我可没说过,虽然是这具妖身的大哥,但我跟他毕竟不熟,怎么会把你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裴焱道:“我是昨天带蠢鱼去捞你的剑,同行的有雪阳君无忧、鬼王和她身边魑、魅两个鬼将。她们知道。”
    孤尘仙君微微拧了眉:“雪阳君无忧?”语气又恢复了冷意
    裴焱横他:“在渡仙船上被你拿三清断魂针威胁的那个。她还是个孩子。”
    “哼。”
    .
    至辰时,琼华公主从中居出来,正见白衣仙人从东居行出,裴焱随行在后。
    她看了一眼,很有公主礼仪风范地微笑点头示意了下,而后转回了头。
    下一瞬……
    嗯嗯嗯????
    “唰”的一下又转向东居的门,又转向他二人,琼华公主瞠目以对,半晌没有回神。
    但见他二人与茗仙君、洛书仙君汇合,一道去往学府苑,一侧红衣侍女伸手在她面前摇了摇。
    “公主,再不去学堂又要迟到了。”
    琼华公主一把将身侧侍女拉到面前,睁大了眼问:“孤尘仙君刚刚是不是从无渊殿下房里出来的???”
    “是。”
    “他他他……他是不是昨天一晚上都在无渊殿下房里?!”
    侍女晚上出来浣洗听到了动静,便又点了头:“是。”
    琼华公主一脸痛恨、惋惜、复杂、纠结和……兴奋???
    “好的……他们议论的都是真的……孤尘仙君和无渊殿下确实有一腿……本公主见证了。”
    侍女:“……”
    但昨天茗仙君和洛书仙君也在妖界七皇子的东居内,而七皇子靠在门上靠了一晚上这个要不要说?
    今日又是炼药课,裴焱一坐下横公鱼便从隔壁一桌“啪嗒”一声跳到了他桌子上。
    “鱼兄鱼兄!你终于来啦!今天膳堂里有藕粉桂花糖糕!超好吃!!!可惜你来得太晚啦我打包过来的已经被你妹吃光了!”
    裴焱笑着睨了它一眼:“无妨。”
    言罢转面与另一侧的白衣仙人笑道:“孤尘仙君,它便是横公鱼。”
    自从明了了“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六界中人的目光便控制不住地往白衣仙人及他身旁的妖界七皇子身上瞟。
    这种难以自控的力量名为——八卦。
    而六界妖魔除了“八卦”之力,内心更夹杂着“愤懑不平”、“不甘不忿”、“引以为耻”等诸多复杂情绪……看向二人的视线便尤为炙热。
    此前孤尘仙君对待妖界七皇子的态度虽好过其他妖魔,但还是颇见冷厉之感,如今七皇子与他投怀送抱一回,两人有了这般那般的关系,孤尘仙君总不好再对人冷冰冰了吧?
    果然!
    六界之众便见白衣仙人静声片刻,转头回望向了七皇子,并颇为“温和”地顺着他的示意看向了跳在七皇子桌上的横公鱼,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算是他们见过孤尘仙君于人面前最“温柔”的态度了……果然睡过就是不一样啊!!!
    “唉……”六界之众齐齐叹气。
    药仙金蟾子过来,便用枯叶草授与他们如何炼制最快的袚毒之丹。
    “再有几日便到月末考试,分课业测试和试炼测试。”金蟾子笑嘻嘻地与六界众人道:“我这袚毒之丹不光课业要考,且在试炼测试时,待你们入了那些诡异凶险的试炼之地,也极有可能用得上哦~”他道:“所以要不要好好学就看你们自己了~~~”
    裴焱被他一唬,是想好好学的,奈何他炼药手法太快,上下翻飞都快出残影了……裴焱强撑着看了听了一会儿实在是撑不住了,更不提他昨晚还在门上靠了一晚上没睡。
    头一沾桌,睡得死沉。
    金蟾子正炼到精彩之处,自信手法如飞炫丽非常不是一般人可比,十分信心满满,保准叫这群六界翘楚对自己崇仰崇敬……便见前排一桌妖界七皇子头一歪往桌上一趴,鼾声便起。
    顿时额角青筋直跳,连那张清秀有灵的少年脸庞都扭曲了。
    “啪”的一声,他气得将手里一大把真火甩进丹炉,炉子应声而爆,无数炼好的丹药带内里滚烫的蒸气都被炸了出来。
    坐在前排的孤尘仙君身上仙力屏护便起,将坐于首排的陆季疵、裴焱、横公鱼连带自己都罩在了护壁之下。
    丹药滚落四方,热蒸气一遇屏护便消,因白衣仙人反应之速太快,护壁下之人连炸炉的声音都没听到。
    所以裴焱转了个面,睡得仍旧很香。
    金蟾子忍不住拿手指向孤尘仙君又指向妖界七皇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个昨天旷课马上帮代扣分数;一个放任其课堂上睡觉连声音都帮他屏蔽了……
    真真是……
    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金蟾子最后甩手怒道:“等他睡醒了叫他到学者苑来找我领罚!”
    裴焱睡到中午才醒,去找金蟾子的时候这位少年形貌的六界学院老师已经气成了河豚。
    “必死毒药选一颗吧!”金蟾子一甩手排出一列五颜六色、诡气森森的丹药在裴焱面前。
    裴焱:“……”
    见面前“貌美如花= =可惜是个男的”的妖界七皇子一脸“我应该罪不致死吧?”的表情,金蟾子把视线从他那张过于惊艳旁人的脸上挪开,冷哼一声道:“你放心,本药仙的医术六界无人能比,你一死我就能把你救活!”
    只是课上睡觉就要被逼吃毒药……这六界学院不光学生是一群大佬,老师也都不能惹啊。
    裴焱挣扎了一下随手挑了颗紫色的丹药拿了起来。
    桌案后的金蟾子一声冷笑:“嗯,这个最毒。”
    裴焱手抖了一下,吃之前想起来一事,便顺口问了一句:“请教一下,老师知道一个叫什么阴阳什么幻丹吗?”
    金蟾子眉间一蹙:“混元阴阳幻丹?”
    裴焱眼中一亮,露出笑容:“对,就是这个。”
    金蟾子被他笑得恍了下神,咳了一下才道:“这一味丹需要的药材都很珍贵,极其不好炼制,且作用也不大,你问这个干什么?”
    裴焱奇怪:“作用不大?”
    金蟾子道:“只能用来改换声音、变换骨胳、调整容貌,跟炼制它所需的那些珍贵药材相比,作用确实不大,简单的说就是用来把男人变成女人、把女人变成男人的药。”
    裴焱猛地震住:“把男人变成女人……女人变成男人?”
    金蟾子狐疑地看着他:“你问混元阴阳幻丹做什么?”
    一脸少年气的老师忽是一愣,抬头盯向了面前之人那张明艳动人、绝美无俦的脸。
    难道……
    “你……”金蟾子看向裴焱的目光突然闪烁了起来:难道服过混元阴阳幻丹……?
    裴焱怔怔地回了神,眉间似有踌躇疑虑,目中有思。
    他没忘记金蟾子说的,抬手要将手中深紫色的药丸往嘴里送。
    “等等!”金蟾子突然“唰”的一声从桌案后站了起来,看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吃了!”
    裴焱看向他:“?”
    一张灵秀青涩的脸微微涨红,金蟾子握拳抵在唇边,低头咳道:“这、这些毒药炼起来麻烦得很,我……我省得给你浪费!”
    裴焱一听便扬眉,笑了起来:“老师说得是,这些毒药可比无渊珍贵多了,浪费在我身上不划算。”
    金蟾子又咳道:“也……也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珍贵。
    裴焱道:“学生谢老师饶过。”
    金蟾子便看着他走出学者苑。心道:难怪他要频频示好孤尘仙君……应该、应该是个女孩子吧?
    所以才会被孤尘仙君的脸吸引……?
    想罢又十分忿忿不平:“那样恃强滥杀的男人有什么好?!本药仙妙手回春,不知救了六界多少妖仙人魔的性命,比起他杀人,我救人岂不是更有安全感?”
    金蟾子颇为自信地点点头,深以为然。“往界试炼测试开始之后,他们中断手、断足、中毒、疯魔来我面前救治者便不计其数,到时她便知晓本药仙和孤尘仙君相比哪个更厉害了!”
    .
    下午课罢回到天境院中,裴焱站在院中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南居。
    一旁正于西居内行出的君怀远看见,没好气道:“不用看了,小师叔身上被妖刀所伤,师兄叮嘱师叔去灵泉疗伤了。”
    “他一个人去的?”
    君怀远瞪他:“不然呢?!小师叔休沐涤身从不与别人一道!”
    裴焱心下一动,径直往中居后方的灵泉行去。
    君怀远看在眼里,瞠目驻足,为他如此坦(无)荡(耻)的行径郁结于心。
    走过中居再往前走了很长一段小径,便闻水声轻响,裴焱垂目思忖了一下,还是往前行了。
    便见灵藤环绕,整个灵泉四周被锦屏灵藤层层围起,直至罩顶……别说看他洗澡了,连一丝缝隙也无。
    裴焱:“……”
    灵泉中水声一静,语声微冷:“你来干什么?”
    裴焱蹙着眉看着那层层叠叠的锦屏灵藤,道:“我想和你一起泡灵泉。”
    泉中之人静了三秒。
    下瞬裴焱便见面前藤影一旋,层层收起。
    裴焱心门一紧。
    便见锦屏灵藤像中心回缩的万花筒一样眼花缭乱又极为迅速缩回了白衣仙人腕间,与此同时孤尘仙君一脸冷凝地站在灵泉边,双鬓各拢起一绾长发束在脑后,由一根清润无瑕的白玉簪别住,背上垂落着及腰的随散长发。
    白衣,鹤氅,双肩肩头坠有黑色铁莲样式的环扣,腰间一指宽的雪玉云纹宽带,宽带最前方的玉扣是一枚清寒冷峻的白玉麒麟。
    他已然穿戴得整整齐齐,然后看了裴焱一眼,转身就走。
    意思是:泡是不可能一起泡的,你要泡,我让你。
    裴焱待他行过身侧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你身上有伤干吗不和我一起泡???你我都是男人,一起泡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孤尘仙君一拂袖甩开了他伸来的手,衣袖都没给他留一片:“不准碰我。”
    裴焱听了他不下三次地对自己说不准碰他,原本只觉得真的像个骄矜的大小姐……此刻再听,表情就很是复杂了。
    不让人碰。
    不让人看。
    不肯跟男的一起洗澡。
    裴焱问:“你跟云微仙子要混元阴阳幻丹做什么?”
    白衣仙人眉峰一拧,冷目看他:“与你无关,不准再问。”语声沉了下来,他再道:“且也不准诉与旁人幻丹之事。”
    裴焱突然笑了一下:“可是我知道了……没有关系吗?”
    孤尘仙君凝目看他,半晌才道:“你若诉与了旁人,我再严惩。”
    裴焱叹了一口气,语气有叹有怜有嗔:“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看他:“我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孤尘仙君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次日,晌午的课结束后,裴焱与无忧、横公鱼、鬼王几人一起去到膳堂。
    无忧和横公鱼分抢完一盘藕粉桂花糖糕,看见裴焱一脸神游天外的模样,一人一鱼都忍不住伸手、鱼鳍到他面前来挥挥。
    “哥你想什么呢???”
    “对哇鱼兄,今天的藕粉桂花糖糕超好吃!鬼王大人都吃了好几块,你怎么一块也不吃啊???”
    一旁鬼王与魑、魅二将便也抬头向裴焱看来。
    一袭碧沏蓝衣的少年满目神思恍然之色,抬眸望着膳堂空处,忽是喃喃道:“你们说……孤尘仙君会不会是女扮男装?”
    “噗——”无忧手捧一碗木樨香露,喝得正急,耳闻裴焱的话,喷了面前之人满头满脸。
    裴焱被她喷醒了神,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叹了一口气,索性就着香露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觉得不会?”
    鬼王及魑将、魅将:“……”
    横公鱼愣了这半天后才反应过来,立时指着裴焱拍鳍狂笑:“鱼兄你……哈哈哈……你竟然会觉得坐在你旁边的神经病仙君是女扮男装??!!他……哈哈哈……他比鱼兄你还高那么多!!!如果是女扮男装那就是母夜叉啊!!这辈子肯定嫁不出去的!!!!”
    裴焱:“身形样貌这些不用管,我不便明说,就是气质和脾气,还有一些习惯什么的。”他问:“不像女孩子吗?”
    无忧摇头。
    横公鱼摇头带尾巴。
    鬼王和魑将、魅将摇头。
    裴焱拧眉:“可我怎么觉得那么像?越看越觉得像。”
    众:“……”
    谁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孤尘仙君像女的?!一般人想都不敢想吧?!
    “他如果是女的。”裴焱垂目看向几人,轻言道:“恐怕就是我老婆。”
    “噗——”横公鱼正端起自己那碗木樨香露来喝,闻言没能控制住,又喷了裴焱满头满脸。
    “鱼兄对不住!!我一时太激动了哇!!!”
    裴焱顺手又抹了一把脸:“没事,我回去洗个澡就行。”
    “不是鱼兄!你说过你在未镜湖里看到自己未来老婆了呀!她不是个仙女吗?!!!怎么变成仙君啦?!!!鱼兄你竟然会把仙君看成仙女吗??!!你眼睛没问题吧!!!!我可以忍痛切下一片鱼鳍去给你煮汤喝冶病的!”
    裴焱道:“谢了,不过应该用不着。”
    横公鱼:“我觉得用得着!!”
    无忧:“我也觉得用得着!!”
    鬼王及鬼将二人看着他……也点了点头。
    裴焱叹了口气,就不知道怎么跟她们说。
    “算了。”久久,他抬眸望向远处,眼中一片潋滟柔情,宁声道:“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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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君:你知道个屁!
    预警:痴汉三火即将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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