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你有什么线索吗？关于这个状态。看不过去短手短脚费力的样子，五条悟伸手替他把两条袖子都挽到合适的长度，又把扣子一路扣到最上面一颗，勉强不会一动就露出肩膀。
    夏油杰举着胳膊，松了一口气：手记里没有这种情况，也许是我哪里弄错了？向来自信的他难得自我怀疑，没办法，他对妖怪的了解确实太少了。
    他仰着头，看着眼前身形高大，几乎能把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的白发青年，有几分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体型差距过大，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难道这就是狐狸和人的区别？明明狐狸的体型也很小，但是之前都没有这种感觉。
    察觉到他的动作，五条悟一把抄起意图后退的幼小身体，用抱狐狸一样的姿势紧紧抱住。腾空而起的那一刻，晃得夏油杰差点向后仰倒。
    你干嘛？！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夏油杰狠狠踢了五条悟一脚，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固定好自己。
    又小又软的脚丫根本一点力度都没有，五条悟满不在乎地继续收紧手臂：先抓住你，免得一会儿逃跑。说着，下巴蹭蹭靠在胸前的小脑袋，乌黑的发丝柔软光滑，带着点点凉意，两边的耳朵却暖融融的，时不时扫过他的脸颊。
    什么嘛。
    听着耳边不像平时那样平稳的心跳，夏油杰隐蔽的笑了笑。
    你也不像面上那么冷静啊。
    他突然安定下来，拍拍眼前的胸膛：换个姿势，这个样子你是在托花盆吗？一点都不舒服，一看就是从来没有抱过孩子的人。
    这只手托着屁股，另一只搂着我的后背，不要像托着炸弹一样！养过两个小孩的夏油杰，指挥着五条悟换个合适的姿势抱着他。
    五条悟学得认真，很快就像模像样的抱着夏油杰，只是姿势还有点僵硬。现在的杰这么软又这么小，万一一不注意捏坏了怎么办？！
    嗯，现在差不多吧。夏油杰满意地坐稳，窝在五条悟怀里继续认真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半响，他奇怪地抬起头：你在罚站吗？干嘛站在这里不动，自己家的房子，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啊？嗯你不需要留在这里想清楚吗？不知道刚才在想些什么，听见夏油杰的话，他居然没有像平时那样抬杠，而是露出有点慌乱的表情。
    这是什么傻问题？夏油杰凑近他的脸庞，狐疑地看着隐藏在墨镜之后的冰蓝色瞳孔，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小小的身影。
    哦~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拽拽还带着潮气的纯白发丝，语带笑意，这个样子的我，是不是很可爱？身后有他半个身体那么大的尾巴故意扫了扫，然后勾在五条悟腰间。
    正太控，兽耳控。
    他最后下了定义。
    等、等等？五条悟险些抱不住怀里的小夏油杰。白发的青年睁大双眼，一脸懵逼的看着年幼的好友笃定的表情。
    你刚才说什么？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刚才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超过分的字眼？什么控之类的？
    正太控，兽耳控。夏油杰又重复了一遍，挺直后背，双手抱胸，你高专的时候，就经常看什么狐耳娘，猫耳娘之类的漫画吧？当时我就觉得很变态了，只是没好意思说而已，没想到十年过去，你居然还控上了正太吗？悟，对小孩子出手可是犯罪。
    那副义正词严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遵纪守法好公民呢。
    五条悟双手用力，把怀里的小小身躯抛起来又接住，提醒他还在自己手上，不要太嚣张了啊！
    看着小夏油杰忙不迭的搂紧自己，弯起眼睛狡黠的笑了起来，一瞬间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少年时代一样：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也看过吧？漫画可是一直放在你宿舍的，小变态。
    而且我也不是正太控，明明是小小只的杰太可爱了而已！他可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无理取闹还老是哭，有什么好的，只有手里这个团子，才让他觉得可爱而已。
    第19章
    五条悟托着腮坐在沙发上，看夏油杰折腾到深夜。
    但一直到小夏油忍不住睡着为止，他身上的变化都微乎其微。
    抱起睡着了还一脸不安稳的小孩子，五条悟轻轻戳开他皱着的眉头：小孩子精力怎么这么差？之前可是熬个好几天都不在话下的。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像猫咪一样悄无声息的走上楼，把小夏油杰放回床上。
    一大早，五条悟的房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
    悟！我长大啦！
    一个瘦弱的身影冲进来，扑到床边：不要装睡！明明我一碰到房门你就醒了吧？
    五条悟眼都没睁，直接把被子拉到头顶，继续装睡。
    快起来，不然我放咒灵咬你了啊。细长的胳膊用力，拉下蒙住头的被子，揪住五条悟的脸颊肉。
    五条悟猛地跳起来，恶作剧心起，把夏油杰一把扑到床上，刚想说点什么，结果一看被扑倒的人，到唇边的话风一转：这不还是小孩子吗？
    稍微张开了一些的脸庞，明显突出的锁骨，因为开始抽条而显得格外瘦弱的四肢，还有比高一刚认识时矮一些的身高。
    现在是几岁的你？五条悟好奇地问。
    夏油杰思考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答：大概十二三岁？应该不到十四吧。早上刚醒，他就敏锐的发现了视线高度的变化，冲到镜子前一看，果然长大了好几岁。
    这样下去，没几天就可以变回去了嘛。他乐观地说。
    但是你的耳朵还在哦。五条悟提醒盲目乐观的少年。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挚友的少年阶段。
    尾巴不是已经没了吗？耳朵总会有办法的啦，夏油杰暂时不在乎它们的存在了，只要能长大，而不是维持儿童的体型，他就心满意足了，大不了打完羽衣狐之前，我都戴着帽子！
    到时候还变不回去怎么办？不可能！还有将近一个月才到约好的时候，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怎么可能掌握不了畏。
    年纪轻轻就先后成为特级咒术师和诅咒师首领，夏油杰的天赋和骄傲从来不比任何人少，五条悟除外。
    这样说来，我是不是还有机会看到高专时候的你？五条悟兴高采烈，啊，我是不是要先把游戏室清理一下，到时候我们联机打游戏吧！
    夏油杰安静下来，注视着比自己大了将近15岁的好友：你是不是，很怀念过去高专的生活？他盘腿坐在柔软的床上，眼神专注又平静。
    五条悟也跟着安静下来，低声说：你不怀念吗？他不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但高专的生活太过美好，有时，他确实会想起当初没心没肺的自己，和神采飞扬的好友。
    当然怀念，怎么可能不想呢？夏油杰默默想着，高专的三年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尊敬的师长，强大的同伴，有意义的事业，而且还认识了悟，只是，那样的时光不会重来了。
    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之时，刚才的小小感伤已经重新隐藏在虚无之中。
    不说这个，他拍拍还穿着睡衣的五条悟，我们去买衣服吧！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能只穿衬衣啦~说着又开始兴奋起来，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出过门了，上一次踏出这座房子，还是去奴良组的时候，没办法，毕竟狐狸的身体太不方便。
    但是你要穿什么出门呢？五条悟揶揄的目光扫过夏油杰和他身上过大的衬衣。
    嗯？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夏油杰呆了一下。衣服当然要买，但是现在没有衣服可穿的他，要怎么出去呢？如果就这么出门，五条悟被指控猥亵儿童就算了，关键是他自己丢不起这个脸啊！
    哼哼~
    看着这个可恶的蓝眼睛术师连头发尖都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夏油杰磨了磨牙，还是勉勉强强低头道：悟，请你帮我买一套衣服，拜托了。他不甘不愿的加上最后三个字。
    真是没有办法呢~不过要给杰买什么衣服呢？女仆装？兔女郎？啊不对，应该是狐女郎哈哈哈哈哈！五条悟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嚣张大笑。
    额头上爆出一个、两个、三个十字，夏油杰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他跪坐在五条悟腿上，两只手攥着白发术师的衣领，嘴角的微笑格外扭曲：还请你买一套普通的男式帽衫和牛仔裤就好，谢谢！他着重强调了普通和男式四个字。
    五条悟见好就收，举起手示意投降：好啦好啦，普通的普通的！
    夏油杰按了按头顶的棒球帽，心情愉快地插了一个章鱼烧塞进嘴里，好久不出门之后，就连平时不屑一顾的小吃也变得美味了起来。一旁的五条悟手上已经拎了几个袋子，他们买的是给即将到来的高中生夏油杰和青年夏油杰准备的衣服。
    两个男人买衣服的时间总是很短，很快就挑好了三四身大全套。夏油杰不想刚出来没多久回去，他拉着五条悟，沿着海滨小路散步消食。
    那个是不是咒灵？两人正聊着什么，不经意间，夏油杰似乎瞟到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什么东西。
    一个圆鼓鼓的红色半圆随着海浪起起伏伏，不时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是啊，在咒灵里还算挺强的？应该。五条悟瞄了一眼，不确定的加上最后两个字。
    夏油杰估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由于畏的纠缠，伴随身形缩小，不光性格退回了国中生时候的性格，他的咒力水平也退回了和年龄相符的阶段。
    看他犹豫的表情，五条悟认真发问：你想要吗？大有一副想要就给你抓过来的架势。
    夏油杰心动了一瞬，但随即摇摇头，他又不是真的很弱小，连想要的咒灵都要悟抓过来。
    以后碰到再说吧，今天就算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收下悟送给他这个咒灵。
    可惜的是，有些灵就是天堂有路不走，非要来闯一闯地狱的大门。
    红色半圆似乎也注意到这边有两个咒术师，缓慢朝着这边游了过来。
    第20章
    随着天色渐晚，白天喧闹的人群渐渐散去，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偶尔有海鸥在天际滑翔，在夕阳的暮色里，留下一个黑色的剪影。
    五条悟拽着夏油杰帽衫的帽子，轻轻落在沙滩上。
    你就不会用别的方式带人吗？夏油杰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轻声抱怨。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坏毛病，仗着自己能瞬移，随便拎着人就走。
    凑近了看，怎么好像也不太强的样子？他观察着只露出圆圆脑壳，和两只大眼睛的红色咒灵，有些疑惑。
    五条悟也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是个小宝宝呢。
    哦~神奇的是，夏油杰毫无障碍的get到了他的意思，这是个咒胎啊，打死了就应该能孵化出强大的咒灵吧。
    咘咘咘红色的咒胎突然吐起了泡泡，鱼跃出水面，对看上去更好欺负的夏油杰发起了进攻。
    夏油杰抬起小臂挡住冲击，无奈地笑道：居然拿我当软柿子捏吗？
    咒灵会对看见它们的人类发起攻击，受害最严重的，就是年幼的咒术师，尤其是生在普通人家庭里的小咒术师。因此，能够顺利长大的，无一不是实力强大，身经百战，这也是为什么十五六岁的高专生，就可以开始独立出任务了，当然，人手短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夏油杰现在虽然年少，但身体早就形成对战的条件反射，再加上常年积攒的咒灵，对付一个简单的咒胎自然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就打的红色咒胎翻了白眼，再起不能。
    他呼了口气，稍微向后退了退：接下来交给你了。
    虽然自己拼上性命的话，也不是完全打不过，但为了一个咒灵不值得，而且是悟非得带他下来的，既然如此，他就要负起责任！现年身体年龄13岁，空有咒灵，咒力不够的夏油杰理直气壮地想着。
    接收到黑发少年隐晦的依赖，五条悟无声的笑了笑。
    他绕过咒胎吐出来的，小山一样的森森白骨，居高临下的看着萎靡倒地的红色章鱼头：吃了不少嘛，不过咒灵怎么还没孵出来？你也太慢了吧。
    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卷起阵阵浪潮，无形的咒力涌动，带着极大的压迫感，笼罩这片沙滩。
    呜咘咘硕大的眼睛里涌出一颗颗泪珠，咒胎可怜巴巴的蜷缩成一团，真人，漏瑚，花御，救命咘咘咘
    被锁定了！
    章鱼头缩在原地不敢动弹，他清晰的感受到，只要自己稍有异动，马上就会被咒术师直接打死，明明如母亲一般温柔的大海就在身边，他却连看都不敢看，逃也不敢逃，更不要说站起来战斗了。
    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强的咒术师？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咒术师，甚至吃过好几个，但之前的那些，和眼前这个根本不能比，从来没有一个人类，能够让他直接丧失战斗的意志。
    早知道就不要嘴馋了！
    章鱼头简单的大脑已经要被恐惧压垮了。他不像漏瑚那么坚强，没有真人那么聪明，甚至不如花御纯粹，但毕竟是从人类对大海的恐惧中孕育千百年，好不容易诞生的特级咒灵。在极致的压迫下，湿滑的表皮从中间裂开，身材高大的咒灵陀艮终于破体而出。
    圆鼓鼓的章鱼头更加坚实，分布着黑色的斑点，身后拖着一条如蜥蜴一般的尾巴，尾尖还带着尖锐的长刺，原本还有几分可爱的矮小咒胎突然变身虎背熊腰肌肉怪，真不是一般的辣眼睛。
    后悔也没有用，自己招惹的咒术师，死也要站着死！
    陀艮引动旁边的海水，巨浪滔天向岸边扑来。
    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啊，原来的多可爱。五条悟闲闲抱怨着。
    他挥手撑开屏障，挡住涌上来的海水，透过高达数米的透明墙壁，还能看见另一边惊慌游动的鱼和水母。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除]
    漆黑如墨水的结界逐渐笼罩这片区域，五条悟一脚踢开陀艮，一边扭头向夏油杰笑着说：没想到你还记得下[帐]呢，明明以前和我一样从来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