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云襄强作镇定道：“姜少息，我真的不太明白你的心思。”
    “姜少息”饶有兴趣地问道：“哦？”
    “你不是真的想杀我吧？”云襄道，“你若是真的想杀我，自然早就下手，以你这不依不饶的性格，我怎能悠闲地活到现在？”
    姜少息大笑，那怪物残破的肢体往外渗着魔气，渐渐消弭于空中：“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想要杀你，不过我答应了一个人，不能亲手杀你。”
    姜少息遗憾道：“而且你现在还有点用处，现在还不是你能死的时候。”
    ——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想要杀你？
    云襄无语：“那你大半夜跟着我干嘛？”
    姜少息又笑了一声：“虽不能杀你，但总不能让你的日子好过，一切有资格与我争抢的人，都必须陷入无尽痛苦之中。”
    听了他如此中二的言论，云襄沉默，叹道：“你魔障了。”
    “我本就是魔，何来‘魔障’？”姜少息哈哈地笑道，那怪物的身体突然炸开，化作大片的黑色魔气，与此同时，不知从哪刮来一道妖风，一枚阵旗瞬间被那妖风刮倒。
    天南城中乍起多道光芒，苍老的声音如磬钟之鸣，在云襄耳边炸开，荡得她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何方魔修？！”
    那片魔气迅速将云襄包围在中央，云襄暗骂姜少息一声，大声喊道：“师伯，我不是魔修！那魔修已经跑了！”
    几道身影迅速往此处掠来，为首的是漱芳华、萧逢时、洛焕章，以及天巧宗和琳琅书院的弟子们，其他小宗门的弟子也迅速赶来，漱芳怡搀着漱城主，吊在队伍的最后面。
    云襄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阵仗，抽了抽嘴角。
    这算是，一根笔引起的灾难吗？
    漱芳华的衣冠很是整齐，显然是尚未入眠。见到云襄之时，她眸色顿时一深，斥道：“大胆魔修！”
    第39章
    “拿命来！”
    漱芳华手中一道金色的绳索向云襄的方向打去，萧逢时立刻要挥剑阻挡，他的手还未及放在剑柄上，身子便是一颤，脸色苍白一片。
    系统：“经系统智能判断，宿主不应参与此段剧情，请宿主静观剧情发展。”
    萧逢时的手卡在剑前一寸，无法挪动，他动了动嘴唇，也无法发出声音。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一股虚弱倦乏之意涌上心中，一如凰林中那日。
    因愤怒，他的身体微颤着。
    不远处，云襄受了那强大神识的压迫，趴伏在地，提不起半分灵力，只能眼看着那道金光闪来，往她的脸颊上打去。云襄本能地抬起手臂，护住脸颊。
    “啪”的一声，是击在肉体上的钝响，云襄却没感受到疼痛。
    云襄抬头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那道身影，顿觉这道绳索是抽打在了她的心中，密密麻麻的酸涩感令她声音颤抖：“大哥？”
    鲜血从洛焕章的手臂上滴落，那绳索深深嵌入他的血肉之中，缠在他的手臂上。洛焕章一声不吭，灵力暴涨，强行将那绳索崩开，随着喷溅而出的血，那绳索掉落在地上。
    云襄看着洛焕章坚毅的背影，撑着身体，努力地想要站起来。正在此时，一股灼热在她识海中烧起，那股汹涌的沉寂着的力量，苏醒了。
    再次睁眼时，云襄的眼中便蒙了一层黑雾，她压制着体内的焦躁不安，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了：
    “萧逢时在哪？为什么洛焕章站在你的身前，萧逢时却站在对面？”
    洛焕章俯下身来查看她的情况，待与她毫无温度的眼神相触，他先是一怔，随后便移开了目光。云襄看到了他的眼神，里面含着的是同病相怜的悲叹。
    洛焕章也觉得，她是魔修吗？
    萧逢时再次施力，他的手却依然卡在剑柄的前一寸。
    萧逢时：“系统，我曾说过，不要阻碍我的行动。我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你阻挠我，能负得起责任吗？”
    系统：“尊敬的宿主，经系统智能判断，您的行动已经超出了可预测范围，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系统不得不对你进行阻碍。”
    萧逢时：“如果我不出手相救，只怕洛焕章便先要陨落。”
    系统：“根据系统判断，若是洛焕章认为无法救出云襄，便会让步，不会与天南城众人硬碰。”
    萧逢时：“你以为我和洛焕章不出手，云襄便能身陨此地？”
    “通过人物‘淑芳华’对任务目标的恨意值，系统判断，此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鉴于宿主的不作为，系统决定自行判断。”
    在他们交涉之时，破空飞来一道红芒，那是一只通体火红的凤凰，它在空中盘旋一周，嘶鸣着往漱芳华的头顶啄去。
    系统： “可能性降为百分之五十，照原计划执行。”
    “小红，小心！”云襄惊道。
    漱芳华身影闪落，云襄便听得小红一声痛苦的嘶鸣。
    “朱雀神兽！云襄，你还不承认吗？”漱芳华冷声道，“你与姜家是什么关系？”
    云襄看着陨落在地上的小红，心里又急又气，道：“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伤我穿云剑宗弟子，又伤我灵兽？”
    漱城主忍不住道：“华儿，这位小友是我天南城的朋友，她怎会是魔修……”
    “母亲。”漱芳华打断她，“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不是魔修？”
    我现在的样子？
    云襄看着自己手上苍白的皮肤，轻抚脸颊，指尖顺着光洁的皮肤，触摸到那额角的一块凸起。
    云襄抚摸着那发烫纹路的形状，猛然惊觉。
    是凰纹！
    自从她在魔火中涅槃重生，这凰纹便时隐时现，这难道是她血脉的证明？
    她云襄真的是姜家的人？
    “你额上带着凰纹，又带着朱雀神兽，必然是姜家的人。”漱芳华缓缓道，“而姜家的人，尽数是魔修，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云襄不知姜少息做了什么手脚，让她的凰纹重新显露，她暗啐一声，姜少息哪是想要放她一条生路？分明是想要借他人之手杀人！
    前几日的隐忍，未必是对洛焕章的忌惮，怕只是为了让她减弱防备之心。
    漱芳怡天真地看着漱城主，突然出声：“姑妈，难道有朱雀血脉就一定是姜家之人？姜家之人，就一定是魔修？”
    她的声音清亮且甜美，众人听了心里都很是疑惑。
    是啊，云襄是仙域出名的剑修，虽说她名声很差，但怎会突然变成魔修？更何况，她是无道剑尊的弟子，无道剑尊德高望重，怎会养出个魔修？
    众人明显不信，却都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漱芳怡懵懂地迎着淑芳华的眼神：“这个云襄不会是被人陷害了吧？她脾气那么坏，肯定有很多仇家！大姐姐，你可要为她做主呀！”
    云襄虽不知淑芳怡为何帮她，况且这帮人的话着实难听，她却还是感激地望了淑芳怡一眼。
    听了淑芳怡的这番话，漱城主握着漱芳怡的手一紧：“华儿，莫要再胡闹了！我们与穿云剑宗世代交好，你这样做岂不是坏了我们千百年来的交情？”
    众人纷纷劝道：“可不能武断啊！”
    “这是穿云剑宗的事，要处理也应该是送回剑宗，哪有我们把人给伤了的道理？”
    漱芳华笑了：“诸位，恕我直言，你们的冠冕堂皇，都是出于对这个‘云襄’的‘了解’，还有对穿云剑宗的‘信任’，你们觉得‘名剑客’云襄不可能是魔修，无道剑尊的弟子不可能与魔有关，却忽略了——”
    “眼见方能为实。”漱芳华将手抬起，那道金色绳索缠回她的手腕，“你们已经看到了，这个人的身上缠满了魔气，她的容貌，她额上的纹路，都是魔的标志，毋庸置疑，她就是魔修。”
    云襄刚想争辩，便觉喉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伏诛吧！”漱芳华高声呼道。
    众人相视一眼，没有人动手。
    无论这人是不是魔修，她现在都还是剑宗的弟子，只要她不侵犯他们的利益，他们便不愿与穿云剑宗为敌。
    漱芳华冷笑一声：“听闻牡丹花会选拔而出的，都是人品极佳的弟子，可真是令小女子刮目相看。”
    还未等她话音落下，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华儿，莫要让本座动手。”
    “是，长老。”漱芳华神色一凛，正欲出手，便有一道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阴柔且诡异，云襄气得恨不得用素水在他身上捅出几个洞来。
    一名黑衣男子提着剑，从容地走了过来。
    “妹妹莫怕，哥哥来救你了！”
    不要脸！云襄气得要骂人，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莫要太感动了，妹妹。”
    姜少息褪下了那副模仿萧逢时的温润模样，脸上满是扭曲之意，嘴角却还噙着笑。
    云襄颤动了一下嘴唇，无声地嘶喊了一声。
    姜少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云襄听到他声音在她识海之内响起：
    “若想活命，乖乖听话。”
    “姑妈，好可怕！”漱芳怡在漱城主怀里蹭了蹭。
    漱城主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姜小友？你和云小友是兄妹？”
    云襄身子一个腾空，被姜少息抱在怀里。站在一旁的洛焕章心惊不已。这人方才从他身边掠过，将云襄掳去，他竟完全来不及阻止！
    “本座可不是你的小友，漱真！本座乃是……”
    你就这么热爱自报家门吗？！云襄愤怒地捂住他的嘴。
    姜少息轻哼一声，人群中的一个修士突然开口：“我乃是朱雀姜家的少主！”
    那修士话落，脸色青白，捂着自己的喉咙，满脸惊骇。
    云襄早知姜少息会借音之法，却没想到这招数竟然如此厉害。
    漱芳华与姜少息对视，一闪而过的瞬间，淑芳华出手： “大胆魔修，拿命来！”
    这次，众修士不再旁观，他们纷纷取出自己的法器，将姜少息二人围在中央。姜少息随着他们动作，不动声色。
    洛焕章似是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挡在云襄二人面前，云襄看着他袒露在姜少息眼中的后背，一边为这份相护之情感动，一边感到愧疚担忧。
    熟悉的，陌生的，这些人手里拿着剑，将云襄二人围在中央。云襄的视线从这些人的脸上掠过，她没有看到萧逢时。
    人群露出了一个缺口，云襄穿过层层叠叠的人海，看到了人群后的萧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