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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那只手在她的头顶停顿一刻,他像是怕了时黎,从兜里掏出纸老虎递给她,“这是今天的手工作业,我帮你做完了。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一定不帮你。”
    时黎仰起头,却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大致感觉出面前的人是个男孩,很瘦,如同营养不足的劲竹,衣服空落落挂在身上。
    怎么又梦到他了?
    不过也好,是他的话,今晚就能做个好梦。
    梦中的时黎不客气地从男孩手里夺过东西,又拿自己的太阳帽丢他,“哼,如果你不帮我做作业,我就要告诉鹤川你欺负我!”
    男孩的声音沉了下去,“不许和他玩,不然就别来找我。”
    时黎的意识慢慢抽离,像一个居高临下的观众,默默观赏梦境世界发生的一切。
    过去的自己似乎还在与男孩说什么,趾高气昂的,男孩真的生气,转过身就走,她又屁颠屁颠跟在身后,时不时用手指去戳男孩的后背。
    最终,两人一起消失在视线中。
    时黎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第一次梦见男孩的时候,她就将事情告诉了鹤川。
    鹤川告诉她,梦里的男孩是不存在的,是她撞击脑部引起的精神分裂。他说,男孩的诞生可能是因为他没能第一时间救出时黎,让她在幽闭黑暗的环境里慢慢发酵出一个能陪伴她的“陆鹤川”,男孩与鹤川相似的几个特征就能证明——他们都爱吃鱼、都讨厌芥末。
    换句话说,这个男孩可能就是另一个相同又不同的陆鹤川。
    梦到的片段太零碎,时黎相信了这个解释。刚开始有些变扭,总觉得梦到陌生人很奇怪,可每一次情绪失控,她都能做这样的美梦,梦境中男孩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汲取温暖,慢慢地,她就接受了男孩的存在。
    时黎默默等待着,她知道,等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她会进入另一个梦境,当然,还会是个美梦。
    这一次时黎等了格外久,迷迷糊糊,她居然在梦境中打起瞌睡。
    “时黎,你又上课睡觉!”
    暴怒的点名吓醒她,时黎搞不清楚状况,本能回道:“老师,我没睡。”
    等彻底看清,她才明白自己回到高一。
    台上站着秃顶的数学老师,酒瓶底厚的圆眼镜挡住了愤怒的视线,老头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情绪激动地双下挥舞手中的讲义,“出去,罚站一节课,都要模拟考了还在做梦,女孩子不努力读书将来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时黎委屈巴巴走出教室。
    没想到梦里也要罚站,看来秃头给她造成相当深刻的心理阴影。
    自己的梦境自己做主,时黎当然不会乖乖站在门外,她望着操场,有一群男生踢足球,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走过去看看。
    四周空白的地界慢慢延展出建筑的轮廓,熟悉又陌生。时黎能感觉出身躯的抽长,本来宽松的衬衣也被胸脯撑得紧紧的。
    头顶的天空在旋转,明明烈阳高照却有阴雨天特有的沉闷气压,她的心口像被什么压住,喘不上气。
    时黎走到操场,刚才还在踢足球的男生都消失了,她失落坐在草地上,百无聊赖地拽着狗尾巴草。
    真实世界,学校的草坪是人工制造的,不会长出如此原生态的植物。很奇怪,时黎现在仍能区分梦境与现实。
    时黎以为今天的梦在这里结束,只要闹钟响起,又可以开始新的一天。
    可。
    懒洋洋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异常熟悉。
    “时黎,脱衣服。”
    时黎转过头看,来的人竟然是陆商!
    他是高中的模样,白色衬衫、深蓝牛仔裤,黑色的短发被汗水浸湿,唯有一双眸,亮如星屑。
    见不到时黎动作,陆商颇为不耐地伸手解开上衣的扣子,神情淡漠,嘴唇抿成线,仿佛在履行什么约定。
    “你神经病!你怎么在这里!给我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时黎感觉惶恐,随之而来是忐忑的窘迫。
    陆商皱着眉,深深地看着她。下一秒,他俯下身攥住时黎的胳膊,手上一用力就把她掀翻在草坪上,紧接着,他整个人欺了上来。
    “啊——”
    时黎尖叫着被陆商堵住嘴唇,压着她的少年眉目俊朗,轮廓分明,举手投足间是时黎不曾见过的气势,时黎挣扎更加激烈,心脏不受控制“砰砰砰”跳动。
    似乎是觉得她很吵,陆商抬手捂住她瞪圆的眼,低声警告:“安静点。”
    时黎后颈僵硬,感觉到危险,老实下来。
    黑暗中,她的五官感受放大数倍,她感觉到陆商在解自己衬衣的扣子,他的指腹压在自己的腰侧,顺着身体的曲线,一点一点向上。
    他的膝盖也顺势抵开自己的双。腿,强迫时黎与他接吻,时黎想咬她,陆商却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捏住她的脸颊,轻声威胁:“这不是你要求我做的?现在装什么不乐意?”
    她要求他做的?
    ???
    也许是感觉到时黎不再反抗,陆商放松对她的桎梏,伏下身轻吻她的肚脐。
    实在是太羞耻了。
    趁着陆商没防备,时黎强忍着狂跳的心脏,慢慢屈膝,对着陆商的腹部就是一脚,连爬带滚的向前跑。
    太可怕了,居然做出这样的梦。
    更可怕的是,陆商紧跟在身边,拼命地喊,“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的声音很响,吵得周围跑出很多同学,他们对着时黎指指点点,苏晴晴还站在一边煽风点火,“时黎,你们不是要生孩子吗?你跑什么,快点再生两个,我要当他们的干妈。”
    再?
    时黎感觉不妙,果不其然下一个拐角,板着脸的江柔一手抱着一个小孩,朝她抱怨道:“时黎,他们饿了。”
    咚。
    时黎摔在地板上,痛得捂着头,缓了好一会,才慢慢冷静下来。
    屋外黑蒙蒙一片,月亮隐在云层中,只有昏蒙蒙的光。
    时黎长舒一口气,还好只是一个梦。剩下的时间,时黎也不敢继续睡,干脆爬起来拿出请帖签名,她以为只要足够认真就能驱赶走心底的窘涩,没想到,一看到“陆商”这两个字,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梦里发生的一切。
    凌晨四点,江柔接到时黎打来的电话,只能将手里的资料先放在一边。
    电话那头时黎不肯说话,江柔将开了免提,将手机搁着,等了好一会,才传来时黎不安的抱怨,“江柔,我做噩梦了,怎么办?”
    江柔一愣,烦躁的心情越加沉闷,毫不留情转档嘲讽模式,“要我陪你睡、给你唱儿歌、讲故事吗?成年人,就不会去网上搜索一下纯音乐或大悲咒?实在治不了梦里的妖怪,你还可以出家。不过,你得先考个研,灵隐寺的和尚至少硕士文凭,挂了。”
    时黎抱着手机,听着“嘟嘟”声,躁得在床上翻滚。
    大悲咒对付陆商有用吗?
    第17章 反击
    被江柔粗。暴地挂断电话,时黎愣了好一会,想到什么又将脸埋在枕头里,不住地左右翻滚。
    什么嘛,这只是一个梦,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闭上眼,陆商生涩的模样又清晰浮现在脑海里,他们在操场接吻,然后陆商重重地……
    时黎脸涨得通红,恨恨抓出手机,点开搜索引擎——
    【女性做。春。梦预示着什么?】
    显示第一条
    【春。梦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女□□。望比较旺盛时,会梦到与“梦中情人”温存,借此来满足自己的需求,这是完全正常的现象……】欲。望、需。求,生理现象……
    时黎脸颊滚烫,由内而外烧出羞怒。
    都怪江柔,说什么试着去爱陆商,她才会做这样的梦!
    想到梦里荒诞的一切,时黎伸手捏住耳朵,在搜索栏里增添关键词【女性做。春。梦预示着财运亨通吗?】这一次,她得到肯定答复,长吁一口气,慢慢放软身体,杂乱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时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向头顶的吊灯,她的房间还保留了少女时代的装饰,灯具是海螺形,粉白的壁纸隐隐荧光,只因年代长久的缘故,轮廓荧粉已经挥散,只能看出中心小小的银圆块。
    这还是爷爷帮她设计的房间,小时候她很怕黑,晚上开灯又睡不着,时怀瑜就想办法帮她找了星星模样的荧光壁纸,从上到下贴得满满。确保晚上,整个房间都是温润的银光。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
    时黎将手背搭在额头上,想着爷爷、想着父母,不怎么为什么又绕到苏晴晴身上。
    苏晴晴穿着学校制服,叉腰,凶巴巴地绕着她转,嘴里念念有词,“时黎,你什么时候让我当干妈?”
    要命。
    时黎叹口气,看来今天是别想静下心。
    按亮手机看时间,已经六点半,苏晴晴家距离公司很远,要倒三班车,照常这个时间点,苏晴晴应该已经起床,时黎想了想,给苏晴晴发去信息【时黎:在吗?】
    苏晴晴没回她,时黎刚打算给手机充电,意外瞥到了时琴的通知【时琴:黎黎,睡醒了吗?姑妈上次与你说的、想买房子的王总给我回话了。他说今天回帝都办公,有时间看房源,你要是有空就打扫一下卫生,别让人看笑话(笑脸)。】时黎握着手机,嘴角慢慢放平。
    这些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她忙昏了头,倒忘这一茬。
    前几天时琴就告诉她,已经帮她相看好适合的买主,不过她没搭理,也没回信息。没想到今天,时琴居然自作主张帮她约了买主,还要上门看房,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时黎将手机颠来倒去,缓慢地把玩,感受机身的温度。
    陆氏的注资合同只有财务部与时黎看过,因为涉及到财产清查合算业务,每个接手注资项目的负责人都签订的保密协议,在正式财报放出来前,不会泄露任何信息。
    保密协议是陆氏那边要求的,时黎对接手项目的人很放心。财务部一直都是时怀瑜培养的太。子。党,本就偏向时黎,自然不会给时琴通风报信,更何况时琴在公司捧高踩低,没少给他们找麻烦,知道消息的人都默不作声等着看时琴笑话。
    时黎不知道时琴要玩什么花招,怒火在她眼中燃烧。
    现在的她无债一身轻,自然不怕陪时琴玩下去,她想看看,她的亲姑妈能想到什么鬼主意害她。
    时怀瑜临终前痛苦的咳嗽,时琴重重砸在他胸口狰狞的神态,历历在目,时黎与她,早无亲情可言。
    。
    “妈咪,你真的打算把王席介绍给时黎?你这是在帮她!”
    时装周看秀归来,杨莉还没调整完时差就被自己母亲拽着去接远房亲戚,所以格外不耐烦,坐在后座时不时用力踹前座椅背,又喊又叫:“你当初说好的,房子会买下来留给我!”
    为什么又要给时黎介绍买主,不能直接请人演一场戏吗?
    时琴微皱细眉,开口安抚,“那鬼丫头有好几套房子,王席也就买得起公寓。我同他讲好了,谈妥时黎名下所有房产一并买入,不拆买不拆卖,给他留一间城北公寓,剩下的钱我们出。鬼丫头急着资金周转,我们一定能把价格压得死死。”
    时琴心眼颇多,知道如果请个演员来套时黎的房子,可能会被戳穿。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机,时黎身上除了房产还有其他油水可以榨,为了更好维护“疼爱她的姑妈”形象,时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来真正有意向购买的雇主,两人协议,一起给时黎施压,到时候,她□□脸,王席唱白脸,双方逼迫,一定能谈妥这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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