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山壁非常陡峭，几乎无法直接攀爬上去，野兽们也被阻挡在沟壑之前。楚子亦和夏叶言又往前走了一段，前路就被巨大的落石挡住了，落石整个隔断了崖底，只有河流能从岩石下缓缓地流过。
    到了这里，河流已经极浅，甚至可以看到河底的石子。楚子亦和夏叶言的身形也不可能从落石下直接游过去，他们和甘草等人竟然被落石分开了。夏叶言尝试了几次攀爬落石，这岩石光滑异常，又高又陡，着实不太容易。
    夏叶言放弃了尝试，转而建议道，“我们从另一边试试能不能出去吧，从崖底出去再和他们集合。”
    楚子亦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两人只好原路返回，试着寻找另外一边有没有出口。崖底很安静，只有两人踩着河边石子和树枝的声音。夏叶言怀揣着心事，忍不住问道，“楚子亦，你的校园网名字是叫crazy吗？”
    那十根蓝色光柱让他极为熟悉，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和crazy进行pk，对于crazy的招式十分熟悉。夏叶言的心情有点复杂，楚子亦不但是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还是校园网上的crazy。
    楚子亦神情平静，向前走着，“是。”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夏叶言深深感到了楚子亦的不会聊天，他有些无奈，按照套路接下来她不应该询问为什么自己会知道么？夏叶言道，“你都不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么？”
    “你可能跟我在校园网上pk过吧，或者看过我的对战，我经常去练习场。”楚子亦倒没觉得有多奇怪，她的星魂器技能其实挺好辨别的，比较有特征性。她这半年在校园网上pk次数很多，被人认出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夏叶言，“……”原来是他少见多怪。
    夏叶言想要努力给自己挽尊一下，“我还知道你是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
    楚子亦淡淡道，“我周围人基本都知道。”班里不少同学都知道这件事，研究所里的人也是，她没觉得这是什么秘辛。
    夏叶言，“……”果然没法好好聊天了。
    【主人，前方有异常。】
    楚子亦听到乔治的提醒消息，远远地观察了一下前方。两边的山壁高度在渐渐降低，但是也零零散散地开始出现野兽，只是这些野兽身上都伤痕累累，互相撕咬、争斗着。
    他们再往前走了一点，甚至还在路边发现了野兽的尸-体。楚子亦看着脚边的大型兽类，它身上都是撕咬的痕迹，她将散落在地上的野兽身体收进了折叠空间，这些也是有用的。
    夏叶言感到有些不太舒服，他晃了晃头，努力稳定住自己的精神力，提醒道，“这里有点奇怪，好像对精神力有影响。”
    楚子亦也感觉到了这股奇怪的力量，她在诅咒之星上确实精神力容易产生波动，但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刺激，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吸引着她。她停下脚步，有些犹疑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吼——
    一旁突然钻出一头巨大的狮子，它狂吼着扑向两人，动作敏捷。楚子亦反手一鞭抽向狮子被它狡猾地躲过，射出的几根光柱也被闪避开了。夏叶言挥手，紫色的光箭带着风声，齐刷刷地向狮子飞去。
    狮子被击中有些吃疼地嘶吼着，愤怒地追逐着夏叶言。楚子亦向岩石后跑去，招呼着夏叶言，“到这边来！”
    这头狮子身手矫健，不依不饶地跟在夏叶言身后。楚子亦翻过岩石后，为夏叶言让出了位置，夏叶言跟了上去，猛地翻过石头。狮子追逐着他猛地一冲，却卡在了岩石缝隙之中。这缝隙足够楚子亦和夏叶言翻过去，对于狮子健硕的身形却显得小了。
    狮子咆哮着挣扎，拼命想扑向两人，却笨拙得挣脱不开岩石。夏叶言举起星魂枪，结束了这个穷追不舍的大家伙的生命。夏叶言皱眉道，“附近的野兽十分躁动。”
    两人继续往深处走去，陆陆续续又看到了一些倒地的野兽，但都没有刚刚的大狮子精神饱满了。大部分动物都倒在地上，生死不明，楚子亦感觉那股神秘的力量对于精神力的吸引越来越大，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回头一看才发现夏叶言也脸色苍白。
    又走了一段，楚子亦终于发现了野兽们发狂的原因。橙红色的液体轻轻流淌着，像是什么蕴涵着魔力的神秘药水。夏叶言震惊地看着源源不断从小洞中冒出的液体，“这是……”
    楚子亦强忍着难受，上前观察了一下。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实验设施，随手采集了一点，采集工具几乎是瞬间被腐蚀掉了。楚子亦淡淡道，“这估计是原浆吧。”
    她原来有读过夏博大师的研究笔记，t109地表之下有着一种神奇的原浆，饱含精神力。它由于精神力含量极高，一旦出现便会吸引周边的动物疯狂，这种大补之物同时也是剧毒之物。无仙子这样增补精神力的食物还好，其中的精神力纯度并不过高，恰恰是人体能够正常吸收的含量。
    但是原浆的精神力纯度太高，如果贸然摄入体内，反而会引发精神力的紊乱，旁边倒地不起的野兽们就是证明。夏叶言颇有感慨地叹气道，“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这么疯狂，明明是对身体有害的东西………”
    原浆没有让这些大型野兽增强实力，反而使它们昏迷不醒。楚子亦又试了几种采集工具，勉强采集了一点原浆。夏叶言看着楚子亦熟练的手法，询问道，“你很喜欢研究这些么？”
    “算是吧。”楚子亦轻轻甩了甩试剂管，她以前还没真正接触过原浆，这也是第一次。
    “那如果有一天，有人让你离开研究所怎么办？”夏叶言试探地问道。
    ☆、第四十五章
    楚子亦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正视夏叶言，挑眉道，“叶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姓叶，我姓夏。”夏叶言一字一句道，“我想你应该明白了。”
    楚子亦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夏叶言的意思，她想起夏加贺以前对她说的话，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叶言，这就是夏家的优质青年？楚子亦眼神平静，“说实话，夏队长还不足以跟我竞争。”
    她并不觉得夏叶言研究上的水平能超越自己。
    夏叶言竟无言以对，他没想到楚子亦会如此嚣张地回复他这么一句话，“你不觉得这么说显得太自大了么？”
    “不觉得，对于自己有信心的领域，没有什么自大不自大的。”楚子亦终于明白夏叶言的试探，怪不得他总是想要了解她们的事情，原来他是夏家的人。楚子亦很明白，只要她呆在研究所里，夏家就不会消停。
    楚子亦也不可能离开研究所，她所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几乎都要依靠研究所，准确地说，就是夏博大师掌管的精神力实验室。她有无数个需要接管实验室的理由，但是夏家也同样可以有。即使是夏博大师，他也不得不承认人生在世很多事情不能尽如人愿，他的研究也深受着首府院的限制。
    夏叶言反驳道，“接管实验室，并不一定需要研究水平。”他说的是实话，只要掌管了实验室，它几乎可以瞬间变成一个敛财的工具，就算不再开拓创新，目前掌握的精神力技术应用在市场里也可以迅速赚钱。
    楚子亦嘲道，“你们明明知道大师的心愿不是……”
    “但那也只是大师的心愿。”夏叶言打断道，“大师可以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但是夏家里那么多人不可能这样，更何况你不是夏家的人。”
    实验室每年都会花费大量的金钱和人力，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就让楚子亦直接继承。虽然夏博大师耗费的是私人财力，但这几年实验室的建立实际上也动用了夏家的许多关系，不可能拱手让人。
    “呵，夏家的人？说起来，你不会是夏家主口中的联姻对象吧……”楚子亦嘲讽地嗤笑一声，她与樊释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连他平时轻蔑高傲的样子都模仿得极像。
    楚子亦凑近夏叶言，夏叶言被她逼着倒退了两步，有些不自在。楚子亦轻轻道，“怎么？你想把我变成夏家的人？”她神情戏谑，似笑非笑的样子打破了往日总是平静的表情，像极了魔女。
    夏叶言有些不好意思，就听楚子亦一字一句道，“别做梦了。你敢这么做，我就让你尝尝家里鸡犬不宁、鸡飞狗跳的滋味。”她不把夏家闹个底朝天才怪。
    夏叶言恼道，“你……”
    “怎么你不服气？有本事你跟我打一架啊？”楚子亦耍无赖道，“少跟我来这套，别用你们那些世俗的想法践踏我们好吗？”
    金钱、权势、地位、利益……即使她和夏博大师再想远离这些产生矛盾的因素，永远也会被卷入纷争之中。楚子亦突然感觉有些疲惫，他们到底在执着做什么，其实周围人可能永远不会理解，不过是一个人的呐喊和狂欢罢了。
    她直视夏叶言，夏叶言似乎被她气到了，皱着眉很是气恼的样子。他被楚子亦肆无忌惮的视线盯得很是不自在，不耐道，“你看什么？”
    “看你是不是值得嫁的人喽。”楚子亦吊儿郎当地说道。
    夏叶言一愣，一时竟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楚子亦轻飘飘地问道，“这真的值得吗？为了实验室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婚姻，追求利益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吗？”
    楚子亦是真的不明白，她不懂夏家的坚持，也不懂夏叶言和夏加贺的想法。实验室确实潜藏着巨大的利润，可是夏叶言也并不差，牺牲自己的婚姻得到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夏叶言冷静地分析道，“你的家庭很富裕吧，你甚至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家境、学习成绩、精神力水平……不管是哪一项，你都是超越一般人的。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这样，生来就那么幸运……”
    “既然有富有天赋的天才，自然也有普通人。你和夏博大师一样，生来就是属于天才的那类人，自然可以永远高高在上地看向远方，去打破固有的界限。可是对于一般人来说，仅仅是赢取眼前的利益就要拼尽全力了，哪里有功夫去打破现在认知的界限？”
    “你们总是说要研究，要探知精神力的边界，可是你们想过周围普通人的想法吗？大师这么多年埋头在实验室里，几乎从来不回家。实验室每年的研究，大多数时候都是大师的私人财力进行补贴，不然根本无法支撑实验室的运营。你们的研究并不仅仅是你们自己的，它牵扯了大量的普通人。即使是生为天才的你们，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研究一定会成功吧？如果有一天它失败了，你们自然可以保住自己，但那些毫无抵抗之力的普通人该怎么办？”
    “你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你的高傲，而我的成长环境造就我的责任。我是被夏家培养起来的，如果有一天家族需要我牺牲我的婚姻，为家族做出贡献，那么我愿意。因为我曾经享受过，自然就要做出付出。”
    “我们无意践踏你们的理想，可我们都是普通人。”夏叶言有些无奈，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楚子亦和夏博的勇敢。他们会害怕，会胆怯，会安于现状，他们只想要顾好眼前的生活就好了。
    楚子亦垂下眼睫，轻轻道，“可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人难道只要心安理得地生活在已知的假象之中就足够了吗？
    夏叶言冷酷道，“但不该是我们。”
    回去的旅途上，两人无言地行走着，不再交谈。楚子亦难得地有些迷惘了，她和大师做错了吗？她明白夏叶言的想法，实验室一旦投入市场，生产产生的大量利润可以保障甚至提高研究人员的生活水平，但是也势必会影响目前的研究速度，市场化意味着实验室的工作方向发生了变化。
    她与夏博大师在做的是一件毫无保障的事情，继续深入地探索精神力，但研究结果却并不一定能马上转化为利润。他们就算真得更了解了精神力又能怎么样，特殊病人一定能被治愈么？精神力残疾者一定能有效减少么？谁都不敢保证。
    世人追逐利益，夏叶言等人已经很满意现状，不愿再做出探索和改变。楚子亦觉得，她和夏博大师或许并不是夏叶言口中的天才，不过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瓜罢了。
    两人很快绕出了崖底，找到了大部队。楚子亦的心中有事，刚刚采集到原浆的喜悦也因为一番对话削弱了。甘草似乎察觉到了两人间不太正常的氛围，悄悄询问道，“子亦，怎么了？”
    她总觉得楚子亦和夏叶言之间怪怪的，似乎不太和睦。楚子亦摇摇头，“我们准备离开吧，还得去寻找李澈学长的队伍。”
    曾助一听有些着急，挤眉弄眼地向夏叶言暗示，希望他以队长的身份出言挽留。夏叶言熟视无睹，淡淡道，“那好，两位路上小心。”
    楚子亦和甘草整理好行装，向西蒙小队的人要了一份简单记录的地图，准备启程。楚子亦心里恢复了平静，缓缓道，“夏队长，如果你真的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堂堂正正来竞争好了，我不会躲的。”
    夏叶言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了。”
    他其实内心有些失落，他曾经那么欣赏楚子亦，不管是作为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还是作为校园网上的crazy。她确实是才华横溢的，但夏叶言自己却是一个不敢冒险的普通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像他这样的普通人。
    “又是我们两个人了呢。”甘草看了看手中的简易地图，感慨道。西蒙小队的这份地图只大致记录了他们走过的路，并不很详细。
    楚子亦难得地有些多愁伤感，“甘草，你呆在我身边会觉得累吗？”楚子亦从小到大其实朋友并不多，大学之前也只有夏玲一个而已。她难道真得太高傲了么，即使外在没有表现，但其实潜意识是高高在上的。
    甘草，“会累哦，不过子亦亲亲我就不累了。”?(°?‵?′??)
    楚子亦，“…………”
    甘草，“偶尔觉得永远也追不上子亦的时候会有点累吧，毕竟我想要一直当子亦的队友啊。有的时候不太明白子亦在做什么时，也会感到有点累。不过如果这是你决定的事情，我会尝试努力理解的。”
    她其实偶尔也会害怕，楚子亦走得太快，她要追赶不上了。
    楚子亦难得有点泪目，颇为感动。
    甘草，“所以不亲亲的话，抱抱也行哦。”
    甘草本以为会得来楚子亦的白眼，没想到她真的上前抱了抱自己。
    “谢谢你，甘草。”
    ☆、第四十六章
    “学长，甘草她们归队啦！”队里的人跑进营地里喊道，李澈闻言走向营地门口，果然看到了楚子亦和甘草。
    他笑骂道，“你们两个真行，我不是早就发了营地定位吗？现在才归队。”李澈原本还担心两人出了什么事，毕竟昨晚的兽潮波及范围很大。
    甘草不满道，“学长，我们的通讯器根本没反应好吗！能找回来还是用地图推测营地的位置……”
    楚子亦和甘草根据西蒙小队的队伍，结合她们降落的地点定位，大致推测李澈可能扎营的地点。昨晚上兽潮经过的区域肯定不可能了，剩下的几处就好定位得多，果然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自由协会的营地。
    李澈纳闷道，“怎么可能？总通讯器一直是正常的啊？”
    他叫来了负责总通讯器的人，检查了一下机器才发现楚子亦和甘草的信号从总机器上消失了。李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出了这种事情，就证明队伍里有人故意针对楚子亦和甘草。
    楚子亦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提醒道，“学长，我可不是自由协会的人，杀死队伍里的人是会计入战功的。”
    她语气平静，李澈却在其中听出了淡淡的威胁。甘草和李澈同属自由协会，没有办法杀死同组织的队员，但楚子亦只是因为甘草的关系，暂时依附着小队，并不算真正的队员。她是可以直接攻击其他人的，当然其他人也可以攻击她。
    “我明白，如果真的有人对你不利，你可以直接反击。”李澈开口道，他总不能不允许楚子亦反抗，一边是自由协会，一边是直系学妹，他也很难做。
    听闻楚子亦和甘草归队的消息，高梦姣是最不开心的人，她甚至有些畏惧楚子亦发现真相，毕竟楚子亦可不像甘草那么好欺负。
    “你们回来的真是时候，明天我们去攻打淮州大学的一个营地。”李澈站在地图前，指着目的地对楚子亦说道，“我让你蹭着队伍那么久，你也该做点贡献啦。”
    楚子亦翻了个白眼，“少来，学长明明还抄我答案……”
    “咳咳、这些事就不要说了。”李澈摆摆手，转移了话题。
    李澈盯上的是距离自由协会不远的淮州大学的一个小队，这支队伍也是由淮州大学中的某组织建成，性质和李澈的这支队伍差不多，只是战力要低一些。计分系统中给分最大方的就是杀敌数，只要端了这个营地，大家的成绩估计都会不错。
    李澈打算和楚子亦合作，一起控制住淮州小队主要的输出型，然后再消灭其他成员。楚子亦的“十面”控制敌人数量可以比较多，是很有实战意义的技能。楚子亦点点头记住了自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