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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节

    晚餐过后,陆先生起身上楼,陆太太紧随其后上去,彼时站在衣帽间换衣服的陆先生只听闻房门落锁声,微微疑惑,换号军装出去时,便见如此场景。
    自家爱人消瘦的身子挡在门板上,清明的眸子万分正经落在他身上,隐隐约约还能见着她抱着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如此模样,看的男人心头颤栗。
    到底是真不想他去,否则素来乖巧懂事不喜欢管他的人今日怎就开了窍了?
    陆先生头痛,心疼,哪哪儿都不舒服。
    棣门有用吗?没用,二楼的高度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陆太太显然不知晓。
    男人抬手抚上额头,一脸无奈。
    良久之后才亲启薄唇言语道,“阿幽,听话。”好言好语说尽了,利弊关系说尽了,思想工作也做了,如今除了这句话,他还有何好说的?
    早间,沈清同自己说时,他好言好语温声相劝,循循善诱说尽好话,可最终也是徒劳之功,今日傍晚要走时陆太太竟然做起了如此小孩子气的举动,将门挡住了。
    而且还满脸视死如归的模样,真真是头疼,太头疼了。“阿幽,不会有事的,你看,我出任务也不是第一次了,对吧!哪能那么容易出事,你说对不对?”无奈,头疼,能怎么办?
    好言好语劝着吧!
    总归是没错的。
    “以前没事,那是以前,倘若这次出了意外呢?谁敢保证?刀剑无眼,”陆太太话语急切,说出口的话语似是未经过脑子。
    瞧瞧,她都说了什么?
    倘若这次出了意外呢?什么意外?有何意外?,怎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还没走就想着自己可能会出意外了,真是个傻子。
    “听话,这次不行,下次都听你的,”陆先生开始转变套路谈条件。“下次是什么时候?”
    陆太太挖坑给人跳,意思明显,这次我都不想让你去,你还跟我谈什么下次?
    闻言陆先生脑子疼,知晓自己说错话了,被她抠住了字眼,可能怎么办?
    轻叹一声,道尽多少无奈。
    “阿幽,我有责任跟使命,我的队友都在等着我,我不能让他们孤军奋战不是?”“所以你舍得让你妻子担心?让你妻子独守空房?”她反问,话语激昂。
    男人默。
    片刻之后,沈清说,“换做以前,你想去我绝不拦你,但今日不行。”
    “为何?”男人问,伸手欲要掏烟。
    “我总觉得会出事,”沈清说,她总觉得此番陆景行离开,会出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原本准备掏烟的男人动作顿住了,心跳以没秒数下的频率哐哐哐的跳动着。
    在沈清看不见的地方,将宽厚的大掌覆在门板上,而后掌心湿漉漉的汗与门板黏在一起,难受的很。
    “第六感?”陆先生问,话语悠悠然,可掌心的汗未减少半分。
    沈清清明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带着倔强。
    只听闻男人继续道,“阿幽,没有科学依据。”
    意思是他那所谓的第六感不可信。
    “这世上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多了去了,身为丈夫,我对你别无他求,今日能不能不去,这是我婚后第一次要求你,陆景行,”沈清一本正经的眸子泛着严肃的光芒。l
    陆先生想:是的,这是他太太婚后一年以来第一次有所要求,可他能满足她的要求吗?
    以前行,以后行,但今日、不行。
    不能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开弓没有回头箭。
    处高位,必定有所无奈之时。
    男人站在衣帽间门口与自家爱人遥遥相望,此时,掌心冒汗已经算不得什么的,后背都开始冷汗涔涔了。
    他紧张了,怕沈清依着此时话题再说些什么来。“阿幽,不可以,我有责任,”陆先生自知理亏始终道着这句话,他有责任。“你身为军人有所责任,身为未来的当权者有责任,身为丈夫呢?”许多时候,沈清并不愿意同陆景行说这些,只觉得这些话语说出来太伤感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跟使命,她知晓,身为一国太子爷,身为军人他有责任,但身为丈夫呢?难道就没有责任了吗?
    沈清平淡的话语就如同一把利刃,戳进了陆景行心里,让其鲜血淋漓,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男人刚刚换的衣服,此时,汗湿了。“我只是担心你出事,”陆太太在度强调。
    “……,”陆先生默,片刻之后组织好言语才缓缓开口,“不会有事,阿幽!”
    有没有事,他不好万分保证,但此时为了安抚沈青,好似没有其他话也可以说了。“刀剑无眼,”她认真到。
    夫妻二人在卧室僵持不下,外面直升机的轰隆声从未停过,陆景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徐涵在门外敲门敲了一次又一次,可屋内二人始终跟没听见似的。
    陆太太如此一本正经严肃的模样,吓着某人了,某人心虚,但此时却不敢表现出来,倘若让其看出端倪,他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他的太太何其聪明,智商高,情商高,有能力有手段,这些外人没有的他都有。
    就连第六感这种东西都准的出其,太他妈出厉害了。男人烦躁不堪,伸手从口袋掏烟,准备拢手点烟,只听某人道,“抽烟解决不了问题。”不抽也解决不了,陆先生多年习惯,烦躁时来根烟。
    “阿幽,他们在等我,”陆先生心抽抽的。
    沈清心微微寒,薄唇紧抿,西北军区,陆景行说自己以事业为重,而后大发雷霆,此时他又何尝不是以事业为重?
    说来说去,他们不过是同一种人而已。
    “陆景行,西北军区,你指责我以事业为重,此时想来,你又何尝不是?”
    男人未言语,眸子静静落在她身上,半刻未言语,直至他身上手机连贯响起,沈清默默转身,伸手将落了锁的门打开,而后,望着他冷冷道,“你去吧!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你出了事,我绝不过问。”这话,够绝。
    沈清说的没有回头之分,她是个明事理的女人,相信科学,也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总觉得,陆景行这次会出事。男人敢走吗?不敢。
    沈清的话语平淡但坚决。他心中有鬼,不敢走。大门敞开,你有责任,我不托你后腿,但我有自己所想。
    沈清的话语说的很清楚,楚河汉界划分的很到位。
    陆景行矗立片刻,沉沉的眸子落在沈清身上。
    从一开始沈清便知晓,像陆景行如此生在天家的人,根底也好,心思也罢终究不是外人可以猜测的。
    你看到的都是他愿意呈现给你看的。
    倘若他不愿意,你终其一生都窥探不了他分毫。
    就好比此时,陆景行站在眼前,沈清眸光就算在精明,也看不到他半分内里。
    陆景行沉沉叹息一声,迈步过去将人搂进怀里,认真道,“阿幽,等我回来。”从不会有事,到等我回来,这个转变,来的太过迅猛。男人转身出门,步伐才将将跨出两步,只听身后转来哐当一声关门声,力道极大,砰砰作响,只怕是楼下佣人都听得万分清楚,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楼下正在做事的佣人吓得顿住了动作,转头望向管家南茜,只见她眼神示意,众人停下手中动作转身离开前厅。
    而此时,正跨出两步的陆先生脚步顿在原地,背影僵硬,脚步像是订了钉子似的停在原处不能动弹。
    他知晓,沈清有怨言,这诺大砰砰作响的关门声足以证明一切。
    最终,他还是转身离开。
    身为天子,儿女情长不能成为牵绊他前进的理由。
    可当他走到楼梯口时心里一阵恶寒,此时他想,原来,自己竟然时如此不负责任之人,对婚姻不负责任,对自家妻子不负责任。
    当直升机远离沁园时,陆景行心头猛颤,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打起了退堂鼓,想转身回去,回去过上爱人在侧的生活,不要这劳什子的大统,不要这国家。
    可、行吗?
    不行。
    他这一生,何尝不是诸多无奈?何尝不是在过着左右不如意的生活?
    看似风光,实则,也不过如此而已。
    “沈清跟你闹了?”直升机内,俞思齐见他面色不好,低声问了句。
    只见靠在机壁上的男人抬手抹脸,一脸无奈与纠结,重重应了句;“嗯。”
    闹了,还很决绝。
    此时他在想,女人有什么劳什子的第六感,去他妈的第六感,真是见鬼,他陆景行这辈子难道要输给什么狗屁第六感不成?坐在身侧的程仲然闻言,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似无声安慰,男人之间就是如此简单粗暴,无需语言便能表达一切,但男女之间呢?鸿沟太大,他与沈清之间,终究还是有千山万水等着他去跨越,真是糟心,太糟心。
    “回来之后在好好说,会理解你的,”俞思齐见他颓废的模样,担心他在战场上会受影响,便宽慰了句。
    不料陆景行闻言,头更痛了。
    沈清如此聪明,若是能理解的事情她绝不与你多说,可她今日说了,只怕是不会理解,往后也不会理解。
    她明显已经感受到了,这次行动不简单。
    他承认,是不简单。
    这厢,沈清靠在门板后,只因沁园隔音效果太好,她听不见男人是走还是未走,直至直升机飞走,她才知晓,陆景行走了。
    一连三日,男人处在失联状态,女人处在卖力工作状态,熬夜加班是常态。
    以前,许是时常加班熬夜,众人未觉得有何。
    可近来这段时间,上下班时间尤为准点,周末几乎鲜少加班,大家都处在一个放松的状态,偶然间突然将工作力度提上来,仍由是谁都会叫苦不迭。
    2010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西方平安夜,沈清正在办公室埋头苦干,章宜敲门进来,轻声询问道;“老大、今天能提早下班不?”
    沈清抬眸,清明的眸子平淡无奇落在她身上,似是在问为何,只听章宜说;“今天平安夜。”
    平安夜,沈清闻言握着笔尖的手一顿,薄唇紧抿,章宜见此快速低头准备带上门逃之夭夭,不料老大发话了,淡淡道;“下班吧!”
    对,她是如此说的。
    实则她刚刚绕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明日圣诞节我是不是也要给你们放假。
    但思忖着这样做太不人道,于是乎,便止了言。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沈清在公司加班至深夜十二点,离开办公室时,格外想念那家路边摊的食物,吩咐刘飞绕过去看看老板今天开门没。
    不料,老板今日收摊了。
    某人略微遗憾,将车窗按上来,刘飞见此,识相开车离去。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清晨到公司桌面上已经摆放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底下压着一张卡片,字体苍劲有力,她认的。
    沈南风的。
    年少时,西方圣诞节,这个男人不远万里飞到洛杉矶只为给她送一个苹果,感动吗?感动。
    可理智大于那些不该有的情感。
    6岁开始到24岁,十八年过去了,这个习惯从未变过,而她依旧如此,伸手拿起苹果,去了洗手间,洗干净,甩了甩上面的水珠,而后抽出纸巾擦拭掉唇上口红,拉开椅子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啃食这个不大不小的苹果。
    或许有人会问,明知不可能未何还要接受他的苹果。
    倘若真有人问,她会笑着问道;“你知道一个习惯坚持了十八年是什么感觉吗?”
    你不知道,所以不要说任何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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