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段蝶被他用这么温柔的口气一安慰，却立刻哭得更惨了，“呜呜呜哇！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少爷！呜呜呜……”裴柘心底又气又感动，“谁让你保护我了啊？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你那细胳膊细腿儿就不要逞强，你怎么就听不进去！万一你真出什么事，你叫我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段蝶忽然抬手轻轻按住了他的额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少爷，疼吗？”
她的手掌软绵绵的，盖在裴柘的额头上，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他的心。裴柘顿时就安静下来了。他心底一阵温暖，嘴上却还是很傲娇，“当然疼了！能不疼吗？硬生生磕了好几下呢！你知不知道，老子这辈子从来没给人磕过头，这回为了你，可算是把面子丢尽了！喂，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儿上，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回报我啊？”
他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根本没奢望能从段蝶这儿得到什么回报，只是最近这种类似的话已经说成了习惯而已。因此说完之后，裴柘就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牵起段蝶的手，“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咱们快走，免得邵擎灭那个傻x又追上来了。”
可是这回，他却没拽动人。
裴柘茫然地回过头，看向段蝶，“怎么不走？是不是哪里难受？”
段蝶并不回应，那双平日里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眸，如今正灼灼地盯着他，眼中的情愫复杂万变，好像她在犹豫着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了。
裴柘还未想好自己该说什么，面前的姑娘就忽然冲了上来，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口。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这短短的一瞬间里，裴柘的脑海里如闪电般快速划过一连串的记忆：她蹲在他家的花园旁边，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她站在大门口，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对要去上班的他挥手道别；他和她冷战，她表情落寞地坐在花园里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她红着脸躲开他故意的靠近，大眼睛慌乱地一眨一眨……
这些记忆一同涌入他的胸口，让裴柘呼吸急促，心如擂鼓。他不由闭上了眼，想要搂住面前的姑娘加深这个吻，可是怀里的人却忽然跑掉了。
裴柘愕然地看着几步开外的人，“……段蝶？”
被叫到名字的人肩膀微微抖了下，她的眼神变得很茫然，好像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似的。段蝶用手轻轻盖住自己的嘴唇，眼眸剧烈晃动：“我……我……”
裴柘心中的希望好似从万米高空直直坠落到冰冷湖水当中一样，整个人一瞬间就黯淡下来了。
唉，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丫头刚刚一时激动亲了自己一口，现在后悔了呗！
他不由叹出一口酸涩的气息，揉了揉眉心，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好了好了，别躲，我又没说让你啃一口就得让你负责！快走吧，回家了，不然他们追上来了。”
段蝶没有再反抗，乖乖随着他朝前走，片刻后裴柘终于靠着手机地图找到了他之前停车的地方。
他把处于呆傻状态的段蝶塞到车里系好安全带，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才拐到另一边上车，一脚油门驶向回家的路。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几个敬业的女佣都没有休息，全都站在门口等着少爷回来，发现随着裴柘一起回来的还有段蝶，而且两人都灰头土脸好像受了伤的样子，女佣们顿时慌作一团。
郑阿姨冲过来问：“少爷！小蝶！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裴柘对其他人挥挥手，“没什么事，你们去休息吧。今天的事可别大嘴巴告诉我妈啊。”
女佣们不敢违抗他的命令，顿时点点头全退了下去。
裴柘将段蝶一路带到卧室的卫生间，抱着她在洗手台上坐好，然后用毛巾沾了热水想帮她洗脸。
段蝶终于回过神来，想要从台子上跳下去，“你……你头上的伤还没处理……”
裴柘耸耸肩，“我一会儿自己洗一下脸就行了。你别乱动啊！自己照照镜子看你的脸脏成什么样子了，我看着就难受，赶紧让我给你擦干净！”
段蝶回头朝身后镜子里瞧了一眼，发现她的整张脸都被墨水和番茄酱染红了，看上去还真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知道你这样子有多吓人了吧！”裴柘瞪了她一眼，捏住段蝶肩膀不让她再动，这才拿起毛巾开始给她擦脸。
番茄酱倒是容易洗，奈何红墨水就没那么容易洗掉了。裴柘又不敢擦得太用力，怕弄疼了段蝶的脸，因此半小时过去，段蝶脸上还是残留着一层淡淡的红色。
裴柘一边在手心揉着从段蝶房间里拿来的洗面奶，一边瞪她，“你知不知道，上次我给别人洗脸，还是我小时候帮我妈洗。”
段蝶听了，顿时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裴柘发现，他现在似乎一眼就能猜出段蝶心底在想什么。他伸手捏了捏段蝶的脸蛋，问：“你是不是觉得，身为我的女佣，还要让我亲自伺候你，你特别内疚啊？”
段蝶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轻轻将脑袋点了点。
裴柘扯出一抹无奈却又包容的笑，抬起她的下巴，将洗面奶擦在她脸上，“那是老子自己愿意。你不需要内疚。”
段蝶缓缓抬起眼眸，黑漆漆的大眼睛亮亮地盯着他。
裴柘刮了下她的鼻子，“看什么看，又想亲我啊？”
段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裴柘身上那考究昂贵的西装灰扑扑的，头发也乱糟糟的，额头上还残留着刚刚磕头留下的尘土，整个人看上去都可以说有些狼狈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她家的少爷平日里有多么注重自己的仪表，衬衫稍微沾上一点油渍他都会很生气。
但是他现在却一点都不在乎，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认认真真地帮她洗脸。
段蝶抬手捂住自己小鹿乱撞的胸口，然后对着裴柘用力点了点头。
裴柘手上的动作卡住了。停顿了三秒之后，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告诉你啊段蝶！亲一次就算了，再想亲第二次，你就必须要负责了啊！这回绝对不允许你反悔的啊！”
段蝶被他逗得噗嗤笑出了声，接着再度搂住他的脖子，把嘴唇轻轻印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裴渣渣慢慢变好了
一想到以后要虐他，还虐得那么惨，我竟然有点不忍心qaq
感谢：玩得 扔的地雷，爱你爱你么么么么么么哒！
☆、23|chapter 23
【他的承诺】
第二天清早。
段蝶端着餐盘来到裴柘的房间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却又顿住，将餐盘放在门边的小圆桌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和裙子，这才轻轻打开了门。
房间里像往常一样昏暗一片，裴柘睡觉的时候不喜太亮，因此窗帘都是拉着的。
段蝶轻轻走到床边，将餐盘放下，发现床上的被子隆起一大块，裴柘似乎把脑袋也埋到被子里去了。她不由走近了些，伸手去推被子，嘴里那句“少爷”还未说完，身后忽然闪出一道黑影，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啊嗷嗷嗷！”段蝶吓得大叫一声，条件反射就给了背后那人一肘子，然后她就听见了裴柘吃痛的闷哼：“我去……你要把你的男朋友打死啊！”
段蝶回过头，发现抱着自己的人的确是裴柘，这才松了口气，皱眉责怪地说：“你、你干嘛吓唬我！”
裴柘用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一个大老爷们却用撒娇的语气说：“谁要吓唬你了，老子明明是想给你个惊喜。”
段蝶涨红了脸，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这算什么惊喜呀。”
裴柘哼哼道：“我今天不用你叫我，自己按时起床了，你看我多听你的话，难道这还不够惊喜啊？”
段蝶本来还想嘲笑他来着，这么大的人了，按时起个床算什么呀，但是抬头才发现裴柘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心顿时就软了，“……是惊喜啦是惊喜啦。你……昨晚没睡好吗？”
被她这么一说，裴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眼神也闪闪躲躲，“咳，没有啊，我睡得挺好啊。”
他打死都不要对段蝶承认因为昨晚那个吻，他兴奋地一整夜都没睡着呢。本来在这女人面前就够丢份儿的了，如今两个人刚刚建立起恋爱关系，裴柘觉得他得端着点儿，免得以后她更加蹬鼻子上脸了。
段蝶闻言，却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伸手摸摸他下眼睑，“可是少爷你的黑眼圈好严重呀。”
裴柘怔了怔，脸上被段蝶用手指触过的地方留下了不可思议的热感，他的思绪还未反应过来，人却已经上前一步将她抱住了。
段蝶有点惊讶，伸手去推他，“怎么了呀？你……你不要这样，放开我啦。”
“不放。”裴柘闻言，顿时将她抱得更紧了，嚷嚷道，“昨天晚上你可是已经亲我两次了，我也警告过你了，亲第二次是要负责的。所以你现在是我女朋友，我还不能抱你一会儿了？”
段蝶的眼眸变得暖暖的，“可是少爷你还要去上班呀。好啦，你不要像个小孩子，快点洗脸刷牙吃早饭吧。”
“脸早就洗了牙也刷了，一直等着你进屋来找我呢。”裴柘一边说，一边在心底骂自己丢份儿，唉，明明想好了要在她面前端着点儿的，可是这该死的女人不过就说了几句话，他怎么就端不住了。
段蝶闻言，拍拍他后背，像哄小孩儿一样说：“少爷好乖。好啦，那快吃早饭吧。”
裴柘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她，拉着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你呢？你吃早饭了没？”
“还没有，少爷都没吃，我当然要先服侍你啦。”
裴柘听得直皱眉，从餐盘里拿出一只小蛋糕塞到她嘴里，说：“以后别叫我少爷了，家里的家务你也都不要做了。”
段蝶的小脸鼓鼓的，吃惊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裴柘没好气地瞪她，捏了下她的鼻子，“你说为什么啊小笨蛋！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能像以前那样让你天天伺候我吗？”
“可是……可是这个不矛盾呀。”段蝶歪着脑袋说，“我可以既做你的女佣也做你的女朋友，这样不是很好？如果你不让我做女佣的工作，被太太知道了她肯定会开除我的。”
裴柘无奈地又给她塞了个蛋糕，“那就光明正大地告诉我妈啊，你放心，有我在呢，肯定能让她同意。再说了，她不是一直那么喜欢你吗？听说你和我在一起，说不定她会很开心呢。”
“不行！”段蝶一听，顿时异常激动地站起来，“绝对不可以告诉太太！一开始我来你们家，明明说好是要做女佣的，还专门在合同里规定了不和你产生恋爱关系，可结果如果变成这样，那我不是骗了她吗！我……我和你在一起，心里其实已经很愧疚了，如果你告诉她，太太会怎么看我……”
裴柘听得一愣一愣，“不是，你……你的意思难道是，想和我偷偷摸摸在一起，不让其他人知道？”
段蝶慌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裴柘简直都欲哭无泪了，想他活了二十几年，光明正大泡了那么多妞儿，如今好不容易想找个心爱的姑娘正正经经谈恋爱了，结果人家却不想公开！这算什么啊这！
“那你打算瞒多久？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这么偷偷摸摸的吧？”他将段蝶拉到身前，无奈地问。
段蝶张了张嘴，愕然地看着他，“少爷你……你已经想到和我……一辈子了吗？”
裴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过去他从不对那些女人许下什么承诺，倒并不是没胆量或者怯懦，而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就算他承诺了，也绝对不可能做到，所以干脆不说。
可是刚刚，他竟然轻易就说出了“一辈子”三个字！他承认他是喜欢这个姑娘，但是难道潜意识里，他已经想要和段蝶度过一生了吗？
裴柘还没缕清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段蝶却先开了口，她用低沉的嗓音说：“少爷，我……我恐怕没办法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出于男人的自尊心，裴柘立刻就想反驳一句我也没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啊，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却酸酸涩涩怎么都说不出来。到最后等他真的开了口，那些话就全变了，“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没办法一辈子在一起？敢情你已经想好怎么跟我分手了？”
段蝶偏过脸去，“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但是世事变化无常，少爷你还是不要想得那么远比较好。”
裴柘也气得站了起来，“说了别叫我少爷了！”
他在段蝶面前走来走去，最后忍不住冲上去捏住她的脸，恨恨道：“才第一天在一起，你就跟我说这种话，你是故意给我下马威还是怎么的！”
段蝶也跟着激动起来，她朝后退了一步，颤声道：“我……我也不想的，我其实根本没想跟你在一起。可是谁让你对我那么好！谁让你对我好了！你真讨厌，我……我一开始根本不是这么想的！我讨厌你！”
说完她就想跑出去，被裴柘一把拉回来箍在怀里，“站住！跑什么跑，你想反悔啊？！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段蝶趴在他肩头小声抽噎，“那……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裴柘长叹一声，一边顺她的长发一边咬牙切齿道：“是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对吧！你说，你这折磨我的功夫是从哪儿学来的？”
段蝶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却又接着说：“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我们的事……我会对家里人保密的，暂时。”
“……真的？”段蝶从他怀里抬起头，含着水光的眼睛晃动地看着他。
“真的！”裴柘气呼呼地说完，就放开了怀抱，从衣帽间找出衣服开始换。
段蝶揉了揉眼睛，走过去说：“少……呃，你怎么直接换衣服，不吃饭了吗？”
裴柘瞪她一眼，“我气都被你气饱了！还吃得下吗！”
“……对不起。”段蝶很愧疚地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