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你等等我，我去给你买吃的来。”
    庄尘起身，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的还是手术服，我惊讶地问：“你下了手术就直接过来了吗？”
    庄尘点点头。
    “手术做了多久？”
    “十几个小时。”
    “那你还不赶紧去休息！别管我了！”
    庄尘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温柔地说：“我不管你谁管你啊？”
    我心里酸酸的，又暖暖的。是啊，在这世上我无依无靠，受伤住院了也不会有人来看我，就算顶着李明珊的名字又如何？我是齐荠，我是路边的野菜，在阴沟里也能茁壮生长，我不是李明珊，不是公主，没有万千宠爱。
    可我这样的人，竟然也有庄尘来守护。
    是啊，他不管我，这世上也没有别人会管我。
    “怎么哭了？”庄尘伸出手擦擦我的眼泪，问：“饿哭了？我马上给你买吃的过来，你等我一下。”
    我摇摇头，拉住庄尘的手道：“别走，你再陪我一下吧。”
    庄尘愣了愣，然后忽然笑了起来，虽然他对我总是温柔，可这是第一次，我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是柔软的。
    “好，我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庄尘坐到我身后，从我背后环住我。我第一次无视我心底那个叫我逃跑的声音，静静地靠在庄尘的怀里，不想动弹。直到……
    咕噜……
    我的肚子跟奏交响曲似的叫了起来，叫的那叫一个抑扬顿挫！我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我还是先给你去买吃的吧，放心，我很快回来。”庄尘拍拍我的手就出去了。
    虽然庄尘没有笑话我，虽然我知道他并没有笑话别人的功能，但是我真的觉得好丢人啊！说好的浪漫呢？！
    换心手术是大手术，成功率低，但是李明朗的情况意外地好，庄尘告诉我说，李明珊的心脏在李明朗的身体里适应良好，竟然没有任何的排斥反应，就仿佛那本就是李明朗的心脏一般，就算是同卵双胞胎之间也不一定契合得如何完美，这种情况简直就是医学上的奇迹。
    知道李明朗情况安稳我也就放心了。
    “那就是说李明朗不会死了？”
    庄尘点点头道：“我想情况比我们预计得要好很多，恐怕他不仅不会死，还会长命百岁。”
    我真的由衷地为李明朗高兴，还记得那天李家给我过生日，我祈祷的便是李明朗可以长命百岁，没想到老天爷也有实现我愿望的时候。
    “关心完李明朗也该关心一下你自己了吧，今天想吃什么？”
    这几天都是庄尘在照顾我，若不是有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正思考着吃什么的时候，便有人敲我的病房门。
    “进来。”庄尘说。
    来人是庄雪。
    庄雪热络地跟庄尘打了招呼，然后便走到我的病床前，有些尴尬地对我笑了笑。庄尘拿了一个椅子给她，她便坐在我的床边，有些歉意地说：“之前明朗做手术，我一心在他那里，也没有来看看你。”
    “没关系的，那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庄雪点点头，脸上有些尴尬的神色，她看了一眼庄尘，可庄尘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堂姑母，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我感觉庄雪微微地抖了抖，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笑了笑，似乎有些忌惮庄尘，点点头道：“是啊，我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忌讳的。”
    见庄雪这样我也有些替她着急，忙道：“您有什么就直说吧，没关系的。”
    “啊，是这样的……我想……”庄雪沉吟了一下道：“珊珊啊，你还想出国吗？”
    我一愣，不知道庄雪为什么这样问。还有，她为什么还要叫我珊珊？我看了一眼庄尘，庄尘立刻走到我身后，他答道：“这个问题，她还需要考虑。”
    庄雪看了庄尘一眼，又握住我的手，笑道：“珊珊，你应该知道，从生日会我们把你介绍给所有的亲戚朋友、合作伙伴的时候，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了。现在家里出了变故，我们全家人，当然，还有庄尘，我的侄子，我们共同拥有同一个秘密，我想这应该会让我们的关系更紧密不是吗？”
    我思量着庄雪话中的意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若是想出国，我就会安排你出国，你若是想留在这里，我们李家就会照顾你直到出嫁，你以李家四小姐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没有人敢欺负你，你的后半生也有依靠，不是吗？”
    我总算是get到庄雪的重点了。
    “你要我继续做李明珊。”
    庄雪似笑非笑，拍拍我的手道：“你就是李明珊，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明朗，你只能是李明珊。”
    我揣摩着庄雪的话，李明珊如今已经死了，她的死，是李家最阴暗的秘密，大家共守这个秘密，而我作为分享这个秘密的一员，自然也是要被他们拉拢的。而且若是我回到我原来的位置，我不愿意承认我是李明珊，这个秘密就有被人翻出来的危险，所以庄雪要我继续做她的女儿……
    “珊珊，我们是一起共患难的，感情自然不比从前。而且那次事情，你也算是拼命救了我们，我们家欠你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庄雪这是要收买我吗？
    “你放心，我不会……”
    我话还没有说完，庄尘就按住我的肩膀，叫我闭嘴，我只得不说话了。
    “姑母，珊珊是你们的女儿，还谈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呢？都是一家人。”庄尘说。
    我愣住，庄尘这是替我答应了吗？
    庄雪喜上眉梢，看着我的腿道：“我刚刚问过负责你的医生，说你这两天可以准备出院了，你不要担心，妈妈都安排好了，回到家里你什么都不要管，好好养着，凡事有妈妈呢，知道吗？”
    我呆若木鸡地点点头。
    庄雪离开了，我疑惑地问庄尘：“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不会出卖他们的，就算我回去过自己的生活，也绝对不会把秘密告诉别人。”
    “你说你不会，他们就会相信吗？你什么都不要，别人就会怀疑你有什么别的目的，就会忌惮你，甚至与你为敌。你有要求，你要的越多，他们才越放心，觉得自己越安全，这就是人心。你若是真的希望李家人安安心心地度过余生，你若是真的希望你自己安安全全地度过余生，最好的办法就是答应他们。你拿了李明珊的名字，拿了后半生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们才不怕你。你若是什么都不要，只怕从此以后，这对夫妻是睡不着觉的了……”
    我忍不住苦笑起来，这个时代，什么都不要，竟然也是错的。
    “怎么，你不愿意回李家？”
    我摇摇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本来就对我没有坏处，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愿意我回李家。”
    “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啊。”庄尘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做李明珊，那么你以后就是李明朗的亲妹妹了，这一点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
    我脑子里轰然一下，是啊，我去做李明珊，我这辈子就是李明朗的亲妹妹了，我们之间再无可能。可我仔细一想，更是忍不住苦笑起来，说得好像我们本来有可能似的……
    李明朗的身体好了，自然是要跟等了他多年的玫瑰在一起的，关我这只野狐狸什么事呢？
    “我跟他本来就无缘，你难道忘记了吗？”我苦笑着看着庄尘道：“我只是他驯养的狐狸而已。”
    这样也好，终身做李明朗的妹妹，我便再也不会痴心妄想了。断念最难，因为总有期待，只有斩碎了所有期待，才有可能在绝望里再重生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石头走的第五天，想她，想她，想她，想她，想她
    ☆、36|v章
    chapter 038
    过了几天，我听说李明朗已经度过危险期，一切指标正常，完全没有任何排斥反应。我也可以坐着轮椅下床了，便想着去看看李明朗。却没有想到，走到他病房门口，便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然后便见到一个小护士捂着脑袋被两个人扶着走出来，头上都是血。
    这是怎么了？
    程梦泽紧跟着走了出来，见到我她客客气气地走过来，问我：“你来看明朗吗？”
    我点点头。
    “现在不是很方便。”程梦泽走过来，不由我拒绝就推着我的轮椅道：“今天中午太阳很好，我带你去院子里坐坐。”
    程梦泽推着我就走，我回头看去，见到李明朗的病房里有人进进出出，我有些担心，问：“是不是李明朗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你放心，他很好。只是护士不小心把吊瓶砸碎了而已。”
    虽然心里纳闷儿，但是身不由己，只得被程梦泽推出去晒太阳。推出去之后，程梦泽也没心情理我，一直低着头发信息，眉头紧锁，似乎非常焦虑。
    我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李明朗的情况如此之好，还有什么值得程梦泽忧心忡忡的呢？
    程梦泽很烦恼，所以都没有注意到我偷偷往她那儿挪了挪，我假装看风景，其实是在偷看她跟别人发的信息，我总觉得跟李明朗有关，因为这世上应该只有李明朗的事情能让她这样焦躁。
    我看不大清，只隐约看到几个词，什么“排斥”，什么“激烈”，什么“少见”，什么“心理状态”，什么“国际研究“……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尝试组合出信息来，却依旧一头雾水。只得够着脑袋去看，不想被程梦泽发现了！
    程梦泽立刻收起手机，一脸防备地看着我说：“我推你回去吧，你应该回病房午睡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那麻烦你了……“
    程梦泽送我回到病房，走之前程梦泽不忘了叮嘱我说：“这几天你就不要去看明朗了，他毕竟刚刚做完手术不久，你身上也有伤，交叉传染就不好了。”
    我也是懵了，李明朗是心脏移植，我是大腿中枪，怎么招还能把他传染瘸，把我传染心肌梗塞不成？程梦泽是觉得我傻吗？还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那种傻！要不然怎么可能拿这种理由糊弄我？
    “呵呵，是呢……那我就不去看他了！等我们的身体都好些了再说。”
    “嗯……”
    程梦泽离开了，我躺在病床上盘算着，今天晚上一定要找机会去见一见李明朗，程梦泽这样严防死守，该不会是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我担心李明朗会有危险。
    因为，我刚刚看到了对面发给程梦泽的最后一行字：实属少见，若不加以干预，恐怕会朝着我们都不希望看见的方向发展……
    我强撑着不睡觉，终于挨到了晚上十点，这个时候一般除了陪护的人，其余探视患者的家属都必须离开，医院里已然非常安静。我让我的护工把我扶下床，便让她在屋子里睡觉，自己滚着轮椅溜到了走廊上。刚刚查过房，走廊里没有人，我很顺利地便到了李明朗的病房所在的楼层。
    也是我运气好，这一层的值班地护士正带着耳机专心地看着手里里的视屏，耳机声音大得我都能听得清。我缓缓地挪动着我的轮椅，不弄出大得响动来，成功躲开了她的视线。
    真是的，看个李明朗就跟做贼似的。
    终于到了李明朗的病房门口，我贴着门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估计人都走了，护工只怕也休息了。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然而……
    李明朗人呢？
    病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难不成我记错了？我忙推出来，看了看旁边两间病房，都不是李明朗，直到护士发现我在楼层里到处乱晃，把我提溜回了自己的病房，我还是没有找到李明朗的踪影。
    庄尘得到消息跑来看我，我问他：“李明朗怎么不在他的病房里？他换房间了吗？”
    “我也才知道，他晚上转院了。”
    “转院？！”我惊讶地问：“他现在的情况可以转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