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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谭振学:“......”是他想多了,大哥始终还是那个大哥。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接下来连续几天,经常在街上遇到刘明章和鲁学政,奇怪的是谭振兴分外沉得住气,无论何时,见着他们招呼几个弟弟掉头就走,避刘明章如蛇蝎,几次后,鲁学政都看出点问题来。
    谭盛礼饱读诗书,诲人不倦,极受读书人推崇,就鲁学政所知,好些落榜的童生迟迟不肯离去,为的就是请谭盛礼指点文章,谭家人在学子宴上还和刘明章相谈甚欢,态度突然这般冷淡,他觉得不得劲,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他问刘明章,“你们可是又起了隔阂?”
    刘明章老实答,“学生私底下并没和他们接触过。”
    鲁学政皱眉,“那这是为何?”
    刘明章摇头,心里也纳闷得很,回家问罗氏是不是又去招惹谭家人了,罗氏举手发誓说没有。
    刘明章这才把心落回肚子里。
    学政大人重视品行,若发现罗氏偷偷找谭家人麻烦,定会认为自己纵容爹娘不依不饶得寸进尺,落得不好的名声。
    既然罗氏没找谭家人,那问题就不在他身上了。
    许是谭家人态度太过明显,鲁学政其他几个学生都看出有猫腻,鲁学政年年都有收学生,近日刘明章得宠,他们心有不满,看谭家人不屑刘明章的态度,纷纷打听其中是否有事,结果问了圈都说不知,最后,还是在文会上,有个秀才多喝了两杯透出些事儿出来,原来刘明章休妻并非被爹娘逼迫,而是全家合谋将谭家女捆住手脚扔到院子里,谭盛礼携长子上门接人,没有说刘家半句不是,倒是刘家人还把谭大公子打了顿......
    刘明章口蜜腹剑巧舌如簧,德行败坏不堪,学政大人被其蒙骗了。
    听得事实的几人震惊不已,难以相信学政大人口里尊师重道的人会这般不堪,一时之间,他们竟不知怎么处理。
    此事干系重大,必须要告诉学政大人,谭家家风清正,谭老爷乃高人雅士,不该被刘明章此等小人这般羞辱,论才学,刘明章远不及谭家几位公子,论人品,更是差得远,况且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刘明章所作所为早晚会为人所知,到时候学政大人名声亦会受其牵连。
    可在谁出面告诉学政大人的事儿上几人无法达成共识,此举得罪人,稍有不慎落得个长舌妇的名声,都不肯轻易冒险,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由谭家人自己说。
    于是,这日清晨,谭振兴他们几兄弟进山砍柴,远远的听到山里有人背书,走近了看,是鲁学政带了几个学政在...赏秋景...
    哪儿赏秋不好,非得来山林,哪座山不来,非得来他们砍柴的这座山。
    谭振兴:“......”
    定是有备而来。
    谭振兴沉眉,转身准备走人,“我们去其他山头吧。”
    语声刚落,就听有人喊他,“谭大公子请留步。”
    谭振兴心想,我偏不,催谭振学他们,“我们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不上当。
    “谭大公子...”鲁学政委实纳闷他们退避三舍的态度,不由得出声,“既然遇到了就过来聊聊吧。”
    鲁学政亲口邀请,谭振兴不得不他面子,笑盈盈地转身,“是学政大人啊...”
    这神情,这语调,谭振学都快忘记了,以前每每他们去刘家探望长姐,院子里的罗氏语气便是如此,“是几位公子啊...”
    真的,谭振兴口吻和罗氏一模一样。
    刘明章也恍惚在哪儿听到过,没想起来,直到看谭振兴眼角特意堆起的褶子,以及歪嘴露出的左边四颗白牙,他脸黑了彻底。
    谭振兴在学他娘!
    谭振兴歪着嘴,笑眯眯给鲁学政见礼,谭振学他们徐徐上前,拱手作揖,“见过学政大人。”
    几人里,谭振学最有谭盛礼风骨,鲁学政对其印象最好,“听说你常在街边给人解惑?”
    谭振学穿着身半新不旧的长衫,长相斯文,气质儒雅,鲁学政曾远远看到过他给人解惑的场景,眉眼沉着冷静,俯首细细聆听,如春风化雨,无声无息。
    “解惑说不上,交流心得罢了。”
    是个谦虚的,鲁学政对他更有好感,随意拿篇课文考察其功课,谭振学不慌不忙,回答得亦无半点错误,鲁学政点评,“课业扎实,不愧是你父亲悉心教导出来的。”
    语毕,他开门见山地问,“前几次在街上看你们掉头就走,可是有什么事?”
    看谭振学文质彬彬,不像不懂礼数之人,鲁学政不禁好奇。
    谭振学瞥了眼边上的谭振兴,后者拱手便要答话,谭振学心惊,没了父亲,大哥犹如脱缰的野马,由着他不知会说出怎样惊天动地的话来。
    “让学政大人见笑了。”谭振兴低着声回答,“学生们衣着简陋,唯恐惊着你了,学政大人博览群书,风姿过人,学生们瞻仰其容颜,非衣帛不敢相见罢了。”
    谭振学:“......”
    谭振业站在后排,若有所思地望着脊背微弯的谭振兴,嘴角扬起抹弧度,并不答话。
    长兄如父,出门在外谭振兴最大,他的话代表着谭家。
    闻言,谭振学道,“兄长所言极是。”他不擅长阿谀奉承,几个字,脸颊泛起丝丝红晕。
    好在鲁学政被谭振兴的话逗得眉开眼笑,并未留意到他,想到自己学生也在,鲁有意让双方切磋切磋,逢秋景正盛,鲁学政提议以秋为题,各自即兴作首诗。
    作诗是谭家人强项,别人不知刘明章是清楚的,在诗文方面想赢谭家人胜算不大。
    他心思动了动,道,“老师,院试便有以秋为题的试题,想来几位公子也腻了,古人以诗会友,今日,我们寻点新鲜的吧,不如比算学如何?”
    心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谭振学道,“依刘秀才所言吧。”
    “等等...”谭振兴扬手,“比诗很好啊,我不腻。”
    问都不问,妄断他们作诗腻了,谭振兴见不得刘明章算计的嘴脸,谭振业也算计过他,但他怎么看谭振业怎么喜欢,刘明章就不同了,前看后看左看右看都看不顺眼,尤其今日,刘明章又穿着那身藏青色衣服,更是令人生厌,他还要再呛刘明章两句,突然后背钝痛,他哎哟声。
    “不好意思,大哥,我脚崴了下。”谭振业低头看脚,谭振兴回眸,“没事吧...”
    见谭振业像是疼得站不稳,抬脚踢了踢地面,山里路不平,陈伯就是不小心掉进猎户陷阱没了的,谭振兴扶住他,“要不要先坐下?”
    “无事。”谭振业按着腿,往后边的树靠去。
    见状,谭振学忙道,“科举改革,文数并重者为优,读书人自幼读书作诗,在外算学却是少见,比起诗文,算学更新颖,便依刘秀才所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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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6
    谭振学不卑不亢, 刘明章想起前两日鲁学政布置的算学题, 提议鲁学政以此为题。
    此题偏难,几个学生都不会,鲁学政也未曾给他们解题分析, 拿出来探讨省了他解惑的功夫,鲁学政觉得甚好。
    扶着谭振业的谭振兴额头急出汗来,比诗多好偏偏比算学,摆明了刘明章故意设套呢, 谭振学就不该往套里钻, 然而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好反悔,而且鲁学政在, 太过执着未免有失礼貌, 他侧着身,屏气凝神的听刘明章出题, 生怕刘明章出道千古无人解的题故意发难。
    他绷着脸,如临大敌似的。
    结果听完题,他笑了,笑容得瑟,就差没笑出声了。
    《九章算术》最简单的题:今有竹高九尺,末折抵地, 去本三尺,问折者高几何?
    这类题,谭振兴闭着眼睛都会算, 以为刘明章会出难的题,不过尔尔,他撇撇嘴,只觉心思清明,心旷神怡,扬手顺了顺发髻,抬脚欲上前作答,袖子被谭振业拉住,谭振业楚楚可怜地说,“大哥,我脚疼,你帮我瞧瞧是不是肿了。”
    谭振兴:“......”大敌当前,谭振业竟出乱子,他不耐烦地蹲身,撩起谭振业裤脚,皮肤白白的,没有丁点红肿迹象,担心自己眼神不好,又撩起另外条腿的裤脚,对比过后,确实没有肿,他和谭振业说,“没肿...”
    随着他话音落下,前边刘明章又说话了,“现有竹子高九尺,折断的末端撑着地,离地面的竹根三尺远,问折断处离地面有多高?”
    刚刚问过,现在又说,莫不是怕他们听不懂?
    真是欺人太甚。
    他吸口气,捏了捏谭振业脚踝,“是这疼吗?”
    谭振业点头。
    谭振兴轻轻揉了两下,没有任何变化,“待会回家敷点药膏罢...”确认谭振业没有大碍,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欲作答,却被谭振学抢了先,谭振学声音张弛有度,“高四尺。”
    是了,高四尺,和自己答案相同,谭振兴投以个欣慰的眼神,回头分析这道题的解法,然后就笑不起来了,这道题的难度远不如舒乐府府试的明算题,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刘明章出这种简单的题来考他们,分明是瞧不起人。
    谭振兴恨得磨牙,想到谭佩珠的话,硬是忍着没发作。
    答案已出,鲁学政的几个学生面面相觑,看谭振学的眼光变得不同起来,这两日他们都被此题所困,硬是找不着破题之法,因为他们当中无人擅长算学,而且明算在府试比重不大,答得不好靠贴经墨义也能挽回,眼下科举改革,明算比重大,他们前不久拾起这门功课,难得堪比孩童启蒙。
    没想到谭振学不假思索就说出了答案,几人心情复杂。
    便是鲁学政都惊于谭振学的敏捷反应,半晌不到谭振学就能将答案脱口而出,冲着这点,他的学生无人能比得上,思及此,鲁学政脸色稍有些许难堪,自己稍逊谭盛礼就罢了,他教的学生比谭振学差这么多,委实脸上无光。
    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凝滞。
    但听谭振学又道,“不瞒大家说,此题曾在我们的功课里出现过。”
    难怪如此。
    其余人松了口气,完全不知自己为何松口气。
    看众人表情,谭振兴又急了,做过又怎么了,也是他们赢了,想他们家个个聪明绝顶,怎么就摊上谭振学这种榆木疙瘩了。
    谭振学胸襟坦荡,鲁学政不好占他便宜,坦然道,“虽说是这样,能记住所做过的功课也是你们的本事。”他在城里开课到现在,多少人还拿着他讲过的功课来请教,在场的学生,没有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记住所有功课,这点来看,谭振学强多了。
    而且观谭家其余人反应,这题他们都能做。
    比算学,他的学生输得彻底。
    鲁学政问,“你说这道题你们做过,那你们如今的算学功课有哪些?”这道题他们会,说明他们学得更深,鲁学政不禁好奇他们深到哪种程度了,院试过后,他专程托人翻了翻谭家众人的府试考卷,除去谭盛礼外,谭振兴和谭生隐错了不少,但和往年比,两人在案首之上。
    如果不是对算学感兴趣的人,少有人钻研这门,要知道,府试最后道题到现在都无解,其他地方也没人答出来。
    谭盛礼在算学这门的造诣,已经达到进士水准了。
    想不到教出的学生也好不逊色。
    鲁学政不由得想知道谭振学答到何种水平了,故而有此问。
    谭振学想了想谭盛礼这两日布置的功课,随意说了题,鲁学政皱眉思索许久,问谭振学,“是《九章算术》里的内容吗?”
    “不是,父亲偶然翻到本古籍,觉得有趣,要我们多看看...”
    父亲学问深不可测,功课的难度也不同,院试过后,父亲放宽的检查功课的期限,从每日延长到四日,期间不准相互讨论,四日后再任他们交流,今日翻出功课,回家必被谭盛礼训斥,他诚恳的请求,“学政大人,此题乃父亲留给我们的功课,未曾来得及做,还望你莫把答案告知,否则被父亲知晓,定会说我们投机取巧...”
    鲁学政眉头紧皱,许是他孤陋寡闻,此题他也不会做,谭振学想多了。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鲁学政不会揭自己短处,只道,“有子诚实如此,何愁家族不兴,罢了,你们几人功课在明章他们之上,如有机会,指点明章他们罢。”
    “学政大人谬赞,学海无涯,学生们知识浅薄,指点谈不上...”谭振学谦谦有礼,“学政大人,若无事,学生们就进山砍柴了...”
    鲁学政摆手,“去罢。”
    有此才学,行事不骄不躁,且不忘初心,日日砍柴贴补家用,这份心性,便是他,都自愧不如,回眸和几个学生说,“为人以德,为学以心,当以谭家人为是。”做人要有好品德,做学问要保持初心,看谭家人就做得很好。
    众学生齐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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