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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他什么都做不了。
    林澈闭上眼睛,将一旁没有毒的酒端起来,抿了一口。
    ”父亲想走,便先去吧。阿澈想等一个人,等他来了,阿澈和他聊聊天,去的路上,也能安心些。”
    “好。”
    这一辈子,林寻也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当年不擅长表达,于是他心爱的姑娘送入了宫里,成为了皇后,都不知道他如此深厚的爱意。她总想着利用他,却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他刑部尚书,林家家主,又怎么会被一个后宫妇人玩弄于手掌?
    如今他想同这个一手养大的儿子说说话,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说不出爱,也说不出其他,他只能是红了眼眶,端起他倒的毒酒,一饮而尽。
    酒灌肠而入,带着剧烈的痛苦,他再也无法站住,跪倒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林澈默然喝酒,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不到双十的年岁,这个少年人却仿佛是早已老去了。林寻脑海中浮现出他年少时的模样,那时候林澈还是个极其活泼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像个暮秋之人一样,如此谨言慎行,一举一动如此沉稳,堪称世家典范。
    他一直骄傲于他的孩子这样听话,懂事,优秀。可在这一刻,看着少年人苍白的侧颜,他想起王曦、阮康成、嵇韶、蔚岚这些如他一般年纪的少年人,想起那些人意气风流的模样,他居然觉得……
    他错了。
    他该疼惜这个儿子,让他像那些一般的少年一样,开开心心过着日子。
    他如今果真成了最年轻的尚书大人,可那又怎么样呢?他马上就要死去,而到死,他也没有过一日,像一个少年人一样肆意活着。
    林寻艰难爬过去,他如此急切,他害怕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阿澈……”他艰难出声:“活下去……阿澈……王曦会帮你的,活下去,没有父亲,你可以好好活着……”
    林澈没说话,他呆呆看着蓄满了泪水的林寻,林寻口中吐出鲜血来,他从来没有这样痛过,也从来没有这样清醒和大胆过。
    他死死握住林澈的手,温热的血落在他的手掌间。
    “阿澈……”他沙哑出声:“我希望……你过得好一点……开心一点……对不起……我……我不是个好父亲……”
    “对不起……”
    “我……”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在林寻唇边。
    他再也说不出来了。可林澈明白的,这个一贯含蓄内敛的人,在最后一刻,大概是想说那一句,我爱你的。
    他的父亲,如此寡言护短的父亲,一生很少赞扬过他。他几乎都快以为他们父子之间只剩下这权势的维系了,可这时候,他却突然告诉他,他想他好好活下去。
    林澈脑中一片空白,他手上都是林寻的血,他颤抖着,去端起杯子,血水混合着酒饮了下去,一杯接一杯。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泪就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外面传来了兵马的声音,片刻后,大门被人撞开,林澈颤抖着身子,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为首的人穿着玉色华服,头顶玉冠,手执一把绘着山水的小扇,同阮康成说笑着走进来。
    他们穿过长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踱步进入大堂。
    而后他转过头来,仿若画笔描绘的眉微微一挑,一如平日调笑那边够了嘴角:“哟,哭了呀?”
    “阿曦……”
    他颤抖着唇,沙哑出声,王曦踏入房中来,看都没看地上的林寻,径直坐到他边上,一幅哥俩好的模样搂过他的肩,用扇子打了打他的肩头,笑着道:“别哭了,有我在,你死不了。”
    “我不怕死。”林澈冷然开口,王曦立刻回道:“可我怕你死啊。”
    林澈:“……”
    王曦笑弯了眉眼:“你死了,我王七公子就找不到小跟班了。”
    林澈:“……”
    片刻后,王曦叹息出声,温和了声音:“阿澈,你做错了事,我既然是你兄弟,又怎么会不管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你们讲,这真的不是基情,请你们不要腐眼看人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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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我的世界都是女人】
    谢子臣:“魏世子风流倜傥,绝壁不是女人。”
    蔚岚:“不好意思我是……”
    谢子臣:“林大夫医术高超,还娶了妻子,绝壁不可能是女人。”
    林夏:“不好意思我是……”
    谢子臣:“那染墨行事放荡不羁还强吻我的小厮,这不可能是个女人了吧?!!”
    染墨:“不好意思……”
    谢子臣:“滚!!”
    王曦:“子臣兄……”
    谢子臣:“王兄,你看上去绝壁不是个女人。”
    王曦:“这当然。”
    谢子臣:“根据我的经验,你一定是个女人了。”
    王曦:“滚!!”
    ☆、第88章
    林澈没有说话, 他注视着面前的人, 片刻后,他慢慢开口:“我害死了阿韶。”
    王曦微微一愣, 阮康成走进来,看着林澈道:“你也知道。”
    林澈苦笑起来, 闭上眼睛, 叹息出声:“我自然是知道的。”
    “阿曦, 那日你让康成问我后不后悔, ”林澈沙哑出声:“我等你到现在,也不过是想通你说一句, 我后悔了。”
    王曦没有说话, 林澈颤抖着手, 端起面前的毒酒,张开眼来, 看着面前清隽的青年,他眼中含了眼泪, 慢慢微笑起来。
    “这么多年,阿澈承蒙兄台照顾,却未能走上正轨,是阿澈的错。如今浊酒一杯……便算是偿还。”
    说着,林澈仰头便要将酒倒入喉中,王曦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将酒从他手中抢过来,淡道:“如果阿澈执意要喝这杯酒, 酒由为兄代劳……”
    “不要!”林澈见王曦抬手便干,忍不住一把将酒推翻在地,酒泼洒在木板上,发出滋滋声响。王曦看着地面上的毒酒,神色冷了下来。
    “你想死。”
    他冷声开口。林澈没有说话,阮康成淡道:“他该死。”
    “你闭嘴!”王曦怒然回头,阮康成冷笑出声来:“我闭嘴?难道我说错了吗?他背叛了你们,害死阿韶,他难道不该死?”
    说着,阮康成逼近王曦,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是压不住的愤怒:“你王曦的兄弟是兄弟,我阮康成就不是了吗?都是一同把酒言欢的人,都是一起长大的人,王曦,你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些。”
    “那他死了,”王曦面色平静:“阿韶就能回来了吗?杀阿韶的是他吗?下令的是苏城,监斩官是蔚岚,你身为他最好的友人,却是连劫囚都不敢。阿韶的死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你自己无能,就将怨恨都发泄在他身上吗?”
    “若不是他背叛太子,镇国公会死?陛下会死?苏城能称帝?!”阮康成大吼出声:“王曦,你欺我三岁小儿?我告诉你,今日林澈必须死!”
    说着,阮康成猛地拔出剑来,指着王曦道:“他今日若不死,我阮康成与你,恩断义绝。”
    王曦没有说话,林澈撑起自己,张开双臂,淡道:“请便。”
    阮康成看着面前的人,他不是没把林澈当过兄弟,他们一批世家子本就是一同长大,本就是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他以为这些感情在嵇韶死的那一分钟他便是忘了的,然而在林澈张开双臂,从容等死时,他却突然发现,这剑他刺不下去。
    林澈静静看他,一双清明的眼一如当年。
    那时候他家里管得严,一举一动都端正,为人羞涩内敛,总是跟在王曦后面,阮康成从来都是放荡不羁的性子,多说几句,林澈就能脸红。
    他们所有人都将林澈当做弟弟。
    嵇韶死了,他本该偿命的,可阮康成握着剑,双手却是颤抖着,再进不了一步。
    林澈含着笑,朝着他的剑尖走来。那剑尖就指在他胸前,阮康成惊得剑尖一歪,那剑便刺入他肩头。林澈含着笑,从容不迫往前走去。
    利刃贯穿他的肩头,鲜血流下来。痛楚让林澈神志异常清醒,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到阮康成面前。
    “对不起。”他沙哑开口:“康成,阿韶,对不起。”
    阮康成手微微颤抖,他眼中蓄满眼泪,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出来。
    林澈抬起手,抹开他脸上的眼泪,微笑道:“康成莫哭,我要怎样,才能偿还阿韶?你说,我便做。”
    “为什么……”阮康成终于溃败,猛地拔出剑来,嚎哭出声:“什么要这样?!”
    “对不起……”林澈俯身跪在地上,一次次叩首:“对不起。”
    “康成,”王曦终于开口:“我们一批人,本来也没几个兄弟。”
    他转头看着外面枯落得黄叶,眼里带了如秋色一般的寂寥。
    “小时候家人常对我说,这世上哪里有一辈子的兄弟。长大后,我身边这些人都会离开,会背叛。可我却从来不信,我爱交好友,你们都以为我浪荡,但其实我和每个人交往,都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
    “我们认识十多年,”他蹲下身子,按住一直在磕头的林澈,林澈在他掌下不再动弹,隐忍了哭声,微微颤抖。王曦看着林澈,说给两人听:“我不想任何人离开。不想再失去任何人。死从来都很容易,可死了就是死了,除了让活着的人痛苦,还能做什么呢?难道阿澈死了,阿韶就会活了?难道阿澈死了,你阮康成心里就真的能放下了?更何况,”王曦眼中有些无奈:“阿澈想活,也得看太子的意思。又哪里是我们能决定的。”
    “何必苦苦相逼呢?”
    王曦叹息出声:“阿澈还未见过阿岚和子臣,就算要走,也该醉酒一番,大笑而去,才是我辈风流姿态。”
    阮康成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收起剑,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林澈再也无法忍耐,爆发出激烈的哭声。王曦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将他揽进怀中。
    林澈蜷缩着身子,哭得撕心裂肺。
    王曦没有言语,像是年少时安慰那个被父亲责打后痛哭流涕的少年,温和了声音。
    “没事了,阿澈,都过去了。”
    “我在呢。”
    “别怕,我在呢。”
    宫里宫外逐渐安稳下来时,谢子臣就坐在蔚岚身边,给她认真喂药。
    林夏站在一边,看出谢子臣是带着伤赶回来的,身上的伤还没彻底愈合,他一番大动作,早就渗出血来,只是因为他穿着黑衣,不大看得出来。然而林夏却是一眼就看出来的,此刻四面都安稳了,林夏有些忐忑道:“谢大人,要不我先给您包扎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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