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老板,你这价太水,这买卖没法做”,他边说边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玉佩。“这可不水”,老板说,“您看这料,这工,这水头,这润劲儿……清朝的老物件,几辈子人用心养出来的,要不是角上有个裂,少了十万我都不能给您哪。”
“不行,一万五不值”,古道长摇头,“这样吧,我给你八千。”
“绝对不行!”老板果断的拒绝了,“最多给您让一千。”
古道长看了三爷一眼,“路爷,您是行家,瞧瞧这个值不值?先前天津一老板送了我一块清初的玉佩,正经的和田籽料,工比这个好的多,才花了三万多,他竟然跟咱要一万四,您说说值不值?”
要是以往,以三爷的脾气他会大手一挥,“一万四就一万四吧,你拿着玩去。”可是今天,他只是看了那玉佩一眼,微微一笑,掏出两支烟,给了我一支。我先给他点着,然后再点着自己的,我们一边吸烟一边看他砍价。
这就看出古道长那超人般的心理素质了,转过来对老板说,“你瞧了没,我朋友可是个行家,他都说这不值。咱也别磨蹭了,八千你卖不卖吧?”
那老板看看我们,叹了口气,“得了,您给个整数吧。”
古道长偷偷的看了三爷一眼,“一万啊,行倒是行,不过我一个穷道人,买了这个,可就没钱吃饭了呀。”
三爷转过身去,冲我们一招手,准备去另外一个摊上看看。
那老板也看出来了,“这位先生,一个整,少一分不卖。您要么掏钱,要么您挪挪,去别家再看看吧。”
古道长放下玉佩,“哎,可惜了,你这老板哪,没缘哪。无缘,无缘哪,哈哈哈……祝你生意兴隆吧,哈哈哈……”
那老板一愣,“别介,您这话里有话啊……”
古道长故作神秘的一笑,“您想多了,这玉佩啊,您留着吧!”
我不屑的一笑,这是典型的江湖口子,见三爷不给他买,他就给老板心里留个秧子,如果对方是个性子弱,心虚的主,没准这玉佩也就送他了。
可是这老板明显不是,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冲古道长一抱拳,“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无缘,您这话我也不敢留下,原物奉还,您哪,也多保重吧!”
这话也是藏着刀锋的,碰上使暗招的,这话一接,对方那点手段也就不管用了。潘家园果然名不虚传,这里卧虎藏龙,什么好东西都有,更不缺有见识的人。
古道长选的第三个物件,是一件八宝团龙玉杯,对方要价十五万。三爷这次可以说话了,就说了俩字,“不值!”
第四个物件,是一尊青铜佛头,缅甸那边过来的,开价四万三。古道长跟人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砍到了两万,然后等着三爷付钱。三爷又是两字,“贵了!”
第五个物件,是一方砚台,号称是宋朝的,开价两万。古道长没砍价,蹲在那里犹豫良久,最后问三爷值不值。三爷还是俩字,“走吧!”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古道长转了七八个摊位,选的都是自己看上的,根本就没琢磨三爷到底需要什么。爷爷说过,很多走江湖的术士很爱用这种招数跟人要东西,一般来说,碍于面子或者惮于其身份的老板们都会满足他们的要求。因为人们都有这种心理,这点钱不算什么,万一得罪了这种人,终究没什么好处。
这古道长在三爷面前之所以如此贪婪,也是有原因的。三爷是个仗义的人,出手也大方,两年前这古道长跟他走得比较近,从他这里没少得好处。也许是太了解三爷了,他那点江湖骗子的职业病也就毫无顾忌,淋漓尽致的暴露了出来。
终于,三爷不耐烦了,“古道长,我们是来办事的,时间耽误不起。我看这样吧,你呢先选着,我们三个去别处再看看。”
古道长看我一眼,“小林爷,这半天你怎么就一件都没看上?你说吧,到底用什么物件,我来帮你挑。”
我笑了笑,“没看到合适的,不急,我们再去转转吧。古道长眼力是真好,挑的都是好宝贝,可三爷说得对,我们毕竟不是来消遣的,咱们还是各忙各的吧。”
古道长不爱听了,“小林爷,你这可是话里有话啊,你以为我刚才是在干什么,我明着是挑物件,实际是在观察你们。小伙子,你练过几年内功,学过多少术数,懂不懂什么叫观气之法?我选的那几件物件都是气场很强的,就是想试试你能不能看出来!”
“哦,那您试出来了么?”我盯着他。
他冷笑,“小子,试没试出来,你我心里都有数,当着路爷的面,我不拆你的台是为了顾全林家的脸面。年纪轻轻的不走正道,看了点书就出来骗人,哼,你皈依了吗,道家承认你吗?”
“哦,道家承不承认的,您说了算么?”我一笑。
“我说了自然不算,可我是路爷的朋友,不能看着他被你们两个江湖术士给骗了!”他说着随手从旁边的摊子上拿起一把青铜短剑,“你不是有本事么,你看看这上面有什么……”他突然不动了,眼神也呆滞了,嘴角慢慢渗出了鲜血,顺着他的胡子,滴落到了地上。
第46章 青铜短剑
就是这把剑!我眼睛一亮,赶紧从他手里将剑夺了过来,同时左手在他后心轻轻一拍。
他一下子回过神来,将嘴里的血水一口咽了下去,接着蹲到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哎哎哎你们怎么回事啊,我那青铜剑你们要不要啊,不要给我拿回来!”这个摊主是位白发老者,见我抢了他的剑,急了。
“大爷,您别急,我朋友发病了,您放心,这剑我们买了,你说多少钱?”三爷赶紧说。
白发老头看了看蹲在地上咳嗽的古道长一眼,“这……你们要是真想要的话,给一万二你们拿走。”
三爷一愣,赶紧看着我,他的意思很明白,钱不够!
我看看叶欢,“你跟大爷谈,我来救古道长”,说着我把短剑交给三爷,走到古道长身边,暗中一掐手诀,心念一动,老四现出了身形。
“他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问。
“主人,刚才小四掐重了,伤了他的经络,但他现在这样可跟小四没关系”,老四一指三爷手里那青铜剑,“那剑是战国时一位将军用过的,后来将军战败,被敌人用这把剑给杀了,所以他的怨灵就附在了上面,刚才这古道长一动气,激着了那将军,所以……”
我点点头,“你能救他么?”
“这个简单,交给小四了!”老四说着在古道长后背上一拍,古道长身子一僵,咳嗽顿时停止了。
“好了,退下吧,别再招惹他了”,我说完扶起古道长,“您没事吧?”
古道长半天才缓过来,“我……我……哎……练功伤了经络了……哎……”
“哦,那您赶紧调一下气息吧,调匀了就好了”,我说。
他看我一眼,又看看路三爷,“小林爷,你行,这事咱们以后再论……”
“前辈”,我轻轻叹了口气,“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这样呢?”
“我没怎么样啊?”他故意甩腔,“你是林家的后人,我不过是个普通的道人,咱们有什么相犯的,你要非那么说,我可就实在不敢当了。”
“好吧,这事咱不提了”,我看他一眼,“您先调整一下吧,这物件您选的不错,我得去和老板谈谈价格。”
一听这话,他脸上好看多了,“哼,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要的是这把剑,刚才就是想试试路爷的诚心。小林爷,咱们刚才也是误会,你的本事我领教了,刚才那黑影是你的护法吧,年纪轻轻就能降服魇灵,看来林家果然是名不虚传哪。”
“前辈过奖了”,我笑了,“您先调息着,现在办事要紧,咱们一会再细聊。”
“行啦,你忙去吧”,他也笑了,“这叫不打不相识,小林爷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气度,古某认定你这个朋友了!”
“好,那我就不废话了”,我指指那白发老者。
“忙你的!”古道长痛快的说。
爷爷常说,在外面闯荡,能交朋友就不要做敌人,面子要互相捧,这样大家都有面子。古道长能看到老四,说明也是有点修为的,同时他也能大概意识到我的本事。这种人就是这样,见到强者首先想结交,如果对方不理他,他没准就会使坏算计人家了。有爷爷的教导在先,我也乐得用几句场面话交下一个江湖朋友。
可交这种人,紧紧靠给他面子是不够的,还得用钱。
我走到叶欢身边,她正在和老者讨价还价,老人很倔,一万二的价格说的很硬,愣是分毫不让。
“大爷,您这把剑是老物件不假,可这在古代属于制式装备,市面上多的是,这个价格,我们是没法拿的。”
“姑娘,既然你是个识货的,那咱也不用费唾沫了,我这价格虽然不算低,但是绝对合理,能要你们就要,不要啊,您哪赶紧给我放下”,这老头态度有点不善了。
“大爷,容我说句话行么?”我说。
老头眼一瞪,“年轻人,你懂不懂潘家园的规矩?我和这位姑娘谈价,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这时周围已经围了很多围观的人,因为这老大爷态度实在有点异常,这不像做生意,倒有点像要打架的意思了。
“年轻人,别怪老人家生气,你这么做不合规矩”,有个中年大哥出来圆场,“这位大爷您也是,干嘛那么大火气,他们都年轻人嘛。”
三爷一拉我,“林卓,要不然我刷卡……”
我摇头,“三哥,这事你别管了”,说着我转向那老头,“大爷,如果单从这物件上说呢,别说一万二,您就是卖两万,都不能算贵。”
周围一片哗然,叶欢却很平静,看着我轻轻一笑。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别砍价了”,老头却心虚了。
“只不过呢”,我俯身拿起他的计算器,输了个数目,“我们只能出这个价格给您。”
老头一看,顿时一惊,“你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我看看那青铜剑,“这物件一般人恐怕不敢接,您也不能总留着,送也送不出去。今天我们来了,这也是缘分,您呢能把它送走了,我们呢也能把它接走了,皆大欢喜,不好么?这个价格正合适,您好好考虑一下,行的话,就把这宝贝让给我们吧。”
“这不是扯淡么?”旁边一个人说。
“年轻人就是不会办事”,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都有。
三爷看看我,“林卓,这合适么?”
我看他一眼,“我们也不勉强,老爷子如果不愿意,那就说明无缘,咱们接着去转转别的,这宝贝嘛,就让老爷子自己留着伺候吧。”
一听这话,老头一怔,犹豫片刻之后,他看看我,“小伙子,不能改了么?”
“对,就这个价”,我平静的说。
老头叹了口气,“好吧,得是现钱!”
“是现钱!”
老头看看那青铜剑,“老伙计,看来今天你是找到正主啦,好吧,就按你说的,这物件,让你了!”
“哎呦,老爷子还真让了嘿……这买卖做的……嗨八成假的吧……小伙子不赖……”众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我看看三爷,“三哥,给钱吧,六千!”说着我随手把青铜剑递给叶欢,“装包里,用镇魔符包好。”
叶欢恍然大悟,双手接过青铜剑,小心翼翼的放到包里,然后用二十五道镇魔符将它严密的包了起来。
“哦,明白了,感情这里面是有事啊”,那中年人明白了,“真讲究……得了,大家都散了,散了吧!”
老人从三爷手里接过钱,数都没数就放到了腰包里,然后看看我们,“这把剑现在转给你们了,有些话我也就能说了。这东西可邪性,不是高人镇不住它,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明白人,一定要倍加小心。”
“大爷您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我看看三爷,“三哥,剩下多少钱?”
“还有四千多”,他说。
“都给古道长吧!”
“啊?给他?”三爷不解,“这事可是……”
我一笑,“如果不是古道长,咱们找不到这物件的”,说着我冲古道长一抱拳,“前辈,谢了!”
古道长赶紧一抱拳,“小林爷客气了,为路爷办事,古某应该的!”
三爷明白了,从包里将剩下的钱掏出来走过去塞到古道长手里,“钱不多,也是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少。”
“哎呦呦这不合适”,古道长赶紧推辞,“事是小林爷办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呀,我只是给……”
“前辈别客气了,要不是您火眼金睛,凭我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怎么能看出这青铜剑上的门道?”我走到他身边,“这物件是办事用的,咱不能因为交情而坏了规矩,您说是吧?”
“那……”他勉为其难似的,“既然路爷和小林爷都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他接过钱,随手抽出一小半递给我,“小林爷,这个你拿着,买点茶叶喝!”
“别介!”我赶紧推辞,“我一个晚辈怎么能受您的敬?您这不是折我么,快收回去,钱不能老在外面露着。”
他感慨的叹了口气,“好吧,小林爷,咱可说好了,等你们这事办完了,咱们一定得坐坐,我请客,路爷您说呢!”
三爷点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林卓啊,你和叶欢都得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