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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箫筝不响歌喉咽【壹】(程睿回忆)

    番外一.箫筝不响歌喉咽【壹】(程睿回忆)
    话说这程家班在鼎盛时期迅速从汴州退场,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唯独记得那登台女旦一袭红裙同听戏的爷们儿拜别时的景象,“今儿个程家班的最后一出戏也唱完了,纵有千般不舍,仍有惜别之时……”那身段,那嗓子,可不是平凡人所能展现出来的。
    程家班一夜之间人去楼空,独独留下了这个偌大的戏园子,仿佛还在同众人说,这戏班子往日的辉煌,牌匾未曾取下,有人还时时到那牌匾下面望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味当年听过的戏曲。
    那妆面下的人,想必也是极好的面容,只是去了油彩之后的面容,没有多少人知道。谁能想到戏台上的人千娇百态,种种风情,下了台后总是面容冷淡不大有多少言语。
    他在台上,受万人追捧,只消一个回眸,一句绚烂至极的唱腔,便能获得满堂喝彩,台下的人向上抛金银首饰,抚掌称快。
    可在台下,“戏子”二字就足以赚够旁人的白眼,戏子无情,他不过是个在上面说学逗唱的小人物,观众听高兴了便多给几个赏钱,观众不高兴了便破口大骂惹得他脸上青白交加。
    既然众人道他无情,众人以戏子为鄙,他便做足了这种戏,台上喜怒哀乐皆为表演,台下的便无情无欲同为表演。
    他代替姐姐上场的那天,心中的憎恨几欲冲出胸口,柳正请程家班去他家唱戏,偏偏看中那旦角儿程映雪,那娇柔的身段,双目似明珠,红唇一张一合地唱着唱词……一切喧闹都在那时变得安静下来,唯有这美人让他心痒难耐。
    他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程映雪不肯从他,他便花了大笔银子,让人把程映雪打晕了送到府里来,美人在怀,如此畅快,他费尽心思玩弄她。
    “睿儿……”姐姐的手温暖而柔软,总是摸着他的头同他说,“睿儿要当个读书写字的人,最好考取功名,成为有用之才。”
    他虽学戏,程映雪却从来不肯让他登台表演,只说那些琐事她做便好,他只要好好读书就行。
    他暗地里写了几处戏本子,程映雪发觉后用那唱戏用的道具鞭子狠狠地打了他几下,后又抱着他痛哭:“睿儿,这不是你该做的事啊!”他同程映雪虽都姓程,但都是父母卖来的戏子罢了,名和姓都是程家班班主赐的,孤独飘零的人,连姓名都是虚的。
    最后,这般温柔明媚的女子,被柳正当成污秽之物,令人卷着草席子丢在了程家班门口,春寒料峭,程家班有人发现的她的时候,她差点冻死在外面,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双手全是冻疮,本来丰腴的身材像是没了气的猪脬蜷缩一团,寻了大夫来,那大夫只摇摇头撂下一句:“怕是落下病根,再无生育可能了。”
    程映雪回来了,却成了一个废人,日日的汤药不少,进食却不多,夜夜梦魇,嘴中喊的,都是“别打我,别这样”。
    程睿的心被揉碎了撕裂了,最后拼凑不出一颗完整的心来。
    班主那日在程映雪房中同程睿说道:“程睿,要想班子养着你们,可以,但你,得上台。”
    程映雪拼尽全身的力气去打翻了程睿手里的汤药:“不许,我就是死,你也不许。”这是她第一次开口。
    程睿低着身子去收拾碗的碎片,汤药弥漫的苦涩仿佛被他吞入嘴中:“我上台。”
    男人扮女装,可笑。
    戏子无情,也可笑。
    身如浮萍。
    他化身“程映雪”,以女身做戏,以戏曲为网,想要将柳正收入网中,一并击杀,他是一只织好了网的毒蛛,静待时机到来。
    谁料那日,幕布后面的声音让他未能克制住自己,他取折扇挑幕走来,面容冷峻,宛若寒冰,同他道歉的小姑娘生得好看,却处事老道,他草草看了一眼,不多留心。
    本以为那丫鬟口出狂言是恃宠而骄,他一介戏子又有什么可被冒犯得罪的?下楼之时,却听见清脆响亮的一巴掌打在了脸上,再者就是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表姐,你这丫鬟出言不逊,须得严加管教啊”,如此张狂的姑娘,他摇摇头,把折扇收入袖中。
    未曾料到,能再度与她相遇,比起他的阴险,她似乎要更加狠厉一些,柳正醉酒之事他就能看出,这人比他更没有心,为了达到目的,她的出手不仅狠辣,更谨慎,甚至给自己找了后路方便脱身,她懂进退,更懂如何利用别人,让别人入局,只能同她共进退。
    他便是局中的人,明明自己最擅长做戏,却变成了她手中的戏角。
    后来他才知道,她做的种种,不过是为了那几个哥哥,原来他在她心中,真的只是一个戏角,该他退场的时候,戏本上不会再出现他的名字,最后的痕迹都会被抹去。
    “程某不过一介戏子,姑娘无须牵挂。”他硬下心肠同她道,心中却勾起那么一丝不舍,只要你能说一句“留下来”,我定会留下,摒弃我的身份,摒弃我的戏曲,同你一道。
    可是林知意没有,只是让婢女取了银票放入他手中,又将在他最外层的披风系在胸口处的结,仔细拉紧了一点:“多保重。”只叁字,让他心如刀绞:为何不让我留下?难道我真的不如那叁人?也不如那司裴赫?
    他如鲠在喉,却不知再如何接话,她的脸冻得发红,他却无法用自己的手去给她暖暖。
    程睿这才知道,以往他从台上退场,总是如释负重,他以为自己不爱戏,所以如此潇洒。
    在林知意的戏里,到他退场的时候,他却觉得如此难过,萧府那夜,他被她的阴谋诡计气得牙痒痒,见她如此冠冕堂皇的样子,他也不多加思考,用自己的唇去堵住那伶牙俐齿的嘴,他像是冬天里无衣蔽体的可怜人,从她那汲取到一丝温暖,便再也不想离开。
    再到后来,本以为她不会找上门来,熟料她再次登门拜访,他冷眼看着这许久未见的姑娘,冷笑道:“姑娘找一个戏子有什么意思?”本来只是赌气的话。
    林知意却一板一眼同他道:“程睿,为人莫先自己轻视自己,你有才情,有头脑,不应如此。”脸上认真的模样,让他收住了自己的冷笑,只直愣愣地看着她,眼中的不明,是从未向外人展现过的。
    离别为痛,他想走得潇洒,却不料转身就一个趔趄,他腰间唯一一枚玉佩上打的络子断了,玉佩滑落在地,那络子是她打的,只因他有一日说了一句“姐姐给我打的络子断了,这玉佩如何再带着,念想断了而已”。
    她将手一伸:“我给你打。”她知道程睿心中难过,不去安慰他,反而让他把玉佩给了自己,亲手给他打了一个络子。
    原来这些劳什子物件到最后,会成为一把把刀子,往自己心上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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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枳:我真的是睿崽亲妈,别误会,别开枪
    睿崽的身世介绍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写,就开个番外好了,下一章不虐快乐开车的(相信我)
    为什么会突然想些番外:因为我憨批,又忘了保存啦!64章本来写了一半结果没啦哈哈,换换心态写写睿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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