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娇纵，用富贵的话来说，就是有脾气的。但她也没有见李瑾多给她几个好脸色。
    李瑾下午去了翰林院，晚上回来时天色早就暗了，宫女伺候着李瑾沐浴更衣，回到房间之后，一名暗卫突然过来，在李瑾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李瑾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东宫又被盯得紧，这么晚再让李珏和李义过来肯定会引起皇帝那边的猜测。
    李瑾挥了挥手，让暗卫下去。
    光禄卿陈晦是李瑾的人，皇帝那边没有感觉出来，李琰他呢心知肚明。这些年来，陈晦步步高升都有李瑾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是刚刚传来消息说陈晦在家突然暴毙了。
    具体情形如何，李瑾还没有打听出来，身边的人也在调查，估计知晓结果要到下半夜了。
    陈晦一死，这个位置肯定会有人再补上去，是不是李瑾的人就不知道了。陈晦被皇帝重视，光禄卿又是一个重要的职位，李琰那边肯定也虎视眈眈的盯着。
    陈晦之死说不定和李琰那边也脱不了干系。
    李瑾要将手中的事情给做完，折子上的字又小又密，晕黄的灯光下，李瑾总有几分不安。
    乐离睡不着，他在桌案旁趴着，刚刚暗卫和李瑾说的话，乐离全部都听到了，他也猜着李瑾是因为这件事情心神不宁。
    人间的官职十分复杂，乐离也弄不懂暗卫说的那个光禄卿是什么样的角色。
    李瑾放下手中的笔，将它拎到了自己怀里。
    就算烦心的事情再多，面对乐离的时候，李瑾仍旧如春风般和煦，他搔了搔乐离的下巴:小东西，还没有给你起名字。
    乐离:别，他有名字，就是不能张口说出来罢了。
    乐离的皮毛是银白的颜色，看着就很舒服，李瑾道:就叫小白吧。
    虽然李瑾和李琰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但取名的水准都是一样的，一样给他起了个小白的名字。
    乐离趴在李瑾的怀里，装作没有听见。
    李瑾又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你说，是不是李琰让人暗杀了陈晦？
    这样的事情，李琰做出来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李琰在北疆的时候，也三番两次被李瑾派去的刺客追杀。
    乐离不了解朝中的事情，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李瑾笑了一声:孤差点忘了，你听不懂这些。像你这样没心没肺也挺好，至少不用为这么多事情烦心。
    乐离闭上了眼睛。
    李瑾把它放到了床上:去睡吧。
    刚刚走出去，新的暗卫过来了:殿下，陈大人是被妖怪害死的。
    李瑾脸色冷凝:妖怪？
    前段时间就有猫妖伪装成人在京城里招摇撞骗，害了不少男子。
    第二天早上，乐离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空荡荡了，李瑾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概率是上朝了。
    乐离溜进了李瑾的书房里。
    书房是重地，李瑾不在的时候，其他人都不能进去。乐离自然认得字，他翻翻找找，将一些小册子和书扒拉了一下，大概了解了凌朝如今的状况。
    凌朝有七千万的百姓，妖界所有妖物加起来还不到三千万，相比之下，人间几百年才改朝换代一次，仅有一个皇帝，虽然也有内忧外患，却没有其他割据势力。妖界族类众多，狐族总数不到两百万万，虽然也是比较大的妖族，相对人间还是小了许多。
    乐离居然连两百万妖的妖王都当不好，被赶下台来仓皇逃窜，现在回想起来，乐离心里只有丢人两个字。
    他知道自己不是做妖王那块料，从小也没有为此而努力，甚至没有想到他的父母也会死。到了凡间，他连李琰李瑾身边出谋划策的其他皇子都比不上。
    知道是一回事，难过又是另外一回事。
    乐离趴在书堆里，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从窗户跳进来的，富贵在窗边教训打翻东西的宫女，眼睛一抬看到书房里居然趴着一只狐狸，狐狸在书堆里，不知道有没有咬坏什么。
    只看这一眼，富贵吓得不行，赶紧进了书房将乐离给提起来，指使着宫女将乐离弄乱的书给整好。
    乐离眨巴眨巴眼睛，富贵手指头戳在了他的眉心处:你呀，知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小狐狸看起来乖乖巧巧，一双眼睛雾水蒙蒙，仿佛知道了错误似的。富贵也不忍心再批评他，只说了一句:下次不能再去太子殿下的书房了，曾经殿下养过一只花猫，猫儿进书房撕碎了太子殿下未拆的一封信，被送出去了。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些小东西送出去后下场有多惨？
    乐离从富贵的话里也意识到了，李瑾和李琰一样，都是将他看成宠物，如果做错了什么事情，会和惩罚其他宠物一样。
    他和他们不是同一个种族，就算化成人形，也会被当成妖物杀掉或者藏起来，永远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带到人前。
    乐离想要离开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这时，富贵的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书房里可有损坏？
    富贵抱着乐离回头:太子殿下。
    李瑾接过了富贵手中的狐狸，富贵赶紧跪了下来:是奴才看管不周，才让他跑了进去。
    起来吧。李瑾淡淡的道，将书房收拾好。
    是。
    乐离探出脑袋，刚刚的话李瑾都听到了，知道书房被翻，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去？
    乐离心里其实不太相信李琰把自己送给了李瑾，被赶出去后，他还可以偷偷溜去李琰那边。
    李瑾看到乐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明明是狐狸，却缺少狐狸的狡诈，像小狗一样乖巧。
    他揉揉乐离的脑袋:傻狐狸。
    小家伙应该不太傻，能听懂人骂他，被骂之后立刻在李瑾的手上咬了一口。
    养这么一只小东西，李瑾的手上就没有断过伤口。
    今早李瑾去了御书房，他昨天早早知道了陈晦的事情，皇帝震怒，已经下令全城逮捕这只猫妖，京城捉妖师已经出动了。
    至于陈晦是怎么和这只猫妖有牵扯，大理寺那边也在调查。李瑾早上过去，也被皇帝的怒火波及，劈头盖脸的被骂了一顿。
    李瑾抱着乐离，眸中晦暗不明。
    皇兄。
    李珏走了过来:外面冷，你怎么不进房里？
    李瑾回过神来:老五。
    李珏看向李瑾怀中的狐狸:呦，新弄的一只狐狸？颜色这么白，挺珍贵的吧？
    李琰那只。李瑾冷冷勾唇，他那侧妃容不下他，偷偷送到了孤这里。
    第23章
    李珏缓缓收敛了笑意:皇兄，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
    捉妖师已经验过了，没有问题。李瑾把乐离递给了身后的宫女，进去吧。
    书房已经被整理好了，宫女带着乐离去了暖阁，李珏跟着李瑾入了书房。
    李珏道:皇兄，最近京城严查妖类，一些平日里斗鸡走狗的纨绔也收敛了许多，他们家族将所有用来取乐的宠物都扔去了乡下，这个节骨眼上，你将李琰那边的一只狐狸养在身边，风险也太大了。
    妖的年龄至少五百年，身上的妖气遮掩不过捉妖师的眼睛，皇宫捉妖师众多，他真是妖怪，早露出了马脚。李瑾道，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下一个光禄卿会是谁，父皇会把谁提拔到这个位置上。孤这边有一份名单，你拿回去看看，朱砂勾过的名字，这两天解决掉。
    李瑾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递给了李珏。
    李珏道:皇兄，你如果喜欢狐狸，我让人给你捉一只来。李琰那边送来的这只，我觉得不能留。
    其实李珏也清楚，李瑾素来行事缜密，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也不会容忍他的身边有不确定的事物，这次李瑾将这只狐狸留在他的身边，肯定有什么重要的理由。
    李瑾道:孤年幼时经常做一个梦，当时咱俩住在一起，孤和你说过。
    李珏愣了一下，李瑾说过的事情太多，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究竟是什么。
    孤梦见自己在一个小岛上，身边养了一只狐狸，这只狐狸给孤的感觉，和梦里那一只一模一样。李瑾道，李珏，每一次见他，他的样貌都有变化，要么毛发变长了，要么变黑了，但孤都能认出来。
    李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幼就和李瑾关系好，李珏的母妃家族早年犯过一些事情，也是李瑾让皇后一手摆平。李瑾拿他当兄弟，他也相信李瑾将来上位后不会容不下自己，所以尽心尽力为李瑾考虑。
    但这么多年来，李珏也知道李瑾这边的压力一直都很大。皇后威严端庄，不如皇贵妃受宠。她对李瑾要求极高，让李瑾收拢人心坐稳太子的位置，所以李瑾待谁都温柔和煦，很少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李珏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梨子:算了，皇兄你就按着你的心意来吧，这么多年你都小心谨慎，偶尔顺从一下心意也没什么。就算真的是妖，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老七刚刚在御花园里碰见了顺妃，两个人有话要说，估计得过两刻钟，他才能过来。
    外面仍旧阴着天，最近京城的天气都不算好，一刻钟后，一名穿着石青色蟒袍的年轻男子入了东宫。
    相对于李瑾和李珏，七皇子李义看起来更严肃一些，进门之后，李珏笑了:我还以为顺妃会把你拉过去吃顿饭，她说宫里做了不少好菜来着。
    李义道:皇兄，按着你给的线索，万朗查出了不少事情，李琼确实不干净。
    人证和物证都齐了？
    全都齐了。李义道，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陈晦的事情来得蹊跷，他突然暴毙，我怕是李珉和李琼做了什么手脚，大理寺还在查，你说大理寺会不会有人投靠了李琰？
    不可能。李珏嗤笑了一声，敬堂那个老家伙油盐不进，李琰才回来了多久，压根入不了敬堂的眼睛。再说，前段时间敬堂不是在父皇面前参了他一本？
    李瑾抿了一口茶:等李琰回来再做安排。
    李珏把李瑾手中的茶给夺走了:还喝什么茶，顺妃那边有好酒好菜，咱们一起过去蹭点吃的。
    李瑾看了李义一眼，笑了一声:好。
    顺妃是李义的母妃，不过母子俩的性格不相同。顺妃今年三十多岁了，却比刚进宫的那些妃嫔都要天真，可以说是天真，也可以说是傻，反正这些年李义没少给顺妃收拾烂摊子。最拖孩子后腿的只有两个妃嫔，一个是李琰的母妃淑妃，另一个就是顺妃了。
    不过众人都不讨厌顺妃，顺妃是没心机，但她不做恶毒的事情，这点比起淑妃要好很多。
    在顺妃这边用膳回来，顺妃又装了满满当当三大食盒的点心让这三个人带着，说是她亲手做的。李珏没带随从，懒得将东西带回去，一出顺妃的宫殿就将食盒塞给了李瑾:皇兄你都瘦了，带回去好好吃，多吃一点，不要辜负顺妃娘娘的好意。
    李瑾笑了一声，没有和李珏计较。
    回来后天色都晚了，李瑾问了宫人乐离今天的状况，宫人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下，包括乐离吃了多少饭，从哪个桌子上掉下来摔了一下，玩了什么小玩意儿。
    乐离最爱玩的就是那个镂空香薰球，在房间里没事就扑着这只球在房间里跑。
    现在乐离玩累了，找了个椅子趴着睡下了。
    李瑾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小家伙抬起一只眼睛，看到是李瑾，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被抱起来之后，乐离闻到了李瑾身上淡淡的酒香气息。李瑾不知道喝了什么酒，酒的味道特别好闻，很香醇撩人。
    乐离尖尖的鼻子凑到李瑾的嘴角嗅了嗅。
    他现在也想喝酒了。
    脑袋被李瑾的大手按住，李瑾轻笑了一声:困就继续睡吧。
    身后拎着食盒的太监道:殿下，顺妃娘娘给的这些点心送到厨房还是留在这边？
    乐离的耳朵动了动，点心？
    这些天李瑾这边的宫女太监只喂乐离鸡肉，仿佛狐狸只爱吃鸡似的，其他东西都没有送来过。
    乐离从李瑾的怀里跳了下来，走到那名太监的脚边，团团转了两圈。
    李瑾道:摆出来吧，放在这个桌子上。
    顺妃的手艺好，记得每个人喜欢吃什么，三个人的食盒里都装了不同的食物。
    桌上很快就摆了一碗樱桃肉，桂花糕，松子百合酥，杏仁豆腐等吃食，还有一壶小酒，酒是顺妃亲手酿的，入口甘甜可口不醉人。
    李瑾坐了下来，乐离跳到他的怀中，爪子扒拉着去够如意卷。
    李瑾给他拿了，喂到了乐离的嘴边:别动爪子，弄脏之后不好洗。
    小狐狸的肚子就这么大，李瑾一样让乐离尝一口，就将它给喂饱了。
    酒是今年新酿的桃花酒，倒在酒杯里的颜色淡红，乐离凑过去想要尝一口，尝时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就是喝了点东西就睡着了，莫名其妙被送到李瑾这边来。
    乐离心里有了警惕。
    他用爪子推了一下，推到李瑾的唇边。
    李瑾挑眉一笑:想让孤先品尝？
    乐离看着李瑾，见了那么多普通人，现在近距离去看李瑾，乐离发现李瑾的五官轮廓都过分好看，整个人都很清俊秀雅，仿佛是用象牙仔细雕刻而出的人像一般，温润含蓄，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李瑾一饮而尽，笑着道:孤的小狐狸居然这么懂事。
    他声音里都带着笑意，眉眼温柔如月色，乐离莫名其妙有点心虚，乖乖喝了李瑾给他倒的第二杯酒。
    酒很甜，而且不醉人，乐离被一口一口的喂，喝了半壶才觉出醉意来。
    最后，乐离趴在李瑾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李瑾抬手揉了揉乐离的耳朵。
    这壶酒让乐离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乐离的头有点晕，也有些许的疼痛。他睁开了眼睛，黑暗中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壁垒分明的腹肌，薄薄的腹肌很有美感，乐离一时间愣住了，往上钻了钻。他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到了李瑾的面孔。
    李瑾也被乐离惊醒了，他把乐离往怀里一带:别闹。
    乐离被迫贴在李瑾的胸口，他甚至能够听到李瑾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瑾才真正苏醒，他揉揉乐离毛绒绒的小脑袋，又在乐离的鼻尖上亲了一口。小家伙的毛很软，抱起来特别舒服，身上也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