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苏妙言张口结舌，半天才讷讷道：“一般不是。”孟荻向来严肃，大家都直接称孟总或董事长。其实公司还有另一个孟先生，孟流光的哥哥孟伟光，不过他是没有资格从公司走账的，所以露西那样一说，她下意识就觉得是董事长本人了。
    孟辰光勾勾嘴角：“我也姓孟。”
    “哇”的一声，孟流光再也撑不住，伸手甩了苏妙言一巴掌，捂着脸飞快地跑了。
    苏茜想去追，可旁边的助理已经等的满脸焦急了，这场宴会曝光流量很大，如果出了篓子也是麻烦事，苏茜无奈只得吩咐苏妙言去找女儿，自己强自镇定下来和方菁一起去应付宴会的事，临走前还一再向孟辰光致歉。
    苏妙言长发垂落下来，表情和捂着一边脸的手都被遮挡住，却还是乖乖地按照苏茜的吩咐追向孟流光的方向。
    一出闹剧终于收场，除了围观人群，在场只剩下付雨孟辰光二人，还有一个惊疑不定的杨钊。
    付雨为两人做介绍，杨钊立刻满脸幸会的样子先伸出手，孟辰光也恢复成翩翩出尘的贵公子形象，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礼节都无懈可击。
    杨钊眼角余光看到付雨一脸无聊，立刻识趣地提出告辞，表示自己之前的公关任务还没完成，付雨立刻挥手示意他尽管去忙。
    杨钊一走，付雨立刻揪着孟辰光衣角想找个角落动用私刑审问，没想到脚步还没动，立刻有个戴着眼镜的记者模样的男人伸过来一个话筒，满脸激动地问孟辰光：“请问您就是孟氏集团董事长的长子孟辰光先生吗？！”
    眼镜男的动作像是触发了某个某个开关，呼啦啦一下子周围被围的水泄不通。
    “请问您什么时候回国的？”
    “传闻孟董事长已经考虑退休，您是要接手孟氏了吗？”
    “现任孟太太是您的继母，请问您对她的观感如何？”
    “您准备先从哪一块着手呢？房地产，金融，酒店还是天悦娱乐？”
    “请问旁边这位女士和您什么关系？您是否单身？”
    ……
    付雨也不算没见过世面的人了，每次新产品发布公司也会请很多媒体做宣传，可那些人跟今天这些战斗机们比起来实在太温和了。
    好在之前苏茜叫过来的保安们还在，能在今天这种活动被派往内场维持秩序的都是机灵人，立刻意识到孟辰光的不凡身份，几人合力将记者们阻拦住，让孟辰光和付雨得以逃出生天。
    付雨自小穿街走巷，方向感奇佳，孟辰光也不遑多让，二人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一个安全通道出了酒店，也不敢回停车场了，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终于回到家里，一身狼狈的付雨踢掉高跟鞋扑在沙发上，只想先装死一百年。
    孟辰光扯掉领带，也毫无形象地瘫靠在沙发靠背上。
    过了一会儿，付雨忽然诈尸般跳起来：“完了！现在不会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出来了吧？”赶紧掏出手机查看，新媒体时代，什么都快，过去传言中能一手遮天删新闻稿的大佬们的招数，都不好用了。
    何况孟辰光这货的作风和大佬的样子都不沾边：给女朋友的惊喜变惊吓，好好参加个宴会都被记者围攻的像私奔现场——这么挫的男朋友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侠才不嫌弃了。
    而她就算黑客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在不违背法律的情况下阻止现代社会这病毒复制般迅速的信息传播。
    果不其然，刚打开手机页面，各种app的推送已经biubiu地往外冒。
    “劲爆！孟氏集团继承人现身丽宫酒店！”
    “国民老公要换人，孟氏长子颜值碾压一线明星！”
    “孟氏继承者携美女现身xx慈善夜，豪门剧目又添新章！”
    “孟氏原配长子手撕继母，丽宫酒店当场上演现代版宫斗！”
    ……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居然还有几张他们二人的照片传出去，还好没拍到正脸，大概离得远，像素也不是很清晰，能认出来的人应该有限，付雨手忙脚乱登录电脑把发照片的人给黑了。
    不过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就怕原本就熟悉他们的人看到，比如信嘉员工和孟辰光所在的h医院，他们是肯定能认出来的。
    果不其然，付雨还没来得及关电脑，手机里罗永信的号码就在里面疯狂震动过来，担心有别的事情，付雨伸手捞过来接了电话。
    “喂？”
    “姑奶奶，你那个相好的居然是孟氏的孟辰光？！你怎么不早说！”
    “和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我跟你讲，我跟他有仇！”
    付雨：……准备挂电话。
    “你先别挂！听我说，我就六岁那年见过他一面，从此就再也没理过他，所以上次见面没认出来，不过我虽然后来都不跟他玩了（？），也不影响跟他结仇（你确定人家记得你？），因为我爹每次听说他什么事回来都要揍我一顿，我和他梁子大了我跟你讲！mmp，上次打球居然还输给他，明明小时候瘦的鸡仔一样，下次有机会我虐不死他我……”
    “你有事没有？没事我挂了。”付雨懒得跟他多说，就罗永信那样的，智商正常的人都能当他爹眼里的“别人家孩子”吊打他，付雨就算不偏袒自家人，她和孟辰光也是同类，和被修理的学渣可没有共同语言。
    “别别，先别挂！”罗永信大声嚎“我就问一句，你不会把我甩了吧！”
    付雨：……什么鬼？
    罗永信快哭了：“孟氏旗下也有科技板块，你要跟了孟辰光是不是就不能帮我了？别啊！要实在不行我……”
    “你怎么样？”财迷付雨有点好奇罗小爷还能给出什么重量级筹码。
    “我娶你好了！”勇士罗永信闭上眼睛一横心，做出他这辈子最大的牺牲。
    然后，然后忐忑等结果的时候他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再打过去是机械女声：“您拨的电话忙，请稍后再拨。”经验丰富的罗小爷立刻意识到自己是被拉黑了！
    巫婆！蛮子！魔女！不识好歹！
    他的仇人和克星要成一家人了！罗小爷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人生不如意者十之□□这句话并不是文人蛋疼瞎说，秋风都更凉了呢！
    拉黑了罗永信，付雨手机微信也进来新消息，是王彤彤。
    先是占据了半个屏幕的“啊”字，然后是各种表达惊讶感叹疯狂心碎等情绪的表情包。
    往下拉了半天才找到一句正常话：“女神女神！你和我男神在一起了我知道，我已经默默祝福了108天，可是我男神居然是孟氏集团的继承人？！快给我一棒子打醒我，告诉我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偶像剧剧场！”
    付雨立刻发过去一个大棒的图标。
    又是一串的“啊！”字还有一系列的表情。
    付雨收起手机，问孟辰光：“你们医院里的人大概也都知道了，对你工作有没有影响？”
    孟辰光想了想摇头：“应该没问题，我之前已经和院长说好了，以后不出门诊，只做疑难杂症的会诊和手术。”
    付雨眼睛一闪，问他：“你早有准备？那么说今天不是意外？”
    孟辰光伸手搂过她：“也不是，我想过今晚会曝光身份，但是没想到…...会那么狼狈，对不起，我对现在的外部环境估计的不太准确。”也忽略了现在大家的八卦程度，不相干的人的家庭琐事，居然被全民瞩目。
    他在美帝不管是读书还是工作期间，都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存在，最多是学习好点儿，能力强点儿，回国后由于身份保密，除了一帮花痴的小护士，也没有人对他过度关注，没想到人还是他这个人，一旦加上孟氏财团的继承人这个前缀，居然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可能他还是低估了他爹孟荻的能力和孟氏财团的影响力，所以，他这是……无意间被爹坑了？
    得知他的真实想法，付雨简直无语，恐怕很多人都想有这么坑人的爹好吗？
    不过她也完全能理解，当一个人凭自己能过上想要的生活时，外界一切伴随着干扰的所谓帮助就都是打扰，打个比方，如果现在付爹付妈跳出来说家里挖到金矿想让她回去继承，她恐怕也会不屑一顾。
    可是她还是有不同意见：“我觉得，你爹可能确实坑了你，而且还是有意的。”
    “咦？”孟辰光一脸惊奇地看向她“除了工作，你居然开始动脑子想别的问题了？”想的还是他的问题！
    付雨：……
    孟辰光嘴角泛起笑意，明显心情不错，女朋友对自己花心思，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拍拍她脑袋安慰道：“不用担心，孟董事长此人，向来刚愎自用，唯我独尊，能忍两年已经是我低估了他，只是这做事弯弯绕绕爱耍心机的毛病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不过他也没有恶意。”起码对他是没有恶意，不过是逼着他面对一些事情而已。
    见他自己都明白，付雨也不再多说，本来她就不擅长这些，更没兴趣掺和。
    她另有苦恼：“我怎么面对公司里的人啊？！还有，以后和你出去是不是得和明星一样，墨镜口罩是标配，看电影要包场，去饭店要清场，出门还得带保镖？”想想那样的生活就好想分手肿么办！就是还没有睡到就分有点可惜。
    孟辰光忍不住又掐她脸：“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是皇太子吗？你看罗永信出门有那么夸张吗？”
    “他？他那么挫谁理他啊！”对罗永信付雨向来不屑，不过他好像外出的时候也是有保镖的吧，当然，这也可能是罗家太后太紧张儿子才配的。
    “孟氏比罗氏强一些，但也有限，你不用担心，这里是首都，名人富豪太多了，而且我不在孟氏任职，以后也会尽量低调，不会太影响生活的。今天主要是措手不及，关键是因为慈善晚会的事到场的记者有点多，地点还在孟氏旗下的丽宫酒店，那些记者都提前做过功课，对孟氏和苏茜的慈善基金会都比较熟悉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每天发生的热点那么多，以后不会这样了。”
    付雨有些怀疑：“真的？”她是没见识过富贵人家的生活，只是了解一些演艺圈的事，当时就感叹过当明星太累。
    孟辰光严肃脸：“真的！”反正就算是假的也不能现在承认，老婆可还没骗到手呢，跑了算谁的？找老头子赔？他赔的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看着眼前的孟荻，孟辰光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岁月的无情。
    他的鬓角已经花白, 其余的头发也不是记忆中的乌黑, 而是呈现出一种衰退的灰色，不知作何考虑，他并没有像同龄人那样染黑。
    仍然是浓眉锐目、鼻梁挺直, 但脸上的线条却不似记忆中那般冷硬, 颊边的腮肉也松弛了, 勾勒出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虽然身材还是挺拔高大丝毫不见发福, 虽然他登上财经杂志封面仍能惹得一众女性尖叫，但孟辰光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他老了。
    今年已经整整六十岁的孟荻, 仍然是无数女性心之所系的帅大叔，足可见其年轻时的风采。
    要不然母亲陈天悦也不会对他一见钟情非嫁不可。
    在孟辰光的记忆库里孟荻只占据了很少的空间, 在他儿时两人不亲，少年时期关系不近, 长大了不再需要父亲, 加上他再娶后有了自己的家庭, 就那么日积月累的, 两人近乎成为血缘最近的陌生人。
    说是陌生人有点过分, 毕竟孟荻每次去美国公干都会专门去看他, 可两人也就吃一顿饭，问候下彼此的近况，孟辰光再问问祖父母和姑姑的情况，然后就没话可说了。
    等他回国之后, 差不多也是类似的样子，只不过吃饭的地点由美国的餐厅变成首都的餐厅。孟辰光从来没邀请孟荻去过自己的住所，孟荻也没让他去和苏茜的新家，二人偶尔在老宅碰上，会当着二老的面彼此问候一番，不算亲热，却也绝对说不上剑拔弩张。
    孟辰光本以为以后也就这样了，等他有了自己的家庭，生了孩子，可能会带孩子见上他一面，然后继续各自过各自的日子。
    没想到孟荻来了这么一手操作，直接将他和付雨同苏家扯上关系，连铺天盖地的八卦新闻都不管不顾——孟辰光不是付雨，他明白既然父亲惹出这一切，自然不会预料不到媒体的反应，他当然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再快的新媒体，也是由人操作的，在他的地盘，只要有心，不该透露出去的一个字都不会出现。
    “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到付雨所担心的麻烦事，孟辰光眉头轻皱，忍不住就带了些情绪出来。
    孟荻自顾自摆弄一套紫砂茶具，动作行云流水，倒了一盏茶放在他对面的位子上，示意儿子：“坐下来尝尝。”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这养气功夫怎么还比不上小时候？近墨者黑？”
    孟辰光刚想坐下，闻言一声不吭立刻站起来欲走，孟荻等他快走到门口才不得不认输地叹了口气：“看来是真喜欢了，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放心，我没有棒打鸳鸯的爱好。”
    然而孟辰光的脚步并没有停顿，孟荻只得站起来再把他喊住：“好吧，我道歉，你回来我还有事情要说。”未果，只得再加一句“算我请求你。”
    自家公司没有上市，但一句话都能让别人家股票坐过山车的孟荻孟董事长居然都说出“请求”的话来了，孟辰光脸上却一丝都没有动容，他坐回来只是因为他也有事情要问。
    “我不记得买东西的时候走了孟氏的账户，订单也是我自己的。”孟氏那个财务人员乱泄露消息是孟荻指使的没跑了，可孟荻又是怎么知道的？看孟流光那反应，哪款哪型她都清楚。
    “你用的是你妈妈的会员卡，二十年没动了，留的还是家里的联系方式。”
    原来是这样，孟辰光生活向来简单，对奢侈品不感兴趣，等想起来要帮付雨购置东西时，一般的品牌新姐都能安排人搞定，但最顶级的那些都是会员制的，他印象中母亲有，就试了一下，果然陈天悦都是她们的顶级会员，即使过世后也能由别人继承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他也会只有一个媳妇，不给付雨给谁？
    除了他以外，这个世界上有且只有另外一个人了解陈天悦的所有事情，那就是她的前夫，现在苏茜的丈夫孟荻。
    “你妈妈生前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她，”孟荻见孟辰光疑惑得到解答后又有离开的意思，赶紧用话截住他，“她离开三年后我才再娶，而我当年只有四十岁，辰光，你不是小孩子了，平心而论，你真的觉得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应该孤独终老吗？”
    看孟荻是铁了心要把芥蒂撕开了说，孟辰光放弃离开的打算，先把那杯茶一饮而尽，抿了抿湿润的唇角，弯出一丝嘲讽的冷笑：“你的确没有背叛她，因为你从来也不属于她。”
    “我母亲对你一见钟情，你呢？如果我外公不是陈则西，如果她没有天悦做陪嫁，你会娶她吗？好，你可能会，因为当时你也没有别的更合适的对象，可是娶了她之后你是怎么对她的？”
    “你别说性格不合！她是独女，从小被外公宠坏了，精通吃喝玩乐却别无所长，性格也说不上体贴，这点她和外公都没瞒过你，也没有逼你娶她，你是自愿结婚的对吧？你读书不行，学医没天分，接手了天悦才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难道不应该感激我母亲？可你一边拿着她的嫁妆实现自己理想，一边看不起她追求享受胸无大志，把她丢在一边十天半个月的不理，等我出生后，你自觉任务完成对外公有了交代，更是住在公司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