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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

    张岳一听这话,立刻吩咐:“先令前锋营退后!”又看向宣武与怀集,“还请二位将军速速从两旁掠阵支援!”
    眼下大敌当前,当重新整合大军才是良计,既要重整,必然要有兵阵承受追击,张岳部下既受下了,宣武与怀集也不迟疑,立刻抽调出兵马助他。
    奈何竟是没用,忠勇军就像是与张岳有仇似的,只追着他的兵猛打。
    张岳心急如焚,原本想要将兵马全部撤回来,宣武却道:“再等等,裴阑已带兵前往南面山腰救人了。待山上的火|药一炸,裴阑部下必将死伤惨重,云氏女没了裴阑相助,区区万余人,难道还是我们的对手?到时我们先歼灭云氏女的忠勇军,然后在殿前司阵中撕开一道口子,只要能杀入垂恩宫,便大获全胜了!”
    天边亮光愈来愈盛,云端已覆彤彩,正在这时,只闻轰然一声,整个山野一瞬间震荡不已,天地飞沙走石,南面一处矮山上腾升起浓重的烟灰,烟灰如云,朝四野弥散开来。
    火|药终于炸了。
    张岳松了一口气,之前有小兵前来报,说裴阑已带着数千人上山了,这么看,裴阑与他的兵马大概已是非死即伤了吧。
    张岳咬牙切齿看向对自己兵阵穷追猛打的忠勇军,正欲发起反攻,只见烟尘尽后,南面山间出现数列兵将。
    为首一人正是裴阑!
    张岳与宣武同时大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怀集随即派人去探,探子很快回来:“禀三位将军,我们中计了!裴将军根本没有带兵救人,他让数百匹骏马驮着空壳盔甲上了山,然后率兵埋伏在山下,做出声势浩大之势,因天没全亮,我们的人识物不清,误以为他们已在山上,提前引燃了火绳。”
    “裴阑没有上山,可是……可是殿下不是说,裴阑一定会上山救人吗?”宣武惶然道,“殿下不是说,这是裴阑表忠心的最好机会吗?”
    这确实是裴阑表忠心的最好机会。
    而裴阑的确打算冒着火|药爆炸的风险上山救人了。
    他甚至想过,哪怕他葬身于山崩硝石之中,只要他向昭元帝表明忠心,起码裴府一府的性命能够保住。
    可是,在裴阑上山的一刻,程昶却把他拦下了。
    是程昶告诉他:“不如一试。”
    他说:“用这些疲马和盔甲试试那山上有没有火|药,如果没有,你再上山救人不迟。”
    他还说:“我相信阿汀,就算以寡敌众,以弱战强,她也能打败陵王大军,如果解救宗室这一条路走不通,裴将军不如也试着相信阿汀,反正你不多亏什么。”
    程昶不会用兵,但他与陵王生死交手这么多次,实在太了解他。
    陵王之所以会将人质绑去埋有火|药的山上,就是算准裴阑一定会去救人。他想以分兵之术轻胜云浠裴阑,尔后保存实力,与宣稚的殿前司决一死战。
    但是他算得到的程昶也算得到,所以程昶反其道而行之,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先才殿前司即将前来支援的消息已令陵王大军军心大乱,眼下殿前司尚未到,裴阑竟先一步杀入阵中,张岳本已压下去退意重新萌发,再不顾宣武与怀集拦阻,第一时间让自己的残部后撤。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下一刻,只闻奔马之声从山野南侧传来,一名身着银铠手执长矛的将帅带着数千兵马驰援而来。
    原来是田泽终于求得昭元帝开垂恩宫门,程烨带着翊卫司的禁军赶到了。
    程烨一到阵中,便指挥翊卫司破阵杀敌,尔后策马疾行至云浠身边:“在下来晚了,云将军莫怪。”
    云浠一笑,朗声道:“小郡王雪中送炭,我谢都来不及,哪里有怪的。”
    程烨见她经这一夜疲战依旧眉眼明媚,清恣飒飒,心中略松一口气,随即望向周遭山势,说道:“将军部下多在草原上作战,对平南山的地形并不熟,这里交给我,将军领好忠勇部即可。”
    大敌当前,云浠也不计较,随即将主帅的位子让给程烨,倒提着红缨枪,策马往前方忠勇部赶去。
    如果说假传殿前司驰援之信第一步,为的是惑敌;对张岳兵阵穷追猛打是第二步,为的是乱军心,那么到此,云浠的计策还余下最后一步了,即变死士为哀兵。
    死士与哀兵都是在绝境中拼杀的将卒。
    然而不同的是,死士搏命,哀兵溃逃。
    死士之所以为死士,除非是报了必死决心,还因为他们尚有一线生机,眼下云浠已利用假讯将他们这一线生机掐灭,还剩最后一步,就可以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哀兵了。
    云浠来到忠勇阵前,对先才假扮殿前司统领的将士道:“你骑上马,重新挥旗传令,就说陛下已下圣令,念在今日叛兵多是受人蒙蔽所致,决定格外开恩,降者不杀。”
    “是!”
    拼杀的最后一丝斗志被夺去,无路可退的绝境却现一条生路,这些叛军必没有心力再战了。
    饶是敌众我寡,却见云浠、程烨、裴阑带兵从三面杀向陵王大军,气势如虹如炼,而陵王大军除了怀集这一支还在勉力支撑,张岳后撤后,余下几支也成溃乱之势。
    双方交战太久太疲,目下短兵相接,早已没了章法,漫山遍野杀成一片,平南山沦为血海,怀集见殿前司军马迟迟不至,本来想再坚持,正欲派人去劝回张岳宣武,没想到竟听到了更密更急的马蹄声。
    殿前司的禁卫军不会到,却不代表其他的援兵不会到。
    这时,只见一名士卒连滚带爬地奔到阵前,与怀集禀道:“将军,不、不好了,卫大人带着皇城司的援军到了。与卫大人一起来的,还有忠勇侯府的宣威将军。宣威将军一到平南山,看到山下放风传递消息的巡查司曹校尉,只……只一刀,便将他斩了。”
    曹源不是没有功夫的,论身手,甚至可称得上是极佳,奈何他遇上的竟是云洛。
    余下卒众听得云洛之名,俱是胆寒不已。
    在武将之中,忠勇宣威名震四野,何等煊赫?
    怀集闻言,心中亦是浮上挫败之感,朝阵后看了一眼,试图寻找陵王的身影,然后下令:“前方营掩护,余下大军,随我后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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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零章
    怀集退到后方, 第一时间去寻陵王,奈何山中太乱, 寻了许久也不见陵王身影, 直到找到一名陵王身边的将卒,才得知陵王竟往南面去了。
    “往南去了?”怀集一愣。
    南边除了垂恩宫, 只有一片陡崖,陵王去南边是要做什么?
    怀集来不及多想,立刻带着兵卒去追。
    陵王并没有走远, 他身旁有武卫保护,行在山野间,倒是不受兵乱侵扰。
    怀集追上去:“殿下,您怎么往这里来了?”他展眼一看,他们大军虽溃败, 好在人多, 尚能撑上半刻, “末将护送您往北走,平南山兵乱刚起,金陵之外的地界来不及反应, 守备尚且松懈,我们只要带兵马突围, 到了塞北草原就平安了!”
    然而陵王听了这话, 不置可否。
    他看怀集一眼,只问:“宣武张岳几人都降了吧。”
    说降其实不尽然,但大军溃败, 人人自危,这些作乱的将军们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敬忠护主?
    陵王见怀集沉默,又道:“你也走吧。”说着,继续往南走去。
    怀集本欲再劝,奈何后方有翊卫司的禁军追来,他疲于杀敌,一时间竟无暇再与陵王多说什么。
    兵中不断有噩耗传来,饶是张岳早已下了后撤之令,他的兵马亦被云浠的忠勇军尽数剿灭,不时,又有逻卒来报:“殿下,宣武将军他……他已被忠勇侯府的宣威将军斩首了。”
    陵王听了这话,没说什么。
    云浠尚在山中杀敌,云洛会来,便也在意料之中了。
    山中再次响起号角长鸣,齐整沉肃的兵马声传彻整个平南山,原来是殿前司终于得了昭元帝之令,离开垂恩宫,出来收拾残局了。
    尚在抗争的陵王之军见是殿前司,万念俱灰,纷纷丢盔弃甲,朝四野奔逃。
    乱兵之中,陵王忽听得有人高呼:“殿下,殿下——”
    他移目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官袍的人正拨开人群朝他奔来。
    竟是中书侍郎单文轩。
    单文轩一身脏污,官帽大概兵乱中遗失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见了陵王,欣喜得几欲落下泪来:“殿下,老臣终于找到您了。”
    陵王愣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嫌他烦,早在起兵伊始就打发他下山跟着曹源望风去了。
    眼下曹源已死,他怎么还活着?
    单文轩胆颤心惊道:“臣上山前,找相师为臣卜过一卦,那相师说臣今日东南方有灾劫,一定得避开,所以兵乱一起,臣就来山里找殿下您了,果然,果然……”
    果然一刻前,与他同在西南的曹源便被宣威一刀斩了。
    见陵王要往南去,单文轩连忙去拦:“殿下,您去南边做什么?”他急得双眼通红,“臣让那相师为殿下也占了一卦,那相师说殿下今日南方有煞,乃大凶之兆,是半步也不能往那边去的!”
    “殿下,殿下!”单文轩见陵王不听,边追边拦,“殿下,不能往南!您往北走!那相师说了,殿下您今日虽逢劫煞,倘往北而行,生休开,三个吉门说不定就能撞上一个!那相师还说——”
    单文轩说着,压低声音,目露惊恐之色,“殿下,南边有厉鬼!这世间最凶历的厉鬼!您要是往南走,每走一步,便离那厉鬼带来的血煞更近一步,山野的尸山血海里,便要多添一具尸身!”
    仿佛就为应验他这句话似的,很快便有逻卒来报:“殿下,怀集将军不敌南安小郡王,适才已被……被小郡王斩于乱军之中了。”
    陵王听了这话,愣了愣:“怀集……也死了?”
    “完了。”单文轩一下跌坐在地,早已盈满眼眶的泪滚落下来。
    所有投诚陵王的将军中,只有怀集是最忠心的,他既死了,便没人有能力带兵护送陵王去塞北了。
    然而下一刻,单文轩揩了一把浑浊的泪眼,跌绊着爬起身,对陵王道:“殿下,怀集死了,老臣、老臣护送你往北逃吧。”
    陵王听了这话,不由顿住步子。
    柴屏被程昶逼死了,裴铭与罗复尤大概也自身难保,他手下这些谋臣里,他最嫌弃的便是单文轩,因为他蠢,因为他是个只知问命卜卦胆小如鼠的草包,若非他执掌中书侍郎之权,他是不会用他的。
    可是没想到,沦落到今日这个境地,最后愿陪在他身边的,竟是这个草包。
    陵王道:“不必了,你自己往北走吧,如果碰上忠勇军,便说你受人蒙蔽。”
    程旭是生在民间的皇子,见识过苦难,不会轻易要人性命。
    “不行不行,”单文轩一听这话就急了,“就算五殿下愿意放过我,陛下要杀我怎么办?”
    他的眼泪又淌落下来,“我蠢得很,自己一个人一定活不成,只能跟着殿下,殿下是皇子,我好好保护殿下,让朝廷看到我的忠心,说不定就能保命。”
    他早已慌得没了章法,此话一出,陵王便笑了。
    陵王道:“我是起兵谋反的人,是通敌叛国的逆贼,在这些罪状面前,皇子这个身份什么都不算,你跟着我,也只会是逆贼。”
    说罢这话,他不再多劝,任单文轩跟着自己,往南面山间的陡崖走去——自己已行到末路,哪还顾得上他人死活?
    山中晨光熹微,卯时已至,临近陡崖的一段路草木繁盛,枝叶在细碎的晨光中舒展。
    本该空无一人的断崖上立着数名武卫,为首一人身着玄青大袖袍裳,腰封上的一枚玉水色虽好,却不如他一双眸冷净,他独立在晨风中,整个人本来清寂异常,然而颊边一段被烈火烧出的灰青斑纹,却为他的眉眼覆上三分妖戾。
    大概便是单文轩说的厉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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