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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清秋你怎么了?太嚣张了,他想怎么样!”白绍仪郁闷的原地跳脚。
    “千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清秋察觉出来桃花之后蕴藏的杀机,浑身僵硬如同掉入冰窟。
    ……下面是新的一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纠缠不休清秋巧回绝单刀赴会忠恕护花
    白绍仪倒是没看出来这个桃花的意思,他气呼呼的那棵桃花看一会,愤愤的说:“张妈!叫人赶紧把这个拿走,我一刻也不想看见这个东西。”白绍仪愤怒地喷着粗气,拉着清秋说:“别看了,我立刻叫人把这个东西扔出去。”
    清秋强自镇定笑笑:“我们别管那些事情了,今天你还要出门么?”说着清秋下意识的紧紧的抓着白绍仪的胳膊,眼神里全是依依不舍。白绍仪给清秋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已经给老赵打电话了,他派个车子来送我出去。眼看着案子就要公开开庭了,等着案子完结了我们可以好好地休息几天。对了父亲的来信说他可能要回国了。我们一家人就要团圆了。”清秋听着白文信要回来,顿时心里安稳了不少:“真是太好了,父亲和母亲到底是上年纪了,虽然上海 赶不上欧洲繁华,可是到底是家里。”
    等一会赵忠恕派来的车子果真来了,看着从车上下来的赵忠恕,清秋有点诧异,她对着白绍仪说:“怎么老赵亲自来了?你不是说只是派车来么?”清秋想着这几天一直没见到赵忠恕,那天赵一涵来也是含糊不清,今天见着老赵,她很想问问秀芝的情况。尽管在秀芝和赵一涵的事情上,清秋站在赵一涵那边。可是秀芝和冷太太的关系,清秋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了。
    赵忠恕一脸春风的进来,他眉眼之间带着得意之色,就好像遇见了好事:“哈哈,你可要出名了。现在的舆论环境只要沾上日本都是头条。按着线索我们果然查出来孟清莲和日本人有牵连。北平的日盛公司就是日本间谍的据点,按着账目顺序整理过去,日盛和孟清莲金华公司来往频繁,到了公审的时候记者们兴奋地要爆掉了。”赵忠恕忽然发现茶几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盒子,眼光在清秋和白绍仪之间来回的扫视着:“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你若是不方便,就在家陪着太太吧。等着我把事情处理好了,晚上再来和你说话。”白绍仪听着赵忠恕的话眼神一亮:“我没事,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样快,我还担心等着开庭了,我们手上没决定性的证据不会有预想的效果。我就放心了。”白绍仪对着清秋送去个放心的眼神和赵忠恕还是走了。
    清秋送丈夫到门前,她拿着白绍仪的帽子,微微蹙眉低声的说:“你在外面万事小心。我等着放学了就去接元元和小彘回家。”
    “你还是给大嫂打电话吧。今天哪里也别去。”白绍仪说着摸摸清秋的脸颊,依依不舍的和妻子告别。对于妻子这位追求者,白绍仪还真是费心思。赵忠恕早就出了门坐在车子上不耐烦按下喇叭。清秋忙着推开丈夫:“你放心我不会办傻事的。老赵都等的着急了,你还是快点走吧,省的叫他久等了。”
    “他么,那里是等的着急了,分明是见不得别人夫妻感情好。”白绍仪嘲讽弯起嘴角,和妻子告别。
    等着白绍仪离开了,清秋站在门厅发一会呆,桃花迟疑着上前,打量着清秋试探着说:“少奶奶不舒服么?不如上去回房间休息。或者干脆请个大夫来看看。从那天回来,就看着不怎么好。可能是外面的饭菜不合脾胃,少奶奶一向是不喜欢外面的饭菜的,嫌弃他们做的不干净。若是不好不如趁早请个大夫看看。那个什么吴太太的,真是的。以前她三天两头的给咱们家送什么燕窝,海参和干鲍鱼,又请少奶奶出去吃饭。她这个人真是奇怪,送礼都是投其所好,她偏生是送少奶奶不喜欢的东西。”桃花认为清秋一定是在外面吃的不对付,才会不舒服的。
    桃花的话叫清秋眼心里一动,她对着桃花说:“你叫张妈来,你们两个先放下手上的事情,我要找个东西。”说着张妈正进来请示清秋今天的菜单子。清秋忙着对张妈说:“不拘什么你叫厨子自己看着办吧 ,你还记得我有个插屏是雕漆螺钿的,上面是鸳鸯的样子。那个东西放在哪里了?”
    张妈被清秋问起来也是一怔,她想了半天才说:“少奶奶说的那个东西我似乎记着放在那个箱子里面了。我记得那个还是少奶奶结婚的时候有人送的礼物呢。当初收拾东西,夫人还说这个东西不好,人家都是送鸳鸯戏水的样子,独独那个插屏上是一对鸳鸯在树上对着。不过做工还是不错的。少奶奶怎么想起来要那个东西了。当初少奶奶嫁过来的时候,那样东西就跟着礼物放在一起,少奶奶和夫人看了就收起来。又是在北平,又是来上海的,那里能一下子找出来呢。少奶奶别着急,那样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横竖不会丢的。我和桃花下午开了箱子慢慢的找吧。难道是少奶奶那个朋友要结婚了。”张妈絮絮叨叨的扶着清秋在沙发上坐下来。她跟着白夫人,在白家伺候的多年了,张妈不像桃花年轻没经历过世事。她似乎察觉出来家里好像发生些异常的事情。
    清秋等不得张妈啰嗦,她一摆手:“我下午就要用呢,那个东西我虽然记不得是谁送的,可是眼前正正对景。你别管,只管拿出来给我。要小心些别碰坏了。”
    张妈在白家多年,她伺候清秋也是时间长了,从没见过清秋如此着急,身为下人她也不好再说,只带着桃花去找那个盒子。
    一会张妈带着桃花从地下室出来,她手上拿着个黄色油布包裹的盒子,桃花在后面拿着手电筒:“地下室的灯都坏了,该叫人修理修理了。这个东西一直没动,没准送礼的帖子还在。”清秋顾不上油布包裹上轻微的一层灰尘,她打开油布里面露出来个精致的妆奁盒子。红漆雕花,镶嵌着螺钿鸳鸯图,黄铜的锁扣合页都是镀金的,看起来这个盒子做工不错,被冷落了多年竟然还是保存良好,并无开裂和损坏。
    清秋盯着那个盒子上的图案,螺钿和各色碧玺在盒子上堆砌出来栩栩如生的两株树,那两株树一左一右的长着,枝干伸向彼此,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在树上停着一对鸳鸯,似乎在相对鸣叫。张妈在边上觑一眼:“我也是见过些好东西的,一般的鸳鸯都是做戏水鸳鸯图案,或者是还有白鹭的,就是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我记得当时夫人看了一眼,就不喜欢。还嗔着说谁送这个东西。不过看着做工倒是好的。如今的扬州雕漆妆奁可没这个精致的了。”
    “这个才是鸳鸯的典故呢,一般人只知道鸳鸯是比喻夫妻感情好的。其实鸳鸯可是有典故,宋康王时候,舍人韩凭娶了何氏做妻子,宋康王见何氏美貌就依仗着权势,强抢了何氏,把韩凭发落去做苦役。何氏最终是不肯屈从,从坠楼而死,她在衣带里面留下遗言,求康王把她的尸体赐给韩凭叫他们夫妻合葬。谁知康王偏生不肯成全他们,把他们一个葬在南边一个葬在北边。谁知一夜之间两人的坟头上各生出来一株大树,向彼此的方向延伸。最后两株树拥抱在一起,上来来了一对鸟在树上栖息交颈悲鸣。那对鸟就是鸳鸯,据说是韩凭夫妇的精魂化成的,那两株树便是合欢树。”清秋盯着上面的那对鸳鸯,若有所思。
    张妈听着清秋的话感慨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鸳鸯是个喜庆的鸟。谁知却有这个悲伤的故事。这个人也是的,人家结婚偏生送这么个东西?难怪夫人生气呢。”清秋打开盒子,里面露出来一张褪色发黄的红色名帖,那上面写着恭喜清秋和白绍仪新婚的话地下的落款是欧阳兰。清秋才想起来这个东西是欧阳于坚的母亲送的。可能是她觉得欧阳于坚闹的太过分,特别送这个给清秋算是赔不是吧。
    清秋看着那个帖子,叹息一声,昨天的种种就好像还在眼前。谁知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年了。
    下午清秋终于从书房出来,她手上拿着的正是早上找出来的鸳鸯图案掉漆妆奁盒子:“你把这个送给吴太太,就和她说承蒙她的情义送来鲜花和礼物,我不以为报只有这个请她一定收下。还有你就说我的病好了,别破费了。”
    张妈接过来包的严实的包裹,很是奇怪的看着清秋问道:“若是吴太太不肯收下呢?”清秋笑着说:“她肯定会收下的,没准这一趟,她还要给你一笔丰厚的赏钱呢。剩下的话你什么也别说。她不管问什么,你都是含糊的答应着。”
    张妈答应着,换上出门的衣裳去门去了。
    晚上白绍仪和赵忠恕是一起回来的,他们的脸上带着光彩,喜气洋洋的。白绍仪对着清秋轻快地说:“今天真是棒极了,我找到了重要证人,老赵么收获颇丰啊。他没准就要官升三级呢。”说着白绍仪拍拍赵忠恕的肩膀,对着老友默契的挤挤眼。
    “别给我灌迷魂汤了。明天上庭你才是要大发异彩呢。这会你不用谁的提携,他们都要上来蹭你的光呢。今天晚上你可别喝多了,好好地把陈词修饰下,争取明天语惊四座舌灿莲花。也叫大众瞻仰下你的风采,我看着这个官司之后,你就成了全上海最厉害的律师了。没准明天国民大会选你做代表了。”赵忠恕神色轻松,竟然没了往常阴沉别扭的感觉。
    清秋在边上笑着说:“看你们这副兴头样子,什么喜事能不能说出来也叫我高兴下。”
    赵忠恕翘着脚微微仰着下巴:“这个么,还是绍仪看卷宗特别仔细,他在多如牛毛的证据里面发现了蛛丝马迹,我顺着那个线索挖下去,不仅发现了孟清莲的后台——哈,更妙的是抓住了他们和日本人怎么勾结证据。还破获了上海的日军情报站!抓住了奸细。”
    白绍仪在边上补充着说:“孟清莲私运粮食的收入都是从一个小小的钱庄进出的,其实那个钱庄根本是日本人在上海的一个情报站,专门给他们的情报活动提供金钱,用于收买咱们这边的人。日本人真的是处心积虑不仅是官员,就连着仓库上的管理人员和一般政府的职员都收买。还有什么在要紧部门服务的花匠,门房什么的。可惜老赵派人去抓捕的时候,正巧他们的头不在,就没抓住。不过这次行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里面的账册和资料都保全下来了。”那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藏在部门内部的奸细了,甚至那些和日本人暧昧的商人官员也都一个跑不了。清秋听着丈夫的话,眼角带着笑意:“既然如此真实可喜可贺,我也有件事情和你说——”清秋忽然想起来赵忠恕还在边上,她也就一笑打住话头:“我叫张妈预备好菜,你们累了一天了,还是先吃饭吧,至于酒没,等着明天再喝可好。”
    “你听着老赵的话,我是那种好酒贪杯的人么?好了都听你的,等着明天你可要陪着我喝几杯。”清秋一向不喜饮酒,在她看来无论是陈年佳酿还是西洋来的葡萄酒和干邑什么的,都是没兴趣。她偶尔小酌一杯还是可以,可是再喝就要觉得不舒服了。上一世她是身体弱不喜饮酒,这一世,冷太太的亲弟弟,清秋的舅舅宋润卿是个好酒贪杯的人。看着舅舅种种酒后失态,清秋更是觉得喝酒耽误事,还叫人不是出丑。因此清秋更是克制自己,绝对不肯多饮一杯。白绍仪却是个没什么特别爱好,独独喜欢收藏红酒的,闲暇时更喜欢小酌几杯。夫妻两个事事合拍,唯独在饮酒上各有主见。
    听着清秋难得松口肯陪着自己小酌,白绍仪就知道那件事清秋肯定是找出来解决的方法了。白绍仪一脸兴奋:“难得太太赏光,我真是三生有幸了。”
    赵忠恕忽然站起来:“我还有事情不打搅了。”说着就告辞了。清秋还要挽留,白绍仪悄悄地捏一下清秋的手,清秋会意也就没再挽留老赵,夫妻两个一起送了赵忠恕离开。
    书房里面,白绍仪听着清秋的话,先是怔了一会,他有点担心的拉着清秋的手:“你,你真是,叫我怎么说呢?虽然最近很流行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话,可是我还是要说生命是最宝贵,不要轻言放弃。清秋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若是他们还不肯罢手,我们干脆离开这里。你不是很想去外面看看么?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去国外看看,以后元元和小彘我是预备着把他们送到国外去的。不如他们小的时候就出去,在语言上也没障碍了。清秋我求你不要轻言放弃生命,你生活的好好地是我最大的心愿。”
    清秋没想到白绍仪会如此说,她内心涌起热热的东西,扑进了白绍仪的怀里:“你放心,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也不会放弃我们的感情。”
    第二天清秋依旧是一个人在家,她心思一半飞到此时此刻正在法庭上的白绍仪身上,昨天晚上夫妻两个说了半夜的话,白绍仪把案子上的事无巨细和清秋说了。白绍仪接手了孟清莲贪污的案子,结果仔细一查竟然查出来孟清莲走私粮食到关外,贩运鸦片的事情。白绍仪接手的案子都是要闹清楚每个细节的,他自然不肯随便糊弄,而且按理说孟清莲一个小小的退役团长,哪有那个胆子和资源做这些事情。白绍仪也存这挖出来孟清莲后台的心思。谁知一查下来,没几下警察厅就不肯往下查了。
    白绍仪和赵忠恕联手,赵忠恕原本是想亲自出面,可是一桩贪腐案牵扯出来不少的内斗和党争,赵忠恕也不好直接出面,只能私下帮着白绍仪。白绍仪查案子要人要东西,他都尽力相助。很快案子眉目渐渐显露出来,孟清莲其实只是个小小的马前卒,他的公司有政府里面的高官参股,而且他们获得的非法利润根据白绍仪和赵忠恕估算和查到的钱差得很远。
    上海市府的官员和军界,宪兵,惊诧甚至是党部都有人搀和在里面。有的人是接受了孟清莲贿赂,为他走私贩毒打开方便之门,有的甚至是和日本人本来就有暧昧关系。甚至已经被收买了。帮着孟清莲做出来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
    清秋忍不住皱起眉,她以前对着孟清莲的案子只知道个大概,清秋以为只是各个部门串通舞弊的案子罢了。可是知道的越详细,清秋就越感到害怕。白绍仪要在法庭上当着听众和记者白孟清莲的案子真相和背后的利益输送全都宣布出来。这下就要牵扯几十人,有不少的人都是身居高炙手可热的高官。且不说这些官员们都和谁走的比较近。就是光听着如此多数的官员牵扯弊案,对政府来说已经是沉重的打击了。天知道明天的报纸上该怎么议论沸腾了。白绍仪会就此成名是肯定的,但是焉知他不会遭到记恨呢?清秋想着未来的日子,只觉得心事重重,千头万绪的看不清楚。她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好端端的你怎么唉声叹气起来了,你放心绍仪不会有事。孟清莲一案牵扯出来的人都是气数已尽的,他们早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着情势不能立刻动手。看起来是巧合的事情,其实背后往往有着复杂的原因,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知什么时候赵忠恕竟然冒出来,他把手放在门把,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清秋。
    赵忠恕的突然出现把清秋吓一跳,她心里暗想老赵怎么无声无息的就进来了?“张妈,你赵先生来了你也不回一声,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还是外面坐吧,你怎么今天不去上班来家里了?”清秋站起来向着门外走去,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的不想和赵忠恕同处一室。
    “我是路过,忽然想去来你们家车子爆胎的事情,特别进来看看情形。你别吃惊,我发现你家里可是有个大漏洞,张妈不知道我来,你们家的花匠后门开着也不关上,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看件你家后门开着就进来了。这个时候家里的下人怕是都忙这做事情。你一向是最仔细的,怎么就疏忽了?这个花匠你还是辞了吧,换上个谨慎的。”赵忠恕一脸不赞成的摇摇头。清秋没想到花匠平常看着很老实勤谨,谁知却是这么疏忽。
    这个老魏真是的,他一直在家做事,上了年纪难免有些健忘,老魏从北平的时候就跟着了,他家里也没亲人了。我去说说他,其实也怪我,我叫人送来的肥料可能到了。老魏忙着搬运肥料吧。多谢你提醒我,我去和他说说。清秋很无奈的摊摊手,老魏是白家的老人了,家乡也没亲人,清秋实在不忍心赶他走。
    “你总是心软。真是叫人说你什么好呢?也罢了这是你家的事情,我看还是我派来几个人在外面盯着些。”赵忠恕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吞吞吐吐的。
    清秋也不好问,两个人面对面的谁也不开口,都觉得尴尬。茶几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打破了刚才的尴尬。
    清秋刚想拿起来话筒谁知赵忠恕却抢先一步拿起来话筒,清秋没防备,两个人差点撞在一起。赵忠恕做个鬼脸把话筒递给清秋,那边传来吴太太的声音:“清秋妹子,我这就去接你,那件东西我可是原封不动的转交了,有些话最好还是当面说清楚不是?你放心不会是鸿门宴,只是喝一杯咖啡。”说着吴太太不等着清秋回绝就挂断了电话。
    察觉清秋脸上的神色异样,赵忠恕似乎猜到是什么事情,他善解人意的一笑:“是个推不掉的约会么?你放心,上海还是个有王法的地方,谁也不能随便掳人。你只管放心去,我亲自送你。”
    清秋惊讶的抬眼,正对上赵忠恕了然的目光,她下意识的谢绝赵忠恕的好意,可是却没个理由,赵忠恕以前的话在清秋耳边响起是,上海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不想知道的事情。清秋忽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他们家的事情,这位老赵知道多少呢?
    ☆、第一百四十章
    清秋没想到赵忠恕能说出来这样的话,赵忠恕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默默地盯着清秋:“虽然现在是法治社会可是你一个弱女子还是要小心些,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喜欢嚼舌根子的人,你若是愿意我连着绍仪也不会说的。他肯定不会同意你去的,可是你想想,若是绍仪去处理这件事情难免会有冲突。你就是为了绍仪想,也不能叫他去。”赵忠恕言辞诚恳。清秋看着赵忠恕一言不发,她内心权衡半天,终于张嘴:“多谢你的好意,我去换了衣裳下来。”赵忠恕看着客厅里面站着等清秋的两个人,对着她送去个安心的眼神:“你只管放心的换衣裳,我把那两个人打发走。”清秋无声的点点头,对着那样的人她真是无能为力了。
    等着清秋从楼上下来,两个黑衣人已经不在了,赵忠恕看着清秋眼前一亮,他刚想说什么,却想想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你放心那两个奴才我已经打发走了,他们拿着这招也就是吓唬下你们女人罢了。在上海他还不敢怎么样。走吧我今天做你的跟班,请太太先走。”说着赵忠恕做个请的手势,很恭敬的弯腰拉开门请清秋出去。清秋环顾四周,却没看见张妈。
    赵忠恕知道她想说什么,给清秋一个放心的眼神:“我叫张妈出去了,其实家里的事情有些不用被下人知道。张妈是个不错的管家,可惜有的时候就是喜欢多嘴。有的时候家里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张妈到底是白夫人金瑛手下多年培养出来的,等着白文信夫妇回家,张妈少不得要把家里的事情一一告诉白夫人,尽管清秋很无辜,但是谁家婆婆喜欢听见自家的媳妇被人追求的话。肯定会不高兴的,尤其是那个追求者还位高权重,白文信夫妇即便是开明人,也还是会对着清秋的人品产生疑问。
    清秋没想到赵忠恕这个人惊叹心细如发,连这个都想到了,她一直没想到白文信夫妇会知道这件事,现在被赵忠恕提醒,清秋的心脏顿时紧缩起来,人言可畏,当初白夫人对她是疼爱有加,一点也没有轻视怠慢的意思的。若是被她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在长辈面前自处呢?想到这里,清秋忍不住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起来。
    “你哭什么,放心我和白绍仪商量下,肯定不叫你家老爷子老太太知道。别哭了,脸上都花了。把你这样出去,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一个绵软的东西落在清秋的脸上,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清秋才猛地醒悟过来,原来赵忠恕拿着手绢给她擦眼泪呢。这样的举止太亲昵了,有点不合适。清秋躲闪一下,拿着自己的绢子擦了脸上的泪痕。她虽然诧异赵忠恕的举止,可是心里满满的都是别的,也没深想。赵忠恕倒是如常,也没觉得尴尬只是把手绢不动声色装起来,推开门叫清秋先走。
    赵忠恕看着院子里面的汽车对着清秋说:“我的车子比较方便,你还是坐我的车子吧。”清秋自然知道在上海赵忠恕的车子畅行无阻,那个地方想必是岗哨森严,清秋想到这里也就点点头,坐上了赵忠恕的车子。赵忠恕对着司机低声的说了些什么,亲自坐在驾驶位上,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两个人一路上默默无言,赵忠恕从后视镜上看见清秋低着头不知足在想什么,他忽然拧一下后视镜对着清秋说:“我的技术你放心,你们女士不是都喜欢在汽车上补妆的么,眼前这段路很平稳的,保证不会有叫你弄花了口红什么事故出现。”说着他还故意敲敲后视镜。清秋抬头迷茫的看看赵忠恕,她下意识的反问一句:“怎么你开车还要用起来口红了?”
    你出来的时候哭了,这会不在脸上补上些粉么?赵忠恕从镜子里面盯着清秋的脸,忍不住扭头看看她。真是奇怪,赵忠恕见过不少各式各样的女人,那些大家闺秀或者是周旋在交际场上的所谓名媛和交际花,还有什么舞女,被人豢养的小妾甚至是自己妹妹那样出过国,留洋的所谓知识女性。她们哪一个不是脸上抹粉底,远看气色极好,白是白,红是红。后来赵忠恕慢慢的发现,他根本没见过那些女人不施脂粉的样子。有的时候他会嘲讽的想,若是有一天赵一涵和宋秀芝还有平常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不化妆了,他还能认识几个人。
    不过比起来那些把自己的脸当成调色盘的女人的,清秋算是各种高手了,她应该是在妆容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化的妆和没化妆是一样的。
    清秋才明白了赵忠恕的意思,她好气好笑的说:“我也不是去真的赴宴,还要盛装打扮不成?你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对着闺阁之内脂粉上的事情也清楚地很了。”一路上清秋的心里更乱了,那边的威胁和催逼已经叫清秋羞怒交加,又被赵忠恕提起来白夫人可能知道这件事,清秋的心里更乱了。她不敢想象若是家里的公婆长辈知道了,她该拿什么面目面对家人了。一路上清秋的心里七上八下,五味陈杂,她一会想若是那边还不依不饶的威逼自己,她固然是不肯自己作践,做出来不齿之事。大不了就是一死也不能叫恶人如愿。可是转念一想,虽然死很容易,但是扔下孩子和白绍仪怎么办?若是他们迁怒在白绍仪和孩子身上,她岂不是害了一家人。忽然清秋又担心起来家里的长辈知道了,会不会以为她不检点的。正在清秋觉得自己像是误入网查的鱼儿,前后左右竟然全无退路。正在她五内俱焚,心思缠绵的时候却被赵忠恕横空一句给逗笑了。她出来的时候就没想着要装饰艳丽,脸上根本是未施脂粉。
    赵忠恕被清秋打趣,他颇有些诧异的转过脸仔细的看了下清秋,笑着说:“我以前总以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话是夸张的缘故,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谁知真是一叶障目,竟然没发现自己身边就有这么一位天然美人。我以前真的被她们给害惨了。”
    她们是谁?清秋心里一动:“她们是谁,你这个话也就在我跟前说罢了,什么天然去雕饰的话你还是回家对着你媳妇说去,没准叫秀芝高兴了,她也就不会动不动的和你生气了。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得很,虽然你安家在南京有自己的苦衷,但是上海也不是虎穴龙潭真的是不能呆了。你不如把秀芝接过来住几天省的她在南京怨气冲天的,担心你惦记着别人什么脂粉啊,化妆的。”清秋听着白绍仪和赵一涵平常说起来赵忠恕的风流韵事,似乎在他成亲之后还是没收敛,他身边的莺莺燕燕花团锦簇。
    清秋暗想着秀芝生气可能是伤心丈夫的冷淡,才会和赵一涵生气,处处的找别扭。清秋想劝赵忠恕如今和以前不同要收敛心思,不要胡闹了。没想到被扯到自己身上,赵忠恕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笑意,他嘴角抽搐一下转开话题:“你这次去不用去抱着什么必死的决心,有我和绍仪在,他们不敢怎么样,其实那位也是个文人脾气,自命风流才子,他对你可能只是想约你谈谈诗画,再有点别的什么意思。不过按着为人来说,他还干不出来强迫别人意愿的事情。”赵忠恕别有所指的看一眼清秋手上一直握着的小巧手包,暗示她不要做傻事。清秋被赵忠恕看中了心思,她脸上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这个人真是叫人害怕,怎么什么都逃不过的眼神,我倒是不想怎么样,只是今天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无能为力,以前我总以为自己能做自己的主。谁知到头来却依旧是个无依无靠的草木人,可恨我竟然不能生为男子,能走出来创一番天地。”清秋苦笑起来,她当初对于来到这个世界很是欣喜,这个世界喊着男女平等,她也能出来上学了。在上海这段时间清秋更看见了不少的女子都出来做事,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她虽然没有和那些职业女性一样出来做事养家糊口。一来是家里孩子要照顾,再者白绍仪舍不得清秋出去做事。清秋时常闲着帮着做点校对什么的工作,还有她平常的稿费什么,日常积累下来也是客观的一笔钱了。生活的如意和社会风气的开明叫清秋有了一种生活美好,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自信感觉。
    谁知忽然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清秋才赫然发现她原本以为根本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就像是水中泡影一下子就碎了。赵忠恕听着清秋的话他当然不知道清秋的心思,随口安慰着她:“这个乱世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言?我是军人出身,从小就被送进军校的。对着你们家绍仪信仰的那一套很不以为然什么自由平等,全是编出来哄人的,有枪便是草头王,你看这个世道,若是大家都奉公守法也不会乱到了如此境地不是么?”
    清秋听着赵忠恕的话,变得沉默起来,她默默地咂摸滋味,半晌长叹一声:“哎,原来我真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身在乱世却做着身在盛世的梦,可叹可笑。”
    赵忠恕听着清秋的语气很伤感,忙着说:“求求你别哭啊,我这个人虽然称得上是铁石心肠,可是见着你哭真是受不了。”
    清秋忙着收敛情绪,她没好生气瞥一眼赵忠恕:“你安生的开车吧,可恨我不会开车,若是我会开车是断然不要你这样三心二意的人开车的。我什么时候喜欢哭了?”
    是,全是我的不是,我专心致志的开车还请太太别生气,你若是嫌弃我,我可是没了生计了。赵忠恕见着清秋缓和的神色,对着她开玩笑,说笑起来。
    车子出了上海市区沿着一条水泥飞快的行驶着,清秋看着外面愈发萧疏的景色,忍不住有些担心。她鼓足勇气问:“他们不是说请我去喝茶么,应该在饭店里啊?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我问了那两个人,他们承认说邀请你去饭店喝茶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们担心你不肯去,就诓骗你说是在饭店里面,其实他们预备着到了饭店或者在路上就直接变道,把你带来这里。这个地方以前是个军营,后来被改建成了什么训练基地,其实还不是那么一回事,是他们开会秘密商量事情的地方。你放心他们不敢怎么样。”赵忠恕信心满满握着方向盘,眼神里闪过一丝阴冷。清秋听着赵忠恕的话心里却更加惴惴不安。
    赵忠恕懒洋洋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他手上摆弄着个精致的打火机,随着叮叮当当的琴音,纯银的打火机盖子盖上,掀开,橙黄色的火焰一会跳出来,一会熄灭。“赵先生,请用咖啡。”随着个娇媚的声音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端着个托盘过来,把一杯咖啡放在了赵忠恕眼前。一股香水气味直窜鼻子,赵忠恕嫌弃似得往后靠了下,好像那个女子身上有传染病一般赵忠恕眼皮也不抬,冷冷的说:“我喝不惯咖啡,你去换一杯茶来。”
    什么?那个女子微微上翘的眼睛抱着诧异,她娇滴滴的笑一下靠在赵忠恕身边的沙发扶手上,鲜艳的红唇凑近了赵忠恕的耳边:“咯咯,赵先生真有幽默感,人家都说赵先生和别的长官不一样,您可是留洋回来,从小就是吃面包喝洋墨水的,赵先生怎么忽然喜欢喝茶了?别是嫌弃这个咖啡冲的不好吧。您放心这个可是特别轻法国的师傅来冲的,就连着咖啡豆都是专门从法国运来的。赵先生怎么也要赏脸尝尝吧?我们虽然都是些庸脂俗粉,不如赵先生带来的哪位女士看着就是超凡脱俗的。可是我可是真心仰慕赵先生啊。”那个女人紧紧挨着赵忠恕坐下来,她柔若无骨,整个人恨不得都靠在他身上。
    赵忠恕狠狠地把那个女人甩出去,随手抄起来那杯咖啡对着那个女人狠狠地扔过:“别以为这是在你们的地盘上,我就不敢怎么样!你这样的货色也配出来显眼,真不知道你们主任是干什么吃的。他别是抽多了大烟脑子里面装满了狗屎吧。滚出去,别碍眼!”那个女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她身上的旗袍和静心烫过的头发都被泼上咖啡,就连着她脸上的脂粉也都掉了不少,一张脸五颜六色都搅合在一起,就像是个垃圾桶,装着各式各样的垃圾。
    那个女子被赵忠恕的气势给吓住了,她灰溜溜的跑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矮胖男子慢慢的从阴影里面踱步出来,他似笑非笑的对着赵忠恕拱拱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着赵先生,听说赵先生最近又高升了可喜可贺啊。我在后面安排了一桌酒席算是一点小意思,还请赵先生赏光。”
    “早就听说你该换了门庭,没想到还是个小小的主任。你的酒我就不喝了,我一向信封道不同不相为谋。”赵忠恕站起来,死死地盯着那个人的眼睛。
    被拂了面子,来人显然是有点没面子,他浑浊的小眼睛扫视下赵忠恕,阴阳怪气的说:“人家都说赵先生才是真正的上海王,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怜香惜玉的心肠,肯陪着——”那个人看看楼梯的方向,在楼梯口上站着连个穿着黑衣的保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大厅发生的一切。
    “你该知道,领袖也要对着先生礼让三分,谁会对着权势富贵有仇呢?你知道么,若是先生愿意,能叫人上天也能叫人沉入地狱永世不能翻身。先生对着哪位女士可是动了真心,那个女人不想做第一夫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迂腐下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个人循循善诱劝着赵忠恕别搅合进来。
    赵忠恕冷眼看着那个人,脸上全是不想掩饰的不屑,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清秋正款款的从楼上下来,赵忠恕顿时死死地盯着清秋,很想从她的脸上发现写蛛丝马迹。清秋脸色如常,她到了楼梯口抬起头正对上了赵忠恕的眼神,清秋微微一笑,拿着手包慢慢的走过来:“叫你等了半天,我们回家去吧。“赵忠恕也不看旁人,对着清秋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走了。等着车子驶出了黑沉沉的大铁门,清秋整个人一下瘫软下去,她靠在椅背上,长长的舒口气:“可算是死里逃生,我进去的时候还担心呢。现在没事了!”
    赵忠恕盯着后视镜里面的清秋,很想问问她上去之后的细节,可是他想想还是没有张嘴。路上清秋好像累极了,她靠在后面很疲惫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路上大家默默无言,眼快的就回到了清秋的家。
    等着汽车驶进院子,白绍仪的车子已经在院子里面了,清秋有些诧异,暗想着最近几天白绍仪总是事情多,回来的很晚低。今天怎么早了这么多?张妈见着清秋进来,紧张的上前:“太太可回来了,家里出事了!”
    清秋听着顿时紧张的抓着张妈问:“是怎么了,绍仪怎么样了?”张妈还没说话白绍仪已经从书房出来了。
    “有人寄了恐吓信给我,我担心你出事就赶回家了。你倒是和老赵一起出门了!”白绍仪眼光落在赵忠恕身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她出去没告诉白绍仪,忽然被丈夫发现自己和赵忠恕出去清秋有点不自在,她有点尴尬的刚要解释,白绍仪却是上前几步抓着清秋的手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她,被丈夫看的有点浑身不自在起来,清秋的脸上忽然红了。赵忠恕件白绍仪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满,立刻跳出来解围:“你怎么了?恐吓信?在哪里拿来我看!今天我来找你有事情,谁知你不在家,却碰上有人请你的太太去喝茶,而且哪位请客的还是个大人物。我担心有意外,就送她去了。现在完璧归赵。你在外面得罪了谁?我最近没有消息说有人要对你不利。”
    “多谢,清秋你脸色不好还是先上去休息。张妈你扶着少奶奶上去休息,她的身体不好,别总是拿着烦心事惹她不高兴。”白绍仪好像知道了一切,温柔的看着清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关心的说:“怎么没精打采的,肯定是累坏了,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叫你受委屈的。”说着白绍仪把清秋搂进怀里,轻声的安慰着。清秋靠在丈夫的怀里感觉身体疲惫不堪,她深深地吸口气,白绍仪身上特有的气息叫她逐渐的安定下来。清秋在白绍仪的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恋恋不舍的离开丈夫的怀抱和张妈上楼去了。
    赵忠恕看着清秋和白绍仪的互动,看着清秋竟然没问任何关于恐吓信的事情,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挑眉:“我还以为清秋会心急火燎的逼问你呢,是谁送的恐吓信?”白绍仪别有深意的说:“这个就叫做的心有灵犀,她明白我的心思,我也是她的知己。那边竟然依仗着权势找上门来,我还真是没想到,那么一位在人前做出来正人君子表象的人背地里这么龌龊。我可不是个死人,若是不能保护家人我还做什么男人。”白绍仪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来个诡异的弧度。
    “你别轻举妄动,你现在还自身难保呢。到底是谁要对你下手了?”赵忠恕察觉出来老朋友的心思,忙着出言阻止白绍仪的莽撞的复仇计划。白绍仪很无奈的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封信放在赵忠恕面前:“我想大概是哪位先生吧。我这个人一向是最不害怕子弹的,反正我是不怕丢脸,他可要顾忌下自己的声誉。”
    赵忠恕拿起来信封,里面没有任何的信笺和写字的纸张什么的,只叮铃一声掉下来一颗子弹。赵忠恕拿着子弹仔细审视着:“是怎么送来的,竟然是没有一点事前的征兆么?我看别是你打赢官司叫输家生气,才会拿着子弹吓唬你的?”
    白绍仪泄气的说:“我是接到了张妈的电话赶回来的,幸好清秋不在家,若是叫她看见了肯定是吃惊不小,她的心思细腻肯定要多想的,张妈说她回来看见大门外面的地方露着一角信封,以为是信差糊涂了,把信件掉在地上。她捡起来一看发觉里面沉甸甸的,摸起来像是子弹赶紧给我打电话,我担心家里有事急着赶回来了。”
    其实白绍仪还少说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他问起来清秋在家不在家,张妈说清秋出去了,却不知道少奶奶做什么去了,还是坐着赵忠恕的车子走的。白绍仪的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他那里还能在事务所里面坐得住呢,赶紧回家了。看着信封里面充满威吓意味的子弹,白绍仪倒是不怎么害怕,自从接了孟清莲的案子,他就做好了被人记恨的心理准备了。他更多的心思是放在清秋的行踪上。清秋一向是对着他没隐瞒的,可是这次她忽然离开家还跟着赵忠恕出去,叫白绍仪内心深处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安。会不会是清秋和赵忠恕有什么——白绍仪不敢想下去,忙着回到家看见惊慌失措的张妈和那封恐吓信。
    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白绍仪的脑子乱七八糟的,一会是自己究竟得罪了谁,他们还要做什么,一会是清秋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她一向是不喜欢乱跑的,平常不过是在亲戚家和几个朋友家坐坐,再不就是去学校,剩下的地方清秋都不怎么喜欢去。可是她竟然现在还没回来,白绍仪甚至装腔作势的给佩芳家里打电话询问,甚至给清秋的同学和老友们打电话。清秋竟然是都没去哪里,白绍仪的心被一种无形的恐慌撕扯着,脑子浮现出无数的可能。
    可是每当那样的想法浮现出来,一个声音立刻义正词严的响起来:“你怎么能怀疑清秋呢,她若是变心了,早就离开你了。那个人可是比赵忠恕更有权势呢。你这样想不仅侮辱了清秋还侮辱了你们的感情。”
    白绍仪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内心焦灼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就腾云驾雾一般,不知身在何处。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他竟然一点头绪都没理出来,等着外面响起汽车的声音,白绍仪听着清秋的声音,一颗心才慢慢落回了肚子里面。他才觉得身体里面被抽走的活气又回来了,白绍仪忙着出来,他看见清秋第一眼的时候,内心的羞愧立刻淹没了他。清秋肯定是遇见了为难的事情,结合着张妈说的话,白绍仪明白了肯定是那个人又来骚扰清秋了。
    赵忠恕是陪着清秋去件那个人的,因此白绍仪紧紧地抱着清秋,他的心里满是羞愧和愤怒。清秋那样信任自己,他却是因为别人的缘故在怀疑她。等着内心平静下来,白绍仪才能有心情考虑起来自己被威胁的原因。“我仔细想了,以前我接手的民事案子也没什么特别激烈的,无非是儿子们分家,夫妻离婚的破事。不过你是知道的,中国的风俗么,帮着说和的亲戚朋友不少,加上法官们也是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则,能和解的都和解了。再也没谁为了夫妻离婚迁怒律师的。因此不是以前为了民事官司惹出来的恩怨的。最可能的便是孟清莲的案子。你想想啊,我们打碎了那么多人的饭碗和生财之路,还能不被记恨?”白绍仪想想认为是孟清莲的余党不甘心,因此给他寄信恐吓的。
    赵忠恕摆弄着子弹,他眉头紧锁,半晌才慢慢的说:“我看着不像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我拿了它回去仔细追查一下,这样的子弹不像是上海世面上能得到的。更像是军队上专门使用的步枪子弹。你放心我立刻叫人来保护你,还有元元和小彘要保护起来。我现在都开始后悔了,当初要是不帮着你就好了,像孟清莲那样的人,何必要用公审,不走法律程序也一样能处罚他。你倒是天真的很,非要伸张神秘法律正义,现在好了吧。”赵忠恕对着老友的执着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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