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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目送二老上了车,景博渊转身想回楼上,叶俊东从里面走出来,喊住他:“阿渊。”
    “姑父。”景博渊礼貌却疏离地招呼。
    叶俊东点点头,用夹着烟的那只手从烟盒里捏出一根烟递过来。
    景博渊伸手接了,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上,两人站在大门口就这么抽着,外面的阳光离他们很近,不消片刻就热出一身汗来。
    一会儿。
    景博渊淡淡开腔,“姑父有话就说。”
    叶俊东吸了口烟,中指轻点烟身,“你对心心是认真的?”
    景博渊深邃的眸子轻扫过来,语气意味不明:“姑父很关心?”
    叶俊东轻笑了一声,“关心谈不上,我只想说一句,心心是个命苦的孩子,也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
    毕竟,那个小丫头叫了他近七八年爸爸,还记得她刚来他们家,才三岁,病了很长时间才好起来,他还曾没日没夜地照顾过她。
    在后来的几年里,他也是有些喜欢她的,她从小就聪明又漂亮,懂事又乖巧,这样的小孩很容易就俘虏大人的心。
    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份对孩子的喜欢,又因为他深爱的初恋整日被另一个男人虐待着,而且儿子还是周翘翘和另一个男人生的种,他心情总也好不起来,只想着就这么行尸走肉过完这一辈子算了,放在叶倾心身上的精力少之又少,现在回想,觉得那时自己着实是个不称职又冷漠的父亲。
    后来初恋临死前告诉他,当年导致他们分开的罪魁祸首竟是周翘翘,他恨得连对叶倾心的那点喜爱也没有了,只觉得那个家肮脏得令他作呕。
    离开t城,他依旧如行尸走肉,每日都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直到,遇到了一个和初恋长相神似的女人,他的心脏于刹那间复活。
    前段时间见了周翘翘,回去之后他总是梦到以前的事,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只是到最后,画面总会定格在小时候的叶倾心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向他奔来,叫他爸爸的一幕。
    叶俊东思绪飘远,耳边响起景博渊低沉又疏离的声音,“这个就不劳烦姑父操心了,我的人,我自然会好好待着。”
    叶俊东点点头。
    景博渊道:“我还有点事,就不陪姑父了。”
    叶俊东依旧点点头,神情若有所思。
    景博渊一手抄兜,一手夹着烟走进电梯。
    电梯上行到五楼停下,外面站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士,她本来没准备进来,但目光触及站在电梯正中央的男人,滞了一瞬,走进来。
    电梯门缓缓合上。
    那女士不动声色往景博渊身边靠了靠,转身面向他,嘴角笑容款款,略带羞涩,伸出白生生的手,“景总您好,我叫刘舒舒,是刘加的女儿,我们一个星期前在酒会上见过,您还记得吗?”
    刘加景博渊记得,是做建材生意,时有合作。
    他目光落到刘舒舒的脸上,朝她微点了点头,止于礼貌,对她伸到他面前的手却视而不见。
    刘舒舒脸上一闪而过一抹尴尬,但很快又笑起来,刚张嘴要说什么,电梯门却在此时‘叮’一声打开。
    景博渊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大步流星走出电梯。
    刘舒舒愣在原地尴尬了片刻,抬脚跟上。
    休息室里。
    叶倾心和古娇正闲谈,景博渊推门进来。
    古娇见他回来,立刻起身告辞,“有人陪你,我就先走了,你的脸要用冰袋好好敷,好得会快点。”
    叶倾心点头,“谢谢娇娇姐。”
    古娇笑笑,“走了。”然后朝景博渊点了点头,拿起手包朝门口走过去。
    出了休息室,她反手带上门。
    这时,刘舒舒恰好追着景博渊的脚步走进宴会厅,宴会厅一片狼藉,工作人员正在收拾。
    古娇看着胸口微喘的刘舒舒一愣,边走向她边问:“舒舒,你怎么来这儿?”
    刘舒舒眼睛四下瞄着,“我、我找人……”
    古娇回头看了眼紧闭的休息室门,“你找景博渊?”
    刘舒舒眼睛先是一亮,继而有些躲闪,“你、你看见他了?”
    古娇一看她这样,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大概又是拜倒在景博渊西装裤下的一朵桃花,古娇笑着拿嘴努了下休息室的门:“看见了,我刚在里面陪他未婚妻说话,怎么,你找他有事?”
    刘舒舒一愣,“未婚妻?”
    古娇笑容越发灿烂,“是啊,天仙似的美人儿,你我加起来乘个一千,都比不上人家一根脚趾头,景博渊当什么似的宝贝着……哦,你要找他是吧,进去吧,他们就在里面。”
    刘舒舒低头凝思片刻,讪讪一笑,“我这么进去好像不太方便,那什么,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古娇再次回头看了眼休息室的门,目光微暗,转头又笑:“正好我也要下楼,一起。”
    她就这么轻飘飘,掐断景博渊一朵桃花,不知道是为叶倾心,还是为自己。
    休息室里。
    景博渊坐在沙发里,深邃的目光盯着叶倾心红肿的脸蛋儿看了一会儿,抬手想去触碰,相差毫厘时又顿住,改去撩她颊侧的碎发。
    “还疼?”
    叶倾心龇着牙笑,摇了摇头。
    景博渊薄唇微动,似乎是要说什么,突如其来的手机振动扰了他嘴里的话,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挂断放在一旁。
    “怎么不接。”叶倾心问。
    “不重要的电话。”景博渊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手指挑起她尖瘦的下巴,“对自己都下手这么狠?”
    当时在卫生间外,他就知道叶倾心这伤不是旁人弄的。
    犹记得刚遇到她,瞧见她在公交站牌前被一个莫西干发型的青年人调戏,她轻松就把那青年人手腕给折断,那利落的手法和狠劲,那几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怎可能是她的对手。
    叶倾心讪笑,“当时情况紧急,忙着装可怜博同情,顾不得那么多了,下次我一定轻点掐。”顿了一顿,她忽地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这脸是自己弄的?还有奶奶,她老人家好像也一早就识破了。”
    景博渊道:“奶奶怎么看出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心没那么容易就被人欺负,就算要欺负,也是你欺负别人。”
    叶倾心犹疑,“可是,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城府很深,诡计也多,还很野蛮?”
    景博渊右手握上她的后颈子,拇指摩挲她发际线处的细小碎发,声音轻缓且温柔,“你这样我才放心,不用担心你被旁人欺负。”
    默了一下,他又说:“你再野蛮,在我面前,还不是乖乖任我摆布。”
    这句话不知怎么,听在叶倾心耳朵里莫名的暧昧,她耳根一热,瞪了眼景博渊。
    景博渊笑笑,再次拿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她的脸,嘴角的笑渐渐隐去,眉头微紧,半响,语气有些强硬地道:“以后别再让自己受伤。”
    叶倾心撅着唇道:“我也不想啊,只是当时我打了四个人,万一她们回来之后闹起来,就算是她们挑的头,她们家长只要抓住我打人这一点,我就无可辩驳,到时候还要连累你们……”
    景博渊紧紧盯着叶倾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心心,你要相信我。”
    叶倾心在他的注视下,心跳蓦然加快。
    他的目光深邃粘稠,像平静的深海海面,让人看不清表面的平静下掩藏着怎样的危险,但是莫名的,她心跳加快的同时,心底一片安宁。
    ‘你要相信我’是一种承诺。
    护她周全的承诺。
    叶倾心双臂圈住景博渊的脖子,亲了下他的薄唇,笑嘻嘻道:“好,我以后,就交给我们景先生保护了。”
    景博渊被她俏皮的话逗得不觉一笑,抬手下意识想去捏她的脸颊,还好及时刹住,改为捏她的耳垂。
    叶倾心的耳垂小巧又柔软,摸起来嫩嫩滑滑的,很舒服。
    “外面客人都已经走光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景博渊抱着她,蜻蜓点水般吻了下她的唇,“现在就回家。”
    两人并肩走出酒店,门童已经将车开过来。
    车子上路没多久,叶倾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准备搬去之前跟窦薇儿一块租的出租屋住,现在已经暑假,她暂时也不用为钱而发愁,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是安安心心制作参赛作品的成衣。
    “博渊,跟你说个事。”
    景博渊双手控着方向盘,闻言淡淡‘嗯’了一声。
    “我明天想搬到台林场那边住,我跟薇儿在那边租了个房子——”
    话音未落,景博渊转头看了她一眼,开口打断她的话:“你是在通知我,还是在跟我商量?”
    通知和商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叶倾心隐约明白他问这话的用意,如果她说是‘商量’,他估计会说‘不行’,想了想,她说:“我已经决定好了,只是告诉你一声。”
    景博渊默。
    气氛忽然有些不对。
    叶倾心察觉到了,景博渊周身的气息微沉,想了想,她解释:“我跟薇儿都参加了靓颜集团主办的服装设计大赛,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总决赛,我们必须在总决赛之前制作好参赛作品的成衣,两人在一处,还可以互相帮助。”
    “而且台林场附近有个零布头市场,买料子能方便一点。”
    景博渊默。
    叶倾心伸手拉了拉景博渊的西装袖子,声音可怜兮兮,“博渊……”
    半响。
    景博渊才淡淡开腔,“在南山墅不能做?你需要什么东西,我让张婶给你置办,你想去布市场,可以让陆师傅送你。”
    叶倾心放开他的袖子,转而把玩储物盒里的打火机,“可是,薇儿怎么办?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问题还能互相帮忙解决,时间紧凑,这样能节省点时间,再说,哪有还没结婚呢,就住在一起的?”
    她心里始终介意这件事。
    这是女孩子该有的矜持。
    景博渊右手伸过来握住叶倾心把玩打火机的小手,“那就结婚。”
    依旧淡淡的语气,好像他嘴里说的不是什么人生大事,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叶倾心盯着景博渊的脸色瞧了几秒,只见他面色如常,目光平静深邃,实在瞧不出来他说出这话,是真心实意还是随口说说。
    片刻,叶倾心笑起来,“我还没毕业呢。”
    然后是冗长的沉默。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叶倾心没再提要搬出去,景博渊也没再提结婚的事,就好像那只是两人的几句闲谈,谈过去,也就过去了。
    车子开进别墅刚下午三点多,屋门出来一位年轻的女士,看着约莫二十四五岁,围着围裙,头发尽数盘起,穿着短袖衬衫和七分裤。
    她笑着冲车子的方向恭敬地喊了声:“先生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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