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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嗯。”
    “平时经常这么熬?”
    “嗯嗯。”
    “这又是何必。真缺钱,你可以跟我提。”
    她找他要钱做什么?
    摸不清这人变幻莫测的心思,夏知蔷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就想往门口去。
    季临渊把她拉住:“来都来了,吃完喜宴再走吧。”等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夏胜利叶青等人,他话锋一转,“毕竟你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我总得感谢下。”
    莫名被人盖章是来送惊喜的,人证物证皆在,夏知蔷百口莫辩,被恨铁不成钢的夏胜利带到了酒席上。
    后面发生的事完全不在她的预料范围。
    钟敏儿因为花生过敏,在典礼进行到一半时就被送去了医院,女方家属指着夏知蔷的鼻子骂她心思歹毒,夏胜利和叶青一个护在她身前,一个尽力斡旋,场面混乱。
    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季临渊,只是事不关己地扯了扯领带,悠然道:
    “再闹下去,这婚干脆就别结了吧。”
    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夏知蔷隐隐察觉,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
    可她辩无可辩。
    毕竟,前面几年“缠”着季临渊是她,送蛋糕过来的是她,亲手在夹心里加上花生碎的,也是她。
    只因为那个下单的人曾特别交待:新娘爱吃花生,多放点……
    再想起这件事,夏知蔷依旧会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几个始作俑者千刀万剐。
    气完她又悲观地想,难道冯殊突然变得如此冷淡,连家都不回了,就是因为从钟敏儿那里听到了什么吗?
    夏知蔷尝试打电话他。
    对方不接,她便改为发微信,心急如焚地发了几条60秒的语音;嫌自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也怕冯殊懒得点开,夏知蔷又将其整理成文字,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如坐针毡的她没等来冯殊哪怕一个字的回应。
    夏知蔷开着甲壳虫往仁和去。
    刚起步油箱警报就亮了,她才想起,自己一直忘了加油的事儿。
    离得最近的加油站不知为何排着长队,心急如焚,夏知蔷只得跟着导航找另一个加油站。眼见着油箱濒临见底,夏胜利打了个电话过来:
    “乖乖,爸爸给你的戒指派上用场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知蔷怄得想哭,偏偏不能哭。她只能报喜不报忧:“还没呢,感觉用不上了。”是真用不上了。
    夏胜利挺高兴:“那看来情况很好啊。”
    “……嗯,很好。”
    “我就说嘛,小冯这孩子心里敞亮得很,压根儿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翻脸不认人的。”
    耐着性子听完夏胜利细细碎碎的嘱咐,夏知蔷再去看导航时,惊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岔了路。
    她急急忙忙踩油门,甲壳虫车身抖了两下,接着便彻底熄了火。
    六月的晌午,太阳正当头。靠着剩余的一点动力,夏知蔷将车滑行到路边停稳。
    电瓶里余量不多,她不敢将空调开太低,车厢内闷热无比。
    汗水沿着额角滴落,流进眼眶中,刺刺的,还有点痛,像进了沙。
    夏知蔷抬手去揉。
    一点泪水顺势滑了下来。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眼泪开始往外涌,夏知蔷拼命用手背擦拭,已经怎么都止不住了。
    她不想哭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能讲清楚,只要两人之间还有一点信任,以冯殊的头脑,知道事情经过后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
    可他为什么不回消息呢?
    哪怕一句话也好。
    哪怕再回个“忙”字也好。
    被迫停滞在陌生的街道上,夏知蔷枯坐着,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真的太笨了,读书时就是。
    笃信笨鸟先飞,她曾一遍又一遍地背诵公式,背诵单词,背诵课文,甚至还背过习题答案,明明比谁都刻苦,成绩永远只能在中游徘徊。
    不忍苛责的老师们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这句善意却不高明的安慰,几乎要将年少时的夏知蔷击垮——已经很努力了,已经将所有方法都试到了,但就是做不好。
    挫败感密密麻麻地袭来,迅速遍布全身,连绵了近十年的压抑、苦闷、负罪与委屈从血液深处翻腾起,痛苦如芒刺背,夏知蔷身上最后那片盔甲也要被击碎。
    明明被钟家人围在中间骂的时候,她都梗着脖子,没让自己哭的。
    趴在方向盘上,夏知蔷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几乎要把自己憋到背过气去。
    笃笃的敲玻璃声重复了几十遍,她才听见。
    上来查看情况的辅警让她摇下车窗。
    夏知蔷照做,脸白得像纸一样,汗水涔涔,神色惶然又无助。
    对方询问:“女士,你——”
    随着这句问话,夏知蔷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啪地一下就断了。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哭诉:“我就是个笨蛋,车开不好,路认不好,没油了也不知道早点去加……我老公又不接电话……警察叔叔,我该怎么办啊……”
    辅警被这状况弄蒙了,失笑:“女士,你先别激动。车没油联系保险公司派拖车就可以了。”
    花了几秒钟反应他说的意思,夏知蔷抽噎着拿出手机,却发现,它不知何时没电关机了。
    她一急,又哭了起来:“警察叔叔——”
    那辅警好说歹说,才让她将驾驶证递了出来。看了眼证件上的信息,对方笑:“你看,我比你还小一岁,不是能再叫叔叔了啊。”
    一来是纠正,二来也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夏知蔷人都哭傻了,老老实实换了称谓:“警察弟弟——”
    辅警跨坐在摩托上哭笑不得,他憋着笑劝道:“这样吧,我帮你打保险公司电话,你……你先平复下情绪。”
    等待的间隙,夏知蔷低下头小声啜泣。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她只觉太丢人了,丢人到不知如何收场的程度,便默默地又将车窗升了上去,将自己关在这个狭小安全的空间里。
    好像蜗牛找到了弄丢的壳,她觉得舒服了些。
    电瓶电量告急,空调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夏知蔷本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慢慢的,头开始越来越晕,胸也闷得不行,到最后甚至连坐直都困难。
    敲玻璃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急促到毫无章法。
    夏知蔷眼睛模糊得很,看不太清外面那人的长相。
    但她知道那是谁。
    他还是那么凶,仿佛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声音也暴躁极了,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他吼道:“夏知蔷,夏知蔷!开车门听到没有,你开车门!你要把自己闷死在里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又有20个小时没敢看评论区了……明天肯定放狗女婿出来溜溜,表急,该来的都会来,慢慢骂,累了喝口奶茶继续哈。
    赌一杯奶茶明后天会有人为狗女婿哭泣der~
    p.s.我要全职的话,肯定是个天天爆更的勤奋作者,奈何写文赚的小钱钱只够喝奶茶,就不做梦了。
    第43章
    季临渊把人拽出驾驶室的时候, 夏知蔷已临近虚脱。再晚个半分钟, 后果不堪设想。
    他庆幸自己认得她的车。
    “你在发什么疯!知不知道内循环开久了会出事?这点常识都没有,你是猪脑子吗?”
    暴怒的情绪传达到肢体, 季临渊箍住她肩头的手过于用力,一左一右两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作用之下, 夏知蔷垂头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乍一看, 仿若躲在人怀中。
    细细一截脖颈暴露在目光中, 白皙, 细腻,还附着了一层浅浅的、软软的绒毛。
    季临渊眼神微闪, 换了种不太像他的语气:“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她身上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说是刚从水里捞起来都不为过。急促呼吸下,夏知蔷的胸口起伏得厉害, 神色迟滞, 手指下意识紧紧攒着季临渊的衬衫前襟,对外界刺激缺乏正常反馈, 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这种濒临缺氧后的反应,让季临渊联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个湖边。
    那天, 所有巧合全撞在了一起,直到游到岸边季临渊才发现自己救错了人。
    求生本能驱使下, 夏知蔷半昏迷时还在死死搂着男人的脖子,将自己挂在他身上,肌肤相贴, 不愿松开。季临渊只得一根一根地掰开女孩儿倔强的手指,掰得指甲发疼,再任由她跌落至地上,好几处皮肤磕得见了血。
    夏知蔷侧卧在石子地面上,不停地往外呛着水,青白色小脸上全是狼狈和惊惧。等呼吸恢复了些,她来不及品味劫后余生的喜悦,望着空无一人的湖面重复着:“薇薇呢?薇薇呢?薇薇还在水里,薇薇,薇薇……”模样可怜又可恨。
    季临渊曾经最恨她这幅样子,也最不愿回想起那天的情景。
    可不受控的,他会时常梦回那一刻。
    梦里,夏知蔷无助地搂紧季临渊,在怀里颤抖着。她头发滴着水,皮肤很软,很冰,呼气的声音微弱至极,还夹杂着咳嗽和啜泣……
    这边,有了足够的氧气支撑,夏知蔷的脑子开始转动,人也能站稳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松开抓住季临渊衣领的手,退开一步。
    季临渊跟着清醒过来。
    两人之间已经隔了小半米的距离,相对无言。
    保险公司的人到了。
    季临渊喊了个下属过来处理剩下的事情,又让夏知蔷上自己的车:“一起吃个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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