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心动
“楚将军。”“崔相大人。”
两位早已在朝野传闻中神交已久的人物,此刻终于相见。
楚昭一身玄甲,身姿挺拔如松。
崔无宴紫袍玉带,风姿清雅如玉。
二人相对一揖,礼数周全却暗含锋芒。
崔无宴展开明黄圣旨,朗声宣读。
楚昭单膝跪地,身后众将士齐刷刷随之跪倒,肃穆听封。
直至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楚昭才恭敬起身,双手接过圣旨,将其置于亲兵捧着的锦盒之中。
正事既毕,礼部众人这才敢上前。
他们先是惊异于楚昭竟如此年轻,不过弱冠之年。待看清他那张比被誉为“上京第一美男”的崔无宴还要秾丽叁分、近乎妖异的容貌时,更是震得说不出话来。
“久闻楚将军威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一位官员率先回过神,拱手赞叹。
“是极是极!少年英雄,英武不凡,实乃我朝之幸啊!”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崔无宴的好友,吏部尚书顾清迟悄悄用手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揶揄道:“瞧瞧,美如冠玉,雌雄莫辨,偏又气势逼人,正是意气风发时……看来你这‘上京第一美男’的宝座,怕是要易主咯!”
崔无宴淡淡瞥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且看他,可像在意这等虚名之人?”
“嘿嘿,这可不好说,不好说。”顾清迟咂咂嘴,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
两人正低声交谈间,却见楚昭已与众人寒暄完毕。
他利落地将装有圣旨的锦盒往怀中一揽,对崔奉略一颔首示意,随即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跃上战马,竟径直朝着大军后方疾驰而去,将一干朝廷重臣晾在了原地。
顾清迟愕然,不解地看向崔无宴。
崔无宴秀气的长眉微蹙,迈步走向正在安排后续事宜的崔奉。
“阿奉。”
崔奉闻声,忙转身恭敬行礼:“崔相。”
崔无宴虚扶一下,目光投向楚昭离去的方向:“楚将军这是?”
“回崔相,”崔奉解释道,“将军的姐姐车驾随行在后,将军应是心急,赶去报喜了。”
“姐姐?”崔无宴与顾清迟交换了一个眼神,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楚昭名动天下已久,竟无人知晓他还有一位姐姐!
此女被藏得如此之深,绝非寻常。
崔无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对崔奉道:“既然知晓了,我与顾大人理当拜会一下楚小姐,以示敬意。”
崔奉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为难。
虽得楚栎吩咐不必刻意隐瞒,但若贸然带两位朝廷大员,还是两个样貌出众的男子前去……他几乎已经能预见到楚昭那足以冻死人的目光了。
然而崔相开口,他又岂能拒绝?
半个时辰后,崔奉引着崔无宴与顾清迟来到车队停驻之处。
远远便望见楚昭正与一位身披纯白大氅、坐于车辕上的女子亲密交谈。
他时而俯身低语,时而亲手将一枚鲜果递至女子唇边,姿态呵护备至,与方才接旨时的冷峻判若两人。
“那位……是楚将军的夫人?”顾清迟侧头,狐疑地看向崔奉。
崔奉轻轻摇头,并未多言。
得到这个答案,顾清迟神色顿时复杂起来,低声啐道:“这……这也太过张扬了吧!”
“呵,”崔无宴轻笑一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若年纪轻轻便执掌数十万雄兵,亦可如此‘张扬’。何况,上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族内的污糟事,你我还见得少么?”
顾清迟一时语塞,面色如同吞了苍蝇般难受。
此时,楚二上前在楚昭耳边低语几句。
楚昭骤然转头,冰冷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崔无宴叁人所在的方向。
“崔奉的胆子,是越发大了。”他声音不高,却寒意凛然。
“不可放肆。”楚栎伸出纤手捧住楚昭的脸颊,在他唇上轻轻一啄,似在安抚。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柔媚,“是我让崔奉不必隐瞒的。”
楚昭不满地撇撇嘴,嗓音竟带上了几分撒娇的黏腻:“不喜欢有外人,只想与阿姐独处。”
“阿昭乖。”楚栎柔声哄道。
又亲了几下,楚昭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楚栎从车辕上抱下,细心为她理了理鬓边散落的发丝,然后转身,面向崔无宴叁人,草草行了一礼,语气疏离:“崔大人,顾大人。”
崔无宴不以为意,从容还礼后,目光便越过楚昭,落在他身后的楚栎身上。
“这位便是楚小姐吧?”
楚昭身形一动,立刻将楚栎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眼神锐利如刀,周身隐隐泛起一丝杀意。
他这近乎本能的保护姿态,反而让崔无宴眼中兴趣更浓。
他这样,无异于是将自已最致命的软肋明明白白地暴露于人前。
而人,一旦有了软肋,便意味着可以被拿捏、被攻克……
“阿昭。”一声清唤,如冰泉击玉,又带着若有似无的钩子,直直撞入崔无宴与顾清迟耳中,轻轻撩拨着心弦。
楚栎自楚昭身后缓步走出,抬手拉下兜帽,大大方方地向二人敛衽一礼。
“民女楚栎,见过两位大人。”
当她缓缓抬首的瞬间,顾清迟只觉得眼前光华大盛,仿佛见到了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宫仙娥,一时竟看得痴了。
崔无宴亦是微微一怔,迅速回神后连忙还礼,素来从容的清隽面容上,难得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楚栎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随即垂眸,姿态娴静。
崔无宴暗自深吸一口气,这才得以细细打量眼前女子。
她与楚昭有七、八分相似,面容却更为精致柔媚,艳光逼人。
身姿高挑,曲线曼妙,一袭白衣更衬得气质清冷高贵,尤其那双淡灰色的眸子,嵌在妖娆的桃花眼廓中,平静无波,却莫名地叫人想要俯首称臣。
若说楚昭是令人畏惧、不敢直视的妖魔,那楚栎,便是引人追逐、渴望亵渎的神女。
只这一眼,崔无宴便感到自已那颗惯于在权谋中沉浮的心,竟可耻地、不受控制地,为她悸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