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程篇23
    酒店商务套房内，只开了床头灯，光线有些昏暗。
    肖惟回来时，带进一身夜风的凉意和淡淡的酒气。
    她没有看蜷在沙发角落里的程予今，径直走到饮水机旁边，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她猛地灌了两口，才仿佛刚注意到程予今的存在，目光扫了过来。
    “还没睡？”肖惟开口问。
    “睡不着，失眠。”程予今低声回道。
    肖惟放下水杯，走了过来，坐在程予今斜对面的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指尖揉着太阳穴，开口抱怨：“一家子白痴亲戚，连选的亲家也是白痴。”
    程予今抬起头，露出询问的眼神。
    肖惟没睁眼，但仿佛感知到了她的目光，继续说了下去，每个字都带着不耐烦和嫌弃：“我是去参加那家子白痴亲戚的婚宴，新郎是我家一个远方表哥，新娘是林兆本地人，家里财力更厚。女方家坚持要在林兆自家旗下的酒店操办，场面搞得很大。”
    她睁开眼，眸光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阴冷：“我爸还在这个位置上，那种场合太惹眼了，他肯定不能去，但对方毕竟有几分合作价值.....彻底撕破脸也不划算。最后只能让我跑一趟，露个面，算是给个交代，告诉他们情分到了，也顺便敲打他们收敛点。免得有些人，认不清自己的分量，以为能接势攀出什么名堂。”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程予今垂着眼，没有接话。
    肖惟看着程予今，一股混合着疲惫、烦躁的情绪涌了上来。虽然说是她自己要求程予今不要再伪装，可是如今看她这副逆来顺受、却又透着无声抗拒的样子，她又莫名地不爽。
    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了程予今的手腕，将她从沙发角落猛地拉向自己。
    程予今猝不及防，低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跌撞过去，半扑进肖惟的怀里。肖惟身上那未散的酒气和夜间的寒凉，混合着她惯用的冷冽香水气息，瞬间包裹了程予今。
    “躲什么？”肖惟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酒后的任性，“我忙了一天应付那些蠢货，回来还得看你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程予今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没有躲.....只是有点累了。”
    肖惟盯着她的发旋，静默了几秒，那只原本攥着程予今手腕的手力道松了，往下滑去，变成了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将程予今更深地按向自己。她的下巴抵在程予今的发顶，深深吸了口气，想从对方身上汲取一点安定感，驱散周身的寒凉与酒精带来的眩晕。
    “别动。”她低声道，“让我抱一会儿。”
    程予今没有再动作。
    二人就这么紧紧相贴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良久，肖惟才再次开口：“你提的那件事，乐观评估的话，从暗中调查摸清线索到掌握能用作博弈筹码的扎实证据，至少需要半年。这期间，你就老实待在我身边。”
    她顿了顿，接着道：“另外，有消息说，李宜勋对季瑶的看管似乎松了些，偶尔会带她出去转转，透透风。我可以安排一下，带你去趟法国，或许能寻着机会远远看她一眼。”
    程予今猛地抬起头，眼中的不可置信、戒备与困惑几乎满溢出来，她试图从肖惟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戏弄或阴谋的痕迹。
    肖惟平静地回视她，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眸里，此刻竟有一丝罕见的坦诚。
    她紧了紧环住程予今腰肢的手，说道：“是真的，不耍你，也不要你额外付出什么。”
    她侧过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了下去：“一旦我们开始动手，局面就不是任何人能完全控制的了。徐家、李家会如何，季瑶最终会怎样.....都是未知数。”
    她的目光转回程予今的脸，“在那之前，让你去见她一面，也算全你的念想。”
    程予今压抑着胸中翻涌的情绪，问道：“什么时候去？”
    “近期，我和你一起。”肖惟答。
    “那你的工作....？”
    “公司有我哥照看着，不碍事。”
    肖惟说完，细细打量程予今片刻，忽然挑眉，语气里渗出一丝玩味，“让你别演戏，你还真就一点场面话都不说了？连句感谢我的话都没有吗？”
    程予今迎着她的目光：“我若是说了谢谢，你又会觉得虚假。”
    肖惟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浅笑：“嘛，也是。”
    她将头贴近程予今，声音里透出深深的疲倦，“算了，让我再抱你一会儿，然后就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