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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程予今的指尖早已血肉模糊,每一次抠挖都伴随着深深的抽气,但她依旧在坚持。
终于,那枚锈蚀的钉子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被从腐朽的木柱中生生拔了出来。
“拿到了.....”她几乎是用气声吐出这几个字,她将沾着血的锈蚀钉子艰难地塞进身后我同样被缚的手中。
我死死攥住这唯一的武器,将尖锐的钉尖对准手腕上粗糙的绳索,开始用力地来回划动。绳索纤维断裂的细微“嘣嘣”声,在寂静的塔楼底层异常清晰。
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窗外阴沉的天幕,几乎同时,“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猛然炸响,震得整个塔楼仿佛都在颤抖!紧接着,脚步声就从楼梯上方传来!
我和程予今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同时一颤,瞬间僵住。我迅速将握着钉子的手藏到身后,我们同时低下头,蜷缩起身体,发出痛苦而虚弱的呻吟,扮演着受惊过度、奄奄一息的羔羊。
徐澈晃悠着走下楼梯,嘴里叼着烟,斜睨了我们一眼。见我们依旧被牢牢捆着,一副被雷声吓破了胆、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嗤笑了一声,似乎很满意这种绝对的掌控感。
他走到墙角的储物箱,翻出一盒午餐肉罐头和一壶看起来度数不低的烈酒,靠在对面的墙上,大口吃喝起来。
咀嚼声、吞咽声、以及他偶尔满足的叹息声,在空旷的塔楼里回荡,窗外偶尔响起的闷雷声成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的背景音。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藏在背后的手却不敢有丝毫停顿,用钉尖艰难地切割着绳索。我能感觉到绳索正在一点点断裂。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缓慢流逝。徐澈终于吃饱喝足,将空罐头盒随手一扔,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向塔楼门口,显然是想到外面透透气。
机会!
就在徐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一刹那,我猛地加大了动作幅度!
“啪!”一声轻微的脆响,被窗外又一道滚雷恰到好处地掩盖,绳索应声而断!
我的手腕获得了自由,束缚松开的瞬间,一阵酸麻感袭来。但我顾不上这些,立刻转身去解程予今手腕上的绳结。
“快....他随时可能回来.....”程予今低声催促。
绳结系得很死,我的指甲在慌乱中劈裂了,但我感觉不到疼痛。终于,最后一个死结被解开!
程予今挣脱了束缚,踉跄着站起。长时间的捆绑让她的血液循环不畅,双腿发软。
“必须制服他!”程予今的目光看向门口,低声说道。
我点点头,目光快速扫过塔楼,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个蒙尘的旧储物箱上。我垫着脚尖走过去,轻轻掀开箱盖,很幸运地翻到了一根表面有些磨损的木制棒球棒。
我抓起棒球棒,沉甸甸的手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我将那枚染血的钉子塞进程予今还能勉强活动的手中。
“如果我不能一击击倒他....你就找机会.....”我低声对程予今说道。
程予今紧紧握住那枚冰冷的钉子,点了点头,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狠厉。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球棒,藏身于门边的阴影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骨。
程予今则藏到了靠墙的桌子背后,故意弄出一点轻微的响动。
果然,外面的徐澈听到了动静,脚步声立刻逼近:“干,吵什么?!”
他骂骂咧咧地一步跨进门内,视线习惯性地首先投向柱子那边──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就在他愣神的零点一秒──
“啊──!”我从阴影中嘶吼着扑出,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抡圆了沉重的棒球棒,狠狠砸向他的侧腰!
“呃!”徐澈猝不及防,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打得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向旁边趔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酒壶也脱手而出!但惊人的是,在身体失衡的瞬间,他竟凭借强悍的意志力和战斗本能强行拧转身形,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借着转身的势头,一只手闪电般扣住我持棒的手腕,另一只手握拳,带着风声直捣我的腹部!
“咳!”剧痛让我眼前一黑,手上的球棒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眼中冒出凶光,仿佛要将我撕碎!
“贱人!”他咆哮着,表情因腰部的剧痛而扭曲,扣住我的手腕的猛地用力,另一只手抬起就要掐我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程予今从侧面猛扑上来!她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那枚尖锐的锈蚀钉子,用尽全力狠狠划向徐澈转过来的、因暴怒而狰狞的脸!
徐澈反应很快,松开了钳制我的手,本能地想要闪躲,但因为腰间的伤势,他的动作有几分迟滞,还是让程予今偷袭得手了!
“嘶啦──!”
一声清脆的皮肉撕裂声!
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血口子,从徐澈的颧骨一直延伸到下巴,鲜血瞬间汹涌而出,糊了他半边脸!
“啊!我的脸!!!”钻心的剧痛和破相的恐惧让徐澈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双手捂向血流如注的脸,彻底门户大开!
我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强忍着腹部的剧痛,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棒球棒,用最直接的力量,狠狠横扫向徐澈受伤弯下的膝盖窝!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又一声惨叫,徐澈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随即痛苦地蜷缩起来。
但我没有停!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在他试图挣扎起身的瞬间,再次抡起球棒,用棒头狠狠砸向他另一边的肩膀!猛地砸了两下!
“咚!咚!”又是两声闷响。他彻底失去平衡,痛苦地蜷缩在地,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
我眼睛赤红,高高举起棒球棒,对准徐澈的后脑,想要再砸下去....
“季瑶!不要!”程予今一把拉住我扬起的胳膊,“他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再打下去性质就变了!就是故意杀人!我们不是他们!”
我的动作僵在半空,身体因激烈的情绪起伏而颤抖。棒球棒从我手中滑落,“咚”地一声掉在地上。程予今的话拉回了我的理智,却也带来一种无力的虚脱。
“放心!他短时间内爬不起来!找东西,把他捆起来!”程予今蹲下身判断徐澈伤势后,快速说道。并开始搜索起塔楼里可用的东西。
我也快速捡起原来用来捆绑我们的绳索,程予今捡到一捆废弃电线,我和程予今两人合力,将因剧痛和失血而暂时失去反抗能力的徐澈结结实实地捆在了那根柱子上。
在捆绑过程中,我从徐澈的口袋里,摸出了那枚黄铜十字架吊坠,还有一部手机。我将吊坠小心收起,随即急切地点亮手机屏幕。
程予今看我这样,眼睛里先是疑惑,随即也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有信号吗?”她急切地问。
我飞快地瞥了一眼屏幕右上角,心猛地沉了下去──“无服务”。我不甘心地举着手机,徒劳地在昏暗的塔楼里移动,试图捕捉哪怕一丝微弱的信号,但信号图标依旧显示着令人绝望的空白。
“没有.....完全没有信号!”我的声音因绝望而发涩。
就在这时,外面原本寂静的山林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由远及近的“沙沙”声,很快演变成“噼里啪啦”的巨响,密集地砸在塔楼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暴雨!倾盆暴雨骤然降临,密集的雨幕瞬间吞噬了整个山林,能见度急剧下降。
“是暴雨!这场雨把信号全断了!”程予今瞬间明白了状况,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暴雨既隔绝了救援的希望,也模糊了她们逃亡的路径,更意味着李宜勋他们可能随时会冒雨返回!
我将手机关机,塞进程予今手中:“开着机可能会被他们追踪定位!而且必须省电,等我们走出这片林子,你立刻开机报警!”
同时扬了扬那枚十字架,对她解释道:“这个是他的杀人罪证!”
程予今接过手机,脸上流露出震惊:“他竟然....敢随身带着....”
“他会为他的自负付出代价的。”我咬牙道,将吊坠紧紧攥在手心。
绝望和紧迫感驱使我们加速行动。接下来我们快速搜刮了塔楼里那点可怜的物资:一些罐头、那壶没喝完的烈酒、几块还算干净的布。
我帮程予今用酒冲洗了血肉模糊的手指和身上的伤口,烈酒灼烧伤口带来剧痛,她疼得冷汗直冒,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我们得走了,他们随时会回来!”程予今喘息着说道,目光焦虑地望向门外如注的暴雨。
我点点头,捡起地上的棒球棍别在腰间,搀扶起行动不便的程予今。程予今近视又受伤,如今失去了眼镜,在这昏天黑地的暴雨和复杂林地中,几乎失去了中远距离的视觉,只能依靠我的引路。